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降尘似乎心情还不错,绕开她,眉眼弯弯地走了进去,边走还边说:“姐姐,终于肯对我敞开心扉了。”
忘川心想: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这哪儿跟哪儿?
虽说她住了几日,但对石室还是很陌生,尤其是想到接下来要对他说的话,她更加束手束脚。
弗降尘看出她的拘谨,虽觉不可思议,不过是杀了几个人,她就能吓成这样?这好像又有点太不像她了。
“姐姐,是怕我了吗?”他出声问道。
忘川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道,她为什么要怕他?
于是摇摇头道:“不怕。”
然后她又担心他接着说起来没完没了,于是连忙抢在他前面又把刚才在小院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统帅都告诉我了。”
弗降尘捻着手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姐姐,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忘川将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交缠在一起,“你们之间的协议。”
弗降尘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脸上仿若镀了一层冰霜,“那姐姐不恨他吗?”
果然有鬼!
只是这恨到底有几层原因?又和之前她知道的那些事情有多少关系?
她想到葳惢给她分析的几个回答,说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事。”
“那姐姐的意思是要向我兴师问罪了?”他将指甲掐进了掌心。
原来他是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她是因为那几个人害怕,却没想到原来是祭留对她讲了真话。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居然还信她的统帅!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将棋盘摆好,将他们所有人都拉进来,尤其是她,在这棋局之中充当了先锋的棋子。
她难道就不恨吗?
忘川抓到了他言语中的漏洞,看来他和祭留之间确实存在着她并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涉及到打开花溢宫,以及她的性命。
“十日。”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期限,是祭留笃定的时间,不知十日之后他们会用她怎样去打开花溢宫。
弗降尘浑身一震,忽然转身握住她的肩头,“姐姐,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他伤害你,他说就算露离的骨间液打不开月影隙也没关系,只要你在就行,而且他还要你拿到楹涟石。”
骨间液?
她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怪不得她去看露离的时候,他身上布满了血痕,原来他们竟是打的这样残忍的主意,不是立刻要他的命,而是一点点地折磨他,摧毁他。
她登时心头火气,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弗降尘自然也感受到她滔天的怒意,怔忡地看着她,有些疑惑刚才说的那句话怎么就引起她这么强烈的反感。
接下去的话都不必再问,忘川似乎在刹那间想通了。
早在祭留说六棱要来的时候,她就想过,是不是她办事不利,才会让六棱和白恋薇前来协助。
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她也就没再仔细想过。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祭留不得不亲自来,可能是因为楹涟石的属性。
她曾在久流也听说过关于其他星球的逸闻,大多也是能量之类的传说,而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蕴含磁力或者放射线物质的矿物石。
那些独有的矿物石若是不经处理,直接带回久流,不但会失去原本的功效,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及携带者的生命。
若是楹涟石有改换人类血液的功用,想必不经任何工序,让她取回,会让楹涟石丧失一部分效能,甚至是失去全部。
而且从露离的生长轨迹推测的话,那块楹涟石一定在他们口中的‘花溢宫’内,并且是嵌在非常特殊的环境里。
这才让每一代的花溢宫宫主都会在数十年的近距离接触后,变成他们最尊贵的骨人,血液也变成银色的贡血。
若是必须经由骨人死亡才能打开花溢宫的宫门,又与实际不相符,毕竟当他们新选出下一任宫主后,也会打开花溢宫,将人送进去。
那么这一切串起来,就只能说明宫门的启动是需要骨人身体的某样特定物质,而楹涟石发挥最大效能则需要死亡气息。
在每一代骨人的尸骸中供养的楹涟石,才具有不断改换血液的能量。
那么这就意味着一定要有人死,否则他们不可能达到目的。
这也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祭留还想着需要她拿到楹涟石,而他则会让露离成为陪葬品。
他们真是好算计!
怪不得祭留会耗费自己的磁力建造亚空间,甚至还在亚空间里通了空遂,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眼同久流一样的缥缈光,原来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活着回去。
他许下的承诺带她回久流,大约是带着她的尸体返回。
他一向冷酷,肯为她破例,应该在久流的史实录里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想必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的命都是他给的。
经久累积的不甘在此刻爆发了,她从未有过这样恨彻骨髓的感觉,只要一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都恨不得将自己同祭留有过记忆的那部分撕碎。
她信他,奉他为神明。
可他却亲手打破了神坛,将她扔进了骨灰堆里,最后焚了一把火。
她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怒火,可又实在无法冷静下来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刽子手。
她越是不说话,弗降尘越是觉得她好似知道了什么,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开始回想从葳惢见到他开始说的那句话到现在她说不清的愤怒,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试探着问道:“姐姐,你怎么突然生气?是我说的哪句话不对,惹到你了?”
忘川攥紧了拳头,差一点就要出手在他这张披着人皮的脸上来一下,可她马上又想到葳惢劝她的话,武力无法解决问题,何况她现在未必打得过他,不能因为忍不住而功亏一篑。
但是让她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又实在装不出来,只得撇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生冷地说道:“我突然不想看到你,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