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就是说,你们要提交秘奏,还需要正千户点头么?”
嬴胡亥问道。
百户点头:“就是如此。”
“果真是在往下走的时候,出现了偏差。”
嬴胡亥心中沉吟了片刻,而后挥了挥手:“朕知道了……”
“还有什么想说,但是不敢说的话吗?”
百户扑棱一下,跪在了地上,是最为臣服的那种脑门贴底的跪拜方式。
嬴胡亥觉得自己做了皇帝以后,就经常看到臣子用这种方式对自己表达臣服和畏惧。
他心里也觉得,眼前这个百户应该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来和自己说这些话。
自己再继续问下去,真的会把人吓死。
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嬴胡亥不想再继续说什么,背负着双手,往来路走了回去。
风雪又起。
他来的时候,踩踏在院落中的脚印,已经被风雪覆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百户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水。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错过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大秦诺大的疆域之上,有几个人锦衣卫百户,能有资格和皇帝面对面的说话?
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争取就能得到的。
平凡的过一辈子,确实是也是有人追求的。
只是,嬴胡亥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没有回到这房屋里,就遇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云朵愣愣的看着嬴胡亥,伸手挽住了鬓角边上有些散乱的发丝。
因为在雪地里剧烈奔跑,身上又穿着厚重得像是铠甲一样的好几层棉衣,所以她这会儿的状态,完全可以说是香汗淋漓,且喘息的厉害。
“恭喜黄大哥高升!”
听着云朵这充满了喜庆的恭贺词儿。
嬴胡亥有些木讷的回应着,他也不知道李由和韩谈究竟编了什么样的借口忽悠人。
这会儿,还真的是不好接话。
“李二和老韩没过来呢?”嬴胡亥问道。
“东家和那个裴掌柜,拉着他们在那边喝酒。”云朵有些殷切的看着嬴胡亥:“黄大哥,您的公事都办完了吗?”
“办……办完了。”嬴胡亥推开了们,让外边的锦衣卫端着一些茶水进来。
结果,云朵和他刚坐下以后,锦衣卫就说:“没茶,我们这边只有酒。”
知道嬴胡亥是皇帝的人,只有那个百户。
李由在走了之前,对这百户说,让他和手底下的人说,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土财主……
自然,这边那些普通锦衣卫,也就不会太给嬴胡亥脸子。
“那就拿酒水来!”
嬴胡亥又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锦衣卫在屋子外边喊:“酒也喝光了,没了!”
这边的老油条们,看不到赏钱,也在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土财主身份的前提下,那就真的没必要理会他了。
外边轮值戍守的锦衣卫端着热气腾腾的温酒,和身边的一起轮值的同伴碰着酒杯,完全没把这个土财主当做一回事。
屋子里,嬴胡亥看着云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云朵摸了摸宽大的衣袖子:“再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我请你去外边的酒肆里喝个酒?”
嬴胡亥看着云朵手里的碎银子,抿了抿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请你吧。”
云朵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的银子都在存着,想等将来在关中买一块地,买一个木房子,未来或许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外边轮值的锦衣卫听着脚步声从房门里边传出来,四个人赶紧把酒藏好了。
看着嬴胡亥和云朵走远了以后,这才拿出酒来继续喝……
两人挑的地方,很简陋。
这倒也符合两人的身份,这里边也有许多刀客和商队的人在喝酒。
下酒菜就很简陋了。
哪怕是在同一个简陋的酒肆里边,二层楼上的人也是吃得起肉的。
一层的人,最多也就是来一点盐水煮竹笋下酒。
花生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廉价又美味的下酒菜。
嬴胡亥要了两斤热酒煮着,一碟子盐水竹笋,就和云朵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他感觉这有点像是后世的线下约,但自己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云朵是他的子民。
这屋子里所有的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全部都是他的子民。
嬴胡亥希望自己的子民能过上美好的日子。
他心里觉得,云朵真的是一个命苦的人。
“说说未来的打算?”嬴胡亥笑着问道。
云朵端着粗陶碗,抿了一口酒,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呼出一口气后,才说道:“咸阳周围的地价不便宜,而且每过一个月,就是一个价。
房价就更贵了!”
嬴胡亥沉吟着:“土地不都是帝国的,怎么交易,也是皇帝的。”
“那没办法啊!”云朵无奈道:“出钱以后,地契才是你,你才能在上边种地。
否则的话,就只有去接受户部的安顿,那样的话,赋税也不低的。”
嬴胡亥抿了一口酒,立刻就知道这酒掺水了,他放下粗陶碗:“话是这么说,但朝廷用这个办法,养活了许多人。
而且啊,就算是赋税不低,你自己买块地栽种粮食,交的税赋,也只是比直接去领地的少了三分之一。”
“你对朝廷的政令很熟悉。”云朵笑着,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了点头:“而今关中人,没有谁会不熟悉朝廷的税赋。”
“那你应该清楚,如果我去领了朝廷划给的土地,就会和一大群人住在一起,我只想安静些许。”
云朵眼里带着没落:“再说了,皇帝老爷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女人的苦?我们女人去领了他户部的地去种,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就要何人成婚,这是强制性的。
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谁愿意去呢?”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那为什么还有暗门子?”
云朵愣住了,她猛地把空酒碗放下,“哆”的一声,像是砸在了酒桌上,怒气冲冲的走了。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又尝了一口被掺了热水的酒水,他心里却觉得不舒坦。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打酒的!滚过来!”
店小二嬉皮笑脸的跑了过去,还不等他说话,就被嬴胡亥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死死地按在桌子上,嬴胡亥端起那掺了水的酒,泼在店小二脸上,怒道:
“换了!再给老子的酒掺水,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泡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