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深吸一口气,以此来调节心中那莫名的情绪。
如果说她之前还对顾湘保有一丝对父爱的渴望,对父女之情抱有一丝幻想,那么今晚过后,不,也许是从此刻开始便都烟消云散了。仁义礼智信,尊爱父母、孝顺父母一直是她奉仰的人生信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生她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父母,父母之爱,天地可鉴日月可照,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与心中最美好的“父亲”横眉冷对、剑拔弩张,从未想过心中所信仰的教条竟会在这里摔得稀碎。尽管眼前这人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令她感到心碎。
从小到大,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关爱,哪怕那年她差点被顾茜雯烧死,他也从未责骂过顾茜雯一句,反倒是责怪她为何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为何要跑出来惹事。
那明明是她的院子,明明她才是那里的主人,她无端地受着不公的谴责,忍气吞声地饱受辱骂,到头来他竟怪她为什么不去反抗?为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她曾经无声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遭受白眼?为什么无论顾茜雯做错了什么,只要她在场,受辱受骂的人永远是她?不然为何她身上鞭痕累累,丑陋不堪;而顾茜雯却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本该享受一切尊荣的嫡女只能用粗布麻衣裹身,只能用糟米糠填饱肚子。纵然是难以下咽、如鲠在喉,她也要逼着自己吞下去,因为,这里没人管她的死活,不吃,她就只能死;而那个庶女却成天遍身绫罗、穿银带银,花容月貌。她恨,真的好恨,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却处处被庶女压一头,府中随便一人都可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顾府明明是她母亲操持起来的,如今却被一个红香楼的头牌鸠占鹊巢。
回忆起往事的种种,顾凌心中的各种情感毫无章法地交错着,但最深的那种绝对是愧疚,不是对这些狼心狗肺愧疚,而是对那满腹经纶却看错人的母亲。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愧对自己的母亲。愧对她的爱,愧对她在有生之年对她的谆谆教诲。她母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女儿竟差点活成了一个窝囊废,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人生。不过从今以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那些欺压过她的人,她都要让他们好好尝尝自己曾遭过的罪,好好享受自己曾过过的日子,他们与她之间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顾凌除了拥有精湛的医术,最强的便是忍耐力。自此开始,且看倒霉的那个人是谁。
想到这里,顾凌略显苍白的双唇,微不可查地勾出一道狐媚的笑意,眼底流淌着静谧如夜的冰冷。自此过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软弱无能、只会独自在夜晚舔着不为人知的伤口默默隐忍的相府嫡小姐,有的只是狂妄冷傲、令世人敬仰的第一神医,顾凌。
这些不曾视她为人的人,可要多活些时日,不然,她的仇要找谁报?她的怒火如何发泄?
顾凌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原本便没有得到治疗的伤口愈加严重,背后的一道道鞭痕无不在控诉着顾湘对她的虐待,她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痛吧,痛才不会忘记这一切,痛才会记得母亲的枉死。”
站得久了,脑袋开始有些发晕,顾凌毫不犹豫地伸手戳后背的伤口,因为,只有不断的痛感才能让她保持清醒,才能让她在孤立无援的顾府保持战斗的勇气与毅力。黏热的液体汩汩不断沿着后背往下流,背后的伤口再一次裂开。尽管顾凌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要保持战斗力,但她此时的状态已不允许她再过多地与这些人纠缠。
“该死”,顾凌在心里无端地咒骂一声,“看来要速战速决了,就自己现在这状态,顶多再坚持半个小时就会倒地不省人事,到时候任人宰割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强忍着发呕的冲动等晕眩的难受感过去。
而此时,顾湘安慰好受伤的母女俩后,背着双手,温和的脸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暴怒,乌云压顶般,忍无可忍地抬起左手对准顾凌的脸,脸上的表情甚是难看,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迎面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的顾凌并没有受到那一巴掌,只见顾湘无力地将举起的手掌缓慢地垂下。
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顾凌,看来你比你娘还要傲气啊,如此,你便收拾东西离开吧;我顾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了,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出去以后,也别与人说你是我顾府的嫡小姐,我顾湘丢不起这个人。”
楼千云母女一听,开心得差点要跳起来欢呼。而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只能用那种饱含悲悯的眼神看着顾凌,仿佛她多么可怜一般,仿佛她一离开顾府就无法生存般,都在无声地劝说顾凌要识时务,不要死犟。
其实众人的反应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一般人听到父亲要与自己断绝父女关系,哪个不是如当头棒喝一般,感觉天都塌了,哪敢还跟家里的一家之主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父亲对自己再不是,可又有哪个父亲真的会对亲生儿女下死手。顾凌也不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会一见面便如仇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仇人之间尚且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可她顾凌没有,她若不反抗,总有一天她会再次无端地死于荒野中,无人问津。所以,她孤身一人,形影单只,有何可惧?如果她都不为自己着想,谁还会为她担忧,为她的将来劳神费力?没有,她,只有她自己。自从她母亲死后,自从楼千云住进来以后,她便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所以,任何人都别想她低头认错,即使错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也、不、认!她所有可以认错的机会都被她在顾府这十几年的光阴里用完了。
就在众人以为顾凌听到这话会磕头认错、求饶时,顾湘也同样信心满满地站在一旁等待顾凌的认错,以往每一次,只要他说要把她赶出去,她总会认错,即使态度并不怎么诚恳。但他顾湘要的从来就不是真诚实意的认错,而是不能有人挑战他在这个家的权威,在顾府,只要他当家一天,所有都要听他的发号施令。所以,顾凌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的?他一点都不在乎。他要的,仅是听话。
但众人绝对想不到,这话仿佛根本激不起她内心一丁点的涟漪。
顾凌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傲然不立,如寒冬中孤傲的冷梅。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看着顾父冷冷一笑:“呵,断绝关系?拿顾府嫡小姐的身份压我?顾湘,你当真以为我在乎这个破身份?你当真以为我稀罕你当我爹?如果可以,我宁愿我爹是一个对我娘一心一意的乞丐,也不是你这么个道貌岸然、狐假虎威的伪君子。”
断绝关系是吗?好啊,她一个穿越来的,怕谁?要不是为了替原主讨回一点公道,她早就卷铺盖走人了,还会留在这里与这些恶心的人虚以委蛇。开玩笑,她顾凌又不是自虐狂,明知这几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绝世高手”,个个演技都可以拿奥斯卡,她还在这里继续呆着,她的脑子是用来摆设的?她可不想人生的一段奇旅都在勾心斗角中度过,那简直是太憋屈了。
本以为这次又会把顾湘气得半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听完这些话,顾湘只是淡定自若地道:“既然如此,你就搬走吧,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伸手朝站在一旁的黑衣人道:“来人,替大小姐收拾东西。”
听到这话的楼千云母女,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要不是时机不对,恐怕都要跳起来欢呼庆祝了。
几位死士稍作犹豫地向顾凌的房门走去,毕竟大小姐刚刚才救了他们的同伴,这么做确实是有点不道德。但是,他们的命在顾湘手上,顾湘的命令他们不能不从。所以,只能略微抱歉地看了顾凌一眼,以表无奈。
此时的顾凌要是还不明白顾湘的意图是什么,那她就真的是枉为两世人了。在这等着她呢,她就说吗,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稳居朝廷一把椅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地就被她的三言两语气到吐血。
只是想着那屋子里倒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反正走人时也要自己收拾,他们去收拾,自己也乐得清闲,便也只是懒洋洋地瞧着,不言一语。甚至还好意地提醒还站在门口的黑衣人:“你们这个主子可不好惹,还不快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包便被稳稳当当地放在顾凌面前。
谁能想到,堂堂顾府的嫡小姐,外人眼中身份无比高贵的嫡小姐,竟生活得如此拮据。小小的一个布包便可把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几年的物品收纳完。顾凌愈发地对原主感到悲哀,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爹。天天打骂,克扣用度,放任自流,是死是活听天用命。
顾凌若有所思地看着脚边的行囊,睥睨着双眼道:“要我走?可以。我要带走我娘的嫁妆。你顾府的东西,我不稀罕。还有,这六位死士我要带走。”
顾湘只稍微一思索便答应了,看了看对面几人,发现只有五位,心中对顾凌的不满愈加明显,强装善解人意地道“看在我们一场父女的份上,你离开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这里的死士只有五位,另外一位是谁?”
答应得真痛快,是有多以他有这个女儿为耻才能如此爽快,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见到她,还会是因为她的存在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就是个吃软饭的,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母亲给予的吧。
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无论是现在,还是这个在她的眼中是古代的时代,果真都是一个德行。现代男人,有了钱,生活富裕了,便忘了糟糠之妻,转眼便左拥右抱,好不惬意;古代男人与现代男人的做法如出一辙,借用妻子的家族力量平步青云、一步步进入国家的权利机关,转身便以有这个妻子为耻。也不想若是没有他们的妻子,他们这些人现在都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为生活的柴米油盐奔波呢,怎会享受到普通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怎会轻而易举地就触碰到平常人努力十几年都无法触碰到的权利。两世为人,她都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简直就是污染世间万物赖以生存的空气。不过,如今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冷笑一声,嘲讽道:“另外一个?呵”,侧身一指,“喏,另外一个不是全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吗?这杰作还是你眼前的这位矫揉做作、不谙世事、胆小如鼠却视人命为草芥的孝顺女干的哦。”
顾茜雯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扑通”一声,仿佛体力不支地准确地跪在顾湘的面前,她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父母纵然再宠爱她,也绝绕不了她。声音颤颤巍巍、泪水似开了闸似的不断地流着,哽咽着说:“爹爹,不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爹爹,你相信我。”转头跪爬着到楼千云的身边,紧紧地抓着楼千元的衣角,声泪俱下地摇头地道:”娘,你帮我跟爹爹说说,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胆大到杀人呢。娘,真的不是我。”
“老爷,雯儿的心性,你最是了解的了,她绝对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大小姐看错了。老爷,你平时最疼爱雯儿了,她天天跟在你身边学习为人处世之道,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令你失望的事情的。”楼千云边擦眼泪边故作娇柔地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听着这两人的狡辩,顾凌简直想爆粗,敢做不敢当?怎么会有怎么不要脸面的人,“我看错?你以为谁都跟我这便宜爹一样眼瞎啊。要不你问问这些人?看看是我眼瞎还是你们这一家子眼瞎?”
双眸宛若冰上琉璃,淡入清水,唇畔毫不掩饰地荡漾开一抹讥讽的弧度,“要不,当着众人的面,问问他们?只怕到时候丢脸的就不是我顾凌,而是你们这尊贵无比、是权利的象征的顾府了。你说,要是让外人知道顾大人光明正大地包庇杀人犯,纵然女儿公然地在自己后院行凶,你说你还会这么舒舒坦坦地过你这无比惬意的日子吗?要不,我们试试?”
顾茜雯惊恐地瞪着顾凌,那模样仿佛顾凌是毒性极烈的毒蛇。
楼千云狠狠地瞪着顾凌,那眼神仿佛淬了砒霜般,恨不得将顾凌给千刀万剐了,要不是因为她,她今晚还在睡着美美的美容养颜觉,如何会毁了容貌。有朝一日,她一定让顾凌千百万倍地偿还,一旦犯在她的手里,她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现在她只能忍着,忍着让顾凌赶快离开顾家,忍到自己真正成为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楼千云没有想到的是,顾凌也是这么想的,顾凌也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意见从未有过一致的两人,此时的想法竟意外地不谋而合。
幻想是美好的,可现实是骨感的。楼千云在不久的将来才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是谁,才会悔不当初,后悔没在顾凌羽翼未丰之前,彻底斩草除根。
顾湘看着顾茜雯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的脸色忽明忽暗,事实如何,一目了然。
顿时罢了罢手,“你走吧,你的要求我全答应了。”
看着顾湘这般纵容顾茜雯,顾凌的心中愈加不爽,说她小肚鸡肠也好,说她恶毒也罢,她今天就是想把顾府闹个鸡犬不宁,就是要将蕴藏在心中十几年的不满一股脑倒出来,“走?自然是要走的,我弟弟呢?”
“不行,你弟弟我不可能让你带走。”一听说顾凌要带着顾曦锦一起离开,便不容置喙地拒绝了。
意料之中,在这个重男轻的时代,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他会这么轻易地让她带走弟弟就怪了。不过,她顾凌说要带走弟弟,就一定要带走,不然,留着他在这里干嘛。被她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不能称之为人的人虐待吗?楼千云会善待他?她今天在她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连本带利地在她弟弟身上讨回来?她今天既然已做好了撕破脸皮,就没打算留着她弟弟在这里。所以,让顾湘放人,带走弟弟,她顾凌势在必得,没得商量。
“不行?别忘了我弟弟身上有一半的血是我娘的,他是从我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你把他留在这里,莫非是还爱着我娘,还对我娘余情未了?”想想都觉得可笑,嗤笑一声,用看笑话般的眼神对着楼千云道:“楼千云,看来我这老爹也不是多爱你啊,说好的青梅竹马却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我还以为你们有多情深呢,我还天真地以为你们之间的感情当真是情比金坚呢,原来啊,也不过尔尔。”
顾凌捂着嘴惊讶地说着,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让她带走是吧,那我就给你的枕边人上眼药,看我不把你的后院搅得地覆天翻。
果不其然,楼千云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五彩斑斓般,别提多精彩了。
顾凌觉得火烧得还不够旺,继续讽刺道:“毫不留情地休了结发妻子,平步青云后便将糟糠之妻一脚踢开,转眼便将所谓的青梅竹马接过来享福,我还以为你顾湘是个深情无比的男人呢。怎么,现在觉得对不起我娘了,想要补偿她,想把对我娘的亏欠都在我弟弟身上赎回来?我告诉你,晚了。”
“你,你,你简直是混账。”
“骂自己好玩吗?”
众人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然后低头盯着尘数数。眼观鼻鼻关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暗暗地为平日里这位丝毫不起眼的小姐点赞,太勇猛了有没有。老爷说一句,反驳三句。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一敌三,还不带喘气的,这反应能力满分。言之凿凿,不仅让人找不出一点漏洞,还能将对方气得吐血,不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你,你,不孝女。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玩意。”顾湘仿佛真的被气到了一般,痛心疾首道。
“放心,很快就不是了。再说,你老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女子可不是你能生出来的。”说完还意柔未尽地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光滑无比,肤若凝脂。
全身也就这张脸还能让她满意,离开后,得立刻用药医好自己身上的伤,配药淡化身上的疤痕,实在是太难看了。
众人再一次被顾凌这雷人的言语以及轻佻的语言给震惊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人真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顾凌?那个只会哭鼻子、仰仗着别人活下去的顾凌?见招拆招、有的放矢,这真的是一个深闺女之会有的能力?众人的眼光不自觉地往顾凌身上飘,带着无穷无尽的探索。
顾凌察觉到这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让众人看个够,反正她容貌未变,只是里面的零件换了而已,只要她不承认,谁能说她不是顾凌?谁又能证明她不是顾凌?
“你真是顾凌?”顾凌这般姿态也确实是令顾湘感到疑惑,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便仿佛换了一个人。顾湘狐疑地从头到脚地扫视了顾凌一遍。虽没发现什么异处,但此时的他也觉得不对劲。刹那,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只是太快,他一时没能抓住。
顾湘在打量着顾凌的时候,同样顾凌也在观察着顾湘,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差点暴露了身份。她可一点都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特别是这种常年高居官位的人。所以,当她发现顾湘的视线越来越集中在她身上时,她快步走到顾湘的身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然道:“你要是不让我带走我弟弟,我让你颜面扫地。紫轩阁……”
紫轩阁三个字出口,顾湘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顾凌一说完就逃得远远的,免得在自己疏于防备之时,冷不防地又被抽一巴掌或踹一脚。要是再次被打出内伤,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今晚还能有命走出这个院子。她宏伟大业还能开始呢,可不能咱在这里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顾湘怒火喷涌,那骇然的眼神摄人心魄,杀气腾腾,令人心惊胆战。那正在酝酿着的战火一触即发,顾凌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仿佛是死物般的自己。
顾凌暗道糟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她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了。正想大声地嚷嚷出这一秘密时。
顾湘口气不善地道:“走吧。从今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你我之间的父女情分到处为止。”
“咳咳咳……”听到顾湘就这么算了,还轻而易举地答应了顾凌全部的要求,楼千云差点呕死。
按住胸口,不住地咳嗽着,失望道:“老爷,这事就这么算了?那我们受的委屈算什么?”
而顾湘仿佛没听到般,抬脚便往外走。
见此状,楼千云只能尖叫道:“老爷,老爷……”
无论楼千云母女俩怎么撕破喉咙地喊叫,顾湘就是充耳未闻。
无奈,楼千云只能扶着顾茜雯一跌一拐地朝着顾湘走去,经过顾凌身边时,还不忘用那狰狞的面容瞪了顾凌一眼。
而顾凌只是微微一笑,用唇语道:“真难看。”继而笔挺挺地站着。
眼看顾湘快要离开她的视线时,顾凌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心无波澜地出口道:“我弟弟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到她。你也别想着对付我,我活,大家安然无恙;我死,大家一起毁灭。首当其冲的肯定是注满了你全部心血的顾府,你老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意义何为,不言而喻。我活着,你可以继续当你那令人人尊羡的宰辅;我要是死了,你顾湘也别想独善其身。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就死了,也没人记得。而你顾湘就不一样了,紫轩阁的丑闻一旦被爆出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不仅不能派人来追杀我,还要祈祷我好好活着。
顾湘脚步一滞,“在偏房。”
两刻钟后,顾凌终于见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弟弟,顾曦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