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没受过什么委屈,就算是被罚,也没吃到什么苦头。”
“她也吃不了亏。”百述想了想,这点还是能放心,“一般她也不会吃亏。”
“你要是真的喜欢她…”百述话未说尽,妄尘便有些急道:“是真的!”
百述又道:“那你家以后最好要专门开出间屋子给她炼毒,别让她整日游手好闲,这样就算是遇到什么危险,她也能自保。”
妄尘道:“她若是喜欢游手好闲,就换我努力点。”
“我总觉得她真的会交给你。”百述眉头微皱,说到底他也是舍不得的。
“我会护好的。”妄尘附道:“以性命担保。”
屋外有些动静,两人看去,见是一个小孩,阿锤认得妄尘,他跑过来,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他,道:“奶奶让我来送糕点。”
这几日百述就像是到村中义诊一般,他说积善成德,福报留给司幽,村里有的陈年老病,都给他顺手治好了,阿锤的奶奶常年积劳,天气不好,她腿就疼的很,请了好多名医大夫都治不好,还直夸没想到百述年纪轻轻,三两下就缓解了痛状,只是还要敷药草休整,暂不要走太多路,才派孙子来还礼。
妄尘道了谢,他便朝自个儿母亲跑去,同她一起走了,百述见他神情,便道:“你喜欢孩子啊?”
妄尘一顿,又摇了摇头,道:“不喜欢。”
“得了吧,司幽是不喜欢小孩子,但她若是真心实意于你,偷都会给你偷一个来,别说是生了。”
百述又道:“她若是真的愿意嫁你为妻,你可以将婚宴定在三月中旬吗,她喜欢那个时间。”
妄尘点头,“听你们的。”
“还有一点,司幽从小体寒,她怕冷,你们觉得天气有些凉的时候,她就开始冷了,师父说是娘胎里带出来,以前在上卿,有药草控制还好,就是药也不能天天喝。”妄尘想起那次在邯家毒洞,然怪她内力护体,还是手脚冰凉。
院外司幽同阿锤母子打了招呼,百述见她快回来了,便不说了,他道:“你要真把她带进家门,我在跟你细说。”
司幽找大田带路采了青菜,大田又十分热心肠的做了清洗,百述道:“下锅了!”
他轻声同司幽道:“听说妄家公子清冷又沉默寡言,我看也没那么寡言。”
司幽坐在边上扇火,她拉了把百述衣袖,好奇道:“你们刚刚聊什么?看着都挺高兴的。”
百述一笑,故作玄虚的俯身到司幽耳旁,“我想做你们订婚宴上的娘家哥哥,背你上花轿的那个。”
司幽一把扇子拍在他腰上,“你已经想这么多了吗?”
“你们看着般配,我很难不想。”
三人拿了小碗,二师兄煮面的手艺也就一般,清汤寡水的没什么味道,只是他会做调味的汤,做的还有种独一无二的味,这面看着才有些样子。
柱子后,一人站了许久,他眼眸微垂,正要离去,一不小心撞上边上的花盆子,百述见是邯踪,他神情有些恍惚,一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百述道:“吃面吗?”
邯踪抬眸,恍若听错了般,确定了是叫自己后,才回道:“不了。”
恰好应绍凡回来,他见邯踪以为是在偷听墙角,想要图谋不轨,便道:“你不会还把邯家的习惯带在身上吧?”
邯踪连忙摇头,有些无措,百述微微一笑,道:“你若是能带着在上卿那会儿的习惯也挺好的。”
邯踪见他替自己解了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我是想去逛逛,正好路过…”
“…打扰了。”
夜里,妄尘还想看一看今夜司幽还有没有站在长廊上吹风,他一出门,便瞧见台阶上坐着一人,妄尘走近一看,正是邯踪。
妄尘在他边上坐下,邯踪先开口道:“今夜没有星星,司幽应该不会出来,你早些回去吧。”
傍晚妄尘跟百述闲聊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关于邯踪的事,百述同他说了,邯踪就是上卿一带的人,他有个哥哥因身体原因不能上山,二人就被上卿扶孤安置在山脚下生活。
那几年,邯踪初到上卿,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个个都穿着他眼里极为华丽的衣裳且都干干净净,邯踪怕生,又怕弄脏地方挨打,他见人就躲,司幽觉他好玩,便追着吓他,他以为整个上卿就只有司幽跟他玩,两人年纪相仿,小孩子嘛,一来二去很容易就熟悉了。
后来他经常从小道上山,也常跟着上卿弟子练基本功,只是因为要照顾哥哥,还未正式拜入师门,司幽教他偶尔躲在屋门口,上卿上课时,他便来偷听教书先生讲课,司幽悟性高,常常趁先生不注意时溜走,上卿媛是世家之后,家中大师姐,言行举止自然得做的规规矩矩,不便整日玩乐,百述医书难读,他热衷于专研,司幽也不好去打扰,便常跟邯踪玩了。
之后有一年,上卿山上来了一位道姑,上卿扶孤一看就觉她是个世外高人,她说有个天资很不错的小徒弟学的差不多了回家探亲,突遭变故,小徒弟不见了,她便出山寻一寻,试试能不能找到,又听说上卿家主心地善良,就特意路过此地,来讨口水喝,上卿媛觉得她奇怪,特意赶这么远的路,只是为了到上卿讨水喝。
她当时看的是司幽,看了好一会,最后说上卿人杰地灵,个个都人美心善,与司幽的情分已了,上卿媛又觉得她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司幽,哪来的情分,毒娘说是世外高人不可揣测。
后来她见到百述,直夸他医术天赋异禀,便待在上卿几个月,硬拉他类似于闭关一类,司幽几个月见不到二师兄,自然是伤心难过,便是邯踪在那几个月替了二师兄的位置,陪了她一段青梅竹马。
让妄尘印象最深的是百述说司幽四岁就遇到邯踪,直到她十四岁那年邯踪判出上卿,也就是邯家来犯上卿那年,那次是他第二次见到司幽,这样往回推,他第一次见司幽时,应是司幽十一岁。
“你喜欢司幽?”他道。
邯踪一怔,侧头看他,“我喜欢她,从小便喜欢。”
“为什么判出上卿?”
邯踪猜他会问,他稍作犹豫,终是道:“我告诉你,你别被司幽知道。”
妄尘点头。
“上卿弟子害了我哥哥。”
妄尘吃惊,邯踪又道:“司幽总是觉得江湖没有好人,上卿便是她最好的印象。”
他苦笑,道:“邯家家主待我还是不错的。”
“哥哥体弱多病,几个弟子嫌弃哥哥,还说我们是没人要的野孩子,那时,邯家主就远远的站着,我抬头看他,听他对着我们说…”
“这是我的孩子。”
“我那时候最高兴的就是亲手杀了那几个人。”
邯踪看向妄尘,道:“你看。”
“我注定是要做个坏人。”
司幽夜里睡不踏实,一直到后半夜晕的发昏才能迷迷糊糊的休息一会,就连每日清晨刚起的那一段时间,也是晕的要缓一缓才能起身,她自知近日金转丹变本加厉,若不是有二师兄在,可能还要受更多的苦。
院外,唐轻云步子急促,她大跑到前厅,道:“又来人了!”
应绍凡还在啃馒头,一听到这话,连忙问道:“谁又来了?”
“才走一个不久,又来一个,不会还是添乱的吧!”
唐轻云缓了口气,叹道:“八成就是。”
“村子都没事了,现在来干嘛?”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脚步声连连作响,应绍凡一个转头的功夫,屋外已经排排站满了人。
一人大摇大摆的进屋,直接坐到主座上,边上的随从给他倒水,一闻味便知是酒,酒壶酒杯子都是他自家带来的,他举杯抿了一口,道:“路上闲玩了几日,耽搁了。”
整家客店都围了阔家人,皆是练家子,看着身手也不错,阔询出府,阵仗不小,他家无奈就他一个少爷,又是个废物,想是他爹怕他一不小心就把命丢在了外边。
大田一看就知来者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客气人,便默默的躲在柜台后。
妄尘进屋,阔询一看他,就哟了一声,“妄家的,近来可好啊?”
妄尘没理会,只是走着,同应绍凡与唐轻云站一处,道:“这里给他们好了。”
几人说着正要走,大田也连忙跟上,阔询占着人多有底气,便呵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他说着,边上的一个护卫忙瞪了他一眼,这个护卫是阔怀飞亲自挑的,一直带在身边,算是亲手培养的半个高手,这次奉命随阔询出门,监督他的行为举止,教他做事,这几日路上若不是他催着,恐怕单姜萧几人离开了村子,阔询也不一定会到。
他也是阔怀飞身边的大红人,在阔询眼中,他比爹的亲儿子还亲,若是想回家后好过,他的话还是得听一听。
阔询转而客气道:“我从阔家带了好酒,几位要不要尝一尝?”
“阔家的酒倒从来没尝过。”百述与司幽进屋,阔询一见到司幽,整只眼睛都放光了起来,他连忙起身,招手道:“过来坐。”
司幽笑他不自量力,那副嘴脸多少恶心了些,他见司幽不给面子,又故作轻声细语,道:“这么久没见,我都想你了。”
司幽有意嘲笑,“我还寻思着是谁,这么一说倒是想起阔家有个儿子,真是越发不成气候了。”
阔询瞥了个白眼,心中虽有怨气,也不好对司幽发火,他吩咐边上人道:“把酒给他们拿过去。”
百述道:“算了,我不喜欢喝酒。”
司幽一下就猜到二师兄是什么意思,在上卿最会藏酒的就是他,然后夜半三更带着师姐跟自个儿坐在屋顶上小酌。
阔询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厉声道:“你耍我?”
百述一笑,回道:“我可没有这意思,你不要多想。”
阔询气急败坏,百述有身份有地位,大红人在边上看着,他也不能直接开口骂。
应绍凡轻声对身旁人道:“果真是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