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虽然在表面上好像回答了吴海峰的问题,但却没有涉及到真正的客观事实,这也算是留了一手。
或许是由于齐剑南的前车之鉴,又或许是因为吴世杰的直接参与,让高以翔实在无法对市领导班子产生任何的信任,所以还是保留一下比较好。
只有自己才是最为可靠的人,在座的这些领导他接触的并不多,所以并不敢保证这里面是否有和齐剑南一心的人。
吴海峰听到这样的回应,稍稍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本以为高以翔还会嘴硬,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这也和他掌握的情况差不多。旋即轻笑一声,也未提出任何的异议,便继续淡然说道。
“不知高队长准备如何追捕在逃的嫌疑人,这个案子相当轰动,引发了相当大的讨论,现在全市的媒体都对这起案件异常关注,民情更是汹汹,若无法尽快了解此案,我怕民愤成怨啊。你作为刑侦队长也应该明白舆论所带来的压力,若是不能够尽快破案,恐怕你们刑侦队的能力也会受到质疑啊!”
那声音中似乎充斥着悲天悯人的叹息声,可落在高以翔的耳中,却让他的眉头一皱,心头飞掠过一抹莫名的忌惮。
这个家伙明显就是在对他将军,给他进行施压。若是能够迅速抓捕到嫌疑人最好,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召开发布会然后出头露脸。
但若是抓不到嫌疑人,这口黑锅很有可能就要落在高以翔的身上,这番话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说的如此严重。
另外,最让他忌惮的还是吴海峰的立场,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希望高以翔将乔抓获。
吴海峰身为统筹的全市所有工作,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他最后的拍桌定板,他对此案表现出来的关切似乎有着太过浓郁了,浓郁到有些古怪。
与其说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对他能否侦办这个案子更加感兴趣,看来这个吴海峰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很可能在为他侄子的事情找回面子。
高以翔稍稍沉吟了片刻,才轻声回答。
“对于乔这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我们警方自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应对,此时的g市已经被一张天罗地网彻底的笼罩,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吴市长只需要静待佳音就好。”
带着淡笑的高以翔,回答得不卑不亢,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里,并非蕴含任何实质性的信息。
这种回答很明显就是敷衍,因为完全等同于没有说,完全就是场面话,可不是吴海峰想要的答案。
从高以翔的回答中,吴海峰已经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抗拒和怀疑,脸上的轻笑,也在一点点的凝固着,声音也缓缓冰冷了下来。
终于将心头酝酿了许久的诛心之言吐露了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案之前的进展始终异常缓慢,迷雾重重,不知高队长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突飞猛进的将案件破掉,这种堪称神奇的手段,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不知高队是否不吝分享?”
吴海峰的话,猛然一听,好像是褒奖,可随着所有人目光的齐齐投射,高以翔的心却是骤然阴沉下去。
这话傻子都能够听出来,摆明就是对其有所怀疑。整个案子的细节唯有高以翔一人最为清楚,他们是在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当然了,其实有什么猫腻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吴海峰摆明是要针对高以翔,这让他心中很是不快。
若说之前的言语交锋只是出手前的试探,那么这句话语已是刀光如雪般的闪亮了起来。
而且是直刺咽喉命脉的一刀。
高以翔死死的盯着吴海峰,眸光阴冷,可却还是将那份萧杀死死的隐藏着,只是气机一点点的阴沉。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的找到“修罗场”,以及之后亲自调查乔家之后的发现,还有将整个案件串联起来的逻辑链条,都是拜那封匿名的信件所赐。
就连高以翔现在也不知晓那信件真正的来历,可当吴海峰问起,高以翔心中还是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在高以翔无法真正判断出眼前这些所谓“领导”真正的立场之前,他不介意将所有人都当做自己的假想敌。
毕竟错杀一千,总比错信一个要有利得多,因为一步踏错很有可能会踏入无尽深渊的。
一念及此,高以翔直视着吴海峰的眸光缓缓的波动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每个警察在刑侦上都有各自的方法和路子,我身为刑侦队长,自然也有,至于所有的细节,非常的复杂,我想吴市长和众位领导也不一定有耐心听完我所有的分析和心路历程。毕竟对于你们来说,结果不是远比过程要重要许多,不是么?”
高以翔针尖对麦芒的话语,已经触动了众位领导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时哗然,唯有吴海峰依旧淡漠。
这话说的没有错,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不好了,明显是在打他们的脸了,可是高以翔明显不准备说,他们也不便逼迫,毕竟他不是凶徒而是刑侦队长。
无论世事多么的复杂诡谲,身处在其中主导着一切的却还是人,也唯有人与人斗,才会真正的其乐无穷。
而在那越来越诡异危险的局面之中,越来越多的人纷纷登上历史的舞台,在那各自不同的人心的揪扯之下,境况也在一点一点的脱离着掌控。
那种失控的感觉,是任何运筹帷幄的智者所不想见到的,但是却又有种无力改变之感。
那一环扣一环的筹谋,最怕的就是横生的枝节,因为那意味着无可预知的变数,而诡异的变数,就等同于失败的几率。
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这次的会面,就是一场心理的博弈。吴海峰带来这么多人明显就是给高以翔施压,甚至等着看他出糗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