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两天转瞬即逝,这四十八个小时远没有想象中煎熬。高中三年已经奋力拼搏过了,他们只需要交出一份无愧于己的答卷。
a中人大都抽到了本校考场,纪乔真从考场出来就受到了他们的热情簇拥,面对大家的关切问询,他统一回答:“考得不错。”
a中人听了都很兴奋,纪乔真一向谦虚,他说考得不错,就是考得很好。
十四班人一早订好了包厢,在全校羡艳的目光中把纪乔真高调接上了班车,到了ktv,又毫不客气地把话筒塞到他的手里。
纪乔真舞台经验丰富,对麦克风的掌控力一绝。他握着话筒的手指纤细漂亮,漆长的眼睫垂着,皮肤在变幻的光影下有种透明的质感。大家被这场视听盛宴迷得晕晕乎乎,有人提议“要不真真给我们一人唱一首吧?合唱也行”,附议的人尤多。
顾之珩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纪乔真在和一个男生对唱情歌,他眯起眼扫视一圈,冷沉开口:“差不多行了,没听出他嗓子不舒服?”
他本来想在高考结束后拉走纪乔真做一些愉快的事情,结果人还没看到,就被十四班人拖上了班车,又拖到ktv来,心里正憋着一股火。
大家都没有发现顾之珩什么时候离开过包厢,更没发现纪乔真嗓音里混着不易察觉的哑,听顾之珩这么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纪乔真,心疼又自责。
纪乔真喉结滚了滚,正要否认,顾之珩把一袋刚买的润喉糖塞到他怀里,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抬手开了罐旺仔,换走他面前的啤酒:“别人让你唱你就唱?傻不傻?”
纪乔真指尖搭上牛奶罐:“都是同学,算不上别人。”
顾之珩敛着眉:“那也别给他们唱。一直唱,嗓子不难受?”
纪乔真说:“还行。我以前是驻唱歌手,都习惯了。”
顾之珩眉眼依旧很沉,拜贺晏薛自明所赐,他对纪乔真的声音都有一种占有欲。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看着纪乔真的唇一张一合,就很想吻他。听到他低磁的嗓音,就很想让他的嗓音变调。
顾之珩抓住他的手,指腹蹭了蹭他纤细的手腕:“要唱就唱,唱的还是情歌,一对一赠送?”
纪乔真偏头看他:“原来你在吃醋?”
顾之珩没准备否认:“嗯,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纪乔真眼梢一扬:“我为什么要补偿你,你就这么自信……你在我心里是有分量的?”
顾之珩磨牙:“纪乔真,你就不能说一句让我开心的话听听?”
纪乔真轻轻一笑:“也不是不行。”
他的眼神像带了钩子,顾之珩受了蛊惑般靠近。
纪乔真借着昏暗灯光,咬他耳垂,又用蛊惑的声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不到十个字,却让顾之珩脑袋嗡地一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顾之珩心里暗骂一声,再次起身,连座位都没坐热。
偏偏纪乔真还侧头看他,眼神澄净懵懂:“你去哪儿啊。”
顾之珩把衣服下摆往下一拉,嗓音哑得没边:“出去抽烟。”
纪乔真弯唇一笑。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顾之珩又瞪他:“好好在这待着,别浪。”
文科班也在这家ktv聚会,何秋瑞听说纪乔真在这里,跑过来找他。还没进包厢,就看见顾之珩倚在门口抽烟。
何秋瑞不想和顾之珩交锋,顾之珩却撩起眼皮,主动向他投来视线:“何秋瑞?”
何秋瑞知道避不过去,应声:“嗯。”
顾之珩开门见山,说出的话却让他意外:“你母亲的事情我了解过了。”
何秋瑞微微一怔。他已经在无意间了解到,那个让他母亲深陷进去的男人,就是顾之珩的父亲顾鸣远。
这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无非是他的母亲被顾鸣远欺骗了感情,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唯一,回头才知道,顾鸣远早就有了订婚对象,她不过是他的众多玩物之一。伤心欲绝之下,随意地从了家里的安排,把自己嫁了。而他的亲生父亲也不是个东西,抽烟酗酒家暴一个不落。没过多久,母亲离了婚,终日以泪洗面,现在还患着轻度抑郁。
何秋瑞对顾鸣远深恶痛绝,对顾之珩没有好感,但也不想简单地把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到顾之珩身上。因此他从来没去找过顾之珩,却没想到,今天顾之珩会主动和他提起。
顾之珩想法和他相似:“我不会代我父亲和你道歉,我左右不了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做过什么也与我无关。但你想让我满足什么,我允许你提一个要求。”
何秋瑞心气高,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向顾之珩求助,就在他下意识拒绝的时候,一个念头脑海中闪过。他眼眸闪烁了下,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顾之珩看着他期待的神情,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和纪乔真有关的不行。”
何秋瑞轻抿嘴角:“是和他有关的。”
顾之珩指尖夹着烟,眯了眯眼,没急着拒绝。他倒想看看,何秋瑞会趁这个机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何秋瑞酝酿着开口:“你能不能别再跟着纪乔真了?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一直纠缠着他,可能会给他带去困扰。”
顾之珩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这些都是他和你说的?”
何秋瑞一顿:“……不是,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顾之珩嗤了声:“盯他盯得这么紧,怎么不去表白?”
何秋瑞耳廓倏地红了:“我和他不合适。”
如今的他固然优秀,但和纪乔真仍有差距,他配不上他,他是知道的。
顾之珩啧道:“倒挺有自知之明。”
何秋瑞却道:“其实你和他……也不怎么合适。”
顾之珩气压一低,眼神里有戾气漫溢出来:“我和他合不合适,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评判?何秋瑞,别得寸进尺。”
何秋瑞垂眸:“那我就只能旧话重提了。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
顾之珩很烦何秋瑞说话总是一股子说教意味,把烟头摁灭,低嗤:“我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你提这样的要求,真是浪费机会。”
何秋瑞攥紧指尖:“也许吧,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顾之珩盯着何秋瑞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再度压了压。
他看不爽别人喜欢纪乔真,如果不是他操蛋的父亲,他不会在何秋瑞身上浪费任何一点眼神。
但显然,十四班看不爽何秋瑞的只有他一个。
何秋瑞甫一进门,就受到了十四班人的热情欢迎:“瑞神瑞神,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们啊!”
以前十四班以“哥”的称呼为多,高三一过,大家就互相尊称为“神”了,颇有一种从江湖风气向学神风气的转变。
何秋瑞笑笑:“当然想,前几天我还梦到十四班,梦到大家。”
“如果是哄我们的就少来了啊,听说你在文科班也是风生水起……”
他们开始议论起何秋瑞的事迹。他虽然被分到最差的文科班,但去竞选了文科班班长,像当初负责十四班的板报一样负责起文科班的学习生活,不仅把他们班成绩一路带到最好,还成功给他的出身班级——十四班附上一层神秘色彩。
何秋瑞有些赧然地转移话题:“你们考怎么样?”
“都挺好的,至少是我们高一那会儿,想象不到的好。”
何秋瑞和他们闲聊了一会,视线才慢慢转向他想见的人:“纪乔真。”
纪乔真抿唇笑了笑:“何秋瑞。”
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难以言喻的漂亮,真诚,让人看着心头一晃。
顾之珩嗤笑了声,看着他们坐在那里叙旧。
他不明白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前后桌关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话题可以聊。
难道因为何秋瑞没有向纪乔真表露过心意,所以纪乔真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防备之心?何秋瑞这时候和纪乔真表白,是不是成功概率还挺大啊?
顾之珩对身边两个同学道:“你们确定不让他唱一首?”
顾之珩冷情冷性,平时都不怎么和他们讲话,这两位同学受宠若惊,连忙停下来应和,再一看,顾之珩目光指的是何秋瑞的方向。
这还真点醒了他们,何秋瑞难得来十四班看他们,理应让他唱歌。
他们顿悟地点点头,立刻怂恿道:“瑞神快来唱一首歌再走!”
何秋瑞唱歌水平算不上高,但同学们盛情难却,他终于得以从纪乔真身边离开,接过了话筒,面颊微红。
何秋瑞全程没有看纪乔真,却在点歌台上选了首歌,《心事》。
抒情的前奏响起来,顾之珩危机感再次升起,等第一句歌词唱出来,他也意识到了危机感的来源——这首歌是写暗恋的。
他扫视一圈,发现在场的好几人眼眶都红了,瞬间就看出来,哪些人是暗恋纪乔真未果的。
顾之珩对情敌一向没有恻隐之心,不会因为他们忍受了暗恋的苦楚就大发慈悲心疼他们,他只知道这些人的喜欢让他醋意横生,煎熬备至。
所以在何秋瑞唱完后,他漫不经心地提议,不如玩卡牌游戏,输者有惩罚,真心话大冒险。
然后在开始的第一局中,顾之珩就输了。
一些心思单纯的同学还在安慰他:“没关系啊珩哥,这才第一局。”
顾之珩也略表遗憾,指尖挑着卡牌:“我选大冒险。”
班里人兴奋又忌惮,期待顾之珩大冒险的同时,又担心抽到什么过分的要求惹他生气。
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顾之珩从一摞卡牌中抽出一张:找一个人坐在你大腿上,去咬他的薯片……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从远处看就像在借位吻,大家隐隐希望能抽到自己。然而顾之珩并不准备抽人,直接点名道姓:“纪乔真。”那冉冉升起的期待瞬间坠入谷底,心也跟着碎了。
纪乔真比顾之珩更招人喜欢,他们私心里不希望纪乔真和任何人近距离接触,就算是和顾之珩也不行。
顾之珩偏偏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口香糖,得寸进尺:“薯片没了,来不及去买过,就口香糖吧。”
包厢里一片长吁短叹,薯片面积还大些,口香糖……一不小心就吻上了。
一片寂静之中,纪乔真往他腿上一坐,还没往他这边靠,顾之珩身上就热得厉害,直觉刚才的烟都白抽了。
下一秒,纪乔真凑上来,漂亮的五官放大。顾之珩眼眸一深,低头咬掉他的口香糖,又借着视线盲区,压了压他的唇。不是深吻,举止间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在旁人看来,顾之珩霸道强势,动作自带一股苏感,像极了偶像剧,忍不住发出尖叫。
热烈的起哄声中,顾之珩单手扣着纪乔真的侧腰,耳根也隐隐发烫。
他终于体会到当众接吻的刺激,难怪蔺狗都一改低调的作风,无处不在地秀恩爱。
他想如果他是纪乔真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肯定每天拉着他在公众面前接吻,从此a市不缺狗粮。
纪乔真从顾之珩腿上下来后,大家满脸烧红,心思各异地开始了下一局,结果第二局结束,输的人依然是顾之珩,他选的也依然是大冒险。
大家这才摸清顾之珩的意图,原来他是故意输的,这让他们也有点跃跃欲试,只要输下游戏,就能获得和纪乔真大冒险的机会。
但很快发现,想从顾之珩手上输上一局,比从其他人手上赢上一局更难。
顾之珩输了一轮又一轮,把所有双人向大冒险抽得所剩无几,最后只剩下若干无聊的情景剧。
即使没有肢体接触,顾之珩依然不希望纪乔真和其他人互动,他散漫地挑了下眉:“没什么意思,换一个。”
大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嘴上却只能违心地附和:“嗯,珩哥觉得没意思,那就不玩了……”
顾之珩喝了点酒,随性地问起十四班的同学:“你觉得我和纪乔真配么?”
何秋瑞说的那句“你和纪乔真也不合适”,不知怎地就往他心里去了。
十四班的同学瞥着他锋利的眉眼,怯生生点头:“当,当然。其实在我们心里,早就默认你们是一对了。”
顾之珩薄唇轻勾,他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他的成绩也算优秀,家里又有钱,是纪乔真身边条件最好的一个。有他盯着,敢靠近纪乔真的人不多。
高考结束,纪乔真也不用担心影响学业,这时候和他表白,说不定还有转正的机会。
顾之珩开始筹措起他的转正大计。
ktv里一直嗨到深夜,家长来包厢接人。
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在半醉地嚷嚷:“赌一下真神会不会是状元!买定离手!”
有人接话:“离什么离啊,不用离了!真真肯定是状元!你们还见过谁的成绩比他更稳吗?”
他们声音没压着,就显得高调,高调到身边的路人都忍不住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
众所周知考状元不仅需要能力,还需要运气,不是成绩好就一定能考得上的。
居然有人言之凿凿一定会考状元,这未免太自信了一些?
不过鄙夷归鄙夷,好奇也是真的好奇,于是在鄙夷的同时,顺便把话中人名记下。
等出分再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状元……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被接走,顾之珩也把纪乔真堵进了洗手间。
他把他抱上洗手台,肆无忌惮地吻,没过多久,纪乔真眼里就含了雾气,眼尾一抹撩人的红。
顾之珩看着他软乎乎的模样,只剩下把他拆吞入腹一个念头。如果不是门外响起脚步声,他可能在这里就把他办了。
他们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有家可回,顾之珩想过带纪乔真去酒店,但想到以后可能很难再进a中宿舍,趁着学校没有驱逐他们,还是打车回了宿舍。
顾之珩一路上都在说“能不能快点”、“再快点行不行”,出租车司机被他催得差点起火。若非顾之珩眉眼生得锐利,看起来不好招惹,他职业生涯第一次和乘客的争端恐怕就要在今晚发生了。
顾之珩也不是没想过喊他的私人司机,只是他喝得微醺,没有提前联系,等不及司机把车开到ktv来。
火急火燎地回到宿舍,门刚打开就关上了,顾之珩迫不及待把纪乔真推到墙角。
他对校园宿舍多少有些特殊情节,半年前,他就是在这里拥有了他。无论是他白天穿着纯欲系的校服,还是晚上月光映照着他的蝴蝶骨,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顾之珩垂眸盯着纪乔真,目光顺着他腰线往下一划:“毕业后,你把校服也带上?”
纪乔真当然不会扔掉校服,但还是扯了下嘴角:“你想挺美。”
顾之珩一手覆上刚刚视线流转过的地方,一手扣着他后脑深吻,趁着宿舍没人,攻势愈发凶狠。手刚往里探着,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很绅士,敲门声并不鲁莽,可能是看见纪乔真宿舍的灯亮着,即使没听到答复,也锲而不舍。
没到睡觉的时间顾之珩当然不会关灯,他太喜欢看纪乔真情动时的表情,能最大限度挑起他的征伐欲。
顾之珩被迫终止进程,擦过纪乔真唇角的水痕,不豫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你?”
他不得已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江弛越……
江弛越看到顾之珩也是一惊,用鼻子嗅了嗅,确定宿舍里没有石楠花的味道,只有纪乔真身上的沐浴香气,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顾之珩面色极沉:“你怎么来了?”
江弛越眼睛微睁,一连反问了几句:“什么叫我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高考以前,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现在高考结束,他也没想着放纵。江氏等着他振兴,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但和纪乔真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考到一个学校,如果不能,他们将面临至少四年的分离。
纪乔真把顾之珩彻底无视,对江弛越道:“江弛越,你快进来。”
江弛越想他就这么在门口杵着可能会引来更多的人,连忙闪身进来。
顾之珩脸色极其难看,脑海中又晃过纪乔真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心想他难道对其他人也说过?如果是,他今晚一定不会放过他。
而江弛越压根没有顾之珩那种旖旎心思。他不是不想,而是纪乔真在他心中太圣洁了,想想都觉得玷污,至少不能在他跟前想。他提议可以开黑,一边玩一边聊。
纪乔真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登上账号,这款游戏却勾起他们一丝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那名吻过纪乔真侧脸的电竞选手因为那场比赛声名大噪,在之后的采访中也时不时地提起纪乔真,对他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江弛越和顾之珩不约而同:“不打这个。”
于是这款风靡男生群体的游戏就这样被他们排除了选项,江弛越在应用市场一阵扫荡,最后锁定了三人版黄金矿工。
事实证明只要情敌间敌意够重,黄金矿工也能玩出气吞山河的气势。江弛越和顾之珩全程秀操作,只为纪乔真面前展现自己高超的挖矿技术。
江弛越视线捕捉到屏幕角落里窜出来的抱着钻石的猪的猪鼻子,忙不迭喊:“猪猪猪猪猪!”
顾之珩很多年没玩黄金矿工,早就忘记游戏里还有猪这种和挖矿完全不搭边的生物,被江弛越吵得脑仁疼:“你骂谁呢?”
心里正不爽,一个钩子就下去了。
江弛越痛心疾首:“我没让你抓桶子啊!炸了!”
纪乔真把江弛越生龙活虎的状态看在眼底,知道他已经走出了江家出事的阴影,渐渐放下心来,唇角也微微扬起。
顾之珩见纪乔真频频看向江弛越,愈发觉得他碍眼。知道江弛越成绩不如他,专挑他痛处说:“说真的,你考怎么样啊?”
江弛越抓住机会挑衅:“别的不知道,肯定考得比你好。”
顾之珩冷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负了?”
江弛越抬了抬下巴:“我是在陈述事实。不如打个赌,看看到时候谁的分数高,分数高的,真真就……”
顾之珩皱眉:“你能不能别每天想着占他便宜?”
江弛越毫不示弱:“关你什么事啊?我还是他前男友,你是吗?你什么都不是。”
他正说着,看向顾之珩的目光里掺上一丝同情。可怜见的,纪乔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
顾之珩磨了磨后槽牙,如果不是江弛越家里出事,他一定不会选择忍让……
江弛越还在继续:“而且占他便宜,谁比得上你?为了防止以后你再做那些不是人的事儿,我和真真会填报相同的志愿,你等着吧。”
顾之珩额角青筋直蹦:“同样的话送给你。”
最后江弛越走的时候,纪乔真和他说:“江同学,不管你考到什么大学……都希望你每天开心,前程似锦。”
他语气温柔,毕业的气息一下子蔓延开来。江弛越知道这是纪乔真真心的祝福,眼眶微热,用力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顾之珩不豫地刷着存在感:“我呢?”
纪乔真扫了他一眼:“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很晚了,快回去吧。”
江弛越见纪乔真对他们的态度天差地别,张狂地笑了几声:“走啊,你还想留在这里干嘛?”
顾之珩咬牙切齿,纪乔真竟然赶他走,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江弛越已经把他拽出宿舍门:“你别以为毕业就没人管你了,今晚宿管一样查。”
顾之珩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物,又折返回纪乔真宿舍。憋了这么长时间,他看见纪乔真的脸就硬到爆炸了。
他忍无可忍地把他压在床上,沉声控诉:“喊我来的人是你,让我走的人也是你。”
纪乔真才不会承认他是在蓄意折磨他:“我没想着喊你来,是你自己要补偿的,给你个面子,你还当真了。”
顾之珩掐着他的腰,随着动作起伏,重重咬住他肩膀。
纪乔真有点疼,嘶嘶抽气:“你悠着点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二天早上起来,纪乔真脚趾仍在发麻,战栗的余韵仿佛还裹挟着他。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男主为什么不会卒于这种事上……
因为弄得太厉害,差点撕裂,接下来几天,顾之珩都失去了靠近他的机会。
顾之珩也知道他操之过急,被迫领悟细水长流的哲理。
过了几天,分数还没出来,纪乔真考状元的消息已经传遍a市。
校园论坛、各大校园群、班级群、朋友圈,尖叫声此起彼伏。
“是真神!真的是真神!你永远可以相信真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ktv的路人彻底傻眼,没想到那天意外听到的名字竟然真的是状元。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学神吧,连状元都是可以预估的……
顾之珩发自内心地为纪乔真高兴,但也在为自己的成绩担忧。
如今清北招生组都在抢招纪乔真,他考上清北的把握却不是很大,他理综答得不错,语文却有些没谱,尤其阅读题,堪称意识流作答。
对九成九的学生而言,不仅状元难考,顶尖学府一样难考,一点发挥失误就可能失之交臂,他和江弛越也就是口头上装个逼……
不出半日,无数媒体蜂拥而至,十四班人表示,“接接接接接!全接了!”
他们都是这么和林建国建议的,也是这么监督纪乔真的。
纪乔真过去生活得太惨,有这个机会,必须要好好赚一笔。他们也是真心想让全国人民知道,他们十四班的班宠有多厉害。
那些夸赞听得他们心里极其甜蜜,仿佛不是在夸纪乔真,而是在夸他们。
教导主任也这样想,那些媒体通过学校找到纪乔真,本来有些钱是要分给学校的,他一分也没收,全留给了纪乔真。只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他在采访时能穿a中校服,给a中做做宣传。
有纪乔真颜值坐镇,宣传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纪乔真很快成为各大媒体的焦点,被称为颜值最高的高考状元,各平台中的热搜占比非常高,五十条中足有十几条,比流量明星还恐怖。一部分是广大网民讨论上去的,还有一部分是平台为热度自己上的。
当年挖过纪乔真的星探捶胸顿足,纪乔真是天生的爆红体质,如果当年能签到他的手下,也许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转念一想,纪乔真既然可以考状元,还是不要被演艺事业耽误了。
他立刻发微博讲述自己挖掘纪乔真出道,又被他以专注学习为由拒绝的经历,字字句句都在夸纪乔真。
这波热度蹭得很成功,不一会儿就挤上了热门,评论区都在夸他慧眼识珠。
网友们这才知道,纪乔真不仅学习好,还有被挖去娱乐圈的经历。
他们翻出纪乔真出镜的校史纪录片,大范围传看,心说难怪星探会去挖他,他的镜头表现力非常出色,甚至吊打专业演员。
“有一说一,纪乔真颜值真的惊艳,我愿称之为纯欲天花板……希望以后星探都能按这个标准挖人,偶像剧选角也向这个标准看齐。”
“哈哈哈哈虽然我也很希望,但这个标准会不会有点高啊。”
纪乔真驻唱的酒吧成了网红打卡地,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沾才气。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酒吧并非只是轻浮之地,还可以低调奢华有内涵。
酒吧老板的情怀得到展现,甚至被邀请去做了杂志访谈。
十四班人觉得这几天是他们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彩虹屁三百六十度地吹。
“纪乔真人真的很好,不是他考了状元我们才这么说的,你们可以看看我们论坛聊天记录。当时我们就有提到,不管是谁问纪乔真问题,他都会耐心回答,一点学神架子都没有。”
“总之纪乔真太好了,不知道怎么和你们安利,再多的彩虹屁也吹不出他有多好。”
网友们也跟着一起啊啊啊啊:“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这次是真的羡慕哭了……”
不仅a中的招生热线被打爆,还有不少知名ip剧组想来a中取景。教导主任这会儿没悠着了,该收的钱一分没少,为了以后可以闭着眼睛给晋江课堂续费。
他揣着钱准备去和晋江课堂协商,看能不能打个折扣,没想到晋江课堂竟然直接邀请纪乔真成为代言人,称以后a中费用全免……
然而全世界都在狂欢,纪家却过分安静。豪门贵妇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今年我们市的状元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好像是纪家的小儿子。”
“我没听错吧,纪家什么时候有小儿子了?”
“有的,只是喻岚没把他带出来,宴席一个没摆过,知情者少罢了。”
“可我记得纪佳薇和纪嘉南都办过无数次宴席了,阵仗还不小,他们也太不待见他了……”
“再怎么不待见,这么大喜事也应该拿出来炫耀吧。”
“可她另一双儿女也没拿出来炫耀,好像近一年来,都没有什么风声。”
“你说纪佳薇吗?那性质不一样,她早就退学了。”
“退学?”
“对,好像就是因为纪乔真退的学,想欺负他没欺负成,被反将了一军。你们想啊,能考状元的,还能是书呆子吗?”
“纪嘉南出国读书去了,应该是没申到什么好学校,觉得上不了台面,就没给办升学宴了。听说纪佳薇今年也准备出去,现在纪乔真考了状元,除非申到顶好的学校,否则升学宴应该也没了吧……”
“说起来纪家小儿子长得真不错,让人觉得娱乐圈明星都不够看的。如果不是纪家最近一直在走下坡路,我都想和他联姻了……”
“你想太多了,我儿子也在他们学校,听说顾氏太子爷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想追都追不上,你想和人家联姻……估计排不上号吧。”
“顾氏太子爷?顾鸣远的独子顾之珩?原来还会有他追不上的人吗?”
“你们说喻岚放着这么优秀的小儿子不疼到底是怎么想的?从照片来看,不是和她长挺像么,应该也不至于是私生子。”
“我倒是有所耳闻……好像是因为她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了,身体变得很差。我也不能确定,是去纪家的时候听她保姆说的。”
“就因为这个?换作是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肯定加倍疼爱,他看在我生他这么辛苦的份上,长大后也肯定孝顺。闹成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理解,我要是喻岚,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不是,她这眼光也是没谁了。还是说他们家本来基因好,结果她越教越差啊……”
纪乔真考了状元,无数的电话打进纪家,不仅有豪门圈子,还有新闻媒体。
于秀芹刚把座机线拔了,家里门铃就响了。她拉开门,惊异地发现来的人是纪乔真,他已经不复当年的阴郁长相,目光里的压迫感却依旧摄人。
于秀芹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纪……纪乔真?你怎么来了?”
纪乔真扫了她一眼:“转告喻岚,我有事找她。”
于秀芹已经被喻岚叮嘱过了,绞着手道:“夫人不是闲人,她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而且不管你们产生了什么矛盾,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于情于理你都不该直呼姓名……”
纪乔真目光在她脸上定了片刻,唇角勾出讽意:“不错。演艺界没你,可惜了。”
于秀芹心惊胆战,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纪乔真说:“字面意思。如果我是经纪人,肯定第一个签你,于女士。”
于秀芹稳住表情,声线却抑制不住地抖:“你说笑了。”
纪乔真没耐心和她绕弯:“我时间有限,你不想转达也行,直接让我进去。”
于秀芹还在坚持:“不行,没有夫人的允许,谁也不能……”
纪乔真很轻地挑眉:“这是确定不让我进去了?”
于秀芹有喻岚撑腰,点头:“确定,夫人她今天很忙,没空待……”
她的“客”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声响。只见纪乔真擒起一旁的花瓶,往地上狠狠一砸,碎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砸的不是什么古董,而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于秀芹反应过来他摔了什么,失声惊叫:“那、那是老爷子最爱的古董花瓶!”
价值连城不说,更是千金难求,纪乔真说扔就扔,是疯了吗?!
纪乔真面不改色:“话我也放在这里了,今天我必须见到喻岚。”
于秀芹进退维谷,正琢磨着如何与纪乔真周旋,耳边再度传来一声巨响,尖锐的碎片擦着她指尖飞过。
纪乔真竟又砸碎了一个瓷瓶,价值比刚才更高。
于秀芹心惊肉跳,如果喻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就算她把全部工资都赔进去也赔不起,这么多年就白干了。而且纪乔真闹出这么大动静,喻岚可能已经听见了,她再阻拦也没有意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喻岚房间。
喻岚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听见打碎东西的声响,蹙着眉问:“楼下什么声音?谁把东西打碎了?”
于秀芹后背还泛着凉,小心地和喻岚道:“夫人,纪乔真来了。”
喻岚连手机都不想打开,更不愿见纪乔真这个人:“他来做什么?直接送客!我不想见他!”
于秀芹崩溃:“夫人您不知道,纪乔真他疯了啊!”
话音未落,楼下再度传来摔碎东西的声响。
于秀芹浑身一颤:“您听听,他说他一定要见您……”
纪乔真好像什么都不忌惮,再这样下去,把别墅烧了都有可能。
喻岚脸色一白,最终还是在于秀芹的搀扶下下了楼。
一地狼藉映入眼帘,她怒火中烧,厉声喝道:“纪乔真,你到底想做什么?!”
纪乔真撩起眼皮,觑她:“当然是来给你找不痛快的。”
喻岚见他理直气壮,气得胸口直疼:“你以为你歪打正着考了状元就有多了不起了?!离开纪家,你的人生可能到达什么高度?!”
纪乔真听她一口气不带喘,嘲弄道:“我们班同学说得没错,在欺负我这件事上,也不见你有多虚弱。”
喻岚想起在政教处的经历,屈辱感湮没了她。她拔高音量,尖声道:“纪乔真,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提我的身体!所谓品学兼优的高考状元私底下就是这副德行?!我要去找媒体镜头曝光你!”
纪乔真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好啊,从现在开始,我们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录下来。”
喻岚眼睛猝然睁大,指着他,指尖颤抖:“你录!就让他们好好听清楚了,如果不是因为生了你!——”
纪乔真接声:“如果不是因为生了我,你的身体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我……是不是?”
喻岚对原主说过千百遍的话,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纪乔真笑容讽刺:“可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身体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我吧?”
喻岚瞪着他,嗓音尖利:“不是因为你,还能是因为谁?”
纪乔真说:“看来你的人生阅历还不够,马上你就会有更后悔的事情了。”
他微微侧头,“于秀芹女士,是你说还是我说?”
于秀芹背后全是冷汗:“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无妨,你不想说我说就是了。”纪乔真目光转回喻岚,“有空?给你讲讲故事吧。”
原来十几年前,于秀芹见她的女儿和喻岚同时怀孕,处心积虑想把亲外孙和原主掉包,让亲外孙鸠占鹊巢,享受纪家的荣华富贵。
于秀芹费尽心力,寻求了不少帮助,甚至做好了催产计划,连医院护士都打点好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喻岚在生原主的时候意外难产,聚焦在原主身上的目光尤多,计划也随之流产。
由此,于秀芹对原主充满怨恨,即使是她想偷走原主人生,却因为准备充分、胜券在握,觉得这一切顺水推舟、理所当然,她怨恨原主让她没有偷换成功,也不希望原主能够好过。
她在喻岚调养身体的中药里动了手脚,致使喻岚身体每况愈下,并将之推到原主身上,无时不刻地离间喻岚和原主的母子关系。
而她的亲外孙就是夏清扬,纪父常年不着家,也早就和她的女儿——夏清扬的母亲,勾搭上了。
转眼十几载春秋过去,夏清扬被送进了全市最好私立中学里隐形的重点班,而纪乔真因为不受喻岚待见,被送去了最差的十四班。只要夏清扬过得比纪乔真好,于秀芹心里就觉得痛快。虽然绕了弯路,目的总归是达到了——即使夏清扬没有成为纪家名正言顺的儿子,也过得比纪家亲儿子要好。
喻岚听完这跨度十几年的过往,手不停地抖,眼睛充血发红,宁愿此刻是在做梦,纪乔真却握着充足的证据,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纪乔真目光轻抬,道:“刚刚打碎的那些就不用我赔了吧。如果不是于秀芹拦着,我也不用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冤有头债有主,该怎么做您心里应该有数。”
于秀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她没想到苦心隐瞒多年的计划就这样被纪乔真看穿,更没想到纪乔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把打碎古董的祸端推到她的身上:“你……”
至此,喻岚对纪乔真的怒意已经全部转移到于秀芹身上,如果不是纪乔真告诉她,她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像个笑话一样被于秀芹蒙骗一辈子。
她眼圈通红,扯住于秀芹的头发:“于秀芹!我给你开的工资还不够你活得滋润?!你有必要这么贪心?!什么叫做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今天我是长见识了!!”
于秀芹痛得面容扭曲,嘴上仍不服输:“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我女儿就不可以,她从来就没有哪里比你差……”
喻岚忍无可忍,使出毕生的气力连扇了于秀芹十几个巴掌,于秀芹嘴角淌下鲜血,仓促抓起手机想要逃离,喻岚没给她机会,她毕竟是家里的女主人,管家佣人都听她的吩咐,不出一会儿于秀芹就被他们制住了,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在喻岚的面前。
而纪乔真始终抱臂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离开前轻描淡写道:“于秀芹女士,下午有空来一趟中央公园,和夏清扬有关。”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夏清扬被绑架,即将遭遇不测,于秀芹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你要对他做什么?你准备对他做什么??纪乔真你说清楚!!!”
纪乔真对她的焦心视若无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来了就知道了。”
喻岚目送纪乔真的背影,心情异常复杂。
多年过去,她早已忘却鬼门关的疼痛,那些让她恼怒过的流言蜚语也重新闯进脑海:也许其他母亲面对辛苦生下的孩子会加倍珍惜,孩子知道自己生来不易也会更为孝顺,她却和纪乔真走到了今天的局面。
饶是她把再多的期待加之于纪佳薇纪嘉南身上,他们终归是让她失望了,只有纪乔真的天赋秉性才是纪家继承人的最好人选,意识到这一点,一丝悔意竟破天荒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即使于秀芹被打得满脸是血,依然挣扎着去见夏清扬:“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夏清扬会出事的!你根本不知道纪乔真会做什么!”
喻岚冷声道:“你毁了我的家庭,还想让你的外孙好过?!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还活着,我的儿女一天还活着,你的后代就别想过上好日子;你所有想得到的东西,我一个不会让你如愿!”
于秀芹一朝败露,全部的算计化为一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喻岚知道纪乔真同样憎恨于秀芹,让她前去那个地点必然是为了戳她肺管子,纵使她此刻想把于秀芹千刀万剐,最后还是放了她离开。
于秀芹仓促地擦了擦鼻血,戴上口罩后就出门了,她一路上心跳得又慌又乱,为了夏清扬的前途,她到今天都没有与他相认。
于秀芹强撑着来到中央公园,却看见夏清扬手捧一大簇灿烂玫瑰,单膝跪地,真挚告白:“纪乔真!我喜欢你!”
夏清扬听闻有个学长送过纪乔真玫瑰,升入大学后仍有幸和他联系,以为纪乔真喜欢玫瑰,准备的数量比那个学长还要多。
于秀芹像被一道雷劈中,脑袋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颅顶。她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跪在地上。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给予厚望的外孙竟然喜欢上了纪乔真!他怎么可以喜欢上纪乔真!!
扑通一声,夏清扬也跪在了地上:“纪乔真,求求你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控制不了我自己了,睁眼闭眼全都是你!看不到你,我都要活不下去了……”
夏清扬眼中布满病态的迷恋,于秀芹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纪佳薇得知真相后跑过来围观,见到夏清扬后同样崩溃。夏清扬是她多年来的好友,也是她风评渐毁后唯一的朋友。就算他们也偶有争吵,夏清扬之于她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无论夏清扬外婆就是他们家的保姆于秀芹,是让喻岚身体变差的罪魁祸首,还是夏清扬跪地对纪乔真的告白,都让她深深震惊。
纪佳薇冲上去攥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夏清扬!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可你都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夏清扬被冲上来的纪佳薇惊了一跳:“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和喜欢的人告白!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佳薇指着于秀芹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地上那个人你总不陌生吧?!”
夏清扬看向地上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女人,连面容都看不清,身形更是陌生,理直气壮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纪佳薇睁大眼睛:“你还和我装!她是你外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夏清扬:“外婆?!我根本就没有外婆!!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纪乔真现在也不会那么讨厌我!!”
纪佳薇:“夏清扬!你是被灌了什么汤吗?!纪乔真不是你的情敌吗!!过去没完没了针对他的人不是你吗!不是你觉得纪乔真抢了顾之珩吗?!”
夏清扬:“还不是被你挑拨的?!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可能那样讨厌纪乔真!他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的人!你说我骗你,你难道就没骗我!更何况我根本就没骗你!”
纪佳薇忍无可忍,像喻岚扇于秀芹那样扇了夏清扬一巴掌,夏清扬微微一愣,不甘示弱地反手扇了回去。
纪佳薇没料到夏清扬会还手,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夏清扬你疯了吗?!”
他们歇斯底里,很快扭打在一起,和喻岚与于秀芹的厮打都有的一拼。
纪佳薇和夏清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没有注意到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成了人群的焦点。
不久后,围观群众中有人报了警,又过了段时间,警车穿越车流呼啸而来,直到被警方带走,他们两个仍在面红耳赤地争吵。
与此同时,喻岚也把于秀芹告上了法庭,等待于秀芹的将是多年的牢狱之灾。
纪乔真如喻岚所愿,把他们对话的录音全部公开,豪门之狗血让人大开眼界。网友们大为惊叹,义愤填膺激情开麦:
“于秀芹活该得到惩罚,只恨她得到的太晚了。”
“我想知道她女儿怎么样了?当小三的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喻岚是受害者,但她能听信于秀芹,处处针对自己亲儿子,也是十分极品,她的所作所为一样不值得被原谅。”
“我是没见过亲生父母对孩子这样的,气得肾疼,纪乔真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都能考状元,他原本该多优秀啊?”
纪佳薇和夏清扬的撕逼也被围观者传到网上,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打起来,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怎么就这么快乐呢?!”
毕业季要装封档案,顾之珩回家取资料,顾鸣远看着他比离家之前高出一截的身形,讽道:“终于肯回家见我了?”
顾之珩语气冰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来见你的?”
顾鸣远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高考考怎么样?”
顾之珩低着头找东西,头也没抬:“一般般。”
顾鸣远冷笑:“你不是挺能吗?”
顾之珩依然没有抬头,顾鸣远正准备怒斥他,手机却接二连三地震动起来。
“顾总,恭喜你啊,培养出这么优秀的继承人,教子有方啊!”
“顾总,您儿子的升学宴准备在什么时候办?如果能来我们酒店,费用给您全免!”
“顾总,回头我们交流一下经验啊!”
“顾总……”
顾鸣远看着这些祝福的短信,眉宇深深地拧紧。他们说的就像顾之珩考得多好一样,可他考的能有多好?顾之珩在这种环境下长大,难怪没有进取心!反正不管他怎样荒唐叛逆,身边人对他也只有奉承和恭维。
顾鸣远越想怒气越盛,索性关了手机,这边刚收起来,就见顾之珩拿出他的手机,专注地倒腾些什么。
顾鸣远刚要把他拽起来教训,却一眼瞥见了屏幕上的数字,677。
原来顾之珩不在不务正业地打游戏,而是在看查分短信。
顾鸣远目光一震,看了好几遍才确定没有看错第一个数字:“你……这叫没考好?”
顾之珩不以为意,反问:“这算考得很好?你就这点追求?”
顾鸣远:“……”他对他儿子是有什么误解?
顾之珩志愿填报了一串b市的大学,顾鸣远以为他对b市有执念,提醒道:“你不用特意选b市的高校,集团总部马上迁到b市,以后少不了在那边生活。过几年你要出国深造,学校肯定要往排名前的选。”
顾之珩言简意赅:“我喜欢的人在那里。”
顾鸣远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重重一噎,本来想多说几句,想到顾之珩的高考分数,竟也由了他的性子:“差不多行了,别陷太深。”
反正他最后要回来继承家业,学历对他并不重要。他能考上好的大学,在大学里学到本事,已经超出他的预期。
顾之珩也看出顾鸣远态度的转变,趁着机会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我想让纪氏倒,越快越行。”
顾鸣远奇道:“难得你有开口的时候。怎么,他们欺负你了?”
顾之珩也不顾在他面前的那点颜面,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在顾鸣远面前示弱,本来想等到有足够的能力再给纪氏教训,但纪氏给纪乔真带来的伤害已经超过了他能承载的范畴,他等不及了。
纪父沉浸在和夏清扬母亲的感情中,耽于玩乐,纪氏本来就在走下坡路,顾氏想搞垮它,费不了多少心神。顾鸣远觉得能让顾之珩撂下面子来求情,事态应该很严重,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处理。
一夜之间,喻岚变得憔悴不堪,头发都白了无数根。本来丈夫出轨,作为纪夫人的她还有纪氏财产可以挥霍,如若纪家破产,她将一无所有。
走投无路之际,她不得已找到纪乔真道歉:“纪乔真,你也知道我是受到了于秀芹的挑拨才会这样对你,如果我知道让我身体变成这样的人不是你,这些年来我肯定……”
纪乔真打断:“那你为什么不早来道歉?怕不是经历了什么才知道错了?虚伪还是你虚伪啊,喻岚女士。既然提起来,我就明确答复你,就算顾氏没有出手,总有一天我也会出手。”
喻岚心一凉:“纪乔真,我是你的生母。”
纪乔真:“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生我的初衷,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因为你生了一对龙凤胎,所有人都在称赞你,所以你想再生一个儿子,巩固你在纪家的地位……”
喻岚惊道:“你……”
纪乔真:“这并不难猜。如果不是带着意图生下我,为什么会感到后悔,又为什么会苛责我这么多年。你的难产和我毫无关系,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
纪氏终究是倒了,喻岚在电话里歇斯底里:“顾之珩,我没有再对纪乔真做什么,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顾之珩冷笑:“当时我怎能想到你们这么厉害,我不希望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在过去就已经做过了。针对纪乔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代价?”
喻岚心中绝望,索性破罐破摔:“顾之珩,纪乔真眼里根本没有你,你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去讨好他?现在全世界都说你是他的舔狗,你心里就当真毫无芥蒂吗?”
顾之珩:“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他。在我眼里,他就是尊,就是贵。你看看其他家的闲事我管不管?芥蒂?不好意思,我真没有。”
纪嘉南自从出了国,远离纪佳薇和喻岚,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这天他正在pub里潇洒,朋友电话打了过来:“快快别玩儿了!你们家出事了!”
听到家里破产的消息,纪嘉南立刻醒了酒。他没有申请到奖学金,如果交不起学费,是不是也要被退学?纪佳薇学费也很高昂,是不是还要他去想办法承担?这都什么事儿啊??……
今年a中上线率比往年高出不少,十四班平均分位列理科班年级第一,除了见证十四班逆袭的a中人,谁都想不到他们是入学时基础最差的班。他们是a中最后一届十四班,也注定成为传奇。
厉闻深的父亲老泪纵横,觉得他的儿子能比一本线高出几十分,全都得益于纪乔真的帮助。从不上微博的他也注册了账号,在微博上为纪乔真热情打call,吹彩虹屁吹得比谁都积极,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中年人气息……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顾之珩紧张得一宿没睡,但他还是没能如愿。最后离清北仅有一分之差,被第三志愿录取。
第三志愿在国内排不上top3,他比录取分高出一截,得以随便挑选专业,最后被第一志愿金融系录取。
顾之珩只能强行安慰自己,比起去了另一座城市的江弛越,他和纪乔真的大学只隔了几条街的距离,他可以翘课去看他。
顾之珩知道以纪乔真的条件恐怕军训还没结束就会被无数人追求,他必须趁着没开学先行下手,那天各大商厦的led大屏、摩天轮、公交地铁站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告白,顶流明星的后援会见这阵仗都惊得不行,饶是他们生日集资应援都无法做得像顾之珩这样一掷千金。
顾之珩为了给纪乔真惊喜,没有提前透露给他,心潮澎湃地来到他宿舍楼下,却看见他在和另一个男生道别。而在道别的前一秒,他正踮着脚亲吻那个男生的下颌。
顾之珩浑身倏地一僵,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喉结滚了几滚才艰难开口:“纪乔真,他……是谁?”
纪乔真睫毛轻垂,淡声应:“我男朋友。”
顾之珩胸口好像被重重一撞,这才知道纪乔真高考前对他的温存都是错觉,高考结束了,他还是要回到过去的轨迹上去。
他眼眶微红,说:“纪乔真,我也正准备……你能不能先和他分手?”
纪乔真脸色明显一沉:“我不希望我的感情状态被任何人干涉。你再重复一次,我会选择断关系的人是你。”
纪乔真开学后果真成了轰动全校的人物,他没有住在学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他的新男友是b市本地人,也考上了清华,在学校里和他如影随形。
纪乔真在国庆节前的周末去出了志愿,大学的志愿活动比高中要正经得多,全程上交手机,他在回程的路上吹了冷风,发了点烧,回到住处后晕晕乎乎地睡下,又晕晕乎乎地醒来,高烧却有些顽固,吃了药也没退。
纪乔真从租房里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眼皮还有些肿,顾之珩因为联系不上他过来找他,看见他这副模样,瞳孔猝然一颤,扶住他的肩:“他弄疼你了?”
纪乔真知道顾之珩又想偏了,但致力于更高的评级,也没打算戳穿:“和你没关系,我要去吃晚餐了。”
顾之珩圈住他纤细的手腕,偏高的体温让他心痛成一团:“我和你一起去。”
纪乔真摇了摇头:“我今天有约了。”
顾之珩眼神一深:“和你男朋友?他都让你发烧了,他……”
纪乔真打断:“你不是也让我发烧过?”
他语气稍缓,“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现在不需要,请你离开。”
顾之珩喉结反复滚动,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夜宵别吃太多,等胃该难受了。回头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外面东西没有那么干净。”
后来顾之珩也没等到纪乔真来找他,纪乔真和男朋友谈了三个月,分手了。
顾之珩担心会在纪乔真脸上看到失魂落魄的表情,像蔺辞离开时那样,好在他没有。纪乔真看起来是平静的,不是过度悲伤的平静,而是不被任何情感经历左右的平静。他问:“是你提的分手?”
纪乔真点了点头。
顾之珩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甩他,松了口气:“什么理由?”
纪乔真说:“腻了。”
顾之珩听到他用这样的字眼形容别人,心情一阵愉悦:“这么听起来,我还挺不错……”
纪乔真眉梢一动:“你指什么?”
顾之珩低声说:“至少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让你说出这个字。”
纪乔真顿了片刻,不置可否。
顾之珩垂下眼睛,知道他没有让纪乔真觉得腻烦,但也没有让他喜欢。
顾之珩赖在纪乔真家里不走,又潜进他的卧室,拉开抽屉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全都用完了?”
纪乔真一时间没转过来:“什么?”
1551接了一句:“套。”
纪乔真:“……”就从来没存在过。
顾之珩唇线紧紧绷着:“我去买。”
1551:“宿主有没有看到,在以为你套都用完的时候,顾之珩眼睛都红了……”
纪乔真没心没肺:“也不是第一次红了,只是以前你不知道。”
1551:“……”谁能告诉它在它休眠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顾之珩很快提了大袋小袋回来,塞了满满一抽屉:“我买的……别人都不可以用。”
他就是想让纪乔真以后的男朋友在打开抽屉的时候发现使用过的痕迹,脸色变得和现在的他一样黑。
纪乔真眼皮一连跳了几跳。
今夜顾之珩是温柔的,直到他随意塞在枕头下的手机开始震动。
顾之珩眼神一深,把手机捞了过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不陌生,是纪乔真刚分手的前男友。
顾之珩鬼使神差地按下接通,和他预期一致,听筒里响起深情真挚又不舍的告白。
纪乔真死死捂住听筒,顾之珩贴着他耳侧,用磁性的声线蛊惑着他,动作却更加凶狠:“前男友……怎么不喊给他听听,他应该很喜欢你这样的声音。”
纪乔真咽下所有声音,抖着指尖把那个男生拉黑,咬牙切齿:“顾,顾之珩!我真想把手机砸你脸上!”
出于报复,那天在床上他又喊了别人的名字。
顾之珩心脏一颤,恨恨地分析出来,他喊别人名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出于喜欢,一种是因为习惯。
但无论是他喜欢上了谁,还是习惯在这种事上喊另一个人的名字,都让他嫉妒得发狂,想要更狠地对待他。
顾之珩按着他双腿的手指泛白:“纪乔真,你能不能爱我?说话,纪乔真。”
他虽然这样问着,却故意撞得他说不出话,因为不想听到任何否定的答案。
顾之珩很久以后才放过他,整理被子的时候瞥见纪乔真手机社交软件上有很多消息,一页一页的红点,翻不到头。为了探究答案,他点了进去,发现纪乔真和他们对话的语气算不上暧昧,也算不上疏离,连茶气都没有,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顾之珩从身后揽住他,语气里全是酸意:“纪乔真,你其实也没有多爱他们。”
纪乔真哑声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爱玩。说不定哪天良心发现,就专注找个人好好过了。”
顾之珩心里微微一动:“会有那天?”
纪乔真垂眸:“说不定。”
顾之珩亲吻他的耳垂:“好,只要有这个可能,我就愿意等。”
纪乔真微微一顿:“一辈子你也等?”
顾之珩用力抱紧他:“多久我都等。”
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多长时间,只要可以得到他的心,无论多久他都等得起。
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除了纪乔真,他可能再也无法喜欢上谁。
纪乔真轻声说:“那你慢慢等吧,至少得等到我毕业。”
这是纪乔真第一次和他提起具体的期限,顾之珩心里微微一动。
纪乔真却接着说:“我还要读硕,可能还要读博。”
这又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了。顾之珩胸口酸疼,吻了吻他的后颈:“你这么聪明,高学历才配得上你。”
顾之珩是中午才回宿舍的,黑眼圈明显,唇色还有些红,某些地方还能看到清晰的抓痕。他没刻意遮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昨晚经历了什么。
室友探出八卦的脑袋:“不错啊,追上了?”
顾之珩低哼:“他迟早是我的。”
纪乔真分了手,又被他占有,他难得心情好,不介意多说一点,“只要他没走心,就算换再多男朋友也不会长远。”
室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把咖啡呛出来:“你就这么看着你喜欢的人……换男朋友?”
顾之珩的颜值不输当红影帝,身上的气场更是叫人腿软,入学不久就被评为本校校草,不知迷倒多少少男少女,听说他父亲还是a市首富……
这样的条件,居然需要忍受喜欢的人不停地换男朋友?
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吗???
他还以为是别人在顾之珩面前,才会变成抖m的……
室友瑟瑟发抖,心想顾之珩这样的都这么深情,难怪自己一直多年孤寡……
他瞅着顾之珩乌青的眼底,弱弱地问:“那你不怕……他中途走了心?”
顾之珩毫不犹豫地答:“不会。”
他会一直守在纪乔真身边,替他给那些男友把关。他也相信纪乔真和过去的他一样,只是喜欢尝鲜,不会真正喜欢上谁。
唯一被他承认过喜欢的蔺辞如今还在海外深造,没有家世背景,他的路比江弛越更难走,要想达成一定的成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而其他人都不足以让他拥有危机感。
顾之珩想,纪乔真总有一天会爱上他,只是早晚问题。
那次的确不是纪乔真最后一次分手,顾之珩又看着他谈了很多场恋爱,男朋友一个一个地换,频率比高中的时候更高。
谁也无法否认纪乔真是一个完美的恋人,他不仅有让人痴狂的容颜,让人着迷的性格,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其他人万花丛中过,后宫都失了火。只有纪乔真做到了,每一段都是和平分手,处理得干净利落、恰到好处。
他的每一任在分手后都没有怨言,甚至发自内心地感念,和他拥有过一段时间。
顾之珩知道,纪乔真是真正的妖精。
他也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情绪随着纪乔真的情感状态起伏。直到有一天,纪乔真和顾弈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一拳砸碎了浴室的玻璃门,尖锐的玻璃片径直扎入手心,鲜血淋漓。
所有同龄人他都不怕,他身高很高,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长得也很好看,男女生都躲不过,他唯独怕顾弈这种男人。
顾弈有着和他一样的顾家优秀基因,却没有遗传到轻浮的个性。他天生矜贵,更是精神洁癖,和蔺辞一样,从来没喜欢过谁。从出生到现在,全部的情感都给了纪乔真。
顾之珩最怕和人比较全心全意。
哪怕这辈子他全心全意喜欢过的人也只有纪乔真,但他年少时太过风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恐怕连纪乔真都没有相信。
顾之珩度过了人生中最昏暗难捱的一段时光,他始终处在一种纪乔真和顾弈永远不会分手的恐慌中,顾弈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叔,也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背叛感。
一日他去商场定制晚礼服,看见纪乔真在一楼专柜前挑选戒指。
送纪乔真戒指的人不少,但他从来没有戴过,如果不是为了装饰,就只剩下婚戒一种可能。
当顾之珩脑海里浮出这两个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无法忍受这个设想的任何可能性,大步上前拽住纪乔真的手腕,嗓音里浸着深沉的痛意:“纪乔真,我有话和你说!”
触上纪乔真肌肤的一刻,顾之珩觉得他手腕又细了,心头涌动着无名的怒火。他那小叔比他多活这么多年,竟然连人都不会照顾,纪乔真为什么比过去瘦了这么多?!
导购见顾之珩身高腿长,气度不凡,非常热情地迎上来,问纪乔真:“这位应该就是您的未婚夫了?”
顾之珩冷冷勾唇,不等纪乔真开口就应声下来:“是。”
这座商厦面向高端消费群体,没有太多人烟,顾之珩把纪乔真推到安全通道的角落,冷声质问:“纪乔真,你来买婚戒?”
纪乔真垂着眼睛,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没有回答。
顾之珩当他是默认,声音发哑:“你知不知道顾弈和我是什么关系?你是存心报复我的?纪乔真,抬头看我……”
顾之珩钳住他的下颌,让他抬头,分明是想逼问,盯着纪乔真艳红润泽的唇,妒火又烧上心头。
顾之珩右腿抵入他的膝间,捏着下巴的力道加大,纪乔真双唇刚刚分开,他就不管不顾地撞了进去,力道分外凶狠,甚至重重地磕到他的牙。
纪乔真吃痛皱眉,也开始用力回咬他,最后两人都是一嘴血。他偏过头:“你松开。”
顾之珩置若罔闻:“纪乔真,我等你不是为了等一个失去的结果,年轻的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你的后半辈子,必须属于我。”
他恶劣地吻他,手也沿着他的后腰下滑,“今天给不出解释,你别想离开。我也必须提醒你,顾氏现在归我掌控。只要我想,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对付他。”
顾之珩疯起来谁也预料不到后果,纪乔真快速低声道:“顾弈查出了肝癌,晚期,不剩多长时间了,你别去打扰他。”
顾之珩大脑中空白了一瞬:“什么……”
顾弈其实对他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照顾有加,他为顾氏奉献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侵吞家产。是他因为顾鸣远的原因,对任何亲情不抱有期待,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纪乔真迅速消瘦下去,原来是在照顾他……
顾之珩底气明显低落下去,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临走前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爱他吗?”
纪乔真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喻岚和于秀芹的纠葛是顾弈帮他查明的,就算是出于报恩,他也会陪他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顾之珩心尖一颤,涩声道:“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看见你瘦了。”
顾奕离开时瘦骨嶙峋,眼睛却比其他病人亮很多。
顾之珩知道如果没有纪乔真,他的小叔应该会遗憾地走,但因为纪乔真,他临走时还是笑着的。
医院长廊上,纪乔真安静地靠着墙,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这是顾之珩第一次见到纪乔真哭,他很难去形容那种强烈得快把他吞噬的心痛,擦拭他眼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真真,你……”
他想抱住他,给他一个肩膀去依靠,但纪乔真避开了他。他是顾弈的男朋友,顾之珩却喜欢他,他们之间的拥抱不会纯粹,现在做这些并不合适。
如同这个落空的怀抱,顾之珩心里也空落落的。
顾奕葬礼上,纪乔真是以他男朋友的身份自居的。
顾之珩不想在这种场合谈及太过私人的事情,但他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纪乔真,你告诉他们你和我小叔的关系,以后我们怎么……”
纪乔真安静地反问:“有什么妨碍?”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悲伤,却始终没有他的影子,更没有任何爱意。再一次残忍地向他提起这个事实,直到此时此刻,纪乔真也从来没有爱过他,一点也没有。
顾之珩喉结隐忍地抽动,最终还是一语不发,把外套搭在了他的肩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顾弈的离世让他知道人的生命远比想象中脆弱,他希望世间所有的病痛都可以远离纪乔真。
顾弈离开后,纪乔真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长的空窗期。长到顾之珩会以为,以后纪乔真可能再也不会和谁确认关系,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
直到两年过去,他才慢慢地开始了新的感情。
世界只有这么大,顾之珩陆陆续续会听到他的朋友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消息。
他始终记得纪乔真和他说的,等他毕业,这是支撑他忍耐这一切的唯一动力。
多年过去,纪乔真终于毕业。他拿到了几份年薪可观的ffer,一旦入职,出行标配都是五星级酒店和头等舱。容貌中的稚嫩完全褪去,着一身裁剪精致的熨帖西服,矜贵气质愈发外露,引得无数人只是看他一眼,就为他深陷着迷。
1551叹为观止,恰如纪乔真对它说的,想在这个世界待长点时间,如今这情形,俨然是把这个世界当深造了。事实证明,他就算不当演员,也一样风生水起。
但它也能看出来,纪乔真准备走了,下了飞机,纪乔真果然道:“虽然很想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但也不能耽误别人太长时间。”
1551看着纪乔真略有些为难的神情,差点就要信了。
它不禁担忧起了顾之珩,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见希望,纪乔真却要走了,搁在谁身上不得发疯……
这么多年过去,顾氏依旧如日中天。顾之珩也是西装革履,气场凌厉,因为腿很长,甚至穿出了一股子禁欲的气质,数不清的男人女人意欲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
他们在机场重逢,纪乔真弯唇浅笑,跟着顾之珩下到停车场,上了他的豪车。
b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月色落了纪乔真一身,一如当年a中的学生宿舍。
顾之珩修长的指尖抚过纪乔真的蝴蝶骨,腰臀,他看起来越是矜贵,越是禁欲,越是像不容亵渎的高岭之花,他越想把他采撷而下,索取挞伐。
顾之珩内心隐隐颤动,温柔地吻了吻纪乔真的唇,封住了他的轻吟:“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他想和纪乔真在一起,从身到心地占有他,一分钟也等不及了。
顾之珩的求婚仪式史无前例地盛大,纪乔真的追求者们给过他九十九朵,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而他送给他的,足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定制的钻戒也是市面上最昂贵的款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顾之珩很少追人,不懂多少浪漫的手段,唯一会做的,就是把钱不当钱似的砸。
他想高调,想公开,想告诉全世界,他向纪乔真求婚了,但怕纪乔真不高兴,最后还是选择了清场。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顾之珩单膝跪地:“我可以给你我手上顾氏全部的股份,让你成为顾氏的掌舵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纪乔真,你能不能……嫁给我。”
刹那间夜幕中烟火盛放,吞没了天地间全部声响,包括纪乔真的答复。
顾之珩有些慌了:“纪乔真。”
纪乔真淡然一笑:“我为什么答应你?”
顾之珩心脏重重一跳,纪乔真拎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因为这个?”
顾之珩忐忑望去,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写着顾氏和林氏联姻的新闻,发布时间就在一个小时以前。
他唇角的笑意陡然凝固,唇线下压:“我不知道联姻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纪乔真一划,屏幕上出现另一条更劲爆的新闻,这次还附了图,是顾之珩和另一个女人的牵手照,背景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顾之珩也愣住了,几秒后才猜测出来,是他的父亲为了让他答应和许氏的联姻,不惜找来替身和未婚妻炒作,利用舆论先斩后奏。他急忙解释:“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纪乔真道:“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
照片上男人的身形,身高,侧影,都和顾之珩有八成相似,因为像素不高,画质模糊,将这八成拔到了九成九。
顾之珩眼眶发红,心痛到碎裂,不仅是因为纪乔真不信任他,更是因为纪乔真和他相识这么多年,竟不认识他的背影。
顾之珩一路飞驰回家,砰地一声撞开门:“顾鸣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鸣远料定他会来找他,语气威严:“我早就说过了,你和那个小男生玩玩可以,结婚不行。”
顾之珩冷笑:“行啊,如果你不同意我和纪乔真在一起,我今天就和顾氏断绝关系。总之……你别想用婚姻来威胁我。”
如今顾之珩能力优秀,学历优秀,不是他离不开顾氏,而是顾氏离不开他,他的威胁有足够的分量。
半日的僵持后,顾鸣远态度微松:“我可以做出让步,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么你们必须想办法,去拥有一个后代。”
顾之珩拒不让步:“照顾纪乔真一个人都照顾不过来,要什么孩子?”
他早就构筑好了他和纪乔真的未来,年轻的时候他忍耐了这么多年,余生的每一刻他都不希望纪乔真眼里再出现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连孩子也不行。
不要说违背公序良俗用非常手段去造一个孩子,就算是领养,也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顾鸣远气极反笑:“他这么大人还要你照顾?你去问他需不需要你照顾?!你应该明白,不论我再怎么风流,也只有你一个儿子!”
顾之珩:“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遗憾?当年你为了利益娶我母亲,对她却没有任何感情,生生毁了她的人生,现在又想把你的人生轨迹强加到我的身上?我该说什么,您可真是一个好父亲?那我也做个好儿子,给你一个去弥补遗憾的机会要不要?想要后代你去和别人生,多生几个,总之这辈子……你别指望我!”
顾鸣远狠狠掷下一个茶杯,在顾之珩脚边碎开:“顾之珩!你真当我治不了你了?!”
那日以后,顾之珩再也没有离开过顾家的大门,顾鸣远态度强势将他软禁,他不吃不喝,迅速清减下去。
顾鸣远再来看他的时候,顾之珩已经瘦脱了相,却依旧不卑不亢,冷笑:“继续啊,折磨我啊。”
顾之珩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脸,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冷了下去:“我是真想不明白,顾鸣远,你怎么有脸以父亲的身份来要求我,你什么时候尽过父亲的职责?”
纵使顾之珩言语尖锐,父亲二字却到底扎了顾鸣远的心。他看着顾之珩憔悴下去的容颜,终也只是起伏了下胸腔,给了他自由。
这些天里,顾鸣远为顾之珩指定的未婚妻许悠也主动找到纪乔真,坦言她是一个不太坚定的不婚族,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落到实处的勇气。
她和顾之珩的接触并不多,如果一定逃不过结婚的命运,年轻英俊的顾之珩会是最合适的婚配人选,出于这点私心,她答应了家族的联姻。但自此以后,心情日渐低落,她也愈发认清自己,可能无法继续完成这场婚约。
许悠神色歉然:“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顾总喜欢的人是你,我很抱歉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纪乔真说:“你该抱歉的人不是我,我和顾总并不是情侣关系。”
许悠微微错愕,她没想到顾之珩用情至深竟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她原本想找纪乔真一起想办法取消这场联姻,现在却不知道借由什么立场提起。
这时候,她放在桌侧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悠扫了一眼,眼神骤然亮起:“顾总竟然争取到了,我们的婚约应该可以解除了。”
顾之珩处理的速度比纪乔真预想中更快,他问:“前几天的绯闻,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理?”
许悠点头:“我知道这场风波会影响我的名誉,但是没关系,当初是我懦弱了,后果当然也是由我来承担。说起来还得感谢顾总,是他让我知道,人活一世,应该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笑笑,“纪先生,顾总很爱你,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也不必勉强。能被他喜欢,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场波折就这样结束了,顾之珩不想考虑消瘦下去的他会不会被纪乔真喜欢,恢复自由的一刻,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这么多年来,是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未来在支撑着他,当这个未来变得飘忽不定,他骨子里所有的暴戾,疯狂和占有欲,都被完完整整地激发了出来。
比起纪乔真不爱他,纪乔真不在他的身边更让他无法忍受。
是个湿冷的阴雨天,纪乔真正打着伞走在人行道上,突然被顾之珩劫上了车。
迈巴赫拐入人烟寥寥的街道,猛地一个急刹,顾之珩狠狠堵住他的唇,命令道:“纪乔真,和我在一起。”
他脑海中蓦地窜入夏清扬那天对纪乔真说的话,他竟然有一天也能感同身受,没有纪乔真,他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只有抱着纪乔真,触碰他身体的温度,才会让他获得实感,空洞的内心才会被填满。
顾之珩把纪乔真带回家,日复一日,不知节制地索取。
他正筹措着再向纪乔真求一次婚,却突然收到另一个消息——蔺辞要回国了。
这些年来,蔺辞一直在探听着纪乔真的消息,也知道纪乔真换过多少个男朋友,但因为他的实力一直没有超越他们,所以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今天,他的经济实力已经不输于任何白手起家的同龄人,也不输于大部分家境优渥的富二代。
顾之珩始终没有忘记蔺辞和纪乔真在机场离别时的拥吻,想到纪乔真和蔺辞见面极有可能会旧情复燃,压制下去的暴戾又以不可抵挡之势翻涌上来。
顾之珩俯身咬他的耳垂,低哑的嗓音震在他的耳侧:“纪乔真,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他现在还喜欢你……所以,抱歉。”
“我说过,不管你和多少人恋爱,你只能嫁给我。单单这件事上,我不会征求你的意见。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忍……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该把你锁起来。这样,没有人会碰你,你也只会属于我……”
接下来的日日夜夜中,顾之珩斩断了纪乔真和蔺辞接触的所有可能,把他锁在别墅里,没日没夜、近乎残忍地对待他。
只要设想蔺辞和纪乔真破镜重圆的可能,他就被裹挟在强盛的妒意之中,连纪乔真喊疼都听不见了。
顾之珩以前总会怨恨别人,为了一己之私竟全然不顾他的身体,当纪乔真彻底落到了他手上,他却好像比任何人都要疯狂。他不是没想过温存待他,只是他的温柔和理智早已经在折磨纪乔真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在他“等待”的那些年里,纪乔真在□□上还是热情的,他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还是经验使然,一举一动都像造世主特意派遣来折磨他的妖精。顾之珩至今记得高考结束那天的ktv里,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出“那你今晚来……我啊”这种让他彻底疯魔的话,但自从他把他锁在自己身边,他的态度就变得日渐冷淡,除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愈发激起了他的欺凌欲。
他早已经忘记他曾经承诺过会照顾好他的感受,照顾好他,忘记顾奕的离开带给他的警醒,他想只要纪乔真在他的身边,迟早会和他结婚,他们会有余生几十年的时间待在一起,纪乔真会有几十年的时间来爱上他……
顾之珩深陷在自己构想的未来中,变本加厉地对待纪乔真,直到有一天,他开始频繁地做梦,一个可以称得上荒诞的梦。
他梦见纪乔真这辈子风流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他所做之种种都起始于那个年少时的赌约。如果没有遇见纪乔真,他这辈子会是风流浪子,会玩弄无数人的感情。但因为遇见了他,梦境开始往现实的轨迹发展……但梦境的最后,纪乔真死了。
他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他,梦里的他悔恨无比,跪倒在一片血色中,宁愿自己年少时从没做过那些事,宁愿纪乔真报复他更狠一点,也不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梦境过于真实,顾之珩梦醒仍然怔忪。纪乔真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历历在目,像一把尖刀,把他的胸口剜得生疼。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世界上有一件比纪乔真不爱他、比纪乔真和其他人在一起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纪乔真的死亡,可他偏偏没有记住他的死因。
顾之珩强迫自己把梦境放在一边,告诉自己过分在意一个梦是比梦境本身更荒诞的行为。但他没有想到,他会在和纪乔真的订婚前夜遭遇绑架。
他的身手远比一般人卓越,接手顾氏后还会随身携带保镖,但那天纪乔真发烧了,在他不知餍足的征伐下,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生病已成为常态。他出门给他买药,顺便给他买他最爱的粥。
他出门出得急,没有带上任何人,对方却是有备而来,当他被迷晕后再次醒来,已经被带到一个阴冷潮湿的仓库。
顾之珩彻底懵了,还来不及反应,重重的闷棍就狂风骤雨般地落到他的身上。他额角落下涔涔的冷汗,五脏六腑都好像翻搅起来,喉咙一阵腥甜,竟是直接吐了口血。
对方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要顾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不要说是百分之三十,就算顾氏百分之三的股份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顾之珩嗤笑他们的贪婪:“做梦。”
他根本就没打算交出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早就立好遗嘱,如果哪天遭逢意外,他所有的遗产都会留给纪乔真。也许只有他死了,纪乔真才能获得自由。他笑起来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自从被他囚在身边,却再也不会笑了。
对方见他软硬不吃,开始言语羞辱:“听说你一直在调查你母亲的下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她不仅死了,还死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关于母亲的污言秽语不断在耳膜上炸开,顾之珩目眦欲裂,手臂肌肉都在隐隐颤抖。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人突然被钳住脖颈,一声痛呼后倒在了地上。
顾之珩抬眸望去,只见纪乔真站在逆光处,面庞清冷:“放了他,我跟着你们。”
即使纪乔真的出现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撼,一种让他想把血骨拆给他都在所不惜的震撼,但顾之珩一点都不希望在这种场合中看到他,更无法设想纪乔真落在他们手上后会经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急火攻心中又吐了口血,惊怒交加:“纪乔真,你在说什么胡话?!”
其中一个不识趣的还想说纪乔真以为自己是谁,这般不自量力,又被他漂亮的容颜惊艳得说不出来话来,另一人却笑道:“好,好啊。我听说这位才是顾总的小心肝儿,顾总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他毫发未伤……”
他们很快同意了纪乔真一命换一命的要求,嘴上答应着给顾之珩松绑,却也不准备真正地放过他。好在顾之珩早已看穿他们的意图,在被他们假意松绑的一刻抓准时机,夺刀制住了他。
对方也及时控住纪乔真,雪白的刀刃就抵在他脆弱的脖颈,流下刺目的鲜血。
顾之珩瞳孔剧缩,那一刀仿佛割在了他的心上,比实打实的重击落在他的身上更疼了个千倍万倍。
就在这时,纪乔真轻轻一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他爱的人,他也确实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救我。但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啊……本来就不是很想活。”
顾之珩听出他话里的悲怆与决绝,惊惶道:“纪乔真,纪乔真你别犯傻!!”
纪乔真冷笑一声,把颈间的大动脉往刀上一抹,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苍白,生命体征也不断减弱。
顾之珩肝胆俱裂,十步并一步地飞身上前捧住他,悲怒翻涌的眼眸中是压制不住的极端暴戾,他嘶吼:“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杀了他们!!!!
然而刀上沾染的是纪乔真的鲜血,让他拾刀的手重重一颤,踟蹰的片刻中,红蓝交错的灯光映亮了破败的仓库,警车鸣着笛呼啸而来。
想来是纪乔真发现这里后才确定了地点,迅速报了警,但还是晚了。
顾鸣远闻讯赶到医院,顾之珩怒吼:“顾鸣远,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你的风流债招来的!!!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不好!!要去招惹地痞流氓的妻子?!!先是我的母亲,后是我爱的人,把他们都带离这个世界,你开心了吗?!你满意了吗?!!!”
他双目血红,看向他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恨,顾鸣远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久久无言。
当急救室的灯光变暗,顾之珩迅速起身,喉咙就像被烫过一般嘶哑:“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
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对于年轻生命的陨落也仅仅是感到惋惜,但撞见顾之珩通红的眼眶,极端痛楚的神色,心竟也跟着剧烈一颤,僵硬地摇了摇头。
顾之珩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扶着墙大口喘气,像被冲上沙滩的鱼,肺里的氧气也变得稀薄,眼前只剩下虚茫的白点。
顾鸣远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扶稳他的身形,说了声“对不起”。
顾之珩声嘶力竭:“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把他还给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
“你以为我喜欢学习,喜欢事业,我告诉你,我统统不喜欢!!我付出的所有都是因为他!!!你不是想要传承吗?!!不如就从我这里就断了?!!”
顾之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着纪乔真,眼眶红到滴血,却是一语不发,直到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好几天没有醒来。
他在事故中也受了重伤,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医生也不能保证,他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icu门外,顾鸣远心情异常沉重,这是他第一次反思,他几十年来的风流可能是个错误。
他的手机没有打开提示音,静静地躺在一侧,屏幕明明灭灭地亮起。
顾鸣远艰难地把视线移过去,是想和顾氏深入合作的公司负责人发来讯息:“顾总,这次送到宴上的,都是……”
这个圈子太过靡乱,想讨好的他的人多,往他床上送的人更多,但今天他却被屏幕的亮光刺痛,抬手把这条短信拉黑删除。
那天深夜,他坐在顾之珩的病床前,低声对他道:“顾氏的股份是纪乔真用命换来的,你真的不要吗?”
顾之珩醒来时,顾鸣远依然守在他的床边。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被顾鸣远软禁在家,胸膛里却爆发出巨大的悲鸣:“爸……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他已经不在了……”
顾鸣远按铃的手一抖。
顾之珩低喃:“你别拦着我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人一辈子这么短,我不想再浪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了。求求你了,爸……”
顾鸣远背脊僵直,半晌才艰难出声:“那不是梦。”
顾之珩的眼泪从眼角直直地淌落。
顾之珩也想过一走了之,他曾无数次走到江边,走上天台,温柔的江水,呼啸的劲风,无数次引诱他步入深渊。但他还不能离开,他必须守住顾氏,让那些不择手段的觊觎者付出代价。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与纪乔真有过牵绊的人,他离开得太仓促了,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
林建国和酒吧老板收到了一大笔费用,用于养老绰绰有余,他们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闻纪乔真的死讯。
许多年过去,林建国已经成了名师,但他始终没有再碰到一个可以和纪乔真比肩的学生,纪乔真在他心中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存在。
他几度不敢相信消息的真实性,无数往事浮上心头,声泪俱下:“那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他!”
顾之珩哑声说:“我会给你们养老。”
林建国胸腔震动:“你以为我们想要的是养老?!”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纪乔真能过得好,却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酒吧老板眼角湿润,叹息了无数声,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你也得给我们争口气。”
何秋瑞回来看林建国,眼圈也是红的:“顾之珩,你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他。当时你还和我说,我提这个要求是一种浪费。可是我只提了这一个要求,你为什么都做不到?”
他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着抖:“顾鸣远来和我母亲道歉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会来道歉……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为你们付出代价?”
见过何秋瑞以后,顾之珩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当初能够以思念母亲的名义劝一劝顾鸣远,顾鸣远有没有可能听进去,他和纪乔真的结局,是不是可能不是这样的?他知道顾鸣远从来不准备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却想过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可是顾鸣远恶劣行径在先,他不但没有想过劝阻,还选择了一条和他类似的道路,只差一点,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顾之珩找到蔺辞的时候,他手腕处有一道刺眼的割痕,如果刀口再深上一厘米,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顾之珩眼神一厉,迅速夺走他握在掌心的刀片:“你多大了还跟着小年轻玩殉情?!幼不幼稚?!!”
蔺辞面容苍白,牵了牵嘴角:“纪乔真给了我生命。”
顾之珩手一抖:“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给了我生命?!”
蔺辞眼睫重重一颤,顾之珩说的没有错,纪乔真给他的是新生,是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但给顾之珩的,是真正的生命。
纪乔真对顾之珩的情谊,原来已经深到了他可以交付生命的地步。
可他真的不在乎他喜欢谁,他本来就是从泥淖里爬出来的,他会努力去争取他,但不会因为他爱上其他人就改变对他的爱意。他只希望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值得他去付出生命。
顾之珩发觉蔺辞求生欲愈发寡淡,不得已对他说出了最不愿说的话:“蔺辞,纪乔真没有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你,我没有问过他,是我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你们见面……”
蔺辞惊怔地看向顾之珩,瞳孔剧烈颤动,纪乔真被顾之珩囚在身边的画面仿佛就浮现在眼前,让他的心脏紧缩到窒息,他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你……你是混账吗?!!”
蔺辞攒起残存的气力,握紧拳头向顾之珩砸去,顾之珩没有避过他的一拳,却是拎起他的衣领:“我是!!!你以为我想关心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死了我恨不得点上鞭炮庆祝!!我拦着你,是因为纪乔真不会希望你死!!你听懂了吗,他不会希望你死!!!”
短暂的沉寂过后,顾之珩好像也泄了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总之你必须好好活着,否则他会恨我,他可能会希望我死,但不会希望你死,我不想他恨我……”
蔺辞瞳孔一晃:“你说的是什么话,他用他的生命救了你,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死?!”
顾之珩艰涩道:“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善良,无论位于我这个处境的人是谁,他都会救……”
他不敢问纪乔真,在他一次次不顾他意愿强迫他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想一刀捅进他的心脏。因为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可能重获自由。
他害怕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却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大概率会是肯定的。
蔺辞用了漫长的时间才从悲痛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他想替纪乔真报复顾氏,想和顾之珩鱼死网破,想让顾之珩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他也同样知道,顾氏是纪乔真用命来守护的东西,但凡纪乔真救顾之珩有万分之一是出自对顾之珩的真心,他都下不去手。
时间一晃而逝,蔺辞也慢慢地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无数个深夜,他孤身一人站在蔺氏总部的最高层,眺望城市的万家灯火,却从未有一刻觉得骄傲,只感到深深的孤寂。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权势,地位,可是他奋力去拥有这些,原本就是为了他的。
蔺辞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没有纪乔真,他也有机会拥有这一切,但他这一辈子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直至走进命运的漩涡,万劫不复。
又是多年过去,顾氏、蔺氏、江氏三足鼎立,成了国内影响力最大的集团。
人们常道,老一辈都是风流做派,年轻一辈的掌舵人却出乎意料的专情,多年来没有传过任何绯闻,让无数有心上位的人想勾引都无处勾引。大家都说,如果能嫁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他们的深情似乎都已经给了故人。顾之珩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只要是顾氏举办的宴席,都会在身边多留一个席位。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着一个深爱的亡妻。
而蔺辞和江弛越心中,也都分别有一个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白月光。蔺辞就是为了他在商界披荆斩棘,拓出一条血路。江弛越至今生活仍然简朴,除了出席宴会,从不穿戴奢侈品,据说也是受到他的影响。
乔笙考上大学后去找过纪乔真,可是那时候,纪乔真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当时大哭一场,差点哭昏过去。梦想和纪乔真,在他心中拥有同等的地位。当时他割舍不下梦想,所以选择了离开。如果当初知道离开的代价是失去纪乔真,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这条路。
在他心中绝望的时候,纪乔真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他选择了梦想,他的人生就注定闪闪发光。
乔笙不信,纪乔真怎么可能不是很好的人,在他心中,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虽然很难过,很想把纪乔真从他的男朋友身边抢过来,囚起来,做很多当年因为年龄不够没能做成的事情,但理智的弦压着他,让他没有把这些阴暗的想法变成现实。
乔笙想,如果没有纪乔真,他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不想对不起纪乔真,不能当农夫与蛇中的蛇。
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先他一步这么做了。
顾之珩这些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仅逼迫了他,还因为他,纪乔真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笙再一次崩溃大哭,上一次陷入绝望,还有纪乔真在身边安慰,但这一次,纪乔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最后他把悲愤化作了灵感,完成了一个系列的漫画作品,主角以纪乔真为原型。
纪乔真在世时,他就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得到了他的允许,纪乔真说他很荣幸能成为他笔下的主角,可乔笙却觉得,荣幸的人应该是他。
纪乔真这样美好的人,就应该以一种美好的形式,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乔笙画风治愈,故事温暖,漫画从连载开始,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在各大排行榜中盘踞榜首。
希望他举办签售会的呼声越来越高,乔笙也投入准备,第一场签售会的地点,就选定在了a市a中。
当顾之珩,蔺辞,江弛越,齐齐在乔笙的首场签售会上现身,各界才知道,原来他们心中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白月光,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是漫画主角的原型,和漫画主角一样,有着澄澈的眼睛,灿烂的笑颜。可惜天妒英才,蓝颜薄命,他已经不在了。
但在这个世界上,却处处可以寻见他存在过的痕迹,更可以从其他人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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