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什么让妄大公子见笑的事吧。”司幽有些难为情的问道,心中暗想实在是太丢人了,日后还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的调侃他。
“没有。”
司幽看他一副好像在憋笑的模样,有些难以相信,但又觉得妄大公子定是不会骗人的,也或许是在妄尘的眼里,她真的没闹什么笑话。
“那就好。”
“稍等。”妄尘冷漠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
司幽正想问他等什么,就见妄尘侧过身,正正的面对她,司幽抬眸,对上他的眼神,这个角度,妄尘眼眸微浅,却在隐隐透着光亮。
他抬手,捂着司幽的耳朵,忽然间伴着一阵响声,四处便有东西喷向天空,从他的眼眸里,司幽看到了漫天火树银花,落星如雨,第一声格外响,若不是妄尘捂的好,她定会被吓一跳。
司幽转身,抬头,瞬时,她的眼中也被光芒覆盖。
天光大起,辰星大亮。
司幽满心惊喜,一时手足无措,她赶忙拉了拉身旁的妄尘,“快看!快看!”
天空放着焰火,还是从未见过的桃花样,此时布满了整片星空,仿佛一瞬之间天上也种了上卿花园百里桃林,开出了艳丽的桃花,生生不息,源源不绝,远处的行人也看到了,皆是惊讶的赞叹,还以为是哪家的情郎正带着自家的如花美眷,过门。
司幽见妄尘的神情满是欣慰,似乎还松了口气,没有了刚才那副似在压抑心中沉重之事的模样,此刻连冷漠的气质都少了,她想起那时应绍凡说妄尘在忙什么,便问道:“你做的?”
妄尘点头,他今日见到了司幽发自内心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牵动了自己灵魂深处的激荡,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人活着不过是花一辈子的时间求个安稳,然后再平平淡淡的结束,有什么舍不得的感情他一时难以想通,可偏在这一瞬,他似乎是将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全都理明白了,终于也愿意像平常人那样大笑起来。
司幽转头看他一脸思考着什么,见他回神,心领神会的一笑,今日欢喜,桃花焰火,来自于妄家冷漠公子的浪漫。
待烟火结束,司幽还是特别高兴,她走起路来的范都不一样了,妄尘带了些醒酒汤便同她回去了。
唐轻云见司幽已经正常许多,只是想不通她为何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如此活泼外加兴奋,只觉是这酒可能还留有后劲罢,倒是不知二人在外边看了场漫天遇桃林,星辰伴花落。
天色已晚,大家稍作休息后,应绍凡又当起马夫,快马加鞭赶回营中,妄尘也还了马车,营帐外有提灯巡逻的弟子,他们要回自己的帐篷倒变得偷偷摸摸,格外小心,惹的应绍凡浑身不自在,“咱们为什么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去?”
唐涣翻了个白眼,笑他真是没见识,“战前偷溜出去可是大忌,搞不好还会被一些爱嚼舌根的人说成通敌。”只是他们没想到回来的这般晚,若是明日赶早回来又怕被人说是一夜未归,更加嚼舌根,人多口杂定是会引出什么乱子,都怪那个酒喝的实在太失策了。
绕过守卫,应绍凡暗笑,“这守的也不怎么样嘛。”
其他几人看的却是有些苦恼,确实不怎么样。
应绍凡一脚刚迈进一步,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咳,“去哪了。”
众人猛然回头,皆站着不动了,司幽天真无邪般一笑,唤道:“师娘。”
上卿夫人走近,面色显得严肃,看着心情大抵是不好,“一身酒气!”
司幽不敢再说些什么,妄尘正要开口,却见上卿夫人先他道:“妄家这一辈倒是不一样,不像你家前人那般古板。”她的意思不过是妄尘居然也会掺和着去玩,说不定还参与了酒局,这与妄家那副刻板守旧的做派真是不一样,倒让人眼前一新。
妄尘不置可否,“我带司幽去的。”
司幽惊讶看他,不自觉一笑,他这是出于一种维护的意思,还是对着自己。
上卿夫人一时没了那副威严,转而微微扬了嘴角,语气却依旧强硬,“原来是妄家的公子把我的小徒弟拐走了。”
司幽无语,师娘说的话好像是在内涵什么,想是又在借着吃过的盐巴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而自作聪明般暗想到其他方面,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司幽勉强一笑,竟无意笑出了声,转而对上师娘眼神,笑容一收,被她拉着走了。
她将屋门一关,转而无奈看向自家徒弟,“别家的人我是管不了的,至于你,在上卿时与百述媛儿喝就罢了,怎么能在外面与外人随意喝酒,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啊。”
司幽不语,只是想着妄尘他们人美心善,双方是什么样的人都各自清楚,与其说他们危险,还是更加觉得待在这营帐中面对一些道貌岸然野心勃勃各有心机的世家更为危险。
见司幽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上卿夫人又想着她该不会是芳心暗许,早就心有所属,又道:“虽说你尚未到婚配的年纪,但我也不反对你与谁交好。”
她停了一会,还是道:“总之别老卡在邯踪那儿就行。”
司幽更是无语了,“我哪里想与谁交好,师娘你把我说的太没有面子了。”
上卿夫人一想,司幽确实也不同于普通闺阁女子那般太看中感情之类,甚至之前有些家境不错,上门想要订亲的公子也被她忽悠的团团转,三两下就赶下了山,后来还亲自立碑,闲杂人等勿进,因这事还被上卿扶孤嘲笑说是不易嫁出去了,而司幽自己却说日后师姐和二师兄成家立业发达了,定是会带上她一起过好日子。
上卿夫人又觉得好笑,她笑出声来,司幽看的是莫名其妙,想着她该不会是真的觉得自己与妄尘有什么,倒也无所谓,貌似不吃亏还稳赚,只要别说出去就行,免得折了妄尘的桃花。
“师娘旧疾没有再发作了吧?”司幽替上卿夫人捏肩膀,从小她便听说上卿夫人年轻时受了伤,一直没有痊愈,好像那时还挺严重的,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才能下地,至于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上卿的人大概都有意避讳,司幽就也不曾问过。
她又瞧见师娘卷在脑袋后的白发,上卿夫人曾是早一代的毒后,只因那次伤后便回到上卿,算是半退了江湖,江湖上也送了个毒娘的称号,毕竟是他夫妻二人打造了司幽,这一卷不是自然形成的白发就是炼毒人最大的骄傲,是炼毒界每一位有所成就者都渴望拥有的,一个可以证明技术的高深与境界的绝伦,就如同一个孩子拥有能力,长大成人,当家做主的象征。
“只要你们三个孩子都好好的,我也就平安无事。”
邯家来袭那年,上卿夫人还发作过一次,当时浑身绞痛难耐,气息都跟不上,好在有百述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晨,天色朦胧,各家家主就已率领自家弟子将邯家方圆五里围起。
邯家人虽有阴险狡诈之称,但行为处事还是周到的很,邯蔓砂早已做好埋伏,不出单姜萧所料,总有几个不知分寸,急着邀功的人冲向前,没带脑子去一般也不会带脑袋回来,见怪不怪,几位家主也无意阻拦他们,越是挡着了倒像是自己失了风度,惹来口角之争。
阔徊飞派出去的人果真没一个回来,片刻过后,数百飞箭从空而落,夺命而来。
唐剑丰大叫道:“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大家快撤!”
弓箭太多,速度太快,不少弟子被刺倒在地,随即丧命。
“箭锋有毒。”上卿扶孤立刻催动内力,为身后的人打散飞箭,削弱它们的攻击性。
其他几位家主也随之发起功来。
荠蘅不满大声吼道:“叫你去逞什么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派了人去,就凭你那些人,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要活捉邯蔓砂?我看是去送死吧!”阔徊飞刚吃了亏,更是顶着一股气没处撒,这会早已涌上心头,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唐剑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着实无奈,“各位家主,切勿分心,应敌要紧!”
箭雨突然缓慢下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大群邯家人,手持利器,步步紧逼,夺势攻击。
带头人发话,“少主有令,所有家主一个不留!”
“提一个头,赏一百银!”
上卿扶孤看了眼身后重伤倒地的各家弟子,姑且活着的,狼藉一片,血流不止,心中着实一股震痛,“夫人,先带弟子离开!”
上卿夫人正用毒化了箭尖的锋利,为他们开出一条逃生路,“那你…”
“我稍后就来。”上卿扶孤语气沉稳,在毒娘看来便是个承诺,她每每听到这话,都会十分安心。
在上卿扶孤的掩护下,她带人将受伤的弟子扶起,撤回,她向来是相信丈夫的。
妄、唐、宇三家同样派人带走受伤的弟子回帐医治。
“啊!”
荠蘅一声惨叫,腹部正中一只长箭,“来人!快来人!”
两名身着荠家家服的弟子闻声上前,“家主!”
荠蘅捂着大股出血的腹部,面部扭曲,痛苦不堪,“快!快走!”
“家主!家主!别丢下我们啊!”声音急切,是由地上的数百名荠家人传来,他们倒着趴着,中箭的中箭,挣扎的挣扎,弯曲着身子爬行,凄苦的求助,不过是渴望一丝生存的机会,“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