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四年,他很少亲自来接她。
所以听到他说这句话时,许梁宜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之后陷入犹豫,沉默下来。
“许梁宜,只给你十分钟,快点出来,我在门口等你。”陆怀洲又拽又痞,说完这句,不等许梁宜回应,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见许梁宜皱起眉,犹豫不决的样子,广元成问。
许梁宜烦躁地道:“老师,我……我男朋友他到学校门口了,想让我陪他吃饭……”
她跟广元成的关系亦师亦友,所以没有顾忌地说了实话。
广元成失笑:“那你去吧,老师可不能耽误你们小年轻约会呢。”
“……”
“没事儿,你快去吧,别让男朋友等急了。”广元成赶她走。
许梁宜顿时很不好意思,她道:“谢谢老师。”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昏黄的落日还在倔强地抛洒余晖。
学校篮球场旁边种了两颗梨花树,花香扑鼻,许梁宜走过篮球场时,吹来一阵风,掉下几片梨花,她停下来拍了拍,才继续往前走。
所以事实上,超过了十分钟。
许梁宜走得很慢,路上她思绪杂乱,慢吞吞走到陆怀洲车边时,看见里面的人脸上浮了不耐烦。
今天他自己开的车,他懒懒地坐在驾驶位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手里夹着根烟。
许梁宜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去。
陆怀洲抽了口烟,侧过脸看她,“你可真能磨蹭。”
许梁宜道:“我也没请你来接我啊。”
她的下巴忽被他捏了过去,这个人不由分说,就一口含住她的唇,往她嘴里吐了口烟。
疯子!
许梁宜重重打他一拳,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颊通红。
陆怀洲饶有趣味地看她。
“今天怎么不在云锦湾待着,跑回学校做什么?”等她咳完了,陆怀洲问。
许梁宜不想回答他。
“生气了?”陆怀洲把手里的烟递过来,“那你也呛我一口,来,快点。”
“……”
“你好无聊。”许梁宜推开他。
陆怀洲痞烈地笑了声,把烟捻灭,丢掉,发动了车子。
之前那个问题许梁宜虽然没有回答,可陆怀洲没有再问一遍,似乎也只是随便问一下,并不是真的关心。
一路安静,两个人话题从来都是很少,许梁宜玩了会手机,倒在坐椅靠背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脸颊被人用力一捏。
“到了。”他说。
“你不能轻点吗,很疼。”许梁宜乍一睡醒过来,打开陆怀洲的手。
她皮肤嫩,陆怀洲这么一捏,脸颊那的确红了一块印子。
可这又恰恰是陆怀洲想看到的,他就是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比起晚上的时候,真是小巫见大巫。
陆怀洲准备摩挲一下,许梁宜没给他这个机会,推开门先下了车去。
陆怀洲嗤了声。
“哎哟,许小姐和少爷一起回来啦,都没吃饭吧?”杨阿姨见到许梁宜和陆怀洲两个人在一起很高兴。
“还没有。”许梁宜道。
“好,我这就给你们做去!”杨阿姨乐得不行。
许梁宜跟杨阿姨说话的时候,陆怀洲径直进了屋里,没等她。
半个小时后,杨阿姨做的清蒸大闸蟹端上桌。
看起来美味又鲜嫩。
看在两盘大闸蟹的份上,许梁宜才没有那么后悔鸽了广元成跟陆怀洲来云锦湾吃晚饭。
她习惯性地先剥了只,放到陆怀洲盘子里。
陆怀洲在跟别人讲电话,似乎在聊公事,这样的电话自从他当了圣瑞副总裁后经常接。
许梁宜都吃了两只大闸蟹了,他才聊完电话。
“快点吃,要凉了。”许梁宜指了下他盘里的大闸蟹,她都给他剥了好久了。
陆怀洲淡淡嗯了声,低头将那只大闸蟹吃了。
等他吃完,许梁宜又给他剥了只。
晚饭结束,两个人坐在客厅看电影,其实都看得不认真,各玩各的手机。
中途许梁宜觉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去了一趟厕所。
她回来时,看见手机多了三条□□信息。
来自同一个人,这个人的□□昵称是两个英文字母:“yj”
yj:【有件事想跟你分享一下,希望能让你笑出来】
yj:【我好久没坐地铁了,嗯……也没多久,两三个月吧,然后今天去坐地铁的时候,刷卡刷了半天,发现都进不去,识别错误,等我拿起来一看,我他妈拿的是身份证,不是交通卡】
yj:【昨晚凌晨四点过才睡,今天起来头是晕的】
许梁宜看完,的确笑出了声来。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陆怀洲瞭起眼皮看她一眼。
【你昨晚怎么会睡这么晚?想跟月亮私奔吗?】许梁宜问yg。
这个yg是她高二的时候打游戏认识的一个网友,两个人经常聊,中间也断过联系,不过后面又聊了起来,这个yg比许梁宜大两岁,是燕大毕业的,跟她认识那会刚读大一,那时候还在线上给许梁宜补过英语。
许梁宜高中有点偏科,语文和数学能拿满分,可英语每会只能在及格的边缘徘徊。
如果不是后面把英语补上来了,她不可能考得上明大。
所以,yg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恩师了。
许梁宜还没看清楚yg回的什么,陆怀洲抽走她手里的手机丢到一边,将她扛了起来。
“喂,你干嘛啊你。”许梁宜整个人悬空,捶打他后背一拳。
“你说我要干什么?”陆怀洲声音沉浑,满是痞劲。
其实许梁宜不用问,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他坏进了骨子里。
他时常把“老子就馋你身子”挂在脸上,她已经习惯了。
往常,许梁宜都会挣扎一下,她的挣扎和反抗也会更激起他的征服欲,在那种事情上,他反倒不喜欢太乖的,喜欢辣劲一点的。
可是今天许梁宜乖软了下来,任他把她扛进卧房,丢到床上。
她还没坐稳,陆怀洲捏起她的脸,就没有节制地吻了一通。
之后开始撕她的衣服。
“今天这么乖?”陆怀洲附到她耳边,低低地笑,痞烈从喉咙里滚出来。
他沿着她的侧颈啃咬,笑得浪荡:“我就喜欢你乖。”
许梁宜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比现在要疯狂多了,她被他摁在身下,他情浓之时,喊了她的小名:“一一。”
“你好乖啊。”他当时眼睛似乎都是红的。
许梁宜攀住陆怀洲的脖子,眼尾隐隐有顽劣的笑意,她指尖在他的下颚上画了个圈,喊他:“陆怀洲”。
“嗯?”
她对着他的耳蜗吹了口气,声音温柔,又媚:“今晚不可以,我大姨妈来了。”
“……”
房间陷入寂静,几秒后,爆发出一道闷沉的男音:“艹”。
一想到陆怀洲是黑着脸跑去浴室的,许梁宜就觉得很爽,她卷进被子里心情舒畅地睡觉。
很快就睡了过去,浴室里的水声什么时候停下的她并不知道。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自己的脸被掐了下,耳边有道沉磁的男音:“敢玩我?等你亲戚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之后腰部一重,她鼻息多了股沐浴露的香味。
睡意侵袭,她懒得睁开眼,空气安静下来不久,她重新睡了过去。
但梦里的世界并不美妙。
似真似幻。
……
许梁宜跟陆怀洲确定情侣关系的第二天,陆怀洲就派人把许梁宜的父亲从惠城接了过来,送进明城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从主治医生,到所住的病房,都是最好的。
可是最后,许梁宜的父亲还是在病床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天是个晴天,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大地。
许梁宜却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她扑进陆怀洲怀里大哭:“你不是说过要治好他吗?你不是说过要治好他吗?!你骗人骗人!!陆怀洲,你欺骗我!!!”
陆怀洲任她打骂,一句不吭,等她终于骂累了打累了,他将她扯进怀里抱住。
“行了,别哭了,不还有我吗?”他在她背上用力拍了下,粗着嗓:“以后我疼你。”
……
“一一,一一……”
“爸爸希望,你能幸福……”
“找一个爱你的人,白头到老,不要……不要像我和你……妈妈一样……”
许梁宜的父亲落气前,攥着她的手,对她说。
“爸爸——”
仿佛就只是昨天发生的事,许梁宜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眼前是一颗黑色的头。
陆怀洲背对着她,侧朝另一边睡,她盯着他圆圆的后脑勺,陷入失神和呆滞。
好半晌,她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下他。
其实当时许梁宜一点没有怪他,对他只有感谢,她只是崩不住情绪,在对他发泄。
他虽然没能成功治好她的父亲,但他给的医护条件,足足延长了她父亲五六个月的寿命,原本惠城的医生说,她父亲最多活不过两个月。
许梁宜抿住唇,面部抽动了一下,眉心蹙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心里道:
陆怀洲,当年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那个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可是对不起。
我太贪心了。
我不想永远做你的床伴,我想要一份平等的爱情,四年了,你的恩情,我该还清了……
你也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人。
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