“我们一般要抓都是抓雄鸟,因为雄性的头骨更大。”
黄发青年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趣事,唇角勾勒起笑意,悄声说道:“我今天抓到的都是雄鸟,可惜没找到它们的巢穴,要不然那可是大丰收!”
说着,他颇为遗憾地补充道:“让它们饿死太可惜了。”
章程偏头看向黄发青年笑意满满的脸颊,忽地眨了眨眼。
“海子,这位是谁啊?”
就在这时,原本在专心雕刻的林师傅用余光瞥了眼,嘴唇翕动:“生面孔啊。”
“没错。”
黄发青年露出坏笑,学着刀疤说话的语气:“这家伙是训猎狗的一把好手!”
“你呀,以后怕是要坏在这张嘴上。”
林师傅持着刻刀的手很稳,却有一心二用的本事:“这话儿要是被刀疤听见,海子你少不得又要被操练一次。”
听到这句话,黄发青年眼睛忍不住朝刀疤的房间看去,见到房门紧闭,顿时松了口气:“林师傅,咱们什么关系,你可不能出卖我呀。”
随即,他又立刻说道:
“我估计疤哥这次是接了一个大单,要不然不会一回来就钻进小金库里。”
林师傅停止雕刻的动作,偏头仔细打量章程,见到他双手满是老茧,“能被刀疤看上,小兄弟定然是有过硬的本事啊。说你是训狗的好手,以前是在何处谋生啊。”
“家里祖上就是专门弄这一行,当时养得是斗犬。”
章程嘴角扯起笑容:“前几年被巡捕司抓了,出来后没了生计,索性有个老朋友让我来疤哥这边帮帮忙,赚点钱糊口。”
“斗犬啊。”
林师傅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刀疤会这样说了。”
他再问:“你有带狗过来吗?”
“有一只刚训的,成色不错。”
说到自己拿手的活计,章程笑容变得自信起来:“猎个山猪不成问题。”
“哟,口气倒不小。”林师傅禁不住一挑眉,目光看向黄发青年:“明天你们应该是要进一趟汤山,给我瞧瞧这小伙子有没有那么厉害!”
“没问题!”
黄发青年拍了拍胸脯。
“行了,人我也见过了,别在这儿打扰我工作。”
林师傅重新拾起刻刀,目光直视面前的作品:“天寒地冻,上山的时候可要小心些。我们在这儿再做几单就要撤了,等过几年再回来。”
“林师傅这儿的消息也不少啊。”
黄发青年心领神会,嬉笑着说道:“我先带这小子出去了。”
林师傅没有说话。
厚实的布帘落下,小房间里重归寂静。
章程跟在黄发青年身后,正好见到一对双胞胎兄弟搬着木箱经过,眼睛瞄去,见到了满满一箱的枪械,一阵枪油味顺势钻进鼻孔。
“诶,你带我去见一见你的狗吧。”
倏地,黄发青年扭头对章程说道:“话说你把狗放在哪儿了,厂子里也没看见。”
“屋外呢。”
章程木讷地笑了笑,道出了一口乡音:“正好让它在外面看门。”
“赶紧吧。”
两人径直朝卷帘门走去。
……
……
房间里。
林师傅持着刻刀,刀尖小心翼翼地在菩萨的嘴角轻轻一勾。
雕刻正式完成。
乍一看,菩萨端坐莲台,宝相庄严、慈眉善目。
“不错,最近完成的作品当中最完美的一个。”
林师傅仔细审视,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鹤顶红可做成的工艺品繁多,那些有钱人都喜欢身边带着一个鹤顶红佛像,似乎想要让菩萨保佑自己,林师傅想到这一点亦觉得颇为有趣。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如果能卖出个好价钱,自己拿到的钱也就越多。
随即。
林师傅打开抽屉,拿出两个造型精致的盒子准备将其装起来。
可就在这时,林师傅神色突地悄然凝重,眼珠子向右边移动,余光看向了窗户的位置。
奇怪,刚才好像有个人影闪过。
是我眼花了吗?
林师傅心想。
不过这里的窗户同样被报纸贴得严严实实,怎可能会有人影。
林师傅转头盯着窗户半晌,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觉萦绕心头不去。他忽地舔了下嘴唇,却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拉开保险,起身来到窗户边上,谨慎地打开窗户。
“呼——”
霎时间,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林师傅眼睛左右扫视,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绷紧的手臂肌肉慢慢放松,眺望了下茫茫黑夜,隐约能见到堆积在远处的汽车轮廓,摇头自语:
“看来我也得早点休息,精力大不如从前咯。”
说着,他正准备关上窗户,眼睛却惊得迅速瞪大。
只见窗户玻璃映出一张小孩的脸。
林师傅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猛地向后转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墙角的床铺。
空无一人!
又是眼花?
林师傅皱起眉头。
忽地,他似想起什么,只觉背脊陡然一阵发凉。
窗户上的玻璃都贴着报纸,怎么可能映出一张小孩子的面容。
林师傅艰涩地咽下一口吐沫,寒风呼呼地灌进房间,他额前居然渗出了一层微细的汗,脖颈如同生锈的机器一点点转过头,重新看向玻璃。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晰看见映在玻璃上的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面色红润,眼神却是令人惊怖的空洞。
鬼!
一瞬不到,林师傅只感有股凉气直窜天灵,冻得他手脚冰冷,浑身寒毛竖起,眼下别说是做出反击,就连张口呼叫都像是嵌上铅了般难动。
小孩空洞的眼神盯着林师傅,鼻子微微耸动,似乎是确定了什么。
紧接着,他自玻璃探头而出,却猛然在林师傅的面门前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神罕见浮起疑惑,好似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进食。
然而轮回聻瞬间就学会了顺从本能,张开大嘴。
黑暗。
无比深邃的黑暗笼罩林师傅惊恐欲绝的视线。
下一瞬,黑暗变成永恒。
……
……
“砰——”
冰凉,失去的血色的尸体重重栽倒在地。
轮回聻轻飘飘落到屋子里,目光巡视间定格在以盔犀鸟头骨制成的佛像上,紧接着,瞬移到桌子前,再次张开大嘴一口咬下。
咀嚼,吞咽。
佛像仍在,好似毫无变化。
但见孩子舔了舔嘴唇,溢出意犹未尽,鼻头再次微微耸动。
轮回聻再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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