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楚子航重逢龙女,路明非从天而降
红尘不见蛟魔王,原是魂归荡黄粱。
早死多年埋进土,到头一梦空畅想。
所幸爱徒仍在世,当初盟约指尖藏。
但有一念可铭记,重现人间返家乡。
话说楚子航接过电话,便驾车经由高架桥回转家中。推门而入,即嗅得酒气扑鼻。
他微微蹙眉,拽步走入客厅,就看见四位中年女子躺在沙发之上,歪七扭八,玉体横陈。
那其中一位是楚子航母亲,名唤“苏小妍”,年近四旬,却风韵犹存,尚有几分少女情态,缩在毯子里,见他回来,问道:“这么早去哪儿了?”
楚子航拉上窗帘,头也不回道:“去看望一个同学。你喝的中药我熬好了,放在冰箱……”
话犹未了,却见苏小妍霍然跃起,满脸期待道:“哪个同学,男的女的?”一旁三位妇人是苏小妍闺中密友,自幼把楚子航看大,也纷纷来了精神,个个八卦望来。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男的。”
四人齐现失望之色,那姗姗阿姨道:“哎呦子航这么帅,还愁找不着女朋友?来来,陪阿姨坐会儿嘛。”
却听楚子航道:“不坐了,我还得出去一趟。”
苏小妍又来兴致,忙问道:“这次是干嘛去?男的女的?”
楚子航道:“有男有女,是同学聚会。”
苏小妍哦了一声,旋即问道:“晚上回来么?”
楚子航一怔,其印象中母亲少有此一问,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可能会晚点。”
那苏小妍不再多问,楚子航便告辞上楼,回了房间。一进得屋,他便径直来到衣柜前面,开了门,即见在角落处躺着一个黑色的网球包。
楚子航拉下链条,自包中取出一柄东瀛太刀,黑鲨鱼的皮鞘,却无吞口刀镡,正做个“御神刀”样式,名唤作“村雨”。
你看他铮一声将刀扯出一尺,鸣如龙吟,光可鉴人,若一汪春水清澈,似一块寒冰透骨,正是难得的神兵,少有的利器。
楚子航看罢多时,收刀还鞘,放入包内,背了出门。辗转及至车库,复上了那辆蓝色保时捷,轰啸而出。这才要:
单刀赴会火车站,同门接头送文件。
变故陡生震颤起,终生一误只初见。
却说楚子航行车多时,及至火车南站。他将车驾停定,包放车内,过了安检,拽步进了大厅。
此方车站新建不久,往来列车不过十辆,故而候车乘客不多,偌大厅堂只寥寥数人,倒显清净。
楚子航左右察看,但见这车站顶如龟壳,若卵覆上,镶嵌玻璃数百,离地高有二十丈余,颇有几分气派。
正看处,忽听脚步声近,楚子航寻声扭头观瞧,只见一男子踱步而来。你看他:周身穿青,遍体挂皂,脚蹬凉鞋,面覆黑超,自一根柱后转出,三两步便至楚子航近前。
只听他道:“予人玫瑰?”
楚子航精神一阵,旋即接道:“足留余香。”
那人听了,大喜,凑上前来,低声道:“狮心会长楚子航?”
楚子航点点头,也道:“b007,雷蒙德师兄?”
那人忙道:“是我是我,叫我雷师兄就行,雷蒙德是当年瞎取的外国名。”说着,将墨镜摘下,露出一副东方人面孔。又说道:“楚师弟,年轻有为,久仰大名啊!”
楚子航见他热情,与之寒暄两句,旋即话锋一转,道:“师兄,文件呢?”
那雷蒙德这才醒悟道:“哦,对对,先办正事。”说着,将楚子航扯到长椅处,拉开衣服锁链,将一个纸袋子塞了过来。
楚子航接过,却见雷蒙德俯身脱鞋,正除下白袜。他一怔,不由问道:“师兄伱这是……”
那雷蒙德抬头,陪笑道:“咱们的接头暗号是玫瑰,识别身份的标志也是玫瑰。虽然文件已经给你了,但也得公事公办。”
楚子航闻言有理,只见雷蒙德已抬起脚来,露出足底玫瑰纹样,一旁撰有小字“raymond&wendy”。
那雷蒙德道:“和我老婆一起纹的,她的英文名是wendy,花店店员……”
楚子航听说,方知“足留余香”之意,略感无语,点头道:“身份没问题,交接吧。”即将手机掏出,联系诺玛,教雷蒙德录入指纹。
那雷蒙德笑道:“不愧是狮心会长,果然雷厉风行。屠龙什么的大事还得是靠你们,我一个b级就别瞎凑热闹了……”
楚子航听在耳中,心有所感,却不知如何言语,只自顾交接。那雷蒙德颇为健谈,叙说前情往事,兀自滔滔不绝。
正说处,楚子航却闻得耳廓中传来嗡嗡声响,细如蚊蚋,遍布四面八方。他心中一动,霍然起身,举目四望。
那雷蒙德见他如此反应,便是一怔,随他左右张望,却觉脚下发颤,即蹲下一摸,陡然色变,惊道:“地震!”
话落处,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车站穹顶崩裂一道缝隙,旋即便枝杈横生,转眼间震碎顶上玻璃,哐当当乱崩乱跳,直坠而下,若天降刀雨!
那雷蒙德妈呀一声,不及反应,却觉小腹一通,被楚子航猛踹一脚,踢在长椅之下。楚子航也随后而入。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玻璃落地,摔个稀碎,迸溅开来,若星屑闪亮。
雷蒙德看得眼诧,惊魂未定,才想起楚子航救命之恩,忙转头道:“师弟,多……”
话未全出,却即咽回,只见楚子航一只手挡在其头上,鳞片密布,鲜血淋漓。有一枚玻璃碎片穿透长椅,刺入楚子航手背。
雷蒙德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若非楚子航伸手阻拦,那枚碎片已扎在自己头上。他本欲出言感谢,却被那只鳞爪惊住,一时难言。
楚子航也未发一言,自椅下而出,将文件扔给雷蒙德,另只手握住玻璃碎片,猛得拔出,呲一声,血流如注,淌在地上,竟烧出一个个小坑来,灼出白烟蒸腾。
雷蒙德慌得左右望来,见大厅已人去楼空,再无旁个身影。他又觉风起,吹在身上发冷,不由抬头一看,方才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如今却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楚子航道:“雷蒙德师兄,将文件带走。”
雷蒙德一怔,又见楚子航扔来一串钥匙,说道:“外面停着一辆蓝色的保时捷panamera,车牌号是20yx3,麻烦你把车里的网球包扔在地上,开车离开,通知学院。”
这一番话听得雷蒙德云里雾里,将欲开口,却见那大厅一侧,有一立柱断折,自阴影处转出一人,金瞳湛然,朝这边望来。
那雷蒙德登时心神俱震,几欲拜俯在地,却是楚子航走过,一把将他扯起,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即将其猛地推出。那雷蒙德脚步踉跄,慌神丧胆,也顾不得同仇敌忾、并肩作战,急急如脱缰之马,忙忙如漏网之鱼,撒腿就往外奔。
却听得风声响动,吟唱声起,一层光幕泼洒电光,闪动暗紫色光影,以立柱旁人影为中心,极速扩张而来。所过处,今铁融化,碎屑盘旋,凝炼作一柄巨镰,枝杈横生,斩将过来。
那雷蒙德一惊,将欲念动言灵,却见楚子航飞身而来,提在后心,将其掷在门外。随后吟唱歌声颂言,赤色领域席卷,火光汹涌腾起,与那巨镰撞在一处!
只听得轰然巨响,雷蒙德跌跌撞撞奔在车站之外,不由回头一看,即见那南站先冒浓烟,再起火焰,紧接着大地震颤,便顶倒樯翻,塌作一片废墟。
这雷蒙德惊得心如擂鼓,吓得魂飞天外,慌忙寻见保时捷,拽门上车,将那网球包扔在车外,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却说他前脚刚走,那天空陡降甘霖,乌云卷舒,滂沱落下。只听得雷霆乍惊,劈落废墟,将一块石板击碎,却自下面跃出两个人来。
其一人正是楚子航。你看他周身鳞甲覆盖,金瞳炽烈如火,真好比发怒的狂龙,嗜血的恶蛟,仰天长啸,火光绕体。
另一人身形不高,一身黑衣,掩住面目,却嘶哑说道:“你这样还是人么?”那一柄巨镰握在他手,虚空一挥,领域勃发,直冲向楚子航。
楚子航却不缨锋,将身一纵,跃过七八丈远,滚地落在前番车停之处,将那网球包绰在手中。
不期此时,那人也跃将过来,高抬巨镰,搂头就砍。
楚子航即用网球包一架,只听得当一声响亮,包裹破碎,现出御神刀·村雨。铮一声,楚子航长刀出鞘,若打了道青雷,挥刀拦腰就斩!
那人撤步后退,楚子航合身而上。这两个便斗在一处:
楚子航,女龙怪,各现神通真可爱。那个狰狞巨镰照头抡,这个妖刀村雨拦腰快。声震乌云落大雨,金鸣废墟踏尘埃。紫电雷光作熔炉,赤焰红影生火来。这一个忠心耿耿卡塞尔,那一个天生反骨称四害。
刀斩一下鳞甲破,巨镰落处魂魄败。努力喜相持,用心要赌赛。子航出世多为胜,龙女百战却常败。今日却逢真对手,往往来来有买卖。难得酣战许多时,不由心动罢兵灾。
且说二人战经五十个回合,未分胜负。那人见雷蒙德已然离去多时,不愿恋战,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即对楚子航道:“停!再战一会儿,你就要变成死侍了。”
此时这楚子航浑身沐血,鳞甲不断张合,撕拉拉作响,那张脸原是面瘫,如今已然狰狞凶恶,比这对面龙族还更像几分。
那人又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有些舍不得,不如放你一马。”说着,转身欲走。
却听楚子航哑声道:“你是谁?与奥丁有什么关系?”
那人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你惦记了奥丁这么多年,难道还听不出他的声音?”
楚子航一怔,强忍怒火,又问道:“那你究竟是谁?龙王么?”
那人忽一歪头,笑声道:“你猜!猜对了,我就跟你……嘻嘻,不直说了,有些不好意思。”
楚子航又是一怔,被他言语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泄气,竟觉心神清明,怒火渐消。
正愣神时,又听那人笑道:“你看你看,跟我说上两句话,比神仙一把抓都好使!还不快回家偷着乐去,我也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那人说罢,转身跃出废墟。
楚子航一时难解,正欲赶上询问。却听得风声乱响,呼呼啸啸,似有何物自天上坠落而下!抬头一看,果见一道金光直奔而来,真比闪电还快!
正此紧要关头,忽见那人去而复返,一把将楚子航抱住,齐滚下废墟。只听得轰隆一声,那金光坠地,砸出一坑,足有十丈方圆,烟雾沙尘四起。
楚子航却与那人滚出在十丈之外,正逃过一劫,稍一回神,只觉入怀柔软,触手酥腻,忽一惊,急翻身而起,双眉紧蹙道:“女的?”
那人也起了身,一把扯住道:“少废话,快走!”
楚子航一时未闪,被她扯了个趔趄,那人却似十分惊惧,全然不顾,只顾前行,说道:“那落下的肯定不是善茬,不想死就快跟我走!”
话落处,却见狂风滚滚,尖啸不断,将二人卷翻在地。楚子航心中惊诧,回头一看,便看到那烟消雾散之处,有一人正以头抢地,不住撞在地上,直教地动难息。
楚子航与那女子脚下不稳,挣挫不起,又听那人嘶声吼道:“聒噪!聒噪!谁在吵嚷不休!自本王头里滚出去!滚!”
那人状如疯魔,右手小指频动不止,即发了狠,左手握住,用力一掰,便将其折断扯下,方才止息。
楚子航与那女子见他不再抢地,急忙站起。那女子扯住他道:“趁机会快跑!”二人就又奔出。
却忽见金光一闪,那人已掠至二人面前,一双金瞳曳光,凶如妖魔。
楚子航尚未看清,却见那女子已上前动手,口诵言灵,右拳挥出,挂定风声打去!
那人瞥了一眼,探双手,舒猿臂,一手握住拳头,一手扼在咽喉,即将她擒住。只见他左臂较力,咔嚓一声,就将那女子手腕折断,又右臂往下一掼,将她头砸入地下。
楚子航心中大骇,却生怜香惜玉之心,如何能隔岸观火?便掣长刀,挥刀砍来。却见那人将头往上一迎,刀锋斩处,只听当一声脆响,如撞金铁,将村雨崩飞。
那人上前一步,手搭楚子航右肩,咔嚓一声,捏碎成粉,脚下一绊,踢折双腿,教他跪在身前。
楚子航痛苦难当,嘶吼未出,却又被他扼住脖颈,脸涨赤红。
那人居高临下望来,令人毛骨悚然。
楚子航这才看清其面容,双眼圆睁,惊呼道:“路……”
那人听了,便是一怔,手松了松,才教楚子航将话出口道:“路明非!你还活着?!”这才是:
故人相见不相识,懵懂降临在尘世。
虽脱死劫地下出,却坠五里雾中痴。
再遇公主并驸马,三人各忘前尘志。
曾纵豪情今何在,细问从头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