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五百三十二章父女翻脸
梅雪君本就娇弱,又完全没有心理防备,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直接扇倒在地,只觉得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着父亲,父亲……居然打了她?
梅焘挥了这一耳光,拂了拂宽大的衣袖,依旧沉肃着脸端坐在那里,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命道:“跪起来!”
梅雪君勉力在他面前跪起来,身形微颤。
即使她现在是皇上的宠妃,还获封成了娘娘,但在如此威严的父亲面前,她半点气势也拿不出来,积威犹深,她看着父亲沉脸,就觉得害怕。
梅焘神色冷肃至极,浑厚的嗓音也冷冷的,“知道为父为什么打你吗?”
梅雪君抬起头来,仰视着父亲,怯怯地摇了摇头。
说不尽的委屈。
梅焘重重地冷哼一声,“你以为为父不在京中,你和秋臣的所作所为我就全然不知吗?你也太小瞧你的父亲了!你离家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喝问一句,吓得梅雪君一哆嗦,她只觉得手脚冰凉,讷讷半响,才嗫嚅道:“您说,让我离哥哥远点。”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梅焘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砰”的一声,摔的粉碎,茶水溅了一地,碎瓷片也崩到了梅雪君眼前。
她心中一悸。
“你刚进京,就把为父的命令抛却到脑后,见了秋臣,还将他叫到了你的闺房之中,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兄妹关系有多好,是吗?”
梅焘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小半圈,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女儿的鼻子重重训斥。
梅雪君眼眶立时红了,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女、女儿并非故意违抗父亲的嘱咐,只是……在京城女儿无亲无故,做事没了方向,便想着叫哥哥来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能够用最快的时间接近皇上,好实施父亲的计划……我和哥哥之间一向循规蹈矩,什么都没有发生,父亲一定要相信我们!”
“我相信你们有何用,重要的是皇上,他愿不愿意相信你们!”
梅焘神情冰冷,放低声音低喝道:“皇上,他不是个傻子,你以为他不调查清楚就会纳你为妃,扶你上位?还是你以为,你搭上了俊王妃这条线,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近皇上,蒙他垂青了?你还不知*地去如意楼,女扮男装将自己送上门去,要不要脸啊!这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作为吗?你真是辜负了为父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十多年的计划,无数人的心血,差点就毁在你手里了,你知不知道!”
他痛心疾首,差点忍不住再给女儿一巴掌。
梅雪君从未这样被父亲指着鼻子骂过,还骂的这么难听,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她哽咽道:“父亲,您……您怎么这么说我啊?”
她委屈极了,“女儿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计划啊。皇上对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兴趣,要不是我搭上俊王妃,在她的帮助下去了如意楼,和皇上破了那层窗户纸,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我进宫?第二天,他就封我为嫔,接我进宫了,这些都是女儿自己尽力争取来的,我如何不知*了?”
“蠢材!”
梅焘听完女儿的辩白,却只冷冷给出两个字的评价。
“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梅府千金,大家闺秀,需要用这样倒贴的方式上位吗?你那样做,跟那些青~楼女子、扬州瘦马有何区别?!”
梅雪君挨了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心里无限委屈,可听到这句话时,却只剩下冷笑了。
“你笑什么?”梅焘瞳孔冷冷缩了缩,“你不服气?”
梅雪君抬起头来,看着父亲,满脸泪痕,嘴角却噙着嘲讽的笑意,“我不是不服气,我是觉得您骂的对,骂的好,您终于骂出了我的心中所想。”
梅焘蹙紧眉头,不解地看着女儿。
梅雪君撑着膝盖,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父亲,有一句话您说对了,其实什么梅府千金,什么大家闺秀,我本质上跟那些青.楼女子,扬州瘦马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从小被严格教养着长大,学规矩,学琴诗书画,学一切讨好人的本事,将来好嫁给人上人?到头来,我和瘦马出身的丽嫔,有何区别呢?不过都是供皇上取乐的玩意吗?哦不,要说有区别,也并非没有,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们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我却既当了表子,还要立贞节牌坊……”
这句话一出口,意料之中,又挨了一耳光,梅雪君身子一歪,倒在桌子上,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你……你混账!”梅焘气得脸都红了,手不停地发着抖。
梅雪君却是一擦嘴角,笑了起来,“父亲,人对自己做过的事,得认。以前我也清高,我也骄傲,可进了宫之后,我才知道,清高不能当饭吃,骄傲也成不了上位的资本,如果可以挺直脊背生活,谁又愿意跪着?可您并不了解皇上,不知道他有多无情冷酷,也不知道他有多自负骄傲,他并没有太喜欢我,梅府千金也没有多么高贵,如果我不主动贴上去,始终端着架子,或许他将来也会纳我为妃,但将来是什么时候,我难道也像您一样,等上个十年八年吗?”
梅焘被她的一长串话说的面容发颤,竟噎的说不出话来。
梅雪君看着手背上殷红的血,又凉凉地笑了下,“您因为我和哥哥的事打我,实话跟你说,我也害怕,也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哥哥不会被皇上忌惮,也不至于被皇上送给媚莎公主亵-玩。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这事刺激的差点自戕,您知道吗,差一点,他就死了。”
眼泪又淌下来,梅焘却是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
看着父亲冷酷的脸色,梅雪君一瞬间又转为悲凉,“我跟您说这些做什么,这么多年,我们兄妹在您心目中不过是振兴家族的棋子,不配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更不配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我们不是棋子,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他差点死掉,真的牵动不了您一点心肠吗?我被封为妃,您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吗?”
梅焘绷着脸,口吻依旧严肃,“雪君,我们是梅家人,你别忘了,当年我们是怎么从金陵被人赶到长沙的?要不是为父大义灭亲,自请贬黜,别说你大伯和你大伯母,就是咱们这一房,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十年的卧薪尝胆,我等的就是梅府复兴,如今计划还未落成,为父我没办法心软,也没资格笑。”
梅雪君闭上眼睛,别过头,哀哀道:“我知道,家族荣誉在父亲心里高于一切,甚至远远高过我的幸福,哥哥的性命,我懂,哥哥也懂。所以从小到大,我们都听您的话,不敢对您有丝毫违背,您让哥哥考功名,他就去考功名,您让我进宫为妃,我就进宫为妃……我们也在等,等着梅家恢复门楣的那一天。”
只是,以前她是为了父亲,而今,她是为了哥哥,为了她自己。
因为她知道,只有家族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只有她强大起来,才能守护住她想守护的人,所以,一定要强大起来。
梅焘听着女儿这样说,这才觉得欣慰,他就知道,女儿一向聪明懂事,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看着她红肿起来的脸颊,梅焘凛了凛眉,不禁有些心疼,抬起手来,想轻抚她的面容,“爹一时失手,打重了……”
梅雪君在父亲抬手的那一瞬,便后退一步,避开了。
她像是没看到父亲的尴尬,抬手抹干了自己的眼泪,抬起头来,冲父亲微微一笑,“时辰不早了,我该回了。父亲大人,保重。”
梅焘看着女儿的笑容,不知怎么,只觉得心头像是被扎了一下,喉咙一梗,忍不住唤道:“雪君……”
梅雪君背过身去,头也不回道:“父亲,本宫如今已经被皇上册封为贤妃了,还请您日后称呼我为娘娘,莫失了规矩,丢了咱们梅家的脸。”
说着,她迈步离去。
这句话语带锋利,像是两记狠辣的巴掌打回到他的脸上,让梅焘老脸蜡红,彻底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良久都没有动弹分毫。
他的手,举在半空中,也僵在了半空中。
马车从梅府门口驶离,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岚儿将准备好的冰袋贴在梅雪君红肿的脸颊上给她冰敷着,忍不住埋怨道:“老爷也是的,怎么能打您的脸呢,这要是让皇上看到了,多不好呀……”
梅雪君冷笑一声,“你以为是谁跟父亲告的状?父亲这两记耳光,既是为了教训我,也是打给皇上看的。”
“啊?”岚儿愣愣地张大嘴巴,“皇上,怎么会……”
梅雪君将冰袋取下,掀开窗帘,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心口一片寒凉。
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的哥哥,谁是真的爱她,将她放在第一位呢?一个都没有,那么,她又凭什么要为他们卖命?
从今以后,她的人生,她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