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吧?华青鸾有些迷茫,对于这个名词,她并不陌生,但是却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情绪叫做吃醋。可是,那不是喜欢的人之间才会有的情绪吗?难道她喜欢萧离墨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华青鸾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会吧?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争吵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还夹杂着女子凄惨的哭喊声。华青鸾本来不想管闲事,但听着声音越来越吵闹,便起身向窗户走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戒之随后跟去。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似乎是他们这间房正上面的房间,华青鸾推开窗户,仰头向上望去,却突然发现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四楼窗户坠落,恰恰好从她眼前跌了下去。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华青鸾清楚地看到女子身上破损的衣衫,以及木讷颓丧的眼眸,即使与她四目相对,却也不曾映出任何人影。
就像是在那一刻,已经绝望得心如死灰。
华青鸾下意识得伸手,想要拉住那黄衣女子,却只来得及抓到随风飘荡的衣袖。
“刺啦——”
轻盈丝薄的衣衫禁不住女子的体重,几乎在华青鸾触手的一刹那便撕裂开来,甚至没能稍微阻止一下女子坠落的速度。在这一瞬,女子灰白色的眼眸动了动,悲哀地看了眼华青鸾,苦涩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飘摇的鹅黄色纱裙破败地随风飞舞,“砰”的一声坠落地上,很快就氤出一大片鲜血,宛如妖冶的红莲,肆意地蔓延开来。
不用去证实,华青鸾也知道,她……是质子。
就在华青鸾房间正上方两层的窗户处,四五个衣着华贵,或年轻或中年的男子挤在窗户口朝下望去,有人咒骂,有人怒喝,也有人为未曾到手而感到惋惜,却没有一个人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悔愧与恐惧。
街道上来往的人,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几个人对那惨死的黄衣女子多看一眼。
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魏国的街道上,永远充溢着各色的鲜花,风一吹,便带着清香离开枝头,漫天飞舞,让这座城市永远带着迷离朦胧的美。然而,却没有人想过,这种令人沉醉的美丽,是花儿以飘零和死亡作为代价换来的。
也没有人在乎,因为一朵花落了,还有另一朵。
一批花谢了,还有无数批。
能够被代替的,永远都不会让人惋惜在意。
质子们也是这样的花朵,用飘零和死亡点缀着魏国京城的繁华奢靡,一朵朵地离开故土,辗转零落,直至死亡。她们原本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因为国微力弱而卑微到了泥土中,在最污秽的环境中挣扎求生,至死……无人怜惜。
楚韵之刚扶着“包扎”好的卫倩仪从对面的药馆出来,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卫倩仪早知道作为质子的悲惨下场,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却还是觉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握着手,修长的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用疼痛为自己铭记。她不要成为这样凄惨死去的质子,她要攀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离开质子府,宁可笑着看这些人死,也不要做死去的人。
从来没有一刻,卫倩仪比这时候更加坚定,更加的心硬。
一定要除掉华青鸾,琵琶曲的事情不能泄露,她不能脱离楚韵之的庇护。
不然,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她的下场!
楚韵之也认出这女子,虽然叫不出来名字,却有着模糊的印象,记得是个极为安静婉约的女子,极少出院,从不与人为难,一时间怔怔出神。他虽然身在质子府,但他一向被魏于延保护得很好,很少接触到那些凄惨污秽的现实。他厌恶那些攀附权贵,为此勾心斗角,甚至自相残杀的质子,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这些质子心怀贪念,贪慕荣华所以才会如此,在他看来,那是这些人本身心术不正才会遭遇悲惨,而那是她们应得的惩罚。
所以他厌恶质子府的人,很少同她们交往。
但眼前这个质子不同,她身上有着明显的挣扎和被暴力对待的痕迹。
看着她的尸体,他几乎能描画出那些悲惨的遭遇和激烈的抗争,却终究未曾逃脱,到最后甚至只能用这样惨烈的死亡来抗争。
原来,不是安分守静,就能够平安度日,树欲静,而风不止。
楚韵之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意气在翻腾,望着地上惨死的黄衣女子,再抬头看看四楼上那些毫无愧色的魏国官员,只觉得那股意气直冲脑海,愤然就要去找那些人算账。才刚踏步,便被身边的卫倩仪察觉,死死将他拉住:“雅公子,你要做什么?”
“你没有看到吗?她是不情愿的,可是,却被那些人生生逼死!”楚韵之惊讶的道,惊讶得近乎愤怒。
面对这种情形,还要问他做什么?
卫倩仪无法说清楚此时眼眸中的悲哀,是伪装出来讨好楚韵之的,还是真正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属于她身为质子的情绪。心中弥漫着酸楚悲凉的情绪,看着楚韵之愤怒的脸,明明应该觉得这人天真得可笑,却又觉得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拨动,一时间百感交集,眼中泛起了淡淡的薄雾。
“雅公子……”卫倩仪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才缓缓道,“不要去,没有用的。”
她也曾经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可是如果像这名女子一样凄惨的死去,她的父皇知道,也许会为她感伤,但也只是如此而已。被欺侮,被凌辱,以各种各样凄惨的方式死去,这本就是质子的命运,天经地义。这样的情形,五大强国每天都在上演,不是楚韵之这样冲动地上去揍那些人一顿就能够改变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如果不想这样地死去,就只能心狠手辣,就只能勾心斗角,抓住每一个机会,努力地往上爬,即使踩着同伴的鲜血也在所不惜!
她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但也许是那双悲哀的眼眸,也许是那种凄零落寞的神情,让楚韵之明白了些什么,他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被鲜血染红衣衫的女子尸体,忽然间紧紧握住卫倩仪的手,坚定地道:“倩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如她一般,无论如何都不会,我会保护你的!”
卫倩仪心中微微一动,眼眸中闪过一抹悸动,随即逝去,微笑着点点头。
此时此刻,听到楚韵之这样的话语,她的确有被感动。但是,她不相信他,或者说,她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新鲜时甜言蜜语,似乎连星星都能为你摘下,但一旦厌弃了,就会想丢开颓败的花朵一样将女子无情地抛弃。男人的无情,无论是从前的卫国皇宫,还是现在的质子府,她都见得多了。
天底下,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楚韵之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信了,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卫倩仪,决不能让她像这名质子一般,惨烈地凋零!
不经意地抬头,一错眼,却正好看到对面窗口的华青鸾,心中微微一动。
她依然是那副淡漠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地上血泊中的黄衣女子,神情却分毫不动,似乎这女子的死并未在她心中泛起丝毫涟漪,那模样,比这街道上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更冷漠。但不知为何,楚韵之却莫名地觉得,她在为这女子而悲哀,愤怒,只是因为天性冷淡,所以,连悲哀和愤怒都是冰冷的。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华青鸾眼眸微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
楚韵之身体微微一颤,只觉得那眸光冰冷,刺骨。
华青鸾带着莫名的烦躁出了芳华苑,回来时是平静淡漠的,但平静淡漠中总带着淡淡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侍女们服侍她有一段时间,感觉更明显,一个个心中关切,却不敢多问,便拉了陪华青鸾一道出去的云英丹青,详细问明事情经过。
华青鸾静静地坐在屋内,思绪纷繁,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问道一股淡淡的花香。
魏国四季花开,处处鲜花,因此华青鸾的卧室内,以及窗外也有许多鲜花,终日都洋溢着各种花香。但这种香味却格外特别,清雅幽淡,在一众花香中,宛如白莲跃然于碧绿的荷叶之上般,清晰卓然。华青鸾转头望去,却见甘蓝正将一盆盛放的鲜花搬到花几上,绿叶白花,颜色十分鲜亮。
“这是我们凌国所特有的依兰花,花香清淡,会让人的心情变好,所以我拿来放在九公主的卧室,九公主你喜欢吗?那是不喜欢我就拿走。”甘蓝笑着道,雾蒙蒙的眼眸中尽是关切。
闻着那清雅的花香,华青鸾的确觉得心情好了些,便点了点头。
见状,甘蓝更加喜欢,又殷勤地道:“对了,我听云英和丹青说,九公主逛了半天的街,却还没有用膳,便到小厨房做了些凌国的风味饮食,不知道合不合九公主的胃口?”说着将手臂上垮的食篮放下,将里面的精致菜肴一样一样取出来,“九公主尝尝试试吧!”
见她神态殷切,华青鸾不愿拂逆,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忽然神色微变:“怎么有一股鲜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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