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沉不知道站了多久没动,除了许肆月的嗓音和呼吸,他听见的唯有自己一下下要撞破骨骼的猛烈心跳。
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很薄,轻而易举就能感觉到她柔软贴上来的皮肤,蕾丝的纹路,以及她露出的一片绵润隆起。
胸中那些肆虐的阴鹜和占有欲,已经烧得他全身疼痛,全在她乖柔的一句话里平息下去,凝成酸楚又甜涩的箭,扎着他极度敏感的心口。
他在她面前,真的永远无法长进。
再难过,再嫉妒,扭曲的戾气随时要爆发出来,她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地安慰,他的喜怒哀乐,彻底被她操控着,丝毫也没有挣脱的余地。
许肆月时隔快一周,终于又靠在他身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意不知不觉刺激着他:“我是为了气你才发那种朋友圈,你还当真啦?我要是不用点小计策,你能这么快回来?”
他身姿挺拔,肌理又匀称,抱起来极舒适,许肆月忍不住蹭了蹭,弹性十足的胸口虽然被白色蕾丝包裹着,但显然固定性不强,也在随之轻轻颤动。
顾雪沉的体温在上升,许肆月能感觉到。
她脸色泛红,抿着唇偷笑。
过去张扬骄矜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这么坦然甚至享受地撩拨一个男人,为他产生的那些反应而愉悦。
害臊也是有的,但远没有成就感多。
想突破顾雪沉这种极品大冰山的心,就得先诱惑得他把持不住嘛,反正是合法老公,全天下仅此一个,她也没什么可扭捏的。
许肆月抬起头,脸颊贴上去,磨蹭了一下他的耳廓,慢悠悠问:“怎么样,家里比深蓝科技有意思多了吧?”
顾雪沉像身处火海。
他牙关不自觉咬紧,下颚绷成一条锋利的线,尽力控制着本能。
以她这么不知分寸地折腾下去,他怕是活不到江离预测的那个时间了……
许肆月乘胜追击,炙热的唇轻触着他的耳垂,稍一碰就分开,再重复浅吻,然后趁着绝佳机会,准备一举攻陷他的唇。
这么挑弄,他还能冰冷无欲么?
红唇近在咫尺,顾雪沉定定看着,齿间尝到一丝血腥气,他终于找回少许理智,别开头,动作生硬地把她滑落的吊带提起来,挂回肩上,遮住春光,一眼也没朝那片起伏的雪白看。
很多伤她的话就在喉咙里,却咬破了口腔也不舍得对她说。
“把裙子穿好,”他走到她背后,把那两根傻兮兮的飘带拽下来丢一边,“这种低龄儿童的手段以后免了,我没时间哄孩子。”
许肆月敏锐抓到重点,笑盈盈说:“老公,你这次没凶我,讽刺的话也不是很难听,有进步。”
顾雪沉僵了一瞬,迅速收拾起被识破的心颤:“手机给我。”
许肆月猜到他要干嘛,乖乖上交。
顾雪沉蹙眉翻开她微信,看到那条朋友圈确实是仅他一个人可见,某些强压的酸意总算消弭干净,他手指微动,给她删除,再点开相册,把所有暴露的自拍照都粉碎,一个不留。
处理完犯罪现场,他才扯开紧扣的领口涩然呼吸,低低问:“找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许肆月瞄了眼他的嘴唇,有点遗憾又错过了。
她很快重振旗鼓,拉着他去沙发上,面对面把攒好的钱分两笔转给他,硬气说:“第一份是这个月还你的,第二份是极品男模佣金。”
顾雪沉睨着屏幕。
极品男模佣金,五百块?
许肆月皱鼻子:“你别嫌少啊,我这都是一笔一笔画画赚的,你好好配合,等我重拾设计师身份,到时候多给你分点。”
她把做好的手包塞给顾雪沉,帮他调整到最佳姿势。
在他身上忙碌的时候,她一直充分发挥优势,站在他跟前弯着腰,把低胸领口大大方方露给他看。
顾雪沉忍到头疼。
许肆月见好就收,撩够了,往后退开,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沙发上的男人。
他修长双腿微微敞开,腰线瘦窄,肩膀平直,质地极佳的衬衫松开了几枚扣子,脖颈优雅,锁骨若隐若现,半侧着头,一脸沉郁冷冽,气场慑人,又勾着人移不开眼。
那只手包就随意握在他五指间,枪黑色皮料和冷白皮肤反差鲜明,高级感溢出屏幕,诱惑力也远超满分。
许肆月拍了两张正经模特照,就扛不住美色把镜头调近,怼着他脸拍。
五百块真的太少了,她家极品男模,出场费完全可以按一分钟五万算。
“许肆月,”顾雪沉压着嗓音,风雨欲来,“我耐心有限。”
许肆月微笑:“还差最后一步。”
她把手机调成自拍,直接走过去,也不跟顾雪沉商量,轻飘飘坐在他腿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举远,甜声说:“来,看镜头,设计师想跟男模合影留念,纪念伟大的第一次。”
顾雪沉来不及推她,也根本用不上力气,他的手自然而然想要抱住心爱的人,却只能停在她腰上两寸,硬扛着不肯落下。
肆月……
够了。
真的够了。
许肆月见他不配合,纤细手指伸过去,轻轻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镜头,在他黑瞳看过去的一瞬,果断按下自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神速改变姿势,跟他贴脸依偎亲额角什么都摆了,个个留下照片罪证,在他动怒之前,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站起来跑远,免得挨打。
许肆月退到安全距离,才得意地检阅照片,把一沓亲密合照都给顾雪沉微信发过去,让他慢慢欣赏。
顾雪沉作势删掉,懒得看她,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他用脊背抵上门板,弯下身重重喘息,放任身体里熊熊的热度烧在脸上。
他缓慢地折起双腿,滑坐到地板上,手指不受控制地解锁手机,点开许肆月发来的合照,一张张痴迷地看过去,挑选一张她的正脸,放大再放大,直到屏幕上没有他,只剩下肆月一个人。
她明丽的五官触手可得,嘴唇弯着,饱满欲滴。
顾雪沉眼眶微微泛起猩红,捧起手机,低下头,他睫毛抖动着,在无人的房间里合起双眼,把唇迷恋地贴上去。
当晚顾雪沉没有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试图用工作转移注意力,临近九点时乔御打来电话,兢兢业业汇报:“顾总,流云社那边的进展都很平稳,太太那部漫画下面的评论内容,一直在我们的严格把控内,社里配合得也不错。”
顾雪沉低淡地“嗯”了声。
乔御说:“其实您不用这么费心也没关系,太太的画确实很受欢迎,夸得占大多数,骂得很少,而且她的设计受到肯定是事实,就算不控评,不引导,她也可以突破自己的。”
顾雪沉明白。
他一直清楚,他的小月亮有多出色。
但心总是为她悬着,不能放下,不能置之不理,即便明知道适当的骂声、打击和弯路对她更好,却没办法真让刚刚好转的她孤身去冒险。
逼她赚钱,触发她找到自己的所长。
小黄网不是长久之计,让她离开,给她更好的平台流云社。
她在流云社里广受欢迎,但有光就有影,有赞誉就免不掉被攻击,她好不容易拾起自信,他不愿太多质疑骂声污她的耳朵,尽量屏蔽在外。
再引导着评论和编辑……帮她找到真正适合她的路。
小月亮是设计师,她喜欢也擅长这一行,足可以站在专业的高处,值得她一生热情。
等她走上热爱的路,病情会好转,情感和兴趣也会被转移,有更大的世界,不用困在这套房子里,到时候,有他或是没有他,就不再重要了。
乔御感觉到顾雪沉的沉默,半晌没敢说话,坚持到气氛没那么压抑了,他才问:“顾总,这个月的日程计划里还有江家老爷子的寿宴,周末就到了,依然在邻市,您打算去吗?”
乔御也拿不准。
江家老爷子不是外人,就是江离江宴两兄弟的亲爷爷,江家几代的医药世家,这一代江离继承衣钵,江宴倒另辟蹊径搞起了人工智能,总跟着顾雪沉打转。
深蓝科技在医疗用机器人方面也是行内翘楚,经顾雪沉的手推向医院的三代医疗机器人都表现优异,跟江家的合作也非常密切。
无论出于哪个理由,都应该到场。
但今年……顾总病得重了。
顾雪沉刚想开口,手机响起提示音,江宴的电话插播进来,没有挂断的意思,他不得不接起,江宴明朗的声音开门见山:“沉哥,老爷子周末生日你没忘吧?他可特意叫我通知你,让你必须带着媳妇儿一起去。”
三秒没听到回答,江宴就稳不住了:“不是吧?你该不会不来?我哥是不是又有关于你的事瞒着我!”
顾雪沉按了按眉心,平稳说:“没事瞒你,我会过去的。”
“别忘了带着肆月嫂子,也让她亲眼看看,到底有多少女的明里暗里惦记你,也好让她珍惜着点!”
顾雪沉淡笑了一下。
他倒不想让肆月知道这些,但把她一个人放在明城,他不放心。
许肆月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琢磨着要不要去老公那边作个妖,手机就嗡的一震,她一看发信人,顿时精神百倍。
大魔王:“周末跟我去邻市,江爷爷寿宴。”
许肆月知道江家,恍惚了几秒,分分钟脑补出寿宴上一出出的宫心计修罗场,闲钱花不完的女人们凑在一块儿,拼的是高定限量,比的是手表珠宝。
而她,堂堂顾家新婚太太,兜里的钱只够请五百块的男模,所有家当都是前两年的旧款式,穿到那种地方就要成为笑话。
许肆月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不死心地打开衣柜仔细扒拉几圈,丧气地瘫倒。
她就算拼命加更五十章,也赚不来一条裙子的钱。
许肆月眼泪流进肚子里,熬夜拾起小锤子,把剩余的皮料重新剪裁,又搜刮珍贵的余额,上网买了一批新的配件,然后按漫画里女主呼声最高的一款小挎包,着手动工。
卑微仙女,好歹弄个不会撞的包去唬人吧。
周五下午,许肆月的定制小包剪断了最后一根线,给顾雪沉拍照发过去。
无敌小月亮:“美不美!你就说美不美!背这个出门,就算全身没一件大牌,姑奶奶也是仙女!”
隔了几分钟,顾雪沉直接打来电话。
“干嘛?”许肆月闷声闷气,“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是嫌丑吗?”
顾雪沉凉凉说:“带着它,现在下楼。”
许肆月愣了愣,下意识走到窗边往下看,门前庭院里,黑色宾利停在阳光下,男人正好放下手机,似有所感地抬头望过来。
一张脸清隽秀致,瞳仁漆黑,吸纳着万千光芒。
许肆月莫名心脏一跳,跟他对视了几十秒,才烫到般转开脸,匆匆换了身衣服下楼。
顾雪沉已经坐进副驾驶,她只好选后排,刚一进去,目光就被占据了大半张座椅的大小盒子吸引。
摆在最上方的,是一个丝绒小盒。
“什么东西?给我的吗?”
顾雪沉没回答,示意司机开车。
许肆月好奇心被抓得难熬,也憋着不问,直到宾利开进熟悉的区域,她才渐渐紧张起来。
这是……当初她带他逛过一次的商场,她试图用高昂的价格让他自行惭秽,也是在这里,她跟他撞见一场求婚,他曾掏着心问,用鸽子蛋求她,会不会嫁。
“你带我来这儿什么意思……”
许肆月有点心虚,不自在地攥着手,不敢瞎撩了。
车停稳,就在当年那场求婚的小广场。
顾雪沉侧过头:“看看盒子里面。”
许肆月抿着唇拿起最上面那个小的,毫无准备掀开,当即愣住,琉璃色的眼睛被一枚流光溢彩的鸽子蛋晃出华光。
她怔了许久,又去拿下面的盒子,同系列的耳环项链手镯,再往下,还有她曾经最爱的高跟鞋品牌,尖头,细跟,缎面,是她青睐的款,尺码也一分不差。
顾雪沉静静说:“戴上,下车,裙子刚送来,上去试试。”
许肆月被钻石晃花了眼,本能听话,把这些离她已经很遥远的天价饰物戴在身上。
商场定位太高,工作日的人流很少,偶有几个太太在闲逛,远远就把目光投到顾雪沉和许肆月身上。
许肆月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鸽子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甜涩酸胀搅在一起。
她下意识伸出这只手,轻轻牵住顾雪沉垂在身侧的指尖。
太太们从旁经过,惊异艳羡地瞄着许肆月,顾雪沉顿了顿,没有拂开,任她这么牵着,走进三楼她最钟情的高奢品牌。
四年里,柜姐们早换了不知几批,没有人认识从前挥金如土的许家大小姐,都弯着腰甜甜喊她顾太太。
店长殷勤地捧来裙子:“太太,您试试,顾总提前几天就订了,今天刚到。”
许肆月接过裙子往试衣间走,几个柜姐热情陪她,她回眸:“老公,你跟我去。”
顾雪沉随她到试衣间外,她停下,桃花眼里水波粼粼:“你干嘛呀……”
是还喜欢她吗?
是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商场,对当年他不能达到的要求,对那场求婚耿耿于怀吗?
许肆月盯着他,想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出端倪,找到一点以前那种沉甸炙热的情感。
如果发现一丝,哪怕只有一丝,她就……
她就去回应。
顾雪沉垂眸看她。
那枚他日夜抚摸的戒指,终于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却不是隆重地求她爱他,只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场合。
用最平淡的方式,把他所有一切,一件件给他刻入骨髓的人。
顾雪沉转过许肆月的肩,把她推进试衣间里,声音很低,锤着她的心:“你又在脑补什么?我只不过是……不会让我的新婚太太,在任何人面前抬不起头。”
许肆月站在狭小空间里,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压下那种莫名涌上来的泪意。
在有些比钱比身价的场合,人的眼光和议论就是那么残酷现实。
她之所以努力做包,因为那是她唯一能撑起的面子。
所以无论顾雪沉怎么说,他都在最为难的时候,给她用珠光宝气撑起了一个坚固的屏障。
许肆月吸了吸气,抹掉眼角一抹潮湿,换上裙子,对着镜面扬眉一笑。
映出的人明艳肆意,眼里尽是笃定的势在必得。
顾雪沉这个口是心非的狗男人,她必须要弄到手。
许肆月转身看看自己背后,拉链没拉,脊背又瘦又白,弧度完美。
她把长发全拨到后面,暂时挡住风光,然后拉开门。
顾雪沉果然还站在外面,他从来不靠墙壁,不懒散坐着,就那么孤寂挺拔,站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许肆月一笑,朝他勾手指:“老公,帮我一个忙。”
顾雪沉被她盛装打扮的样子迷惑,有一瞬仿佛受了控制,配合地走到她面前。
她懒洋洋转过身,把后背对着他,软声说:“头发……好像夹在拉链里了,你看看。”
顾雪沉皱眉,怕她痛,为了看清楚,不由自主略低下身,拨动她的发梢。
他离她很近,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许肆月身上有些酥软,在他最近的那一刻,忽然伸手把长发全部揽到胸前,如玉的漂亮脊背完全展露给顾雪沉。
他的气息更明显,撩蹭着她的皮肤。
许肆月恰到好处向后一靠,顾雪沉也根本来不及直起身,他淡色合紧的唇,就这样印在了她光滑的后颈上。
被他亲到的刹那,许肆月心如擂鼓,她唇角翘起,笑着回过头,语调软媚:“老公,我甜吗?要不要再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