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不知从哪里拿了身男儿装披上,邯家剩下的人也没有很多了,邯蔓砂才被抓没多久,邯家一时也无法招兵买马,大部分的人应该会贴身保护他们自家主子,司幽观察了会,从二楼的窗户跃了进去,倒是没失望,正如她所想,戒备很低。
司幽挥手,散了些毒,守二楼的几人顿时立着动弹不得,其他看着无恙,也就不会被旁人看出问题。
她来到一间单屋,唤了唤身旁的女子,“给小爷叫几位姑娘来。”随后扔了一颗方才从那几人身上顺手钓来的银元到桌上。
那女子眼睛放光,立马伸手要去抓银元,司幽将她手背一拍,“规矩呢?”
女子觉她出手阔绰,立刻笑脸相迎,她道:“公子要几位?”
司幽端起酒杯,斟了一口,想着直说凝儿有些奇怪,便又丢了一颗银元,她也是没想到邯家那几个守门的身上会有这么多钱,定是私自私吞了不少,司幽一笑,道:“多多益善。”
女子大喜,一把抓过银子,攥在手中,随即唤身后的丫鬟,叫她把所有闲着的姑娘都带过来。
然她刚迈开步子,屋外便有人高声道:“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啊!”
一男子从门外进来,旁边的女子不敢出声,立刻恭恭敬敬的对他弯腰低头,唤他,“先生。”
司幽提着酒杯子一顿,居然是估策,邯家被灭时他正好不在,被他逃过一劫,竟是能在这再遇到他,家主被抓了,他还如此得意,正好不在?司幽心中一硌,怕是他有心之举了。
估策也是炼毒的,门口那几个不对劲的定是能被他看出来,司幽放下酒杯,一时语塞,又听他道:“最近邯家遭了些变故,管事自然要谨慎了,公子是头次来,长得还挺像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司幽满心都是不敢当。
估策到她对面坐下,笑道:“你是何居心啊?”
司幽无心与他闲聊,既然身份已被识破,多逗留也不像回事,“邯蔓砂真的好眼光。”她说着,起身,正想着怎么个走法。
忽然一只匕首飞来,司幽敏捷灵活一个转身,匕首插在她后边的木门上,她的发带被打落,原本扎好的头发散落下来,自然的披在身后。
边上的女子惊呼,“姑娘!竟然是个姑娘!”
估策一笑,“又见面了。”
“在这千香楼里,女子可比男子吃香,毒后为何还要女扮男装?”门口跃进许多带刀剑的邯家人,正中间,邯判背手而来,他正是那个扔匕首的人。
他一进门,边上的女子便朝他佣去,讨个怀抱,看的司幽满脸嫌弃,表情都变得不自在,那女子声音娇媚,一个劲的讨好邯判,司幽则极度不适,直泛恶心。
“莫非是废了内力,打不过我?”邯判说着大笑起来,他托着那女子的下巴。
“你生的不错,不如留下来供我取乐。”他虽对着那女子,但这语气显然是冲向司幽。
司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滚字噎在喉咙,觉得这字说他真是太骂不出感觉了,甚至太对不起这字了。
她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恶心死了!”
那女子还在一个劲的讨邯判欢心,她应付道:“姑娘卖相不错,不如就留着我这千香楼,为我的客人找点乐子。”
邯判笑容一收,将那女子推了出去,不满道:“她是我的!”
女子被他丢在一旁,自觉说错话,便不敢再说什么,邯判朝司幽步步走近,司幽被他逼着步步后退,退到墙边,无路可去。
转而她带了抹淡淡的笑容,“怎么跟你爹一样蠢呢?”
邯判一顿,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司幽转身一跃,一瞬便从窗外跳了下去,等邯判要伸手去抓,却早已扑了个空。
他气到跺脚,一脚踢飞旁边的桌椅,“还不快去追!”
门外的几个邯家人正要下楼,一时间脚底发软,纷纷哀嚎在地。
邯判大吼,“怎么回事!”
估策懒洋洋的起身去把他们的脉,“中毒了。”
邯判大怒,见估策这样散漫,更是气的要怒火攻心,“先生是要看出戏吗!”
估策一笑,倒了杯茶水喝下,“我不是同少主说过好多次了,成大事者需得心平气和。”
邯判突也一笑,这一笑中带了许多怨气,“当时父亲要你通知我带死侍到各家小路上去,利用山体地形包抄,就算打不过,也能吊各家主的心眼,拖延时间,你却让我用普通百姓。”
他冷哼一声,“先生好手段啊,你在父亲身边多年,还有这份心眼,着实是辛苦了,不伤一兵一卒,估先生这招高啊,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也用到了我的头上。”
估策依旧一脸和气的笑着,他慢悠悠的晃着手中的茶杯子,“我是想扶你做家主啊,你当时不是也很愿意吗?然道你真的甘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邯钒坐上家主的位子?”
邯判不语,他不太爽快的看了估策许久,坐不住了,又起身来回踱步,见到边上的女子,那女子正摆弄着娇媚的姿态冲他笑,邯判心烦气躁,见那女子这幅表情实在是觉得腻歪了,突然抬手朝那女子一巴掌扇去,把她打得瘫倒在地,女子无辜捂着脸庞含泪,只听得邯判吼道:“滚!”
“少主息怒,我有一计。”
邯判听估策话落,又暂缓了情绪,但还是难免一脸凶相,“快说!”
估策为他沏了杯茶水,“司幽受了伤还敢一个人来,说明她现在可能落单了。”他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带,把玩起来,“如果我们对外传言毒后被抓,那么…”
估策一笑,邯判立刻接道,“到时候会有人来救她,我们就把他们一网打尽!重振我邯家声威,我就是下一任家主!”话落,他大笑起来,唤着身旁的邯侍从,“还不快去准备。”
估策不经意间扬了半边嘴角,他将面前的茶水饮尽,看了眼窗外,那扇窗子还打开着,扇门被风吹的左右摇摆,估策走近,将它抓住,控制在手中,冷冷发笑,“要变天了,邯家之后…”
“…该是上卿了。”
夜已深,山间小路不好走,司幽用顺来的银两住了家客店,近日多逢雨天,白日里的天空也阴沉沉的,就偶尔出了些太阳,片刻又埋入乌云,今夜的风有些大,却是十分凉快的,降火去燥,司幽点了只蜡烛在长廊上。
今夜没有月色,她似乎是习惯了几个人堆在一起,现在一个人的感觉好似又回到当初她刚下山那会,竟是觉得有些落寞了。
“妄尘。”她念着,“妄大公子。”她一笑。
忽的她脑中一闪,似乎忆起某个画面,某个时刻说过五花面与猪的故事的画面,她心中一喜,竟是把这个给忘了,真是不该,司幽拍拍脸颊,做着一副师娘语重心长的语气,“太不应该了。”
天已大亮,司幽一夜没睡,起初不知怎的,一阵心慌,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拜邯蔓砂所赐,心中绞疼的不行,她一会有气无力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吃药,一会挪到屋外去吹风,总归是睡不着了。
“小二,点菜。”唐轻云唤道,自从听妄尘说看到那人一定是司幽,他们的气氛都轻松了很多,吃饭也变得有味了。
应绍凡摆弄着筷子,“我之前太笨了,老往山林悬崖里找,就应该要像妄尘那样去街上逛逛。”他说着一副痛心疾首,十分懊悔的模样扶了扶额心。
唐轻云咬了块馒头,她都有些佩服妄尘了,到处找,到处逛,一点地方都不放过,整个小镇都要被他翻过来了,不过今早见他精气神也都肉眼可见的回旋了许多。
小二上了菜,见他们二人,不由得面色一僵,脚下有些飘忽不定,欲走不走,一副怪难为情的模样,嘴边有话又噎着不说出口。
唐轻云见他如此,问道:“怎么了?有话直说。”
小二犹豫了会,他左右两边看了看,无人靠近,便凑近桌子,假装整理桌面,低声道:“两位身上带着刀剑,可是江湖中人?”
应绍凡放了筷子,抬眼看他,小二又道:“你们可知道毒后?”
应绍凡一个激灵,“毒后?可是一位叫司幽的姑娘?”
“毒后只有一个,大名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今早啊我去外头运菜,见到几个着装打扮邯家模样的人,我想着避开点,但是听到他们说,毒后昨夜大闹千香楼,因为在反邯大战中受了伤,所以被邯判活抓了!”
“啊!”应绍凡一下拍桌站起,吓得小二一颤,周围几桌的客人也受了惊吓,十分不满的投来目光,唐轻云倒是被震出了理性,她一把拉应绍凡坐下,“真的假的?我不信!”
小二紧张道:“真的真的!毒后的发带都挂在千香楼的楼顶上了,还能有假?”
二人互视一眼,小二又赶忙道:“毒后也不是什么坏人,两位若是有心去就快些去吧,她要被押上刑台,马上处决了,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得去救她!”应绍凡猛然站起,他是真的坐不住了,握起遇穷,就要冲出门外。
唐轻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跟单伯伯和妄尘说一声,但他们二人今早老早就出门了,说是去看看能不能遇到司幽或者去打听一下附近的千香楼,看看有没有邯家的少主,这样一想,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此事也往那赶了,唐轻云满脑子又变成店小二的那句来不及了,她也不在多想,紧跟应绍凡身后,往千香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