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秦韬,他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苏金珞走出去,向一个以前见过的伙计询问到,“这是什么人?”
伙计白她一眼,“别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
“喂,你们是不是贩卖人口啊?”
“你再胡说,我可不客气了!”伙计在她面前挥舞着拳头。
苏金珞看看地上的秦韬,只能转身回屋,坐在椅子上熬着时辰,有些口渴,拿过放在桌角的水喝下,甘甜无比,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从心中升起,让她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于是她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桌上燃着烛火,对面坐着温情脉脉的蓝琮。
“这水有问题。”苏金珞说。
蓝琮柔和的笑着,“有一点安神散在里面,我怕你突然之间太过惊悚伤怀,想让你稳定下情绪。”
苏金珞无语,这是一言不合就下药啊,真是个危险人物,“你想把我怎么办?”
“外面有点乱,暂时不宜出去,你先在这里呆着,过两天我来接你。”蓝琮语气温和的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见苏金珞眼中满是疑虑,微笑道,“这就是普通的水,你现在已经平静了,不会再给你喝安神散了,那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会忘事。”
“谢谢,我不渴。”苏金珞摆摆手,“你要走吗?”
“嗯,我有点事,得出去一下,等我回来接你。”
蓝琮让人给她拿来饭菜后离开了。
苏金珞自然是吃不下,把饭菜弄在一个碗里,端在手里,向着门口有人看守的房间走过去。
“我给里面送点吃的。”苏金珞随意的扬扬手中的饭碗。
其中的一个看守呲牙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苏七公子,你们主雇关系不错呀。”
苏金珞借着亮光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原来是文墨千古的伙计,脸色不由一窘,当初秦韬跟她买画就是这伙计经手的,讪笑到:“你知道苏七公子是女的?”
“呵呵,当初你到画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呵呵,都是熟人,通融通融。”苏金珞卑微的讨好道。
“你进去可以,可别弄出什么事来,我担不起。”
“好嘞,你放心吧。”痛快的答应一声,苏金珞推开门,里面一片昏暗,她回头对看守说道,“借个灯呗。”
“好嘞。”伙计应了一声,走进屋子,拿打火石点着了门边的一盏油灯,递在苏金珞手中,嬉笑道:“拿好了,别烫了手。”
苏金珞手持油灯走进屋内。
门外另一个人低声斥道:“你小子别跟她嬉皮笑脸的,你不知道她是公子带回来的女人吗?”
“我知道,我又没别的意思,她以前起手就给十两小费,我觉得她挺大方的。”
“哼,我看你小子是动了春心。”
“你别胡说。”伙计急道。
苏金珞听不下去了,回手把门关上了。
不甚明亮的油灯把屋内照得一片昏暗,桌子上放着一碗未动过的饭菜,看来他们已经给他送过饭了。
秦韬靠在墙角里冷冷的看过来,“你也在这里?”
苏金珞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刚刚南成出现带走了小世子,苏金珞是文墨千古的挂名画师,自然是和南成熟识的。
在大理寺,南成出面指证他□□宫画本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等他带人去文墨千古时,里面空无一人,看来南成对此后果也是有心理准备,细思起来,他的举动唯一的作用就是把苏七公子身上的嫌疑撇到他秦韬身上,可见这个苏七公子和南成关系匪浅。
等知道苏七公子就是苏金珞的时候,这里面似乎又多了一些别的意味,一个男人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甘愿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可以想见这其中必是有着很深刻的情感在里面。
想到这些,他觉得其实裴珙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顺心顺意,莫名的就开心了很多。
只是如今,裴珙怎么把自己媳妇放出来乱走?!
苏金珞把饭碗放在桌子上,“我也是被抓来的。”
“那你挺自由啊。”冷冷的讥讽加上不屑的笑容,秦韬不太相信她的话。
苏金珞讪讪一笑,问道:“你不吃点东西吗?”
“见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吗?”秦韬问道。
苏金珞知道他问的是跟他一起被抓来的小孩,不过先前她还以为那孩子和他一起在这屋里,她摇头说道:“不知道。”
秦韬没了言语,沉默的看着她。
苏金珞走近他,低声问道:“你能想办法逃出去吗?”
“不能。”秦韬回答的很干脆。
苏金珞有些失望。
“南成带你来的?”秦韬问。
苏金珞点点头。
“他带走了小世子。”
“什么?”
“那是太子唯一的儿子。”
苏金珞有点吃惊,蓝琮在做什么?哦,对,他有家仇未报,这是其中的一部分吗?不过怎么能对一个几岁的孩子下手,这人品值得商榷。
门开了,伙计探头进来,“苏姑娘,回去吧。”
苏金珞点点头,回了自己先前的房间。
寂静的夜里,隐约传来一些人马之声,似乎远处有着不同寻常的热闹。
。。。
夜色里,清虚观一片嘈杂,观外早已经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京畿卫戍、京卫署和都尉司都抽调了人马来此。
观内,所有道士和香客都被集中在一处,裴珍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微微陷入了沉思。
东宫执事走过来,躬身行礼道:“裴大人,东宫知大人在此,特命大人协理此事。”
裴珍点头,“分些人马去后山看看。”
“是。”
“我去吧。”裴珙僵硬着一张脸揽下这差事。
下午他找遍了竹林也没找到苏金珞的影子,随后传来皇孙被劫的消息,东宫抽调人马来清虚观,大将军程耀宗也从都尉司调了七百兵士过来,见裴珙在这里,当即分了一半人给他带着,弄的裴珙反倒没了自由。
天师殿前的空地上,香客们在寒冷的夜里瑟瑟发抖,其中不乏权贵之家的官属内眷,有不明所以的人还犹自埋怨着。
裴珍找观主要来道士和香客的名册,一个一个的查对着。结果只少了苏金珞和她的贴身丫鬟,裴珍有些惊讶,裴珙和苏金珞几乎寸步不离,苏金珞不见了,他怎么不出声?可这会裴珙去了后山,也不好问他。等检查完观内的全部房间,裴珍叫所有人回去了。
天亮了,搜查后山也是一无所获。在寒冷的晨曦中,裴珙的脸色泛着灰败,那个男人把她带去了哪里?他会怎样对待她?她会害怕吧!她为什么要去竹林见他?
见裴珙回来,裴珍招手叫他过来,兄弟两个人进入一间狭小的屋子里。
裴珍坐在炉子边,用火钳拨弄着木炭,扬扬下巴示意裴珙坐过来烤火,等他坐下,他才开口问道:“你媳妇去哪里了?”
裴珙没有回答,只说:“皇孙失踪的事情与她无关。”
“你和她寸步不离,她失踪这么久,你不出声是为什么?”
“别问了。”裴珙有些不耐烦。
裴珍冷了脸,“论私咱们是亲兄弟,论公,皇孙被劫,有嫌疑的人都要被查问。”
“我们吵架了,她在皇孙被劫之前就走了。”裴珙内心无比难受,媳妇被别的男人带走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的名声和苏金珞的名声都承受不起。况且这事又和皇孙被劫的事情搅在一起,一旦被追查起来也是麻烦事。
“哦,是吗?她走了,你在哪里,做什么?”
“你要是怀疑我就把我抓起来,别再问这些没用的。”裴珙站起身。
裴珍眯着眼睛审视他,“我只要差人回城去查问,就会知道苏金珞没有回去,既然她没回去,这一晚上她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
裴珙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不要查她了,她被人带走了。”
“被什么人带走了?”裴珍紧紧追问道。
裴珙摇头,他不想说出口。
“告诉我,我可以替你保密。”
沉默半晌,裴珙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叫南成,是以前文墨千古画坊的老板。”
“他手里拿着一把桃花折扇?”
裴珙抬头看向裴珍,“你知道他?”
“六年前我与这样一个人交过手。”裴珍犹豫了一下,“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蓝家最后的余孽蓝琮。”
裴珙瞳孔有瞬间的放大,忽然想起下午那会儿,是春桃把苏金珞叫出去的,忽然一切都清晰起来,春桃就是蓝玲珑,南成就是蓝琮,苏金珞是蓝琮的未婚妻,他们以前一个开画坊,一个卖画,未婚夫妻在一起频繁往来怎么可能会没有私情,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嫁给自己?如今他们想在一起,置自己于何地??
“啊~!”裴珙低吼一声,挥刀把屋内的一张桌子劈为两半。
裴珍见他如此激动,也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蓝琮与苏秉忠的女儿定过亲,你的岳父是苏朝议郎?呃~你这媳妇娶的挺巧合啊!”
见裴珙气闷于胸,咬牙切齿的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劝慰道:“如果是他带走了你媳妇,我倒觉得是好事……”
裴珙向他投来仇恨的目光,他又有可以讥笑他的话柄了。
裴珍摆手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那小子练的生门禁术,要保持童子身的,你媳妇的贞洁大概可以保证。不过……”他叹息一声,“如果是尚策门带走了皇孙,可能不会那么好找。唉!”
“什么是生门禁术,保持童子身是怎么回事?”
“道教的一个分支里有些奇门术法,是不被主流教派认可的,修炼的人要付出不同寻常的代价,比如保持童身,修习过程中会失败死亡,或者发动法术最终要以性命为代价……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习的。”
裴珙垂眸,原来这就是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所以她才另嫁,和自己在一起时她心里会不会一直在想着那个人?!心内酸楚郁结,挥刀在桌子上又补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