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降尘的捻手语不停,她也没停。
祭留体内的柱星螅受到了鼓动,开始疯狂流窜。
不过柱星螅一旦过了繁衍期,它的毒素就会大大减低,尽管他们二人合力将祭留体内的柱星螅引了出来,其实能给祭留造成多大的影响并不得而知。
而且他们距离祭留太远,并看不真切。
就连祭留最后撤下了华温枪,胡乱将枪别在了后腰枪夹中,他们都只能猜测祭留大概是手抖得太厉害,如果还握着,很有可能打不到他们,反而会伤了自己。
祭留知道他们这一点把戏在他身上起不了致命的作用,但关键是他现在根本看不清,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甚至脑子自一片混乱,一切碎片似的记忆在脑海里任意飘荡,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担心他们会在这时偷袭他,虽说忌羁会顺势而生保证他的安全,但这里是时空褶皱戮篱剑的封剑之所,完全就是忘川的地盘。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弗降尘。
就算忘川最后还是不忍对他下狠手,弗降尘那个狼崽子可就未必了。
他将魂咒钟塞进军服的口袋里,手却没松开,华温枪可以被抢走,反正他们抢走也用不了,但魂咒钟绝对不能让他们拿到手。
幸好他还能说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忘川,你收手还来得及,不然你会和我一样的下场,就是被挡在你前面的这个人害死。”在他的意志中,她是他的这一点始终根深蒂固。
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仍然像一个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在告诫她,她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忘川现在根本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甚至一丝犹豫都没有,当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磁力仍在源源不断地往中微子里输注。
挡在她身前的弗降尘自然不可能吃哑巴亏,高声怒怼道:“胡说八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天天想着把人怎么弄死,再救回来?忘川姐姐又不傻,你才是等着要她命的人!别在这儿挑拨离间…”
他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忘川不禁想起当时在千回百转窟里,空空好像也是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她有些怀念那个时候,声声忧还在,露离也在,弗降尘还是个乖宝宝,而空空也活着,一切都是未知的,但至少还有希望。
她强压着胸腔里翻涌的血腥气,几乎在用命撑着。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还能希冀什么,就算她能毫发无伤地从这里出去,离开银夏,她又能去哪儿?哪儿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忘川姐姐,你千万别上当,我是个恶人,但我不会要你的命。”弗降尘骂完祭留,又开始安抚她,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她会反戈。
忘川无声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没看到。
突然祭留仰头大喊一声,柱星螅瞬间侵占了他的双眸。
他的眼前皆是奔涌的洪流,耳边也是熙攘的潮水声。
无奈之下他只得凝蓄出忌羁,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了一道离子禁封圈。
忘川不能言语,弗降尘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忘川只好用手指捅了捅弗降尘的后背,眼神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弗降尘毕竟不了解她,以为她的意思是现在是杀掉祭留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宽袍里甩出粗毛短刷,径直朝祭留刺去。
岂料他的短刷还没碰到祭留,先被忌羁的剑芒挡了回来。
并且由于柱星螅在祭留体内的暴动,令他的磁力场和离子场都增强了,且他所能运化的红热波能量也更多了。
弗降尘的这一试水,有点儿得不偿失。
他暗暗咋舌,难道刚才会错了她的意思?
那她捅他到底想让他做什么?为什么她不直接说话呢?搞这么小动作是要做什么?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还没想通。
忘川又戳了戳他,他一回头,忽然看到她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忘川皱眉冲他摇摇头,心道这个人真是蠢到家了,她明明让他去抢祭留手里的魂咒钟,他理解成什么了?
无奈她还是不能开口,在弗降尘眼里她挤眉弄眼表达的意思,他是真的不懂。
“忘川姐姐,你说话啊,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他随手接住了又一次被忌羁挡回来的短刷,十分焦急地看着她:“他怎么还能这么厉害?我看他刚才好像都快散架了。”
他是真的蠢!
如果现在露离在的话,他一定能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忘川拧着眉心,缓缓地伸出手在耳边轻轻地抖了一下,整个动作就像是摇铃铛似的。
弗降尘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哦,对,是要抢那个铃铛。”
忘川终于卸下力气,捂住胸口,安抚她时不时骤然缩紧的心脏。
“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你算计。”祭留的声音带着清寂和狠厉,不似诘问,却反倒是一种自我否认。
毕竟在他的主观世界里,忘川就像是他养大的宠物,她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该存着害他的心思。
弗降尘之前做的事虽然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现在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嘲讽道:“说忘川姐姐算计你,你也太不要脸了,要不是你一心想要她的命,她迫不得已才反击。”
弗降尘不知道他说的话,祭留一个字也听不到,
祭留紧握着手中的魂咒钟,缓缓地合上眼皮,左右他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不如用磁力场感知,他知道弗降尘可没那么好对付。
弗降尘的粗毛短刷被忌羁挡回来之后,一点儿也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
配合上捻手语的云锣声,又是几个来回。
而在祭留看不到的空间里,那柄粗毛短刷上的纤细绒毛悄然从刷柄上脱落,勾连成环,轻飘飘地朝祭留军服的口袋方向慢慢游过去。
短刷来回扫荡的风声遮盖了绒毛环引动的空气波,祭留几乎毫无察觉,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上缠绕了一圈密纤,无法正常活动了。
在他手里的魂咒钟被急速飞来的粗毛短刷一通横扫,直接从口袋里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