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间咧嘴一笑:“陛下说的是卫满那小子骗我?他其实是想要带领着手底下的人建立功勋,而不是真的想要这些人死光光?”
“知道就好。”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地方最能建功立业?当然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涉间:“你说你,怎么还有脸皮笑得出来?”
涉间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尴尬的说:“反正这小子能打硬战就足够了。”
嬴胡亥道:“站在城楼上,能看到战场上的情况吗?”
“看不到。”涉间摇头:“我们这边看过去,只是一片火光,人在什么地方,都只能听过战吼的声音来判断。
但卫满此人,似乎不是领兵作战的好手。”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那一轮掉落在壕沟里边的人,两千军,至少也一下子减员一两百吧?
连赵军的军旗在什么地方都还没有看到。
看样子,这将军和将军的区别,当真不是一点半点?”
“陛下,那要不要末将领军下去,多的不说,绝对斩将回来!”
嬴胡亥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涉间:“脑子呢?”
涉间用力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拱手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端起茶来,开始琢磨卫满在历史上名声似乎不错啊!
可是为什么,在自己手底下,表现的像是一个铁憨憨?
难道真的是箕子朝鲜的战斗力太差了?
卫满这样不入流的人,都能够在箕子朝鲜篡夺君王之位?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卫满换了一匹战马,这才意识到自己掌心里全部都是冷汗,他伸手把战袍边上的边角撕了下来一角,将手巴掌和战刀用力地缠绕在了一起。
其他的军卒见状,纷纷有样学样。
“将军,不妙,前边的也是赵军开挖的壕沟,我们这样绕下去,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
现在人困马乏,恐无力再战了。”
部将满脸热汗,混杂着泥灰尘土。
卫满咬咬牙,手中的横刀往前一指:“我领着兄弟们出来死战,总不能连赵军的旗帜在什么地方都看不到,就折返回去?
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加让兄弟们备受嘲讽?
传令下去,搭建木板,直接杀过去!
军中挑选两百骑,作为先导,前去探查前边是否有陷马坑的存在!
只要能活下来,即刻官升三级!”
“得令!”
别的不说,官升三级就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了。
一时间,铁骑分流,钢铁洪流涌动。
两百铁骑呼啸着往前冲了过去,有人翻身下马,开始在陷马坑边上挖土。
也有的人开始搭建木板。
但是木板这种东西,还真的不是足够多的,那用横刀掘土,就成为了,必然要做的事情。
当然,如果卫满知道城池中有一种东西叫做濠桥,现在肯定会气的扇自己嘴巴子。
濠桥就是用来克制壕沟和护城河的。
濠桥下边有能转动的木质轮子,退到壕沟里边,就能整好压在上头。
不管是军卒还是骑兵,直接“噔噔蹬”就杀过去。
哪里需要这种傻乎乎的,去挖土搭建木板的办法?
同样,面对护城河也是一样的,濠桥推到了护城河里边,全木质的濠桥,就会直接就漂浮在护城河上。
攻城的军卒,也是“噔噔蹬”就直接杀过去了。
卫满是活生生的野路子出身,世家武将玩的这些东西,他还真的是没有半点领悟。
但若是真的对于战争有天赋,那也只需要几场恶战下来,他就会明白在战场上,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
名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依靠人命堆出来的。
只有极少数真正的天纵之才,一到了战场上,就跟老嫖客逛院子一样,轻车熟路,七十二中技能技巧随意绽放。
卫满压慢了战马的速度,他隐约感觉继续往前边走的话,一定会遇到赵军的箭雨。
结果箭雨没来,陷马坑又来了……
卫满气的牙根发痒,本来是出来装逼的,结果现在自己却成为了李左车装逼的辅助工具人?
“将军,我们折损超过五百了,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继续!”卫满有些气急败坏起来,“我们现在不继续往前走,难道折回去?
然后听这其他的长城军嘲笑我们全都是废物?”
卫满挥动手中的横刀,雷声怒喝:“男儿绝不受辱!宁愿死在纵横驰骋的疆场上,也绝对不在污言秽语下苟活!
全军自本将往下,所有人都往前冲,谁敢后退一步,就地处死!
本将后退一步,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将本将砍死在当场!”
“愿誓死追随将军!”
这些杂糅了诸多部族的杂牌军中,故乡破灭,家人亲族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沦为奴隶。
活着的人,尚且可以提刀上战场的人,用敌人的首级,来让自己的亲人脱离奴籍。
卫满实在是看透了这层人的心思,所以才会和涉间说出那样一番话。
卫满自己也非常清楚,想到要融入到秦帝国的军界之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科举制初创,但是这个时代依旧是贵族的时代。
皇帝有意改变着一切,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卫满想要登临帝国高层,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战!
比如,那个曾经在草原上,统率月氏人作战的大秦君侯英布,也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
而现在,英布早就率先韩信一步,领军驻扎在巨鹿城的东边,也就是邯郸郡北边的重要城镇信都。
“轰——”
恐怖的音爆从未知的黑夜中传来,卫满抬起头来,惊恐的怒吼着:“御——”
一瞬间,天地间轰鸣一片,就像是躲在雨棚里边,听着暴雨狂暴的砸落。
“轰隆隆——”
箭雨宛若流星坠落人间。
卫满见识过大秦箭阵,但是他没有想到,赵国人手中,竟然也可以爆发出如此可怕的箭阵威力来。
一轮箭雨之后,大军人仰马翻,反应快的人躲在盾牌底下保住了性命。
可是战马却几乎死绝了。
他们还没有秦军那种迅速构架盾墙的本事。
暴露在箭雨之下,单个的战力,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卫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杵着横刀,满脸是血的站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污浊的空气。
前方,密密麻麻的火把攒动。
“赵军这是来抓活口了。”
卫满浑身颤抖,却鼓足气力,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准备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