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耳朵(1 / 1)

六月六号,距离高考还有一天。

严禄不在本校区考试,所以画文早在一周前就订好的这间宾馆房间,离考场就十分钟路程,不用从家里到这边奔波一个多小时。

这些事直到现在严禄才知道,他清楚画文就是这样的性子,默默为他做好一切,从不邀功,就像现在,画文已经订好了午餐,收下昨天晾干的衣物,一件件地铺平折好。

严禄上午看了考场,现在回宾馆在一旁看了会儿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忍不住回头看向画文:“你别忙了。”

画文一顿,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是我吵到你了?那我去隔壁茹姐那儿……”严茹在隔壁订了个单间,跟公司请了假专门陪弟弟高考。

“不是,”严禄满脑子说不出烦躁,可一抬眼又瞧见了画文不正常的脸色,眉头皱了起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画文无所谓地摸了摸额头:“嗯……有点发烧吧,可能昨天淋雨了,没事,我去隔壁休息下就好。”

严禄一把将他拖回来,有些粗暴地丢在床上,抖开被子压在他身上,转身去找医药箱:“你就在这休息,隔壁就我姐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你想干嘛?”

画文心里发笑,这小子对姐姐的占有欲又开始发作了,便乖乖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鼻子以上,只露出一双幽黑的眼睛,望着严禄给他拿药端水的身影。

第一次被人服侍,或者说被严禄服侍,感觉还不赖啊……

前一天他还在跟系统探讨严禄的性取向是不是出现了问题,谈恋爱的大好时机没有任何桃花,对姐姐还算有一定的可能,但对他就有些超出限度的试探了。

系统安慰道:【不必担忧,本世界现在异常稳定,气运之子的人格也没有出现偏差,或许不日您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今天看来,严禄似乎又恢复了曾经的毛躁的小孩儿,虽然毛躁但不粗糙,对他的关心也在适度范围之内,昨天晚上或许只是画文的错觉吧。

“吃药,然后睡一觉,”严禄把药片放在了画文床头就回到自己的桌子旁,“我看书了不吵你,你也别说梦话啊。”

画文吃了药,烧得有些晕乎:“我从不说梦话……好了晚安。”然后把被子蒙上脑袋,闭上眼就秒睡了。

严禄看了眼外头亮堂堂的天,嘴角轻轻一扬,默默地说了一句:“晚安。”

这一声“晚安”当真让画文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从前一天中午吃了药就睡,期间似乎被叫起来喝了点粥,但几乎没什么印象了,此时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他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个午觉。

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房间了除了严禄,还多了个严茹,她在检查严禄的准考证身份证,唠唠叨叨地叮嘱着他什么。

“哎知道了,耳朵都听起茧了,笔有墨,铅有芯,卡有证,”严禄收拾好了笔袋,推着严茹要走了,“姐你小声点,别把文哥吵醒了……”

画文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下,急忙坐了起来,哑着嗓子问:“你们要走了?要开考了?”

“阿文醒了!”严茹忙过来喂了杯水给他,“你睡了快一天了,还有半个小时二禄就要考语文了,我去送送他。”

严禄仔细地观察了下画文的情况,应该已经退烧了,大咧咧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送,就两条马路,姐你陪着阿文吧,我走了。”

画文才睡醒脑袋发懵,但本能不懵,踢开被子就要下床:“不行!我也要送你!”

这可是他辛苦了大半年养得膘肥体壮的小马儿,现在马儿通过了艰苦的训练终于要上赛场了,他怎么能缺席!

脚还没沾地,画文腿就一软,离得近的严茹赶紧扶住了他,严禄也急着想来搀扶,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严茹哭笑不得:“阿文,你病还没好,站都站不稳,算了别去了,我去就行,下次我们再一起送二禄,怎么样?”

或许是发了烧的画文脸红红的,湿润懵懂的眼睛就像个稚子,严茹也只能用安慰小朋友的语气跟他说话。

一听还有下次,有些不甘心的画文撇了撇嘴,点了点头缩回了被窝:“好,那你们快去吧,别迟到了。”

真是被烧糊涂了,语气也跟个幼稚的小孩儿一样,严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好,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回来,一起吃早饭?”

画文顶着两个通红可人的脸蛋点头:“嗯,拜拜,二禄加油。”

严禄此时早已转过身,逼迫自己不要看画文过分可爱的神情,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声:“知……知道了!”然后仓皇逃出了房间。

姐弟俩出门了,画文渐渐回了神,扶着墙忍着腿软,走到了阳台,看着楼下两人远去的背影,直到严禄高大的身影被建筑物彻底挡住,他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视线。

“系统……二禄去高考了,他成功地避开了崩坏线,无病无灾,要走向人生成功的转折点了……”

【是的,按照气运之子的能力,取得优异成绩,顺风顺水过完一生应该没有问题了。】

“那……是不是就没有我的事了?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吗?我……该离开了?”

听画文略显失落的语气,系统拿不准:【您是……不想现在完成?】

“突然有一点,舍不得了,”画文只觉得心里怅然若失,“怎么回事呢?那小子让我有操不完的心,这个世界我算是够惨了,现在居然舍不得他……”

他想笑,一时间又笑不出来,系统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调出了一串数据给他看:【教官大人,这是这个世界任务完成的积分,二十八万八千,这个气运之子的每个世界都是超过二十万的积分值,全部完成下来您晋升副部级都没有问题……】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画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平常十万左右已经是s级难度了,这只是个低维世界,没有达到那种毁灭的力量,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积分?!”

系统本想用积分激励一下画文,没想到被他察觉了积分异常,一时间也哑然了。

对于灵魂教官来说,积分就相当于他们的代货币,可以在任务世界里使用,也可以在现实中兑换,以一比十的汇率。

高要求,高风险,高回报,就是灵魂教官这一职业的“三高”。

“这个气运之子到底是谁?真的查不到?”画文罕见地严肃了起来,凝重地盯着这个奇高的积分,在一切异常面前,无论是天降之财还是飞来横祸,他一点都不会窃喜,只有绝对清醒的人才能笑到最后,这是他拯救了十万个气运之子后的经验。

【这……目前真的无法查询,】系统也有些紧张,【不过有个三百万积分的查询机会,有一定几率抓取源头线索,您目前的积分为一百五十万,是您三十年来的所有积蓄。】

画文眼睛高深莫测地一眯:“存着,到了三百万直接拿出来查询一次,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被积分的事冲散了即将离开的惆怅,画文已经恢复了正常,跟回来的严茹吃了早餐,等候着一个多小时后严禄出考场。

严茹一直在翻着宾馆的电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焦虑得遥控器按钮都快摁烂了。

“别慌,茹姐,”画文安慰道,“二禄是什么水平?清华北大都说不定呢,你放心好了。”

第一天平静而热烈地结束了,画文和严茹在考场对面的公路等着严禄,在一众乱糟糟闹哄哄的考生中,严禄简直像个归来的战神,走路带风,把一边接孩子的家长都看脸红了。

画文按捺不住兴奋,在严禄走到面前的时候,蹦起来拍了下他的脑袋:“二禄你知不知道,你出来的时候帅死了!”

“别把我头发弄乱了。”严禄别扭地挥开画文的手,他的头发都留长了一些,不像原来的寸头了,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

画文甚是欣慰,都可以脑补出以后严禄在自己的领域里成为排头兵、先锋青年的英俊模样了。

一家三口普普通通地吃了顿饭,严禄现在不能吃大油大荤,火锅留着第二天考完再吃也不迟,今天要让考生好好休息,恢复精神。

像昨天一样洗完澡,严禄裹着一身湿掏着耳朵就出来了,今天他懒洋洋的,看上去丝毫没有什么考试的压力,只是掏耳朵的动作粗暴得不行,在一旁的画文都快看不下去了。

“你轻一些!”画文拉住了他虐待自己耳朵的手,不满地蹙紧了眉头,“耳朵都快被你掏出血了,这不是你自己的耳朵吗?就不怕疼啊。”

严禄被画文拉住手臂,有些僵硬却不敢甩开:“不疼,就是刚才洗澡的时候在想题,耳朵进水了。”

画文凑近看了看,月牙形的耳朵菱角分明,耳廓有着漂亮的骨形,耳道附近的确水淋淋的,倒是耳尖红得不像话。

“别……痒……”严禄实在受不了画文的靠近,捂着耳朵躲开了,英俊的小脸羞得红了大半。

画文看他一副纯情小处男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放开了他,从医药箱里拿了根棉签来:“喏,拿去自己把水弄干吧。”

严禄浑身不自在地接过棉签掏了掏,他整个人没什么弱点,打架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耳朵极其敏感,怕痒又怕痛,除了家里人谁都碰不得。

严茹揪着耳朵教训他是习惯了,但是外人靠近他耳朵,只要超过安全距离二十厘米,他绝对一脚把人踹飞出去。

画文他当然舍不得踹,但这个人靠近自己耳朵完全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不过,心不在焉的掏耳朵的后果,就是一下没注意捅深了。

“嘶——”严禄抽气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一瞬间就让他回神了,他自己还没觉得什么,画文慌张地凑过来,轻扯着他耳朵查看。

一种酥麻的触感从耳朵传遍全身,像是过电一般浑身肌肉一紧,严禄这个人在了原地,呆呆地任画文摆弄自己的耳朵,手指攥得骨节发白。

“你还真不把耳朵当自己的!”画文看到有点出血了,既心疼又心慌,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过来躺我腿上,我给你弄干净!”

严禄被擒住要害,整个人都是懵的,飘似的倒在了画文腿上,眼睛发直地瞪着虚空,心脏砰砰砰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画文却没发现他小鹿乱撞的神情,一心盯着这轮廓线极强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把出血和积水擦拭,还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这对于耳朵敏感的人来说简直致命,但严禄竭力忍住了,为了能在画文腿上多躺一会儿,他脖颈上青筋都憋出来了,但还是结结实实地忍住了,没有跳起来。

他只能用最低沉的声音说着最窝囊的话:“你……别吹……痒……”

“啊?”画文这才反应了过来,发现手下的耳朵已经红透了,严禄倒在他腿上的身体也很僵硬,手脚绷得紧紧的,一下就笑了出来,“你怕痒啊?”

画文一笑,严禄的鸡皮疙瘩就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急忙想蹦起来逃离这个温柔的恶魔。

“诶!别别别!我不逗你了!”画文赶紧按住了他的脑袋,“马上就好!还有一点!”

严禄的脑袋被埋进了一阵柔软又好闻的衣服间,鼻尖正对着画文的肚皮,一块不太平坦的地方硌了他一下——是画文腹部的伤疤。

不安的身体瞬间就不动了,乖乖地躺在了画文的腿上,或者说是放弃了反抗,任人拿捏了。

画文不明白严禄为什么突然就安静了,继续清理他的耳朵。

他没有发现,严禄的眼睛一直透过自己的衣服,盯着那个曾经差点致命的伤疤,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画文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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