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了太阳,小道上司幽伸了个懒腰,整理着手中的桃花枝,将每片艳丽的花瓣都展现出光彩,身前落了道影子,司幽抬头,来人是荠堪,他站在作战用的架车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司幽。
“你是跑不掉了,你说我要是活捉了你,我会有什么功劳?”
司幽觉他狂妄的可笑,“你说我若是把你也杀了,我罪加一等,会被世家怎么处置?”
荠堪顿时换了副神情,气的咬牙切齿,“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他挥手,叫道:“放箭!”
妄尘几人赶来,此刻也插不上手,只好先看情况,随机应变。
司幽身手敏捷,带着久幺将飞来的长箭尽数拦下,几人见此皆是瞠目结舌,应绍凡道:“小幽…这是…好了?”
一箭划过司幽手边,打落了几片桃花瓣,她骤然面色一沉,又一箭飞来,司幽将它拦下,久幺一挑,反手接住,她一个转身,徒手将箭飞出,直中荠堪胸口,显然是动了内力,荠堪被打的从架车上摔了下来,翻滚一阵。
他的手下连忙去扶他,只是他早有准备,穿了一身铁甲,普通的弓箭危及不到性命,仅受了皮外伤。
他起身吼道:“还不给我杀了她!”
司幽一笑,她二十不到凭一己之力灭了宇家全族的人,虽然宇叶魁平日里看上去没什么作为,但他好歹也坐上家主位置,武功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宇家家大业大,高手也养了几个,司幽这浅浅一笑,在他们看来就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是杀人如麻的残暴之相。
荠堪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谁不上我杀谁!”
妄尘道:“不管怎么说,司幽都是上卿家的人,这是世家的大事,你这样私自处断,没有道理。”
荠堪哼的一声,“宇家满门尸骨未寒,整个江湖都知司幽该杀!”
唐轻云叫道:“那也得等上卿家主来了再说!”
应绍凡附道:“就是!你一个世家少主带这么多人打一个小姑娘像话吗!”
荠堪大笑起来,“小姑娘?小姑娘能灭一个世家满门?”
司幽侧身,微微俯首一笑,“劳几位费心,别多管闲事了。”
荠堪冷哼,握紧佩剑,带着手下人一齐冲向前,铁了心要司幽的命,只见她合方琴一展,干脆利落拨弦一声,刹那间尘土飞扬,靠近的人皆被震飞。
待他们缓过来,司幽早已不见身影,三人的剑都出鞘几分在原地站着,荠堪惊魂未定,他方才只觉一道内力挡在身前,姑且安然无恙便是因为上卿扶孤来的及时,为他拦开了那一击。
上卿家主上前检查了那几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荠家人,蹙眉道:“筋脉尽断。”
应绍凡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么恨的吗?”
单姜萧走到上卿扶孤身前,轻声道:“司幽这是内力恢复了?”
上卿扶孤回道:“看这样子…”
荠堪拍干净落在身上的尘土,身后站的远的还有几个荠家人辛存,他大叫道:“追啊!”
“她肯定没走远!”
单姜萧瞥了拔刀的荠家人一眼,他们不敢再有动作,一人在荠堪边上低声道:“少主,那位可是单道长啊!听说他们几个关系甚好…”
“怕什么!我们杀一个该杀的人,他们莫不是还敢阻拦?还要与江湖作对!”
“我上卿还未有动作,荠家来逞什么能!”上卿扶孤话落,碍于家主地位,荠堪毕竟是小辈,平日里见父亲也要敬重上卿几分,他也不敢再多说。
应绍凡走到荠堪身前,拍了拍他的肩,故作嘲戏道:“你要知道,刚刚若不是上卿家主出手,你的小命早没了。”
上卿扶孤吩咐弟子,“送荠家公子回去,免得死于非命,顺便跟荠家主说一声。”
“我家的人我自己管!”
林中,司幽清理了百述坟头的杂草,她早已摘了上卿图纹的青色发带,司幽在土堆前挖了个小坑,将发带整理好放了进去,掩埋起来。
“二师兄,我也叛出上卿了。”她无奈苦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周围风吹草动,突的围上一群人,看服饰,是阔家来的,司幽镇定自若,恍若无人,她将那束桃花枝,放到百述碑前,“路上看到的桃花,新采的,想着你也喜欢,带来给你看看。”
边上阔家人叫唤,司幽也没怎么听他们在叫什么,她抬手,拂去碑上的土灰落叶,道:“下次我再带枝桃花来,带上卿的,家门我是进不去了,山脚下采一支,二师兄不会嫌弃吧。”
阔家人靠近,司幽抚了抚碑上刻的百述二字,又道:“不好意思二师兄,扰你清静了,今后到了地下,我再向你赔罪。”
她起身,一挥手,林中风起,阔家人顿时惨叫一片,满地打滚,司幽只觉阔家来了一群贪功名利的傻子,便留下毒让他们自己玩,自个儿懒的奉陪,先行一步了。
还未走出林子,身后又有动静,司幽顿足,她回头,正见妄尘三人。
她知三人有话要问,便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
继塘水村之后,一家名为丘水的客栈也闹了猪灾,司幽来赴妄尘的约,小二见她衣着打扮,上前对她道:“请问姑娘可认得五花面?”
“认得。”
小二应了,他用肩头的布擦了擦手,抬胳膊朝向二楼,“客人楼上一号屋请。”
司幽道了谢,进屋门,似乎还如从前一般,无事时做一块聊聊天,喝喝茶,犹如一切都没变过。
妄尘开门见山,道:“宇家灭门…”
“是我。”
司幽直说,她接了唐轻云递的茶水,又听妄尘道:“全族上下?”
司幽饶有兴致的看他,“对,手段如何?”见他无趣,司幽又道:“他该死。”
妄尘听过宇叶魁死的最惨,好像都没什么人样了,而且还是整个宇家,包括一些无辜的人,如此江湖便会觉得司幽杀戮过重,就算宇叶魁被查出真不是什么好人,世家为首的和善江湖也有许多借口容不下嗜血的司幽,或许还是会要她偿命。
“宇叶魁一个人就够了!”
“他害了二师兄,全族上下都是应该的!”
妄尘心中一痛,“你变了。”
司幽看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妄尘语气微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司幽长叹一声,“以后会是这样了。”
唐轻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她道:“我们难得又见,聊聊天嘛。”
司幽喝了茶水,“要问什么,一次性问了吧,下次还不一定…”
应绍凡道:“毒解了?”
司幽点头。
应绍凡一拍桌,高兴道:“总算有件好事!怎么解的?”
“在宇家遇到了邯踪。”
司幽自从知道二师兄生前遇到过左撇子一事后,就有打算进宇家探个究竟,若宇叶魁真的中毒,她特意拖延的那几日就为消耗宇家高手内力,只是那时毒发接近身亡,司幽在回上卿的路上,吃了半颗金转丹,吊命三个时辰,维持内力全盛,才能确保灭宇叶魁满门一个不留,她运功后便半路偷溜去了宇家。
司幽一笑,“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宇家护卫内力尚未恢复,宇叶魁半斤八两,虽然他本来就掩饰功力,表面装作不怎么样,但他三日之内定是中过毒,宇家一剑一个相当省事。
“我杀宇叶魁那么顺利,你们猜为什么。”
司幽瞄了眼妄尘,他依旧沉闷,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唐轻云摇头,应绍凡神色微怔,司幽道:“村里那个黑衣人,我在他身上种了毒。”
应绍凡道:“真是宇叶魁!”
司幽当时亲眼见宇叶魁咽了气,二师兄大仇得报,本就不肯活,又正好精疲力尽,差不多也快不行了,便找了一个长廊坐着,想等三个时辰过去,此生也就此结束,晕头转向要睡时,突然被人摇醒了,司幽见是邯踪,就让他别再掺和江湖事,趁个人尽皆知的已死之身有点远走多远。
后来邯踪在她身旁说了一堆话,吵的司幽睡不着了,她只听到一句凭他在邯家五年左右的经验,估策很有可能参与了百述事情的出谋划策,报仇要报彻底。
司幽觉得是该如此,又听邯踪解释道,估策没了邯家靠山,又想东山再起,一枝独秀,迷魂草制毒不可估量,他一定会为了变强,私藏迷魂草。
邯踪先前跟踪估策,见他常进宇家家门,一待就是半日至一日,有时还长达好几日,后来借司幽灭门,宇家人到处逃窜,乱的一塌糊涂,他偶然发现一个被撞开的密室,进去一看,各种炼毒的东西都有,重要的是估策果然藏了迷魂草,因此宇叶魁定是与他勾结。
迷魂草换地方种一般需要花费比较长的时间,才能让它适应,它才能存活,估策大概是怕被宇叶魁察觉,一时半会带不走,情急下胡乱毁了一通,没想到汁液还能被司幽利用。
唐轻云倒吸一口寒气,“那你接下来…”
司幽冷笑一声,“宇叶魁多少有些野心,估策这么能说会道的人肯定会煽风点火,我自然要留着小命杀估策。”
妄尘道:“你若现在回头,上卿家主自然会保你,我去同父亲说,要他也护着你,宇叶魁害了百述,死不足惜,你若受罚,我也陪你,解释清楚,再一同去将估策绳之以法。”
“世家不会帮我的,他们要平定风声,维护声誉,说不定二师兄的事还会就此作罢,我回不去了妄大公子。”
方才司幽对荠家的人下狠手,七窍流血,筋脉寸断,已然是挑破了她与世家的关系,甚至还差点杀了荠堪,荠蘅绝对不会就此姑息,几大世家联手绞杀,邯蔓砂的结局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妄尘不敢相信司幽结局会如何,他抬眸,对上司幽眼眸,只听她道:“一个不留才是我想要的。”
司幽苦声道:“我与世家为敌,又没有你的妄家好心肠,你千千万万离我远些,别平白无故遭了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