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佑十九年五月,距离朝廷颁布讨伐成王的圣旨还不到一个月,成王突然联手晋王兵分三路朝盛京攻来。
而闵州,是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闵州刺史程韬被紧急招进京中,之前主动请战的林聪也被紧急派往越州与襄州交界处应战。
与山下的惶惶不安迥异,此时福泽山上的日子依旧平静,充满朝气和活力。
安顿好余娘子和赵岑他们后,郑清浅稍稍清闲了些,看到云氏从外面打了水进了厨房,她忽然想起之前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四哥,我想去看看福泽溪的源头。”
村里人不管是灌溉还是日常饮用等等,全靠这条横向最宽不超过五米的小溪。之前村里人也去找过上游的源头,不过因为越到后面就要往深山里去,所以大伙儿就没继续往下走,只远远看到这条溪流应该是从南面的东北方向的一座山上流下来的。
水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不把源头找到,她就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郑清浅心里一直搁着这件事,正巧今天墨成章没有去地里,也没干什么重要的事,她便想试着再去找找。
墨成章收回要去炕柜拿书的手,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郑清浅就知道他会答应,笑眯眯的道了声谢。
墨成章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若有所指的道:“你这声谢,诚意不足。”
郑清浅有些傻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墨成章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唇上,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郑清浅秒懂,但脸庞刷地一下红了。
这里可是正屋,云氏虽然在厨房,但随时可能出来,他竟然……
细细想来,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过。
郑清浅朝门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飞快的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而后迅速退开,目光没有焦距的乱飘,嘴里小声道:“这诚意够了吧?”
话音刚落,她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下一刻,他的气息蹿入鼻端。
郑清浅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喘着,嗓音又低沉又沙哑的在她耳边道:“这才够。”
就在这时,云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四,咱家橱柜松了,你来看看。”
墨成章应了一声,又低头亲了亲郑清浅的额头才放开她,“我去看看,一会儿你去做饭,我们吃过就出发。”
郑清浅还有些晕乎乎的,点头应下。
这会儿已经快晌午了,早点吃饭也好,可以早去早回。
想到方才那个吻,她除了暗暗唾弃自己外,又默默将“提升脸皮厚度”这件事加入日常计划中。
照目前墨成章这个变化趋势,她有预感,这人以后撩人肯定比现在还要顺手,如果每次她都这样被动,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郑清浅本以为有墨成章陪着,今天怎么也该找到水源尽头去才是,结果世事难料,两人带了干粮从家里出来,还没进更深处的山,经过一处小山坡时,墨成章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郑清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闵州城的方向。
更让她诧异的是,“咦,这里居然可以看见闵州城?”
郑清浅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地势开阔,没有高耸的树木遮挡,且位置很巧妙,明明处在高位,但如果没仔细瞧,都发现不了这里的特别。
这个巧妙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这处山丘是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一点点往上延伸,距离长了,垂直高度就有了,但赶路的人是不会发现的,跟温水煮青蛙差不多的原理。
此时墨成章的脸色并不好看,神色几经变换,到最后他的眼中只剩下坚定。
墨成章转身,牵着郑清浅的手,指着闵州城的方向道:“能看见城墙上飘的红色旗帜吗?”
他不说郑清浅还没注意,可他这样一说,郑清浅再看的时候,就发现那边城墙上果然飘着旗子,而且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一点红。
“这个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郑清浅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成章淡淡道:“这是在告诉百姓,朝廷已经跟成王开战了。”
“啊?已经打上了?”这下郑清浅是真的惊了。
他们接到这个消息还不久,结果这么快就打上了,那岂不是说,现在山下会很乱?
“大山哥他们下山去收蓖麻和织布的原料,不会出什么事吧?”郑清浅立刻忧心的问。
墨成章摇摇头,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郑清浅原本在担心下山去的人,但被他盯得久了,立刻发现了不对,下意识的摸摸脸,“为什么这样看我?”
墨成章忽然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郑清浅有点懵,啥情况?
“浅浅,我要走了。”墨成章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说出的话既无奈又带着浓浓的不舍。
“走?你要去哪里?”郑清浅闻言脱口问道。
这次墨成章沉默了,许久都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
她不知道,并不是打仗都会在城门插旗,他们方才看见的,只是他和颜秋思的约定罢了。
如果只是三面旗,就说明山下有要事需要他下山相见,但整个城墙上都插了旗,那就意味着,他该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郑清浅久久没听见他的回答,轻轻推开他,神色严肃认真的看着他,再次问道:“要去哪里?”
“从军。”墨成章没有躲开她的直视,同样认真的看着她,“有些事我必须要去做。”
这一刻,郑清浅心里掀起了无数波澜,从前他的异样在脑中迅速闪过。
果然,他真的有秘密。
郑清浅抿着唇没说话,被他拉住的手却反握了回去。
五月初的天已经不冷了,这会儿又是刚过晌午,山风吹在身上都有种清爽舒适之感。
但对郑清浅和墨成章来说,这一刻却并不怎么美好。
脑中思绪几经辗转,郑清浅终于抬头,扯出一抹浅笑对他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