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带出一片火光,外面是惨叫不绝,我们用的是猎枪,都是能打野猪的火铳,里面装满了铁砂,一打就是一个扇面。三十米内,一堵墙都会打烂打塌,何况是血肉之躯。听那惨叫声,就知道匪徒吃大亏了。
但这猎枪毕竟是土枪,填药慢得要死。匪徒们趴在地上,半天听不到第二枪,他们的胆子就壮了。一颗手榴弹炸烂了我家的房门,匪徒们蜂拥而入。我父亲被那颗手榴弹的气浪掀翻在地,口吐鲜血,猎枪也摔到了一边。
冲进来的匪徒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父亲,狞笑着抡起了马刀,就在他们要往下砍的时候,“轰——”又是一声枪响,那些站立着的土匪全都浑身是血地飞出了几尺,有的撞到了墙上,嘴里狂喷鲜血。这一枪竟然是柔弱的母亲抢过弟弟的枪开火的。
母亲平时杀只鸡都会浑身哆嗦,这会儿为了保护父亲,竟然一举击杀了七八个土匪,我们都惊呆了。可是母亲却表现的和平时判若两人,拎着火铳就冲出了地洞,完全不顾个人的安危,也不顾我们俩了。
门外的两个土匪猛然见到冲出洞来的我的母亲,猛吃一惊,母亲仇恨地将猎枪的枪口对准了这两个无恶不作的土匪,他们竟然怪叫一声:“共匪婆子杀人了——”扭头就跑。其实母亲的那支枪里已经没有火药了,他们是被吓傻了。
更多的土匪包围过来了,将我们家的茅屋团团围住,而我和弟弟也将父亲搀扶起来了,父亲的嘴角淌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他看着我们叹息一声:“静怡,你糊涂啊。要死死我一个,你何必带着孩子们跟我一起送死呢?你们快走吧!”
谁知外面却响起了哈哈大笑声:“刘静怡,我这些年找得你好苦啊。没想到到了我穷途末路时,还能见到你一面,当年你逃婚嫁给了红脑壳,那穷教书匠有啥好,还不是撇下你们母子远走高飞。别看你今天杀了我几个兄弟,我不计较,只要你回心转意跟着我,你就是少将夫人、旅长太太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少将的牌子好大,可是在国民党败退大陆时,这种少将就是一钱不值。蒋介石撤离大陆时,滥封司令、军长、师长,少将多的满天飞,旅长算个毛啊。但当时的百姓中,还是挺能唬人的。可是我的母亲却根本不当回事。
“嗤——”我母亲冷笑一声,“陆翔,你这无恶不作的混蛋,只会是欺压百姓。你已是穷途末路,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你花天酒地的生活。告诉你,解放军的剿匪部队很快就会来收拾你,你的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原来母亲和这土匪头子早就认识。
“哈,哈,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你难道不体谅我对你的这么多年的一片痴心吗?别看你已为人母,年近不惑,在我心里,你还是那婀娜多姿,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是你的丈夫把你从我的身边拐走了,而他抛弃妻子,何其冷酷。跟着我吧,我保你母子平安。”
“我早是人老珠黄,残花败柳了。你何苦为了我这一黄脸婆,造了这么多的杀孽啊?陆翔,你也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出身,为什么要让自己沾上土匪的恶名。放下武器,向解放军投降,向人民政府自首,政府会宽待你们的。”母亲还想做土匪头子的工作,免得乡亲遭难。
“我做不到了,当年就和你的丈夫的部队血战多次,死在我手上的红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共产党不会既往不咎,他们会秋后算账的。与其成为党国的叛徒不得好死,不如死战到底,还能留下英名。我今天只问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走?若是你拒绝,我要血洗这山村,这些穷棒子骨头都是红的。”
“你不是人,他们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斩尽杀绝,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怕将来会死无葬身之地,遭万人唾弃吗?”母亲大骂道。
“静怡,你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美国人在朝鲜的仁川登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打起来了,蒋总统就要反攻大陆了。我们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你跟着我,只会是享福。难道你愿意你们母子在这小山村呆一辈子吗?只要你答应我,我会放过了他们。否则我就拿他们当通匪论处,格杀勿论。”
“我不会答应的,你那是做梦。你休想得逞,解放军就快来了,你要识相些,就少造些孽,难道你们的八百万军队都被消灭了,你还不能清醒吗?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母亲断然拒绝。
这土匪头子看来也做过国民党的军官,只是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他们被打散了,才成了散兵游勇。他们逃到这小山村中,也是偶然瞥见了开枪打死他部下的女人竟然是旧时的爱恋之人,这才想到了要挟持我母亲,远走高飞。如果不是他不想伤害到我母亲,我母亲这时早死了十几回了。
“静怡,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也敢杀人了。哈,我的眼光没错,你果然是非同凡响的烈女子。但是这次邂逅你,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你别想逃走,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那匪首恨声说道。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母亲的这句话刚说完,忽然窗子被人砸开了,几个土匪鱼跃进来,另几个土匪还从屋顶上跳下人来,他们一冲进来,就冲到了我们中间。那匪首好狡猾,利用谈话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派人进行偷袭。我们只有和他们短兵相接了。
我和弟弟抡起手中的弩箭和砍刀,照着匪徒就没头没脑地乱砍乱砸,这些土匪进来时,还看不清屋内的景物。屋里早是黑灯瞎火的,猎人都知道隐蔽自己,光线只留给猛兽。因此我们砍倒了两个,砸翻了两个。但是土匪却越来越多,他们围住了母亲,就要绑架。
母亲披散着头发,像头母老虎一样嘶吼着,竭尽单薄的力气,胡乱挥舞手中的火铳,她忘了弟弟早给她上了火药了,或许母亲害怕会伤害到我们。但我们怎么能敌得过这么多的土匪,这些匪徒是解放军的手下败将,但都是经过沙场历练的,身手不弱。能从解放军的枪口下逃生的,滑得像泥鳅。
“云山,杀了我,快杀了我!”母亲累得气喘吁吁,被一个土匪从后面抱住了,绝望地大叫着。她宁死也不愿意被土匪凌辱,不愿做他的压寨夫人。我和弟弟想冲上去,却被土匪们拳打脚踢地踢翻在地。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我们这时都被乱刃分尸了。
继父怒吼着想扑过来,却被土匪砍中了两刀,浑身是血,继父瘫倒在墙根下。土匪对他可是下了绝手。当他们正要继续进逼,置继父于死地时,靠墙坐着的继父忽然端起来手中的火铳,“轰——”地一声,就把围着母亲的几个土匪全都打翻在地,包括母亲。打出的是霰弹,近距离内非死即伤。
“妈妈——”“爸爸——”我们不顾身边的愕然呆住的土匪,扑到了父母的身上。
继父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惨笑道:“静怡,我们要一起上路了,你别怕,有我陪伴着你。我们一起去找卢生,他会在那边等着你的,你们又是美满的一对了。”这话听起来让我们云里雾里的。
“不——云山,谢谢你!我和卢生谢谢你,大哥,我们都忘不了你的恩情。”母亲也惨笑着,向着继父爬过来,那些土匪惊愕地看着,无人阻拦。
“孩子们,谢谢你们的云山大伯,是他养活了我们母子,而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母亲似乎完全无视那些匪徒,用最后的力气喝道:“孩子们,向恩人大伯叩头。”我和弟弟都惊诧得呆住了。
“静怡——”一声大吼,一个穿着破旧的国民党上校军服的土匪头子闯进来,看着地上的我们,“混蛋!你该死——”他抽出腰间的手枪,照着继父的脑门就举起来了。他恨继父将自己的最后的迷梦化作了一潭秋水。
“不要——”已是气息奄奄的母亲竟然抬起身子,扑到了继父的身上,“呯——”母亲的后背被打烂了,脑袋一歪,嘴角流出了献血。
“啊——静怡!”那土匪头惊慌地扔下了手枪,想把母亲抱起来,谁知弟弟忽然怒吼一声,跳起来,扬起手中的砍刀,向着他的后脑勺劈去。
那土匪头惊叫一声,侧身一闪,钢刀还没劈到他身上,就有身边的土匪一枪打中了我弟弟的胸口。我弟弟紧捂着胸口,摔倒在地。
“弟弟——”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弟弟的身上,忽然后脑勺奇痛无比,我的头发被土匪头子抓住了,他抓住我的头发拉起来,紧盯着我的脸,淫笑道:“好一朵灿烂的鲜花,静怡宁愿死,也不愿意从我。你就像活脱脱的当年的静怡啊,你就给你的母亲做个补偿吧。”
我痛哭起来,也像母老虎似的伸出两手乱抓乱撕,把他的脸上抓得血肉模糊。但却很快被身旁的土匪扭住了胳膊,土匪头子恼火了,一个巴掌扇过来,扇得我嘴角流血,眼冒金星。
他捏住了我的下巴,眼睛凑到了我的眼前,呵呵地笑了:“还是和静怡当年一个个性。一匹烈马啊,我喜欢。你放心,到了我的手里,哪怕你三贞九烈,也会乖乖滴顺从我。你就是想死也不可能的。”我绝望得愤怒地大骂。
这时门外的远处忽然响起了枪声和喊杀声。土匪头子一愣,放开我跳起来,“怎么回事,哪儿打枪?”就见一个土匪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头儿,不好了,共军的剿匪部队打来了,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这么快,共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土匪头子惊呆了,一挥手“把这女娃带走,把这间屋子烧了。静怡既然喜欢呆在这里,就让她达成心愿吧。”
土匪们都跑了,可是架着我的两个土匪却怎么也拖不动我。我在山里长大,从小干惯了苦力活,力气比男人也差不了多少。那两个土匪竟然被我打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这时的我虽然从来没杀过人,眼睛也红了。一个翻滚从地上捡起了弟弟的那把刀,呼呼地向土匪的脚踝砍去,因为家中的死尸很多,那两个土匪竟然躲闪不开,被我砍到了脚上,发出震天的吼叫。我紧跟着就是两刀,砍断了两个抱着脚满地翻滚的土匪的脖子。
“野丫头,竟敢杀了我的两个手下,看来你和你妈一样,不肯乖乖滴听话,我没时间和你折腾了,你要是再凶顽,就和你妈作伴去吧。”那土匪头子出现在门口,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枪,向我步步紧逼。“如果你顺从我,我可以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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