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一声闷响,似乎有柔软的重物落地,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无比突兀。
苏金珞惊的几欲起身,裴珙伸手将她抱紧,不满的叹道:“大过年的他们还闹,扰人清梦!媳妇别怕,睡吧,有我呢,没事的。”
“哦!”苏金珞应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说到:“三哥也不容易!”
什么?!她竟然帮裴珍说话?她可是他媳妇,难道不知道他最看不上三哥……心中不满,恶意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啊~!你!”
“嘘~,别叫,给人听到不好。”
“你干嘛掐我。”苏金珞有点委屈。
“你说胡话了,我帮你清醒清醒。”
“你!”苏金珞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还真是小心眼,她不过就随口说一句,他就不乐意了,好吧,以后说话注意点。心胸狭窄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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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院子里,南宫允晴脸色苍白,双手捂住小腹,低声□□着。
裴珍走过去,扶住她,略有几分不安的问道:“没事吧?”
南宫允晴伸手扣住裴珍的下巴,无比痛恨的说道:“混蛋,你要是再往下一点,我就真不能爱你了。”
“滚!”裴珍厌恶的咒骂一句,伸手将她抱起,走回屋去。
房门关上,院子恢复了寂静,只有墙头上露出的一双美目,在漆黑的夜色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带着丝丝好奇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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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时候,苏金珞被从睡梦中摇醒,她懵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转头看向烛台,昨晚的残痕已经被清理过了,又放上了新的白烛,看看不甚明亮的天色,似乎时辰还早。
“干嘛叫我?”
“我要去上值了。”裴珙说。
“哦!”苏金珞呆呆的看着他。
“你不许出去乱跑,更不许见些乱七八糟的人。”
“哦!”苏金珞呆呆的应了一声。
“再睡会吧。”
“你叫我起来就为了说这个?”苏金珞缓过神,有些郁闷了,这男人脑子坏掉了吧,大早上的折腾她。
“嗯。”
苏金珞赌气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理他。
“我走了。”裴珙轻轻拍拍被子,见她没有反应,只好自己走了。
苏金珞迷糊的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丫鬟来说夫人要进宫,让她准备下,苏金珞叫去回说身体不适,不去了。
现在对于裴夫人,苏金珞心里是十分不待见的,平白无故的就要给裴珙再娶媳妇,威胁自己的正妻地位,换做哪个女人对这样多事的婆婆都不会有好感。
等苏金珞起身的时候,天已近晌午,略略垫了肚子,她走出裴家大门。
大年初一的京都,街市上的萧条与高墙大院里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四处看着,慢悠悠的向着苏家的方向走去。
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上来,在路过苏金珞时,一只大手伸出将她抓上了车。
转瞬,苏金珞就看见蓝琮那张白净秀美的面庞,惊的她胡乱的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车厢上。
蓝琮微微动容,伸手扶了她一下,轻声说道:“别摔出去。”
苏金珞连忙摇头,“我得回家了,你放我下去。……”
蓝琮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直到苏金珞央求的急了,他才说:“珞儿,你以前说过愿意陪着我清淡平乐此生。”
苏金珞有点着急,也有些隐隐的害怕,她怕他把自己控制住带走,她不想再回那幽闭的小院,“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过去的记忆真的已经死掉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金珞了。”
蓝琮神色有些黯然,她忘记了过去的全部,可他想找回那些记忆,那些属于他的过往。
“你可以慢慢回忆,我也可以帮你去记起。”
他向她伸出手,一朵虚无的蓝色桃花凭空绽放在掌心中。
苏金珞惊吓了一跳,她没见过这样奇异的事情,直觉这是不好的东西,他不会是想帮她想起原身的那些记忆吧,那不是属于她的过去,在那份记忆里或许有蓝琮,或许有原苏金珞的深切爱恋,她不想背负那些沉重,不想和他纠缠不清,况且万一把她“挤”没了怎么办?
慌乱中苏金珞从车上摔了下去,蓝琮急忙跳下车,刚想去扶她,一声清越的童音传来“姐!”
苏金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苏小弟苏文敏身边。
“姐,他是什么人?”苏文敏戒备的问到。
“我也不知道,咱们回家吧。”苏金珞有些慌乱,拉着苏小弟向着苏家跑去。
蓝琮静静地立在原地,虽然知道她是因为失去记忆才会拒绝他,但仍不免会感到难过。
他早已经后悔了,在她离去后,这个世界孤寂到让人心生畏惧。多年孤苦挣扎,失去和得到,爱与恨,与他来说都有些渺茫,唯有她的温柔以待触手可及,她陪伴了他的幼年时光,温暖了他的少年岁月,让他在孤寂坚冷的日子中有可期待,他再也不愿意因为坚强和顾忌而失去她。他要去追回曾经的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门主,你看~”车夫提醒到。
蓝琮抬头看去,一个风姿俊秀的男人在凄清明亮的日色里背光而立,阴暗冷静的面容似曾相识,思绪回转,豁然明朗,是裴珍——他遇到过的最险恶的对手之一!
裴珍嘴角边噙着一丝狂傲的冷笑,“你们把皇孙带到哪里去了。”
蓝琮双眸中闪过一道暗沉的幽光,“如果他的父母在意他的安危,他就不会有事。”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没有再靠近一步,于对峙的双方来说,这种状态基本算是平和的昭示。
此时没有你死我活,只有长远的计较。
与裴珍来说,他知道一个蓝琮不等于尚策门,更不等于江东势力,别说以他一人之力能否擒住蓝琮,即使能抓住他,也绝对无法通过一个人的生死改变地域集团利益纷争的局势。
与蓝琮来说,裴珍是他终究要面对的一类人——朝廷鹰犬、东宫爪牙,是裴珍或者是其他任何人他都无所畏,所以没有必要现在进行个人的争斗,他们要带着各自身后的利益集团,在世事利益这张巨大的棋盘上做最终的对决和厮杀。
蓝琮缓缓登车离去。
裴珍眸光闪烁着,要不是中午赶回来看望南宫允晴,还真遇不到这一幕,啧啧,要是苏金珞被蓝琮带走的话,四郎能哭鼻子不,想起他小时候每天在母亲跟前哭鼻子暗算自己的样子,他就有些好笑,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敢阴你哥我,算了,不跟你计较了,谁让我也有错在先呢!低头看一眼手中拎的食盒,急忙加快了脚步。
南宫允晴见他回来,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裴珍心虚的低下头,把食盒里精美的菜肴摆在桌子上,昨天那一脚踹狠了,他自知理亏,有些不敢面对她。
南宫允晴看着桌上的饭菜,“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我先吃,有毒的话我先死。”裴珍拿起筷子每样尝了一口,又说,“东宫知我要回来看你,才特意赐了这些。”
南宫允晴冷哼一声,“我才不要吃他送的东西。”转过身去不理他。她不信任他,如果他尝的那口恰巧没毒呢!
“你若早不要他的东西,何至于今天这样的境地!”
“裴珍,你找死。”南宫允晴怒了,抓过手边的枕头砸过去,这一下不知牵动了哪根筋,顿时脸色苍白的捂住了小腹。
裴珍忙坐到床边扶住她,问道,“还疼呢?”
南宫允晴不答。
裴珍纠结了一下,说道“来,给我看看。”
见南宫允晴不理他,知道这次她是真的伤心了。伸手解开她的衣物去查看伤处,只见小腹上一片青紫的痕迹向下延伸着,心中有些埋怨自己下手狠了。
“要不叫个御医来给你看看吧。”
“哼!怎么看?是要我把脸蒙上,还是换身男装?再说我要是死了,不正好了了你心愿吗。”
“别胡说,我干嘛希望你死,和你还没闹腾够呢。我给你揉揉?”见她没反对,裴珍取了些跌打酒来,慢慢的给她按揉伤处。
“裴珍,我真应该对你死心了。”南宫允晴神态清冷,并没有因为他此刻的亲近而动容。
“这些年,咱们相处也算平和,如果你不想那些的话,咱们就这样一生吧。我们之间不要再刀剑相向了。”裴珍看着她的侧颜,话语有些深沉的意味。
南宫允晴身子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他是已经洞悉了什么吗,从来对她清冷拒绝的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微微摇头,“或许已经太晚了。”话语微顿,她问道,“你后悔过吗?你杀我的时候不怕我化成厉鬼半夜来找你算账吗?那两年,你不会做噩梦吗?”
“从来没有,各为其主,我问心无愧。”裴珍平静的说着。
“主?哼!”南宫允晴冷笑,“你的主子已经把你当成礼物送给我了,你还忠心耿耿的为他鞍前马后的当狗使唤。”
“我不是奴隶,不会因为这种‘送’就成为你的所属物。”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跟他死心塌地,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半点不肯屈就。是因为我不如他吗?他才是你的真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