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择把刚刚和秦隽说的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们,心里有些忐忑。秦隽在队伍里的作用就如同定心剂有他在,不少人会觉得安心。
像这种外出活动,如果一开始说好秦焦带队他却中途离场,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就在他做好准备劝说他们的时候,却发现队友的想法和他基本一致,只是没有勇气和秦隽开口。如今见他去找了秦隽,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可见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能在秦隽面前提。所以当秦隽走过来,他们都统一话锋劝他。
说现在他们和过去不一样了,不至于他离开几天,他们就活不成了。如果秦队想找纪乔真,放心大胆地去就好了。秦隽视线掠过他们,点了点头。
即使他不喜欢在他们话中听到“纪乔真和聂凛冬”、“他们”这样的字眼,纪乔真可能面临的危险性,已然摆在眼前。
他没有时间说太多废话,单肩挎着作战包,一语不发地离去。
这几天,他的身形迅速清减下去,子身行走在广袤无垠的荒漠里,显得孤独、清而挺拔。大家望着他的背影,胸口沉甸甸的,像坠着冰冷的大石。
另一边,被纪乔真和聂凛冬相救的队伍成员倾身探进越野。
聂凛冬坐在驾驶位上,一边发动车辆,一边问他们道∶“末世里通讯中断,你们是怎样得知的消息?”为首的年轻人叫做俞,建立起对他们的信任,把知道的一切悉数相告∶“未世降临后,地下科研所发布紧急召令,聚集了一批优秀科研人员,随后对科研所进行全面封锁,实施粉密科研活动,但随着时间推移,物资濒临耗尽,防线濒临溃散,我们必须把科研人员接出来,保证科研成果不被倾覆,通知我们的人是徒步走过来的,据说他们队伍一开始有五个人,是科研所实力最强的异能者们,因为路途太远,到达我们那里时,只剩下最后一个。就是这最后一个,向我们转达完消息,也停了呼吸。
纪乔真和聂凛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凭借他们的实力,足以建立起安全区。选择南下,是他们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一旦发生意外,可以向北边基地通风报信。听完俞清的话,他们和吴茱商量,决定改道和他们去科研所。无论是丧尸还是动植物,都在以难以预料的速度进化变异。
如果人类把全部命运都赌在自身实力的提升上,太被动,也太孤注一掷了。只有研制出丧尸病毒疫苗,才是带领人类度过浩劫的关键路径。科研所离这里不远,但藏身之处极为隐秘,通往地下的路口已经被封死。
纪乔真通过感知周边地下丧尸密度,确认科研所大致方位,钻出车门,把附近丧尸清剿。无数丧尸躯体接二连三、乒乒乓乓地落地,科研所才显出真正的面貌。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科研所的助理,大家都称呼他小左。谈起科研进展,小左愁云密布。
“半年前,人类防线离这里还有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逼近科研所了。要说疫苗的研发进度……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但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还需要一段时间。”
俞清吩咐队里的空间异能者,把带来的食物分给他们,随后对纪乔真道∶“这里距离我们北方基地太远,路上长途跋涉,仅凭我和队友的力量,肯定无法平安护送他们。还好有你们。但现在状况依然棘手,他们已经断粮好几天,状态欠佳,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我怕再有人员折损。
通风报信的人就死在眼前,给他们带来一定心理冲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再有人因劳猝死了。
纪乔真打量了一圈科研所环境,提议道∶“不如,让他们先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俞清下意识否决“这里……不安全吧”
比起在外面找到驿站休息,原地休憩当然是最佳方案,但客观条件好像不太允许。小左视线没忍住在他们身上来回,最后停留在纪乔真身上,孤疑道∶“你…是他们队长”他显然不知道科研所刚刚的处境,一眼看过去,门口岁月静好,他以为今天情况恰好不错。纪乔真看起来清瘦赢弱,年纪比他还小,嫩生生的,像温室里的花朵。
把科研所全体人员和科研成果的安危都托付给他带领的队伍……老实说,他并不放心。
不放心的人不止有他,旁边好几个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他们手里掌握着最先进的科研成果,自身又是高精尖人才,理应得到最好的庇护。他们不是站在自身利益才这么想的,保护好他们,也是保护好全人类的安危。
小左的质疑大喇喇写在脸上,丝毫没有收敛,他想用明晃晃的不善态度测试出他们的品性。但他发现那位叫纪乔真的少年依旧从容,完全没有把他们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淡声道“如果需要,我可以让这里变得安全。”
旁边很快有人应声∶“就目前形势来看,确实很需要加固科研所防御,如果能在这里继续休整一段时间,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人员折损。
纪乔真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小左心想,就算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凭一己之力,让科研所变得安全?科研所防御设备损伤严重,就算修缮,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完成的……他的思绪还没收拢,就见一道耀眼的冰蓝色光弧在眼前划过。眨眼间功夫,科研所外围凝出一堵厚实的冰墙,墙体高大而坚固。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清爽凉意,他背上的汗也跟着收了起来。
纪乔真把水系异能掌握得非常娴熟,即使凝出恢宏如电影特效的冰墙,也坐毫不觉得吃力。整个过程操作完,他的面色红润如初,和过去动辄面色苍白、一天昏迷无数次的他判若两人。小左瞳孔一震,所有质疑声都卡顿在嗓子眼。他喊同伴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才确认他不是在做梦。
就算他们从事的是异能相关研究,对水系异能者的认知也被彻底颠覆。俞清笑而不言,他们对纪乔真的看法也是这样被改变的。
哪怕从小就被灌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也不免会犯下这个惯常的错误。小左面子上挂不住,只好转移话题∶“我们博士快做完实验出来了。”他话音刚落,就有个高挑挺拔的男人从实验室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气质卓群,俊美的五官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眼镜后的眼睛清润柔和,含带笑意。
吴茱觉得他就像是小说里的斯文败类男主,惊叹道∶“你们博士颜值好高。”小左语气不无得意“那当然,我们博士在p大读本科的时候就已经是校草了。”沈遇舟不仅年轻英俊,更是攻克丧尸病毒的关键力量,身为沈遇舟的助理,他倍感骄傲。
以纯
介绍起他,好像刚刚被拂了的颜面,都被找了回来。
沈遇舟听到他的话,唇角笑意却微微收敛,语气也有些严厉∶“小左,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如果是,和纪队道歉。”
“博士……”
小左本来想悄然揭过对纪乔真的质疑,如今沈遇舟发话,他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由抿了抿嘴角,对纪乔真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揣测你。”纪乔真摇头轻笑,表示并不介意。
偏头看向沈遇舟,对方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的身上。男人伸手与他相握,目光里噙着淡淡笑意∶“你好,沈遇舟。”小左回想起白天的经历,仍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有相机在手,他一定要把这震撼壮观的一幕拍下来。
他趁着休息间隙,对沈遇舟道∶“沈博士,您怎么知道纪乔真是个很厉害的人。他长得那样漂亮,我以为他能活到今日,都是依附男人。
沈遇舟淡笑着回答“眼睛。”
小左回想起纪乔真的眼神,恍惚中又感到了一次初见他的惊艳,中蛊似的喃喃道∶“他眼睛是挺漂亮的……”
话脱出口,他立刻转口道“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可能是因为纪乔真长得太好看了。
沈遇舟不置可否,续着刚才的话道∶“他有着弱者不可能拥有的眼神。”小左觉得这个形容很准确,默默点头。
这次和沈遇舟交流过后,小左每次遇到纪乔真,都会忍不住打量他他发现纪乔真眼尾的线条很漂亮,也许这是会让人觉得撩人的原因。
但他的目光十分清淡纯净,透过这双眼睛,能让人感到安定,再繁复的心绪都可以沉淀下来。随后他就发现,自从纪乔真和聂凛冬来到科研所,不仅人心安定了下来,生活质量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聂凛冬帮科研所治疗伤患,急剧减少人员伤亡。
纪乔真不仅向他们提供了生活所需的水资源,还向他们提供了冷气,这更方便他们储存实验试剂。他们对纪乔真心服口服,又是崇拜又是感激,一致把他推选为队长,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在纪乔真的带领下,基地规模飞速扩建。
过去沦陷为丧尸活动区域的地下空间,重新被建成生活区。在这个基础上,仍在不断扩建。
随着附近瓦解的队伍越来越多,他们会收容流离失所的幸存者。
这是纪乔真的指令,如果把同样的要求放在其他队伍,恐怕无法顺利推行。末世里人性的鄙薄之面暴露出来,没人愿意和弱者共享资源。但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为纪乔真所救,对此都没有异议。
他们本来计划在原地休整一段时间,却发现冰墙庇护下,地下生存环境比地面上更好,丧尸的入侵频率极低。
科研设备不便迁徙,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小左还发现,纪乔真水系实力恐怖如斯,但依旧在持续不断地精进异能,展现出的毅力让他叹为观止他叹道∶“纪乔真都已经那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拼命地练习,这让我们情何以堪……”沈遇舟也把这一切都收于眼底,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他是怎样拥有如今这样的实力的。”小左咋舌道“我以为都是天赋……“沈遇舟摇了摇头,笑而不言。与此同时,秦隽启程南下。
他不知道席锐去了北边,做出这个决定没有缘由,只是直觉纪乔真会这么做。他总是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不计代价地去保护他人。随着不断向南,路上丧尸数量呈几何倍增长。他还有未知路程的路要走,现在必须节省体力。
因此,秦隽选择回避,能回避一些是一些,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再使用异能。但即使是这样,被迫使用异能的次数依然不少。几天后,秦隽发起高烧。
精神力虚耗导致的高烧不比感冒中暑,不能通过异能疗愈。
秦隽勉力支撑着行走,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但他依然没有看见纪乔真的身影。
就在他体力将要耗尽的时候,忽然用感知力探测到附近一个区域,丧尸数量正在急剧减少。这样的减少速率显然不正常,秦隽能想到的唯一情况,就是纪乔真可能身处那片区域,正在遭遇危险。如今他的实力不适合一只一只斩杀,只要出手攻击,摧毁的都是一片一片。因此哪怕那个方位的丧尸密集得令人发指,他也毫不犹豫地起身前去——如果纪乔真被困在其中,就算实力再强大,也不一定能平安闯出去。秦隽飞身抵达现场,却没看到纪乔真。
触目所及,只有不断坍塌的楼宇和飞扬的碎石,无数丧尸从断壁残垣中汹涌而出。他焦灼地喊了几声纪乔真的名字,杳无回音。
秦隽在原地僵持了十分钟,才确认下来,丧尸数量急剧减少,是因为楼宇坍塌事故。纪乔真并不在这里。
比失落更多的是庆幸,秦隽迅速撤离,闪身进了附近一家医院。这里的丧尸缺胳膊断腿,面目狰狞,看起来杀伤力不强。
他有着丰富的应对丧尸群攻的经验,本以为能顺利脱身,没想到应对得相当吃力。而且这一次,他察觉到和以前都不一样的地方。
它们好像进化得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表现出了协同作战的特性。其实丧尸往这个方向进化是可以预见的,但他没有想到速度会这么快。人类的进化速度和它们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在丧尸群没有智慧的情况下,人类尚且无法招架,防线一退再退。一旦它们拥有智慧,局面将不堪设想。透支异能的痛苦让秦隽眼前泛起阵阵漆黑。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管从基地带出来的镜痛剂,不由分说往静脉中注射。
镇痛剂能有效缓解中低水平异能者进阶异能时精神体的痛苦,但随着异能水平的提高,效果也会逐渐微弱。
对于他和纪乔真这种等级的异能者,几乎没有作用。
但也聊胜于无,秦隽在排山倒海的痛楚中找回一点意识,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还没有找到纪乔真,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秦隽路上每路过一具新鲜的尸体,心里都会惊慌地颜一下。他担心出事的人是纪乔真。
找寻他的过程,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精神折磨。
好在翻过一具又一具的尸骸,都没有发现纪乔真的踪迹。当他路过一家过去的影城,附近还有活人,交谈声嘈嘈切切地涌来。“快走啊,再不走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可是他们,他们还在这里,我们是不是应该带他们一起……”
“带不走了,现在自身都难保,沉湎于难过,只会牵累更多人,你想让我们全队都把命赔在这里吗?”显然,是有支队伍在几分钟前遭遇了不测,队伍里的核心力量全都交代在了这里。
也许是没有经历过这样惨重的人员损失,有人因为队友的离去而情绪失控,坚持留在原地,不愿离开,除非带走队友的遗体。
秦隽冷眼看着他们,如果他们继续磨蹭下去,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但他依然没有上前提醒的欲望,他们队里有明事理的人,如果同队人都劝不动,更无需他一个外来人员去劝说什么。
他的视线很快从他们身上收了回来,抬步离开。没走几步路,果然探测到周围的丧尸在向他们靠拢。而背后的交谈还在继续∶
“不是听说了吗?现在有个基地在收留幸存者,我们只要赶去报道,他们会收我们的!”
“不是,他们凭什么收我们啊我们是异能水平很高,还是有他们需要的资源什么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收留我们”
“别这么妄自菲薄啊,我听说他们这次招人不看异能实力,我们去试试吧……说不定呢……”
秦隽猜测,他们应该是情报有误,抑或是画饼充饥,用这种方式劝说队友离开。现在的环境里,不可能存在不看实力收留幸存者的队伍。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当议论声渐渐远去,秦隽意识里却蓦然出现一道目光,存在感非常强烈。即使思维已经开始模糊,他依然分辨出那道目光的来由。是他们在路边遇见吴茱的时候,纪乔真向他投来的视线。他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请求,让他无法轻易拒绝。这让他的脚步如同被操控般,原路折返。
回到那群人身边,调动精神力,帮他们把丧尸击退。丧尸口脱险,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人全部清醒过来,喜极而泣。
他们显然没料到,这些险些夺取他们性命的丧尸,可以轻易败在另一人手下。投向秦隽的视线,充满惊叹和感激。
见他只身一人,想与他结伴,走到近处,才发现他气息凛冽,透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他们被秦隽的气场所震慑,开口和他道谢,尾音不自觉地发颤。秦隽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沉默不言。
他们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人物,没有因为他的态度介怀,又道了几声谢,表达感激。刚才的经历让他们不敢在原地久留,收拾好装备准备离去。秦隽这才出声问询“你们准备去哪”
“听说附近有个基地正在收人,我们准备过去看看。”
秦隽回想起他们刚才交谈的内容,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另一种可能性。他心脏微微一颤“我和你们一起。这行人眼睛亮起光芒,立刻同意下来。
队伍里多了一名厉害的异能者,无形中提高了他们被收留的概率。
一行人长途跋涉,终于来到科研所附近。
如今基地扩建,入口不像之前那样隐蔽。
驻守在门口的异能者身材魁梧,手臂肌肉线条夸张。
他叫丁晖,听说他们要投奔基地,板着张脸,一一对他们进行检测。发现没什么问题,告诉他们进基地后该去的地点,放了行。当视线落到秦隽身上,丁晖的面色却陡然凝肃。
他伸手拦住他“等等。”
他很少见到身高超过一米九的成年男性,长相俊美到这种程度的更是凤毛麟角。即使没见过秦隽,他也有一种强烈直觉一
眼前人的身份不一般,可能就是纪乔真和他交代过的特殊人士。
丁昭宁起眉梢,秉着绝不给纪乔真添乱的忠诚,一板一眼∶“抱歉,基地不欢迎闲杂人等入内。”秦隽眉头微皱,目光指向刚刚进去的那行人∶“他们不是闲杂人等?”丁晖一副棺材脸,公事公办∶“他们符合标准,你比较特殊,不能进去。”秦隽眉拧得更深∶“你们的标准是谁定的?”丁晖下意识不想回答他,但还是道“我们队长。”秦隽继续问∶“你们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晖有些不耐烦了∶“他是个很好的人,说不让你进去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别再坚持了,我不会放行的。’
从这廖廖数言中,秦隽已经判断出,这个基地的队长就是纪乔真。
他当时和纪乔真说,离开基地只有一个结局,事实上,他却可以保护这么多人。随着纪乔真精神力解封,实力上限已经不是他可以轻易窥测的。秦隽眯了眯眼“帮我转达你们队长,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他的眼型狭长深邃,渗着强烈威压。
丁晖一个一米八八的壮汉,差点被慑得呼吸困难。
他自知气场落在下风,便提高声量∶“你是听不懂人话?我们队长不想见你,我也不会帮你转达。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秦隽却道∶“我在这里等。”
丁晖面部肌肉都拉扯了下“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我也放话在这里,你等多久都没用,就算被风干了也不会有人帮你收尸。还有你一身血腥味,把丧尸招来了怎么办?再不走,我就不会这么客气地和你说话了。
话音还没落地,秦隽身上的血迹就消失干净,外露的伤口也全部愈合。“我不会走,直到见到他。“秦隽扔下一句,在门外空地上扎营。
纪乔真是队长,异能实力卓绝,也不是只会吩咐手下做事的性格,没有任何理由闭门不出。只要在这里等,就一定能等到他。丁晖目瞪口呆,却也没有动手驱逐。
纪乔真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用异能攻击同类。现在能做到迅速治愈外伤的,只有治愈系异能者。他们没有攻击力,如果待在基地门口,生还概率非常渺茫。只要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样想着,丁晖没把秦隽太放在心上。
但他没想到,三天过去了,秦隽依然驻扎在基地门口。与此同时,发生了另外两件匪夷所思的事。
第一件是,秦隽一直没有离开过帐篷,脸色却越来越差。按理说,他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对。
那顶军用帐篷质量很好,是末世罕见的资源,虽然比不上基地舒适,也是良好的休憩之所。另一件是,这三天里,没有任何一只丧尸入侵基地。他驻守基地这么多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他用精神力探测过了,在他能探测到的范围里,丧尸的数量仍然不少,只是在靠近基地的过程中,凭空消失了。
难道这一切都和眼前的男人有关丁晖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却理不出任何头绪。
直到被换到夜班,四下虫鸣起伏,他盯着地上跳跃的篝火,喃喃道∶“原来他还是个火系异能者啊?和治愈系双系,倒是蛮厉害。
正当他慨叹之时,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个传奇人物。
听说那人生得俊美无俦,异能实力一骑绝尘,不仅是治愈系和火系异能者,还觉醒了精神系和空间系。他手下的队伍招人条件极其严苛,是末世里最强的战队。也是异能者们最心向往之、趋之若鹜的战队。
丁晖登时打了个激灵,难道眼前的男人,就是传说中开了挂一般的领导者秦隽?所以那些丧尸才会凭空消失,听说精神系异能者不需要近身攻击,也能造成巨大杀伤力。
所以他的脸色才会那么苍白,这些天里,他的异能仍在源源不断地消耗——周边的丧尸都是由他铲除的。
意识到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意识到了,丁晖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如果秦隽强闯基地,他不会有任何胜算。
当然他很快发现,秦隽并不准备强闯。
他的行为看似不可理喻,实则小心翼翼。甚至牺牲自己的精神力,维护基地周边安全。
丁晖同为异能者,深知消耗异能并不好受,透支精神力更让人痛苦。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比起仇敌,秦隽更像是纪乔真的追求者。而且是一个痴情的、深情的追求者。
他顿时又觉一阵恍惚,像秦隽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是他们队长的追求者。
接下来的几天里,丁晖打起精神,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秦隽身上。毕竟除了他,其他人恐怕下辈子都不会有这样一个大喇叭盯着秦隽的机会。两天后,秦隽终于等来第一支外出队伍。
在他向他们投去视线的时候,这支队伍也注意到了他。这几天里,门口有个纪乔真追求者的消息陆陆陡续传进基地。他们在好奇这位不速之客的同时,也对他产生敌意。
本来是想抱着不屑一顾的心态、趾高气昂从他面前走过,看到秦隽的时候,却纷纷被他震了一下。这颜值,这身高,这气势,这腿长,放在末世前,都可以出道了。但他们面上还是嫌弃地摆摆手“配我们队长,还是差了点。”
秦隽长得固然好看,但他们的队长同样好看,像纪乔真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打着灯笼也难找。聂凛冬走在队伍最前面,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秦隽。
他没想到秦隽会自发地找到这里来,从他的状态看,恐怕经历了不少坎坷。但这不代表他会给予同情。
“你怎么还在这里如果是在等纪乔真,我奉劝你可以回去了。他不会出来见你”
秦隽想到纪乔真和聂凛冬一起离开,曾经没什么,现在也可能有什么,就无法摆出好脸色∶“纪乔真什么时候出来带队”
聂凛冬不想告诉他纪乔真的行踪,言简意赅∶“以后都是由我带队。”
秦隽注意到队伍成员喊聂凛冬副队,迫切地需要确认一些真相“这些都是由你安排的聂寒冬,纪乔真离开基地,你到底有没有从中作梗”
聂凛冬火气也有点上来∶“你以为什么人都和你一样?我不会把我的意愿强加给他,更不会做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他不想见你,是他自己的态度。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好好反省,你自己都做过什么。秦先,我对你已经尽到队员对队长的义务,希望你注意言辞。
聂凛冬一向性格温和,很少表现出低气压,在他和秦隽交锋的过程中,队伍全程安静如鸡。
等到离开基地,秦隽逐渐消失在视野,他们才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起他∶“聂队,秦隽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啊,我看您气势都比他强!“聂凛冬闻言,愣怔了片刻。
纪乔真和他说,从今往后,不会让他在秦隽那里受到任何委屈,今天,他在秦隽面前占了上风。他知道,不是他的实力真的凌驾于秦隽之上。而是纪乔真用属于他的方式,兑现了对他的承诺。
基地里,纪乔真仍在锻炼异能,因为强度不低,硬生生咳出一口血。小左这辈子也没见过这阵仗,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纪队”
纪乔真以前被秦隽训练的时候,强度比现在要高得多,只是离开了特殊的治愈力,才显得艰辛痛苦。他知道这远远没有到达极限,继续练下去对精神体有利无弊,于是摆摆手∶“没事。
小左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快跟我去沈博士那里!他应该有办法”
纪乔真摇了摇头“博士很忙,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了。”
小左还在焦急,沈遇舟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打扰,我正好在等实验结果。”他惊喜道“听到了吗不打扰你快点进去”说完就推着纪乔真进了休息室。
沈遇舟看过完纪乔真状况,眸中笑意也随之收敛∶“以后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你这样,大家都会心疼。’
不等纪乔真回应,小左在旁边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遇舟拿出药剂和注射器,“如果受伤了,聂凛冬不在基地,可以来我这里上药。虽然不能彻底代替治愈系,但效果应该不错。
就像镇痛剂可以缓解精神体的疼痛,这种药剂也可以治愈精神体。这相当于治愈异能的替代,在现在的大环境中,是一项重要研发。纪乔真额发汗津津的,喘息着地笑了“辛苦您了。
小左被这璀璨笑容看得心头一跳,惊叹原来有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转头看向沈遇舟,发现他的视线也吸附在纪乔真的身上,眸色是罕见的深邃。
卫生处,吴茉的手刚搭上垃圾袋,队友们就拦住了她。像倒垃圾这种又脏又累的活,他们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孕妇操劳。“吴茱,你赶紧去休息,这里的活儿就交给我们。
吴茱却莞尔笑道∶“没关系,就让我来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完成的。”自从被纪乔真救下,她一直在找机会为基地做事。
哪怕纪乔真不止一次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安心心待着就好,她也总觉得亏欠于他。毕竟那时候,如果不是纪乔真,没有人会救她。
就算她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多有价值,也自私地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好活下去。吴茱的态度很坚持,队友们也就没有继续阻拦。
倒垃圾的地点就在基地门口,附近没有丧尸,还有警卫员驻守,很安全。换位思考,他们也能理解吴茱想为基地分担的心情。
但没有人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吴茱只是到达基地门口不出三十米的地方,依然感到了一阵异样。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陷入一片漆黑。“唔唔……”
吴茱再次醒来的时候,喉咙发堵,说不出话。偏头一看,竟然看见了秦隽。
她无法发声,多半是秦隽用特殊异能造就的局面。可秦隽为什么要挟持他,他过去不是她的队长吗?
就在她身体抖如筛糠,恐惧感快要冲破临界值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忽而从头顶落下。“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秦隽的声线低沉磁性,不显轻浮,吴茱这才稍稍冷静。
她曾经也是秦隽队伍中的一员,知道秦隽不近女色,除了纪乔真谁也不碰。为人虽然冷漠了些,基本道德却是有的。
秦隽说不会伤害她,应该不是在诞她,也没有诞她的必要。但她依然好奇他的意图。
正当吴茉百思不得其解,秦隽突然从眼前的场域消失了,但她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想要救她,让纪乔真来见我。”
随后传来的是丁晖他们的回话。
吴茱这才恍然,此刻她正身处在秦隽的空间中。
纪乔真闭门不出,所以秦隽用这种方式逼迫纪乔真和他见面。
吴茱深知纪乔真的为人,得知她的处境后,一定不可能不来,甚至可能比她更焦急。到时候秦隽为难的恐怕就不是她,而是纪乔真了。想到这里,恐惧渐渐被担忧替代。
她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落到秦隽手中。
和丁晖一起站岗的还有其他几名异能者,他们知道吴茱是被纪乔真亲手救下的队友,脸色都有些难看。秦隽见他们诚惶诚恐,不忘提醒∶“不要把事情闹大,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丁晖在心里唾骂了几声秦隽,如果不是他挟持吴茱,谁会感到恐慌?他们虽然怒火中烧,但也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纪乔真。
有了秦隽的警告,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太过惊慌的神色,只是不断加快着脚程。
纪乔真没想到秦隽会用这种手段,听到消息后也是一惊,很快来到秦隽面前。
纵然秦隽脸色苍白,眼底青黑,昭示着他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也不能让他的情绪缓和半分。秦隽会如何对待他,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伤害他身边的人,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他按着心中的怒火,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理智说∶“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孕妇下手,你还有没有最基本的良知?”
秦隽背脊微微一僵,把吴茱转移到一个隔声的隔间,紧张忐忑道∶“纪乔真,我有话和你说。”纪乔真冷声提醒∶“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来找我。”秦隽嗓音低哑∶“如果你是因为我误会了聂凛冬,我和你道歉,那时候你待在他的房间,又因为他而离开,我以为……纪乔真,你能不能……
“不能。”纪乔真打断了他,“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聂凛冬。如果你不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错了,也不必委曲求全去道这个歉。因为无论你再做什么,我们都不可能回去了。最重要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秦隽滞声道∶“你说你没有喜欢过我,但你在意过黎颂。我已经把他解雇,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纪乔真说∶“我是在意黎颂,但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不希望他留在我们房间里碍事,耽误我提升异能的时间。”
秦隽身体彻底僵硬,胸口痛楚到思绪都有些空白。
他记得从第一次找纪乔真谈话开始,他就执着地想要成为强者,付出多少也在所不惜。纪乔真说和他在一起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治愈力能帮他迅速进阶异能。那么,纪乔真为什么这样迫切地想要成为强者如今他成立基地,成了这支队伍的队长,会不会是因为……即使印象中纪乔真不是这样的人,秦隽依然想试探最后的可能。“如果你想成为队长,我可以把基地的队长让给你。”
纪乔真不怒反笑∶“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里,苦思冥想出来的?”
秦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的试探让他们的关系陷入更加无法挽回的境地,沙哑着声音说∶“纪乔真,我没有开玩笑,你离开以后,我很……想你。
纪乔真挑唇轻笑∶“想我,还是想和我发生关系,还是必须戴。套的那种。”
秦隽哑口无言,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告诉过纪乔真他喜欢他,在纪乔真眼里,他对他依然只是停留在肉体层面的欲望。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尽快把喜欢诉之于口,告诉纪乔真,他对他早就已经产生热烈深刻、无法麾灭的爱意。
但恰恰因为从来没有表达过,他不知道从何开口。
就在这时候,纪乔真抬起眼睑,语气平缓∶“如果这就是你的诉求,我可以答应你。把吴茱放了。”秦隽大脑发懵,半晌没反应过来∶“答应……答应什么?”
纪乔真弯了弯唇“你不是想和我上。床?你该不会想让她在这里看着我们……”
秦隽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身形都僵滞起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提议带来的冲击力却让他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他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纪乔真拎着心神,慌乱地解开附在吴茱身上的异能,僵硬地对她道∶“走!”
吴茱泪眼连涟地起身,恐惧使她差点扑到纪乔真怀里∶“纪、纪队!”
纪乔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对秦隽说∶“我先送她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不放心,你应该也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控制住我,你尽管用。
纪乔真说完就搀着吴茉离开了,秦隽出于心虚和仅剩的良知,当真没有对他们使用异能。纪乔真对吴茱道∶“抱歉,是我牵累了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喊队医给你看看。吴茱急忙摇头∶“纪队,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反倒是您……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太没用了,我以后肯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给您添乱了。
吴茱出于愧疚,一路上都在道歉,纪乔真不断安慰也收效甚微,直到在房间里坐下,她还拽着纪乔真手“您还要回去吗我去找人帮忙”
纪乔真温声道“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吴茱神色依旧紧张“这怎么行,万一秦队他————
纪乔真说“如果秦隽执意要动手,你觉得谁去会比较有胜算”答案昭然若揭,全基地上下能与秦隽实力抗衡的,只有他一个人。吴茉嘴巴微张,一时无言。
“我有办法全身而退,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就喊队医。”纪乔真微微笑道,“他是基地里第一个孩子,所有人的福星,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纪乔真走后,吴茉坐在床沿,手搭在腹部,脸颊微红。
但她的心绪仍然不宁,犹豫过后,敲响了实验室门∶“沈博士,纪乔真被秦隽带走了,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
沈遇舟握着试剂的手一抖,心里乱得像被打翻的试剂。纪乔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把吴茱送达基地后就回到秦隽的空间。秦隽局促地站在原地,身形像冰雕一样僵立。
纪乔真也没有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按流程走,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秦隽垂眸看着他,目光有几分空洞无措∶“你定。纪乔真点头“行,那我先洗,你待会儿再洗。纪乔真洗了很久,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秦隽一颗心悬起又放下,每次燃起火焰,都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每次沉入冰窟,又有小火苗舔上心尖。
得到纪乔真是他永远的夙愿,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一阵浓烈的不安。
纪乔真是因为他劫持吴茱才提出这个建议,他预感到把它落实,更不可能得到他的原谅。这不是他的初衷,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比起草率地得到他的身,他更想得到他的心。
秦隽走到浴室门口,尝试着打开话题∶“浴巾,需要吗?“纪乔真的声音很快传出来,像隔了层邈远的雾“不需要。”秦隽沉默地把浴巾收回柜子里。
他突然意识到,以纪乔真对水系的掌控,是不需要擦澡的。过去他得以帮纪乔真擦澡,是作为床伴的殊遇。思绪被打断,酝酿好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许久后,浴室门被推开。
一阵清新馥郁的草木香从浴室飘出,霸道占据他的嗅觉。秦隽抬目,怔怔望去。
只见少年肌肤莹白,骨肉匀停,纤秾合度。水珠沿着漂亮的五官滑下,汇聚在线条精致的锁骨。几乎在同时,他下腹紧绷起来,喉咙渴得不像话。
秦隽下意识走上前,手想搭上纪乔真的腰,却迟迟没有扣下去。劫持吴茱的负罪感一点点攀上心头,致使悬在腰际的手掌轻微发颤。那一瞬间,他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措。像是被想见他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又不想大张旗鼓地闯进基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就在他犹豫之际,纪乔真掀起眼皮,话音冷淡∶“去洗澡。在外面这么多天,洗干净点。“秦隽知道自己在末世里奔波这些天,身上味道不怎么好闻,但还是被纪乔真嫌弃的眼神扎了一下。他闷声应“好。”
花洒被开到最大,水流声显得仓促,泄露出他心中的一点焦急。
但秦隽没有忤逆纪乔真的意愿,确保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清洗干净,才从浴室里出来。纪乔真抬头时,秦隽披了件宽松的白色浴袍,腰带松垮地系在腰间。人鱼线向下延伸,腹肌垒块分明。
肌肉线条紧实流畅,透出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他的神色这才稍显温和,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秦隽身边,手指轻握住什么。眼梢轻勾,像一只勾人心绪的狐。
那一刹那,无数簇烟花在秦隽脑海里盛放,本就不顺畅的脑回路,被炸得直接短路。
在平时,纪乔真一个笑容都能让他意动,说话时翕动的红唇都会让他想吻他,更不用说,纪乔真主动对他做这些事情。
秦隽喉结一颤∶“你……”纪乔真停了动作“你过来。”
秦隽像是中了蛊,跟着他走到床边。短短几步路,理智和自制力全部瓦解。
他想,无论今天过后他们会走到什么局面,他也想不计后果,完成这一切。他的心脏抽痛太多天,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救赎。秦隽过去的吻也很凶,但很少凶到这种地步。像是要把这些天经受的痛楚,全都传递给他。至少,让他感觉得到。
纪乔真却用指尖抵住他的胸膛,轻推∶“去拿安全套。”他声音很轻,尾音软软下压。秦隽动作一顿。
这是他们曾经每次都要经历的步骤,从未有过疏漏。此刻,他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而皱眉。视线也随之一扫一
纪乔真看起来这样干净,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东西
秦隽猛然从执迷不悟中惊醒,想破一次例,纪乔真态度却不容抗拒。他只好停下动作“稍等。”
离开纪乔真的身体,和空气相触,他甚至觉得有一点冷。
秦隽迫切地拉开抽屉,但很快发现,空间里的安全套已经被他们用完。他正思忖着如何和纪乔真商量,纪乔真已经合衣坐好,连锁骨都遮挡严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修长漂亮的颈线。
纪乔真掀起眼眸,对他道∶“既然没有套,那下次吧,免得你难受,我也难受。”秦隽温吞道“……可以不用。”
纪乔真目光很轻地从他面孔中掠过∶“我觉得不干净。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带它来找我就好了。”秦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半晌,才道“那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这几天我有其他安排,才没有带队外出。但这也不代表我想见你。”纪乔真说,“今天是看在吴茉的面子上才答应你的。如果你故技重施,我们就只能兵戈相见了。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们走到那一天。”
“走了。”
他说完这一句,就从空间离开了。
沈遇舟看见纪乔真的时候,他身上缠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道清浅,却让人心思迷乱。视线掠过他的脖颈,没有任何暧昧淤痕,唇色却有些红。纪乔真平时唇色也不浅,唇红齿白的漂亮。他一时也分辨不出,他的状态有没有异常。纪乔真撞上沈遇舟的目光,率先出声∶“沈博士。”
沈遇舟收回打量的目光,掩着情绪波动,温声道∶“纪乔真,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找我帮忙。”纪乔真莞尔一笑∶“好。”
秦隽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才想到从空间离开。
再次来到基地门口,却在纪乔真身边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因为距离隔得远,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
小左很少见到沈遇舟这么慌张,直到带纪乔真回到基地,他的神色才恢复正常。就算神经再迟钝,也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他常年奔走在吃瓜第一线。小左窥测出来,沈遇舟心思已经乱了。
他狡黠一笑∶“沈博士,您是不是喜欢纪乔真啊。”沈遇舟唇角微弯“或许吧。”
小左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胆子大,这种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要是真把博士惹生气了,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后果。
他连忙给自己找补“没什么,就是觉得您也该有点自己的私生活了。”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沈遇舟话里的肯定意味。他瞳孔震了震“等等,您说什么……”沈遇舟笑而不言,好像对此并不介意。
小左登时又来了兴致“那您会告诉他吗你们会在一起吗”空气沉寂好几秒,沈遇舟才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再望向他时,发现他眸中情绪也淡了几分。小左不由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博士长得很妖孽,可以迷倒一大群小姑娘,只可惜一心沉浸科研,才单身至今。末世以后,更是肩负起沉重使命,把所有精力都献给了人类事业,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可以结束。
他会不会也有资格,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
秦隽依然没有离开基地,即使见不到纪乔真,待在他基地附近,也能让他心安。纪乔真没有骗他,两天后,他果然外出了。但他没有带任何一支队伍,孑身而行。想必是要去什么凶险的地方,执行凶险的任务。秦隽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如果纪乔真遭遇不测,他可以及时出手。但也只是跟在纪乔真身后,没被他发现行踪。纪乔真既然已经放出狠话,就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纪乔真在被他特训后,身手更加敏捷,在尸群中穿梭,游刃有余。但他刚刚放下心来,就见纪乔真被一只突然窜出的丧尸袭击。尖锐的獠牙从他的后颈擦过,利爪抓伤他的手臂。
即使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他依然听见尖锐物刺进血肉的声音。也许是因为疼痛,纪乔真反应有些迟缓。
就算那庞然巨物靠自身重量压下去,他也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秦隽心头一悸,闪身跃到纪乔真身边,正要出手,那只丧尸就被纪乔真轰成碎片。即使在极差的状态下,纪乔真依然能够自保。剩下的,就是相顾无言的尴尬。纪乔真看他一眼,没说话,抬步就走。秦隽视线却追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纪乔真神色淡薄∶“现在这样的环境,受伤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秦隽态度坚持∶“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纪乔真散淡道“我自己会处理,这点小伤,还用不着你们治愈系。”纪乔真抬步就要离开,秦隽却扣住他另一只手手腕,像铁钳一样紧锢。不消片刻,他的腕骨被握得发红。纪乔真眉心紧蹙,命令道∶“松手。”秦隽无动于衷,依旧紧钳着他。
纪乔真尝试着挣脱,几番下来都没有成功。
他的力气可以撂倒任何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唯独不包括秦隽。他的眉眼间已经染上薄怒“秦隽,别逼我动手。”
手臂的疼痛虽然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也很不好受,寸寸牵扯着神经。他不想和秦隽动手,只是倒计时了数声,秦先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愿。纪乔真忍无可忍,凝出一股力量向秦隽袭去。
秦隽现在处在清醒的状态下,足够在被攻击前发动异能抵御。他这么做,是要交。战的信号。然而,他没有等到秦隽回击。秦隽没有发动异能,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脖颈青筋凸起,唇角血色褪尽。纪乔真愣了一下。
他刚刚的攻势没有使用多少成异能,但已经不是人类躯体可以轻易招架的。换作秦隽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此刻恐怕都已经倒地,昏迷不醒。
秦隽在一对一训练中练习过他的反应能力,作为教练的他,自身更处于巅峰水平,他不可能来不及反应。
没有回击,是有意之举。
纪乔真还没有从惊讶中缓和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秦隽弓身,抄过他膝弯,把他打横抱起。
即使刚刚挨了他这一下,秦隽臂力依旧惊人,肌肉线条紧实流畅。男人慌乱有力的心跳落在耳侧,纪乔真踩起眼睛“你又来这一套”秦隽垂眸盯着他,手臂收紧∶“这次不一样。帮你把伤治好,我会离开。”
秦隽没有出尔反尔,帮纪乔真治好手臂的伤,没有再在他身边久留,启程回到基地。
周力帆离开后,基地风气大有改观,他不在基地的这些日子,不仅没有丧尸潮入侵,连内部纷争都销声匿迹。
大家心里却很清楚,风平浪静只是表象,他们心里其实都惊涛骇浪……自从纪乔真离开基地,秦隽和席锐也相继离开。
倒不是为基地未来担忧,现在,他们自己也能掌起一片天,只是情不自禁怀念过去。
虽然秦隽和席锐会因为争风吃醋产生纷争,但也给他们带来无法比拟的安全感,以及家一样的温暖。如今见秦隽只身回来,又是一片愁云惨淡。
秦隽临走前,没有把房间钥匙备份给任何人,一阵子没回来,家具上落了层灰,烟蒂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他以离开纪乔真基地为筹码,让纪乔真同意他给他疗伤,如今他回来了,再没有理由去见他。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当真如纪乔真所说,带着安全套,再带着强烈目的性地去见他?秦隽身形僵硬地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的安全套也已经被他们用完,一盒都没有剩下。
刹那间,无数个日夜的温存记忆如潮水涌来,显得房间更加空旷寂寥。秦隽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身,当初让黎颂去搜集安全套的画面却在眼前浮现。
当时黎颂出于私心,在背地里动了手脚,和纪乔真闹了不愉快的经历。想起这段经历,秦隽烦躁更甚。
他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搜集那种东西,就算可以得到纪乔真,却也是最后的机会。只要他没有去找过纪乔真,就还有机会见他。不奢求多,至少还有一次。
只是思绪一旦被纪乔真牵扯到这个点上,就开始无休止地发散。直到现在秦隽才意识到,不是只有他在安全套上执着,纪乔真也一样。
仔细回想起来,过去之所以没有出现过疏漏,是因为纪乔真每次都提前把它们放在房间各个角落,触手可及的位置。
就算出门在外,纪乔真也会随身携带,任何时候他有需求,他都能给予满足。如果站在床伴角度评判,纪乔真确实是无可挑剔的伴侣。
但他已经不满足于这样浅层的关系,纪乔真要求他必须戴。套,让他的心脏和碾进玻璃渣一样疼。如果纪乔真不这样对他,他可能永远意识不到,过去近三十年根深蒂固的观念要求,对交付真心的人而言有多伤人。
秦隽不禁想,纪乔真以后对待每一任床伴,会不会都是这样的态度。他会不会遇到一个人,像他对他这样,愿意破这个例。他会不会介意和他这样,却不介意和别人……
这个猜测让他难受得无以复加,心脏一阵又一阵的嫉痛。这次见到纪乔真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仅仅是对他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的担忧,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秦隽已经忘记他是如何沉入梦境,也许是长途跋涉后太过疲乏。自从纪乔真离开,他时常被梦魇缠绕,今夜更是夜长梦多。他梦见纪乔真找到新的伴侣,不经阻隔就与他发生关系。秦隽以旁观者角度目睹这一切,瞳孔骤然收紧。他都没有特权这样做过,那人凭什么这样对他。他明明还没有同意和他分手……秦隽眼尾猩红,指骨捏到发青。
他发狠地扯过那人的肩,一拳砸向他的面门。当看清那人脸孔,他的动作却倏然顿住。触目所及的那张脸,不是旁人,是他自己。秦隽彻底怔在原地。
纪乔真的提议表面上给秦隽带去希望,实际上却他带去更深的痛楚和悔意。不用那种东西和纪乔真完成一次,成了秦隽心中不可化解的执念。又过了几日,席锐蓬头垢面地回到基地,衣衫上血团渍渍。
他平时一向注重仪容,把形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这副狼狈模样,也算难得一见。他回基地后抄了近首,径直冲向秦隽房间,砰地一声撞开门∶“你有没有见到纪乔真?!他……”秦隽看到席锐的状态,微微愕然。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席锐却知道这是见过的意思,一团酸气漫上胸口。“纪乔真怎么样了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他不知道在和纪乔真有关的事上,为什么秦隽运气总比他好。秦隽也没有和他隐瞒,低声应道∶“嗯。”
席锐心焦如焚,差点上前一步摇晃他肩膀∶“你嗯的是哪一句???他怎么了????”秦隽如实答道∶“手臂重伤,已经处理过了。”
席锐捋了下胸口“你他妈吓死我了!纪乔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秦隽盯着他明显长出一截的刘海和胡茬∶“你找他,一直找到今天?”
席锐提起这段经历,胸口就憋着一股气∶“别提了,我半路遇到一个低阶异能者,非得跟着我,甩了半天才把他甩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是我缠着他,我天打雷劈行不行?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会这么恼人————我追了很远,但一直没看到真真,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大半个北边我都已经找过了”
秦隽看了他一眼,语气莫测∶“他在南边。”席锐∶“……”
所以他这一趟是干什么去了,末世旅游吗好在他是个乐天派,不会因此垂头丧脑。
这次拼尽全力去找纪乔真,还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自我满足感————纵然过去是个风流浪子,现如今,也是个为爱奋不顾身的情圣了。
席锐继续追问∶“既然找到了纪乔真,他怎么没和你回来,他是不是不准备原谅你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没和他好好道歉吗”
他没等到秦隽的回答,回应他的,是一片不合时宜的沉默。席锐万分不可思议∶“……不是吧,你还没和他道歉??”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席锐不禁咆哮∶“不是我说,你能把实力稍微放一点在情商上吗????”秦隽微垂着眼睑,情绪明显低沉。他不是没和纪乔真道过歉,他已经道过了。
他说他不该误会聂凛冬,不该把黎颂留在他们身边,还错误地提出让他当队长。
但无论他说什么,纪乔真都无动于衷。他说就算没有那场误会,他也依然会离开他。因为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离开自己,一早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要说起来,纪乔真好像也负了他。
席锐也隐隐察觉不对。
既然是纪乔真得知秦隽想法后负气离开,当时秦隽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他不会觉得纪乔真被他欺负成这样,还必须毫无怨言地留在他身边吧?要说秦隽当真渣到自己犯了错,还要迁怨他人的程度,他瞅着也不太像。
席锐摸着下巴道∶“难道纪乔真也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他是背叛了你,和聂凛冬在一起了,还是和你一样,从来没喜欢过你?”
话音落下,依旧是一片熟悉的沉默。不过这沉默中还渗着一点低气压。如果用死寂来形容,可能会更加恰当。
席锐从秦隽神情中判断出事情大致始末,这回可能真的被他猜对了。
他啧了一声∶“那我可得给纪乔真鼓个掌,如果只是你对不起他,我这辈子都会意难平。既然他也把你给绿了,那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他好像脑补出什么幸福美满的事,乐出声道∶“当然,如果他背叛的对象是我就更好了,不仅是你啊,我也有八块腹肌……
秦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席锐———”
席锐挑衅扬眉∶“怎么我说错了?我想不仅仅是没有说错,还全都被我猜中了对不对。”
纵然他神机妙算,但仍然有很多猜不到的地方,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你们到底是怎么闹掰的,不如和我讲讲……”
见秦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席锐循循善诱∶“你现在想告诉我也得告诉我,不想告诉我也得告诉我,因为除了我,再没有人帮你出谋划策。你难道准备一直卡在这个节骨点上,不上不下吗?”
一腔心绪堵在胸口,确实很不好受。
秦隽沉默片刻,最终妥协∶“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放心,平时我是八卦了些,但我不会对不起你……”席锐想到什么,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和你抢纪乔真不算,这事是你无耻在先。我俩成为情敌,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秦隽冷淡瞥他,但还是把来龙去脉陈述了遍。像是有意给席锐找不痛快,床上那点事也告诉了他。
席锐想过和秦隽好好交谈,听完他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绪还是一下起来了。他指着秦隽,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有下文。
秦隽早就猜到这个结果,面若寒霜看着,
席锐发誓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心里想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槽多无口?过了好半天,他才组织好措辞,把秦隽罪证——列举∶
“我确实渣,但每一次和人滚上床都是你情我愿,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从始至终都没告诉纪乔真你是怎么想的。”
“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爱人、和他进行肉。体上的交易也就算了,如果一早和他说明白,他还可能做好心理准备。可你自己都想不清楚,还对他百般隐瞒,还想让他误以为是爱情,还妄想得到他的爱情——”
“纪乔真哪里不优秀,他凭什么喜欢你。他这么好的人,就不配得到一份势均力敌的爱情?”“还有那什么黎颂……是,我承认是我耍心机把他塞到你身边的,因为当时你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外赶,我想着总得做些什么把局面翔回来。但后来我也知道错了。劝你让他离开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吴茱这事就更不用说了,你自己说离不离谱,荒不荒唐,就算你没想着伤害她,你的手段也很不光彩,我要是纪乔真,这辈子都不愿再搭理你。”
“我过去是做了很多不是人的事儿,所以我一直觉得,得不到纪乔真,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可你呢,舒舒服服享受这么久,难道不要付出点什么吗”
“我以前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现在整挺好,我也不用说了……你确实骄傲太多年,是时候收敛心性了。”
秦隽和席锐都没有把纪乔真带回来,基地陷入到一种低沉压抑的氛围。
最开始他们都说纪乔真攀不上秦隽,甚至勾引他,倒贴他,那时候没有人想到,最后是秦隽对纪乔真爱而不得。
如今纪乔真离开他们,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对他们傲慢态度的一种惩戒。所有人中,只有黎颂最若无其事。
即使他已经极力把唇线压平,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庆幸和窃喜,还是为旁人所捕捉。
对于他,大家已经失去全部耐心和脾性,态度也变得咄咄逼人∶“黎颂,你到底在肯后做了什么,如果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赶紧去和纪乔真道歉。”
他们想法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果纪乔真是因为黎颂从中作梗才离开基地,那么势必要黎颂亲自去道歉,才能显出诚意,纪乔真才可能回来。
黎颂抿了抿唇,对他们颐指气使的态度感到很不爽,语气生硬道∶“我凭什么给他道歉,除非拿出证据,否则别想污蔑我。”
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超过三十个字,却加剧了众人的怒火。
来自四面八方的唾沫星子很快淹没了他∶“证据?秦队对你的态度就是证据,如果你什么都没做,秦队为什么要赶你出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秦队会留你在身边一辈子吗?”
“麻烦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基地所有人都是像你这样的素质,哪儿还能有今天,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你也知道现在纪乔真有多强,队里很需要他,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请你赶紧去道歉!”
“黎颂,我说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不会到现在还在肖想秦队吧,要我说,瘢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癫蛤蟆也没你脸皮厚……”
“你说谁是——”黎择脖子胀得通红,羞愤地握了握拳,刚涌上来的一点窃喜全部被质询声浇熄。他悌然蹬视他们,“我不会去和纪乔真道歉,更不可能去求着他回来,指望我做这些,下辈子吧!”
众人和他唇枪舌战几个回合,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虽然没有说服黎颂去给纪乔真道歉,但至少给黎颂找了不痛快,也算没白费口舌。如果黎颂这种居心叵测之人都能在基地逍遥自在,那也太便宜他了。而黎颂自然不觉得他们是对的,只觉得他们以多欺少。
他可以预见自己未来在基地的日子不会好过,现如今,他只想从秦隽那里得到一个答案。虽然很不愿去面对,但这一天迟早要来。黎颂走到秦隽房间门口,敲响房门。秦隽在房间里,却没有给他回应。他见房门虚掩,推门走了进去。
黎颂有很多话想和秦隽说,比如为什么要辞退他,为什么纪乔真不在了,他也不能留在他身边。但他觉得秦隽不会有耐心听他说太多话,最后只是道∶“秦队,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我只想问一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么?”
秦隽从思绪中回神,抬头看见黎颂,神色骤冷。
他用着濒临殆尽的耐心,冰冷道“可能什么?不要缩句。”秦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黎颂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游魂般低语∶“可能……和你在一起。”秦隽眯了眯眼眸。
他着实低估了黎颂脸面的厚度。
如果不是他在其中挑唆,他和纪乔真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一直到现在,黎颂还想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还妄想和他在一起。他过去确实鬼迷心窍,才会把黎颂留在身边。
“没让你离开基地,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现在看来,你是连最后的机会也不想要了。”听到秦隽冰冷的话音,黎颂指尖蜷紧,像坠入无底冰窟。付出多日的感情,终还是走到尽头。
但他也听过食髓知味的说法,秦隽这样的男人,哪怕看起来禁欲,在那方面也比一般男人要狠戾。过去是他收拾的房间,他比谁都清楚秦隽每天的强度。
如今纪乔真走了,秦隽重新回到禁欲的状态,如果他没有经历过也就罢了,可他经历过,如今靠什么排。遣寂寞,他当真一点都不想吗?
秦隽作为比正常男人更强势的男人,也许他是想的。
只是作为队长,不方便主动要求谁,队友们忌惮秦隽,也不可能主动去提。这时候,他更应该把握机会。
黎颂咬着下唇,既然他在基地的处境已经不能更差,为什么不能豪赌最后一次。他低低出声“如果您有那方面的想法,我,我……也可以……”随着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几个字,细弱得几乎听不清。秦隽却还是听见了,倏然抬眸。
对上黎颂殷切企盼的眼神,非但没产生一丝欲。望,反而感到了阵吞苍蝇般的恶心。
他的怒火燃烧上胸膛,声线沉得极低∶“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去。”只有纪乔真会让他生出侵。占的欲念。
至于其他人,他甚至无法忍受和他们肢体触碰,更遑论做更进一步的事情。眼前的黎颂尤甚。
黎颂脸色霉然一白,但终究忌惮秦隽,不敢在他房间里久留。出门的时候,双腿虚软,一个划趄差点摔倒。队伍里很少驱逐人,除非是犯了违背底线的大错。而违背底线的标准,和末世前触碰法律差不多。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离那根线还有很远。
黎颂离开后,秦隽沉默地推开阳台门,背脊僵直,点了根烟。黎颂问他在纪乔真离开后,会不会想要。岂止是想,他已经病入膏肓。
但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床伴,仅仅是纪乔真而已。
黎颂不想就此离开基地,转头申请加入外出队伍。最近秦隽心情沉郁,不会去检查每一次出行人员。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在他面前消失。也许秦隽冷静下来,他还有留在基地的机会。
但他在任务中表现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好几次命悬丧尸之口。队友们就算厌恶黎颂,念在他是他们的队友,也没有真正弃他不顾。
反倒三番两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他。饶是这样,黎颂也不能和他们默契配合。好几回下来,差点坑了所有人。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队友们对他耐心耗尽。
他们蹬着他,没好气道∶“黎颂,别给我们拖后腿了行不行?”黎颂闻言脸色发白,唇线也微微下压。
他记得他刚进基地的时候,实力就算排不上前列,也在中上游,吊打眼前这些人绰绰有余。但现在,他却成了队伍里拖后腿的人,所有人嗤笑的对象。
但他的实力到底不如人,如今又失去秦隽助理的身份,确实说不过他们。说不过也躲得过,黎颂趁着大家都在休息,独自离开队伍。他想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可以检漏的晶核。黎颂没有看到晶核,倒是看到一群人。他们背着行囊,行色匆匆向南赶去。
他不由诧异,现在除了去南边搜集物资,还有什么理由南下?看他们大包小包,像是在搬迁。现在这环境,总不能是去南边建设基地的。难不成是去赴死的
黎颂走得更近了些,发现他们的状态都不怎么好。事实上,在丧尸丛生的末世跋涉,没有人可能会状态好。黎颂认定南下是他们队长拍屁股做出来的决定,没准备搭理。出行一趟,他储备的干粮本来就不多,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他们。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时他听见那群人说,他们是要去南方一个还在招人的基地。只要到达那里,就有生还希望。
黎颂不由咋舌,现在居然还有队伍在招收幸存者
亏他们一直夸纪乔真人美心善,如今看来,愿意招收幸存者的队伍明明不少。只是他们都不如纪乔真高调,默默无闻罢了。他的心里突然起了几分痒意,脚步也被钉在原地。
既然秦隽对他下了逐客令,队友们对他又是这般态度,他为什么要继续待在队伍,而不去找寻新的天地
他的实力在秦隽队伍里不够看,在那支队伍里就不一定了。毕竟实力强一点的异能者,早就加入了秦隽的队伍。剩下的那些,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他。说不定,还有一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要是过去,不说拔得头筹,也肯定不会垫底。
现在,没有人知道秦隽对他下了逐客令,正是体面离开的大好时机。纵然有再多不舍,他也该和过去道个别了。
黎颂回到大部队,队友们对他的奚落声依旧不绝于耳。
这回他有了底气,下巴微抬,打断他们道∶“说够了吗?既然你们都看不惯我,我离开你们就是了。和你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我也没什么想说的。我知道我在你们心里没有存在感,但你们在我心里也一样,除了秦隽,我谁也看不上。”
黎颂这段话说得自信满满,一气呵成。队友们看了看彼此,目瞪口呆。
他们总觉得黎颂这个决定做得太过草率,但他这么自负轻狂,他们也不好拦着。唯一让人拿不准的,是现在秦隽和黎颂的关系。不知道黎颂就此离开,秦隽会不会怪罪他们。回到基地,通过掷骰子才决定谁去告诉秦隽这则消息。
谁知道,当转达者把这一切告诉秦隽,秦隽只说了句“我让他走的”,就是一副闭门谢客的态度了。好像对他们的打搅感到很不耐烦。
众人虚惊一场∶“早就说了,秦隽根本不在意黎颂。留他在基地,只是顾忌最后的颜面。现在黎颂自己要作死,我们为什么要拦着他啊?”
黎颂加入那支队伍,跟随他们一路南下。距离目的地越近,关于幸存者基地的传闻越多。他听得越多,心里也就越慌乱。
他发现他们队长的作风和纪乔真很相似,那里的规矩也和秦隽基地差不多。不论现有水平如何,都要完成符合当前能力水平的任务。可以没有天赋,但不能怠惰。
黎颂蓦地意识到一个荒诞的可能,自觉退到队伍最后。
等到所有人都通过丁晖测试,他忐忑不安地问∶“请问你们队长是谁?”
丁晖见黎颂神色惊惶,对他第一印象很不好,也就没把话说得太清楚∶“我们队长没想着宣扬自己,基地里不少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你连我们队友都还不是,就不要问得那么仔细了,只需要知道我们都喊他纪队就行。”
纪、纪队?
黎颂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喃喃着问,“他是什么系异能者?”
丁晖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水系异能者,不要觉得水系异能者就很弱,我们基地的防御措施都是他建的,中阶丧尸都无法攻破。”
黎颂军身一凉,兜曳转转,这个基地竟然是纪乔真建的,那个愿意收容幸存者的队长,竟然是纪乔真。
他想起他之前对那位队长默默无闻的夸赞,脸颊像是被扇了巴掌,火辣辣地疼。既然是纪乔真的基地,他当然不可能进去报道。黎颂脚步踉跄、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黎颂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当初同样离开基地的周力帆。
周力帆一眼认出黎颂是秦隽身边的助理,啧了一声,对黎颂发出邀请∶“不如到我的队伍里来?”他热衷于和秦隽争夺,他用过的东西总是不一般。黎颂心中惊喜,现在的周力帆于他就像是救命稻草
就在他迫不及待地准备点头的时候,周力帆却碾了碾烟屁股,慢悠悠道∶“不过有个条件。”黎颂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连带着眼皮重重一跳“什么条件”周力帆笑得志得意满“那还用问,当然是跟在我的身边。”
黎颂愣了一下,但没让慌乱在他脸上停留太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好啊。”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秦隽才守身如玉,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又为什么要坚守下去?周力帆怎么说也是一队之长,在离开秦隽队伍前,也是基地里排名前三的高级异能者,就算比不上秦隽,也不会差到哪去。
黎颂虽然没有得到过秦隽的青睐,但当过他一段时间的助理,并因此产生了股莫须有的自信。他觉得自己配得上非常优秀的伴侣,周力帆配他更是绰绰有余。
所以他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只觉得周力帆让他跟着,就是想让他成为他男朋友的意思,就像纪乔真之于秦隽。
黎颂立刻端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跟上周力帆的步伐。
等到了周力帆基地,他才知道这里的条件多恶劣,和秦隽基地根本就不能比。
其他人见黎颂面部表情发僵,眼神一言难尽,瞬间读懂他经受的落差,也从侧面明白过来,秦隽基地条件有多好了。
这些日子一直盘桓在他们心头的悔意,又加重了几分。饶是黎颂去找周力帆前做好了准备,走进他房间,脸色还是一白。这里不仅有他,还有很多人。
他这才明白,他连周力帆正儿八经的床伴都算不上。
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意被替代的泄欲对象。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力帆享用完他,还像评价货物一样点评了一句∶“一般殷吧。”
他打量着黎颂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张比他更纯,更漂亮的面孔∶“也不知道纪乔真上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应该比你要舒服很多吧……”
黎颂手指紧蜷,床单被捏得死皱。
席锐和秦隽说的一番话,让秦隽有所醒悟。他意识到,他道歉没有道在重点上。
他真正的错误在于,没有尊重纪乔真,没有告诉过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暂且不论纪乔真怎样对他,凭他对他的态度,也值得他去重新道歉。但他不想用纪乔真提出的那种方式见他,现在就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纪乔真不见他,他就无从和纪乔真道歉。
席锐对秦隽的处境表示同情,但又觉得这于他应该算不上大事∶“……如果我是他,我现在也不想见你。但既然你知道他的地点,你完全可以隐身进去。”
秦隽掀眸看他“你有办法?”
他不想和丁晖动手,如果引起基地恐慌,势必给纪乔真带去麻烦。隐身进去虽不道义,却是现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
席锐耸了耸肩∶“…我没有,我之前以为你有,谁让你的异能总开挂。比如你的空间,我以为可以从一个地方进去,再从一个地方出来。再比如空间折叠,科幻片里都这么写。”
秦隽眉间一沉“想多了。”
空间的进出并非随心所欲,从哪里进去,就必须从哪里出来。
利用空间异能进行瞬移的范围也很小,最多从一个房间到隔壁房间,不足以支撑他进入基地。“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帮你去找他”席锐明着帮秦隽出谋划策,暗中帮自己筹划。秦隽一眼识破他的想法,冷冷道∶“不必了。”
席锐却热络揽过他的肩,“哎呀,我说我们都什么交情了,你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就别和我客气了。”秦隽掰开他的手,眸中冷锐∶“他连我都不想见。”席锐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所以”秦隽直截了当“所以他也不会见你。”席锐嘴角抽了抽。
虽然不想打击秦隽,但还是告诉他大实话∶“谁说的,这可不一定,我觉得他肯定会见我……”那边秦隽已经不再理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也许他要再一次违背承诺,但有些话,他必须说给他听。
席锐赶紧收拾东西,跟了上去∶“那什么……我想你在路上一定很孤单……”秦隽冷眼瞥他“你可以跟着,但别后悔。”这是胸有成竹要让他后悔的意思了。
不管他们有多少年的交情,秦隽还是一如既往地绝情。不巧,他就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
秦隽这么说了,他更好奇,秦隽会用什么方式让他后悔。
席锐当即拍板,这趟他非去不可。
结果走在路上,席锐发现孤单的人不是秦隽,是他自己。
秦隽本来就是一个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人,这会儿更是一个字都不说了。席锐感到空前的无聊,心想难道秦隽让他后悔的方式,就是让他无聊死?憋死?他偏不中他的套!不就是自娱自乐?他最会了!
于是,席锐唱了一路贵妃醉酒,有没有把秦隽唱醉不知道,他的喉咙确实渴得不行。
而秦隽还是一如既往沉得住气。
席锐郁闷地想,难道秦隽都不焦虑一下,怎样才能进入纪乔真基地?但跟着秦隽走,靠谱还是靠谱的。
有了他上次探路,知道哪条路线方便,出行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一路上除了舟车劳顿累了些,他们都没有受伤。席锐觉得他除了嗓子,就没有哪里是不舒服的。
等到了纪乔真基地,席锐终于知道秦隽,为什么会沉得住气了。也终于知道,秦隽为什么说他会后悔了。
虽然秦隽没有隐身异能,做不到真正的隐身,但他可以控制别人精神,在别人意识中隐身。也就是说,虽然他是在光天化日下走进去的,但别人意识不到自己看到了他。
于是,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秦隽旁若无人地进去了,也没有捎上他。席锐原地作毛“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你就不能把我也带进去吗?”而秦隽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只给他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答案显而易见,是不能。
席锐表示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拿秦隽当战友,秦隽拿他当敌人。但他别无他法,只能指望纪乔真让他进去了。
席锐驾轻就熟地抓了抓头发,露出英俊的眉眼,使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正派人士———而且是实力强悍、任何基地都会因为错过他而惋惜的正派人士。
席锐清了清嗓子,对驻守在基地门口的丁晖道∶“咳咳咳、你能不能让我进去?”丁晖譬觉地打量他,神色复杂∶“你这身高……”
“怎么样???”席锐对自己的身高最是自信,末世以前,走到哪里都要提一嘴,“是不是很标准?”
丁晖却摇了摇头,亳不留情地泼他冷水,“不是,是我们队长有吩咐,对身高高的都应该警惕一些……”席锐啊了一声∶“为什么怕打不过虽然你们确实可能打不过我,但招揽人才对基地来说应该是好事……难不成你们是怕有人把你们的妹子抢走了?那我说,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他就这样把有心上人一事说了出来,好像比身高更让他自豪。丁晖揉了揉额角,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是什么系异能者”席锐以为终于进入调查来访者信息环节,兴致勃勃地回答∶“木系!”丁晖眉梢一跳,问道“你是席锐”席锐拍了拍胸口“算你见多识广”
丁晖眼神有几分同情“……那很抱歉,你不能进去。”席锐神色当即一垮“wtf”
丁晖一板一眼,声音是绝对的公事公办∶“你在我们队长给出的禁行名单里,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我劝你从哪里来就会哪里去,不然就算你被风干在这里,也没有人给你收尸。”
席锐两眼一黑,禁行名单是什么东西?纪乔真当真对他这么绝情?
他没有任何异能能瞒天过海,难道真就打道回府吗???要打道回府也要秦隽和他一起!!既然秦隽对他不仁,就别怪他对他不义!
席锐义愤填膺地揭发秦隽的罪行∶“但我是和我的同伴一起来的,他刚刚已经进去了!他用了异能你们才没看见他的!”
丁晖∶“你别以为你用这种方法就可以进去,我不会上你的当的。”席锐∶“……”
几分钟后,丁晖目送席锐走远,按了按太阳穴,神色中多了几分困顿迷茫。纪乔真说,如果席锐来了,就去通知他,他会给出特殊的处理办法。他还没来得及去通知纪乔真,席锐怎么自己就走了
他觉得他思维好像有几秒不受控,但如果去回忆那几秒经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失忆了一样,一片空白。
这件事虽然匪夷所思,但凭他有限的认知,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因此,很快被他揭过了。
而那边,罪魁祸首秦隽已经顺利进入地下基地。
他不知道纪乔真会不会同意席锐进入基地,他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对这个结果。所以他用精神系异能干扰了丁晖意识,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基地占地面积很大,人口数量远超预计。
依照目前的情形看,纪乔真把老弱病残也收容了进来。秦隽猜测过这种可能,但没想到纪乔真会落到实处。
毕竟这个做法太理想,当人员质量良莠不齐,基地很难运转下去。
但纪乔真总是缔造奇迹,这里秩序丝毫没有混乱,大家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责。秦隽以一个透明人的状态,观察他生活环境的点点滴。
仿佛能把纪乔真的身影安插在眼前的场景中,想象出他生活起居的画。
然而,他走遍基地可以到达的地方,也没有看见纪乔真的身影。
就在他以为纪乔真外出了的时候,那边刚好有几个报道不久的新人,问向基地里的老人∶“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他们得到了友情告诫∶“不知道,只知道是很重要的地方。说不定物资就存放在那里,不要靠近就对了。
秦隽决定进去看看。
也就是这时候,秦隽才意识到,这里不仅是收容幸存者的基地,还是科研设备齐全的科研所。末世降临以来,很多科研人员在这里聚集,进行着某项科研活动。他利用空间异能在不同的房间里穿移,很快找到了纪乔真所在的实验室。
无论在什么场合中,纪乔真总能最快地吸引他的注意,但今天,他的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因为纪乔真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沈遇舟的背影秦隽并不陌生,他曾经陪同纪乔真进过基地。当时他以为是他看错了,现在才知道没有。他穿着和纪乔真相同的白色实验服,身形高挑挺拔。纪乔真正轻仰着脸,小心翼翼地帮他整理衣襟。
脖颈到下颌的线条优美好看,漂亮的眉眼间,是对他都不曾有的温柔。秦隽凝视着他们,胸口无可抑制地酸涨起来。
如果在以前,他可能会重重扳过纪乔真肩膀,质询他和那个人的关系。现在他虽然也很想这么做,但没有任何身份理由。他极力维持着理智,才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举措。
秦隽发出的响动让纪乔真抬头,看见来者是秦隽,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丁晖不可能会放秦隽进来,如果秦隽强闯,势必会引起基地骚动,但到现在,也没有人进来通风报信,他可以推断出,秦隽是用非常手段进来的。
想到这里,纪乔真面容中的温和荡然无存“你怎么进来了”秦隽见他挡在沈遇舟面前,胸口堵上一股难捱的妒意。他沉声问“纪乔真,他是谁”
纪乔真嘲讽地翘了翘唇角“如果你是走常规路线进来的,我想很多人会告诉你答案。”这昭示着眼前的男人不仅容貌出众,在科研所的地位也同样不容小觑。秦隽心中警铃大作,问声在喉咙滚了两圈,又没有底气地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道“你没有告诉过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
纪乔真神色这才微有些波澜∶“这么看来,你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以为秦隽不会带安全套来找他,就算下定决心这么做,时间上也不会这么快。秦隽知道纪乔真误会了他的意图,但他不知道怎样和他解释,最后依然只是沉默。就算是误会,也比纪乔真谢绝见他要好。
纪乔真点了点头“我们马上要做实验了,不便待客,你在门口等我。”秦隽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应声“好。”
秦隽伫立在实验室门口,看基地人来人往。
纪乔真收容人员没有禁忌,只要主观上愿意,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自在生活。而他是唯一例外。时间流速缓慢,度秒如年。六个小时后,纪乔真才从实验室出来。
他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视线淡淡扫过他∶“东西带来了?”
秦隽身形微僵,没有拿着任何东西的双手无意识往背后藏了一下∶“……带了,但路上不见了。”纪乔真盯着他仓促后移的手,神色间泛起明显的冷意。
“这就没意思了,秦队,我是不是和你说过,除了这种情况,其他情况下都不要来找我。你为什么出尔反尔,还是说,你又有话和我说。’
他刻意放缓语调,一字一句,充满讽意∶“上次费尽心思才见上一面,那时候怎么不把话都说完,还得麻烦您————再跑这一趟。
秦隽眸光晦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
片刻后,才滞声道“……纪乔真,再给我一分钟。”纪乔真盯了他片刻,说道“我不相信你。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的肩膀却被秦隽摁住了。
“纪乔真。”秦隽极力克制着不将他摁疼,语气低沉生硬地开口,”……我没有喜欢过谁,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如果后来纪乔真没有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可能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会给他带去多少伤害。
无论是换位思考当时的纪乔真,还是现如今纪乔真对他的态度,都让他心里泛起一阵绵密的,无法忽视的痛意。
“今天,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纪乔真,对不起。”
“就算秦隽长得很好看,身材也极品,但我还是觉得队长和博士最般配……”秦隽离开的时候,正好听见科研所八卦,面上瞬时覆上一层冷色。他收住脚步,问说话的女生道“在你们眼里,纪乔真和沈博士是一对”
“没有,我乱说的。”女生见她的话被路过的人听见,担心造成不好的影响,仓促地摆了摆手,“八个卦而已,别较真,这只是选项之一。
秦隽听到前半句,唇角稍微一松,听到后半句,脸色又重新黑了下来。什么叫做选项之一,还有选项?
“我们队长和谁关系都很好,他最开始和聂队一起出现,我们以为他们是一对,后来又发现沈博士也不错……等等,你是?”
女生科普到一半,才发现插话的人是秦隽,后半句猛地刹住。她呆滞地看着秦隽,又呆滞地眨了眨眼。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基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想起秦隽传说中的实力,她猜测他是应用了超出她认知范畴的异能,心中骤然泛起一股凉意。但想到纪乔真对秦隽的态度,聂寨冬和秦隽交锋的经历,她又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没有底气女生把心里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们队长配得上最好的,你就别想了,他那么讨厌你。”秦隽眼神一黯,痛楚和无望从内心深处蔓延上来。他曾经被称作末世最强者,是所有人仰慕的对象。但现在,沈遇舟出现了。
他不仅容色出众,能力卓绝,身上更凝聚着人类的希望。他不是因为失去焦点而黯然神伤,而是头一回感到迷茫无措。
他不知道拿什么去和沈遇舟比,又该凭借什么资本,把纪乔真从他手里抢回来。这是第一次,他身上的全部倨傲,都被粉碎彻底。
道歉也道了,秦隽知道他现在应该离开,女生的话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放任纪乔真和沈遇舟在这里独处,他觉得心烦不安。“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徘徊在科研所长廊上,忽然间,耳边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即使只听过一次,秦隽也已经烂熟于心。
沈遇舟道“何必缠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你应该知道,他不想见你。”秦隽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可以接受来自纪乔真的指责,却不能接受一个外人。沈遇舟应该有他该有的边界感,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和你有什么关系。”秦隽眼底冷光一闪,在某些方面,他总是分外敏锐,“难道说,你也喜欢他?”沈遇舟眼神轻眯,单薄的镜片折射出冷芒。
和在纪乔真面前的温柔不同,此刻他气场冷峻,甚至能与秦隽抗衡。
“是,我喜欢他。”他直言不讳,“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即使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秦隽心脏依旧一沉∶“你以为你费尽心思蛰伏在他身边,在他用最纯粹的感情对待你的时候,你却对他起了其他心思,他知道以后,有多少可能会接受你。”
沈遇舟却微微一笑,他身上总有种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自信力。
“他会不会接受我,和你没关系,和我怎么看他也没有关系。感情世界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我知道你现在看我不爽,但很可惜,你没有办法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所以只好继续麻烦你不爽一些时间了。”
“这个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说不好,就是一辈子。”
“你说什么!我又多了一号情敌?”
席锐再次见到秦隽的时候,怒气冲冲,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抛下,听秦隽讲起沈遇舟,注意力被瞬间转移。
“他长得帅不帅哪里人有我好看吗家里有钱吗末世前做什么……”席锐抓了抓脑袋,头发间好像又冒出几根青年白。
见秦隽没有继续回答的打算,他道∶“算了,能引起你敌意的,肯定不太差。”但他对自己依旧自信。
在他的观念里,除了秦隽,没有人比他更具有竞争力。
毕竟排开他可以绕地球零点零几圈的前任这一劣势不算,他优点成群。现在他和秦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应该说,他现在比秦隽的位置还前。………秦隽作为纪乔真的前男友,势必是减分项。
而那什么博士,和纪乔真建立交情的时间不长,胜算不一定有他大。现在处在重要关窍,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席锐当即制备一大把珍惜药材,包装成装束。
他是末世里的草药大户,变异植株的品种都不一定有他丰富。在这方面,秦隽确实落于下风。他预感不妙“你这是在做什么“席锐故作神秘∶“你猜。”秦隽神色冷然∶“不说算了。”
等秦隽放弃追问,席锐顿时又没了兴致,主动道∶“藏头诗,怎么样,有创意吗?”
秦隽沉默地盯了草药片刻,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当然知道藏头诗是什么意思,但不知道它们和藏头诗有什么关系,首字甚至拼不起任何字句。
席锐滔滔不绝地科普∶“七种草本药材,拼音首字母wyyxhjqz,你猜是什么意思?……”秦隽彻底陷入沉默。
姑且不论正常人能否认全这些药材,就算认全了,也很难想到这种拼凑模式。纪乔真要是能看懂,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我这么做,当然是要追他,难不成坐以待毙,被那什么博士抢先?抱歉,我不能忍。”
席锐见秦隽神色有些莫名,嫌弃道∶“啧,你这什么表情。你说你是想去和他道歉……我看不仅仅是这样。”
秦隽为自己正名∶“我是想和他道歉。”
席锐戳穿他“我看你还有一层目的在下面。你想去见他。”
他想了想,觉得没有秦隽,他可能见不到纪乔真,既然如此,不如让秦隽和他一起去。反正目前来看,纪乔真不可能原谅秦隽,有了秦隽衬托,纪乔真说不定会发现他很不错。“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都快写在脸上了,我看你在这里也是坐不住了,想追就去追。”
秦隽下颌依旧紧绷∶“他说了,不想见我。”
“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不能停留在口头上。有句俗语叫做追妻火葬场,就挺符合你现在的状态。”
席锐说,“不过我也得提醒你,还有个词咄追妻黄泉路。你去追也不一定追得到。但你要是不去见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自己看着办。
秦隽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我没追过人。”
席锐“我当然知道你没追过人……”
秦隽道“所以,怎么追?”
席锐嘴角抽了抽∶“首先我很肯定你对我经验的认可,但你确定,找我出谋划策是合理的?”
他是秦隽的情敌,哪有让情敌来出谋划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