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蔓砂!”唐剑丰一拳打在桌上,“真是该死!”
上卿扶孤道:“他大致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唐剑丰缓了缓语气,“其他家主怎么说?”
“妄家派了一队弟子去营救了,宇家那边也派了些人,单道长也去了。”
“邯家不会削弱主力,小镇若是要打,凭一个单道长,也能稳赢了。”唐剑丰道。
上卿扶孤点头,与他所想不谋而合,“我带些医术好的弟子去。”
“你亲自去?”
上卿扶孤点头,“这里有我的妻子和百述就够了,那儿百姓多,若是邯蔓砂投了毒,我也好帮着看看。”
“言之有理。”唐剑丰目光柔和了许多,他勉强挤了个淡淡的笑容,“还是你想的周到。”
司幽正自行运功调理,邯蔓砂自负的很,他发力就也不会细想许多,他这掌要是没带毒,说不定还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可他这掌偏偏巧妙的带了毒,再加上服过邯踪给的丹药和上卿扶孤的帮助,大致也都清干净了,只是费了些时间,司幽想着,突然心头一噎,邯蔓砂疑心重,确确实实真真切切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性子,只是不知这点会不会害到邯踪。
“心神不宁。”
司幽闻声睁眼,妄尘正坐在桌前,她起身下床,妄尘见她过来,便倒了杯茶水,推到她面前。
司幽接过,歪着脑袋笑看,“你又知道。”
“来了来了!消息来了!”唐轻云一路小跑进来。
司幽见她都快同化成应绍凡的鬼样子,问道:“怎么了这样高兴?”
“早些时候不是报十里外村庄被围吗,单伯伯刚去不久,就报回来百姓全都脱困了。”唐轻云又道:“真是让应绍凡开了眼,便宜他了。”
司幽:“那挺好。”
“应绍凡也去了?”
“他被单伯伯带去了,怕是游手好闲的太显眼,会被荠家那些人说是奸细什么的。”
上卿扶孤带着各家弟子清理干净村庄里的邯家人,单姜萧也顺利安置好了村里的百姓,二人会面,一时间脑海中不约而同就跳出那句年轻时的话,“我们习惯了配合。”好像三人执剑江湖的故事还在眼前呈现。
上卿扶孤丢了个小药瓶子,正被单姜萧接在手中。
“邯蔓砂下手重,这药是百述送给司幽的,你与百述不熟,就当做是司幽给你的好了。”他的话平平淡淡,似乎还带着冷气,单姜萧听着却是微微提了嘴角,“多谢。”
这是十多年来的第一次交流了,当年的一些愧疚终究还是落在了那代人的心中,挥之不去。
“司幽。”
“嗯?”她正吃着妄尘带回来的点心,突然听见唐轻云唤的这一声,微沉又极度温柔。
“谢谢你上次为我挡的那一掌。”
司幽笑了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她道:“没事的。”
唐轻云深吸一口气,唇角微抖,“害你受伤了。”她的语气透出了司幽从未见过的内疚,就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低头害怕一般,这样的愧疚是连叛她真情的邯踪都不曾展露过的。
“没事,真的。”
这几日对抗外敌,本就应该提上心眼,唐轻云想着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了别人,她缓了缓情绪,一时又想起那日感受爹娘抱着自己与弟弟的温暖,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一个人活着,呼吸着,到底有多重要,才恍然大悟那些年唐涣卧病在床,却甘心人模鬼样的忍生,而从来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要寻死的话,自觉从小到大害怕分离的事太多了,害怕失去的人太多了,她顿了片刻,道:“你们都要好好的。”
邯家大厅之上,纱帐之后,邯蔓砂依旧能做到气定神闲的炼着周围的黑瓶子,旁一婢女扶着一位长裳男子走来,那男子低着头,时不时还捂着帕子发着阵阵咳嗽。
邯钒眼神一瞥,满是厌弃,“先生这病还没好啊,我说还真是怪得很,前几日才见你活蹦乱跳的,这几日别人打过来了,你倒是能变成这副样子。”
邯玥立刻就应付上来,“这病哪能赶巧?先生前几日出去了一趟,还不是要替谁讨个公道,定是被阴险小人伤到了!”
估策嘴角一扬,轻声笑道:“惭愧,见谅。”
台上人微微动弹,台下皆安静下来,恭恭敬敬的站着,邯蔓砂收了内力,将那瓶子十分珍重的收回袖间。
“先生可好些了?”
估策十分吃力的弯了弯腰,“劳家主挂心,好多了。”
邯蔓砂不语,却是有意再等估策说话。
估策察觉,便道:“家主放心,早些我已做了准备,少主会明白其意。”
“报!”一上卿弟子匆匆跑来,他一下便到司幽身前,“三小主,各家弟子来报,不少邯家人往各家族的方向去了,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邯家的死侍,看身形个个皆是壮年。”
“几位家主方才还做了些争论,怕是有埋伏,但荠家、阔家、宇家的家主都已经带了些弟子赶去了,妄家主、唐家主这会怕是也去了。”
“三小主,上卿那条路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眼下上卿扶孤不在,毒娘和百述又是在各处研毒解毒,说不定人在哪,上卿扶孤大致也是交代过有事就找司幽的。
“上卿还有师姐在,不会有事。”司幽话落,唤那人先离去,并让他告诉上卿的弟子安心,保有分寸,不可乱了阵脚。
唐轻云神情显得不安,“邯蔓砂胆子会这么大吗?直接带兵去打各家?还分散了打?他现在要担心自己家被端了才是。”
那几家不团结,个个争着想做头,能有什么用,邯蔓砂聪明,正是看中了这点优势,“不过这事有些不对。”司幽道,妄尘同意,“大部分邯家人肯定是要守家的,还有一部分去了十里外,现在又要去各家那边。”
妄尘不语了,司幽又道:“邯家有这么多人?”
唐轻云突道:“这几日我们盯邯家盯的紧,若是有大批人马走出,定是会有人发现,就算是暗兵,我们也有这么多弟子看着,他们总不会是凭空冒了出来。”
“所以那些人是从外面来的,可能是其他还没发现的营地派过来的。”
妄尘点头,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但这些也不是很重要,当务之急是我方势力被分散许多,怕是邯蔓砂此刻会有什么举动。
“去台子上看看吧。”司幽道。
妄尘起身,对唐轻云道:“邯蔓砂狡诈,有劳你同守门的弟子说一声小心谨慎,提着心眼。”
“好。”待唐轻云走后,他便与司幽一道过去。
亭台之上,这里看得远,风也大了些,吹的司幽的青色发带老往妄尘脸上飞,看着一本正经的他也是有些好笑的,远处一排排身着黑色衣裳的人步步紧跟走着,估摸着不在少数。
“靠的这样近,你说把你的弹药往中间一扔,他们会不会都炸开。”司幽正等着妄尘答话,却见他眼眸微动,道:“不像。”
司幽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去,“不像?”
“是不太像。”前方那一行人走的步子迈的小,看似没什么力气,“那些人没吃饭吗?还是邯家的饭吃不饱?”
妄尘一笑,将她手臂一抓,“我们走近些看。”随后纵身一跃,落到营外个土坡上,妄尘又将她脑袋一按,“躲好。”
司幽微微抬头,这地方正好可以看清那些人,除了为首和尾巴的两人看起来比较像回事外,中间圈着的一堆披邯家服饰,看着却像是犯人一般,给人一种被抓来充数的那种无奈逃脱不了的感觉。
“怎么回事。”司幽轻声道。
“再看看。”妄尘道。
“走快些!”末尾的人用剑鞘拍了拍走在前头的,并喝道:“坏了少主的好事有你们好受的。”
“什么情况?”中间的人看上去就有些畏畏缩缩,看似被逼无奈,完全被人拿捏在手。
“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练武的人。”
妄尘欣慰一笑,夸她聪明,一点就通,司幽便是如此,与她与上卿无关的事,她都不愿所想,妄尘总觉得她这个习惯不好,“你觉得是谁?”
“总不会是自家的家丁小厮吧,能克制各家家主,让他们心有顾忌的,怕是只有老百姓了。”司幽道。
“如果每个方向都是这样,那父亲和唐家主定是能发现端倪,也必能救下百姓,只是不知荠、阔两家会如何。”
“他们两家不是号称什么扰者皆除吗,应该会直接杀吧。”
妄尘微微点头,“我想也是如此。”
“父亲和唐家主发现之后,立刻就会分头去阻拦荠、阔,这条是宇家的必经之路,我们先拦下再说。”
二人三两下就解决掉了几个碍眼的,司幽也让这些百姓卸下这身打扮,从哪来回哪去,这件事倒没有让人有多担心,毕竟妄柯或是唐剑丰无论哪一人都可以处理好。
司幽突觉不安,“几位家主被拖住…”话未尽,只听见营地号声大起,“这是什么?”
妄尘眉头一皱,“邯家来袭了。”
二人迅速回营,司幽见一上卿弟子,便道:“师父回来了吗?”
“还未,夫人命我们派了两名弟子过去,他们来报说是山体崩塌,正在清道。”
司幽满脸不可置信,“哪会这么巧。”
唐轻云与唐涣带着唐家弟子跑来,“应战还是如何。”
妄尘道:“此处地形易守难攻,就算是邯蔓砂也不好打进来。”
司幽附道:“我们先守住。”
“邯家可能会有人来偷袭,唐涣和唐夫人…”司幽又转身吩咐那名上卿弟子,“还有师娘和二师兄,麻烦几位守营地了。”
妄尘:“外面的东西,我们去解决。”
那名弟子道了是,便连忙退下了。
唐涣一急,立刻叫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司幽也立刻道:“如果邯蔓砂亲自来了,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还不如做一些有把握的事情。”她拍了拍唐涣的肩,“这里有各家伤员,守营更为重要。”
“只要等到家主们回来,我们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