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外面凉,家里也不暖和。
二月中旬,正常来说供暖还没停,但他租的这小房子也不知道是房东没交取暖费还是供暖就是不好,到了后半夜,冷得跟冰窟似的。
他赶紧洗漱,抱着电热宝钻进了被窝,翻来覆去睡不着,把电热宝踹到下面去捂脚。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那会儿跟霍知行刚结婚,对方下午班,回来的时候也是后半夜,进了屋一身的寒气,怕自己身上太凉冻到他,霍知行就干脆在沙发上睡,一开始童秋还不知道,后来有一天晚上他被尿憋醒,起夜出来才知道霍知行后半夜都盖着毯子睡在客厅里。
那之后,童秋给自己上了个闹钟,但凡对方下午班,他晚上早早睡觉,然后十二点多起来等着霍知行,也是那时候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提前给半夜下班的人晾一杯温水驱寒。
这些事儿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但仔细想想,竟然都过去了一年。
离婚之前两人也还保持着这样的习惯,童秋现在还是会到点儿就醒,身体的条件反射已经形成了。
以前童秋跟霍知行睡在一张床上,但分两个被子,虽然不至于说谁给谁暖身体,但家里多一个人确实暖和许多。
现在,童秋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手脚冰凉。
他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起今天遇见霍知行的事儿,越琢磨越觉得那人穿着警服的样子性感。
深更半夜想男人,童秋硬ying了。
他跟霍知行的xing生活频率很低,低到有些不可思议。
成年男人,xing欲强着呢,但他们平均每个月才做一次,而且那一次也爽不到,想想这个,他有点儿生气,都怨霍知行,zuo爱这事儿就得激烈,那家伙却小心翼翼的,他又不是塑料做的一戳就破,怕啥呢?
之前“吃不饱”的童秋总是趁着霍知行不在的时候偷偷打□□,还背着对方买了一个跳/蛋,用过两次,他不太喜欢,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会儿身体有了反应,他咬着嘴唇闭着眼睛,把手伸进了睡裤里。
以前童秋总是幻想着那些身材结实性感的球星自wei,但今天晚上莫名的就没法把霍知行从自己脑子里擦去。
那家伙穿着警服走向他的样子。
那家伙站在路边抽烟时候的样子。
啧,性感到死了。
擦不去索性不擦了,童秋就这样想着他前夫she了出来。
然而,发泄之后,心里更空虚,一想到三十好几半夜来了兴致却只能打□□,童秋不禁悲从中来,嘟嘟囔囔骂了句:“都怨霍知行!”
喝酒、打飞机,劳累过度的童秋第二天一早喝了两大杯咖啡才打起精神去上班。
学校里倒是无事发生,眼看着就要进入高考百天倒计时了,这帮平时活蹦乱跳喜欢瞎胡闹的躁动小青年也都渐渐安分了下来。
童秋下午没课,被数学老师叫去商量晚自习做测验的事儿,这边刚一回来楚瑶的信息就进来了。
楚瑶说:方百城想要你手机号。
昨晚喝酒的时候方百城暗示过要跟童秋加个微信好友,童秋装傻给糊弄过去了。
他拿着手机去了外面,晒着太阳给楚瑶回了电话。
楚瑶:“给不给啊?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是没什么感觉。”童秋说,“而且我不着急,刚离,过一阵子的自由生活也挺好。”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抓心挠肝想要男人呢。”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还真是一言难尽哈。”
童秋在小超市门口站住脚,听见楚瑶说:“那我不给了,以后再说吧。他这人其实还不错,但跟霍哥比肯定还是差点儿意思。”
是差了挺多意思,童秋心里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
“交个朋友还行,但要往深了处,至少我现在没那个想法。”
“懂了。”楚瑶说,“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霍知行就差在床技呗?”
“你别整天霍知行霍知行的,我灿烂风/骚的人生就这么一个男人吗?”童秋不乐意了,“我得往前看,前面一大片青青草原等着我去啃,我干嘛非得盯着他?”
“小伙子心怀天下将来必定大有所为啊!”楚瑶笑得让童秋觉得浑身发冷,这女人真的十分生猛,生猛到每说一句话童秋都能自动阅读理解出很多个意思来。
“姐姐我要去开会了,你忙吧。”楚瑶说,“方百城这儿你放心,我给你接住喽。”
“大恩不言谢。”童秋说,“小的先跪安了,雪糕等我等得要化了。”
挂了电话,童秋进超市买了盒冰淇淋,坐在人家超市跟老板看了一集虐恋情深的苦情电视剧才回办公室。
楚瑶说她把方百城接住,意思就是挡住,不让那人来招惹童秋。
但是,童秋猛地意识到,他那位发小的话有时候一点儿都不可信,因为他傍晚从学校出来去吃饭的时候,看见了方百城。
这人竟然找到这儿来了,也算是厉害。
童秋本来想当没看见,结果方百城直接上前和他打招呼。
“真巧啊。”童秋皮笑肉不笑。
他挺受不了那种粘人的对象,大家都三十多的人了,别跟藤蔓植物似的,好好地独立行走不好么?
“不是巧,”方百城坦率到让童秋头疼,“我是特意来等你的,楚瑶不给我你的手机号,我只能到这儿来。”
他指了指校门:“来了有一会儿了,没通行证,门卫不让我进学校。”
童秋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收发室的大爷,客气又疏离地说:“是,学校么,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让进。”
他故作着急地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然后快步往前走。
一般人见这情况都能知道人家这是着急,少说废话,别打扰,可是闲杂人等方百城就那么跟上去了,像是丝毫没感觉到童秋对他的排斥。
“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童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抱歉啊,还真不行,我这带高三班,事儿多,出来买点吃的就得抓紧回去。”
方百城有点儿失落,但还是笑笑点了点头:“那晚上放学以后呢?”
“太晚了吧。”童秋说,“我这边放学都九点半了。”
这话太没说服力了,昨天九点半的时候童秋还没开始喝酒。
但童秋这人,什么事儿到了他嘴里都能说得理直气壮的:“改天吧,我最近不太行。”
这拒绝得其实已经很明显,但方百城执着,掏出手机说:“既然这样,至少跟我加个微信,给我留个手机号吧,不能让我白来一趟是不是?”
童秋心说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但做人也不能太绝,童秋时刻告诉自己要当一个云淡风轻和蔼可亲的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是不可以轻易伤害陷入爱情的男人那脆弱心灵的。
童秋说:“行吧。”
他接过方百城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递回去之后对方直接打了过来。
“我的号码你也有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童秋呵呵一笑,钻进了一个小店。
本来要吃炒河粉,但现在他决定买个泡面就回办公室。
应付方百城比应付班里的小兔崽子们还累,等童秋回到办公室,他直接趴在办公桌上,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怎么了童老师?”隔壁班班主任是个四十多的大姐,平时特喜欢跟童秋聊天,觉得他有意思,她抱着一摞练习册进来,笑着问他,“这一脸的生无可恋,谁招惹我们语文组的大帅哥了?”
童秋笑着摆摆手:“于老师,你说人活着怎么那么累啊”
“这你不能问我。”
“啊?”
于老师给他接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说:“你去把酒问青天!”
童秋觉得方百城可能是个怪物,之后连续好几天都疯狂约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折不挠,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毅力的人,童秋很想让自己班上的学生都学习一下。
方百城的电话打来十个他一个都不接,信息发来二十条他顶多回两个字,可那人依旧坚持不懈,童秋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读博——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但可惜了,童秋不是铁杵,方百城也磨不到他。
这一周,让人心烦的还不仅是方百城这一个事儿。
童秋不知道怎么了,连续好几天下午头疼,疼得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疼起来睡也睡不着。
周五中午,他坐在办公室批改卷子,手机静了音,可是他知道,只要他一打开,一准儿能看见方百城的信息。
他懒得看,都已经把方百城的微信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童秋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可对方没明确说喜欢他要追求他,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最后再落得一个自作多情的下场也太丢人了。
索性不理了,俗话不是说得好:逃避可耻但有用。
“童老师,你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吧。”坐在对面的同事担忧地看着他,“你这脸色也太差了,今天都吐了两回了吧?”
马上就要第三回了。
童秋都来不及回话就跑去洗手间又吐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头疼得严重了就开始吐得昏天暗地,要不是知道自己没有子宫不能受孕,他都怀疑自己怀孕了。
快一点的时候童秋觉得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搞不好自己明天就能上新闻,标题就是“高三班主任猝死于高考前夕”。
为了不上社会新闻,他决定还是放弃“轻伤不下火线”的原则,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童秋跟于老师打了个招呼,说让帮忙看着点儿自己班,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往外走的时候童秋想起小时候跟着他妈一起看的韩剧,里面动不动就来个癌症长个瘤,他突然觉得自己搞不好脑子里面长了个肿瘤,还是恶性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惨,正想吟诗一首,哀悼自己的悲惨人生,手机突然响了。
因为方百城,童秋现在都开始害怕手机了,不过还好,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是霍知行。
霍知行问他:“忙着呢?”
“忙的话哪能接电话。”
那边的人笑了笑,童秋竟然觉得脑子里的“肿瘤”的直径缩小了,原来自己不仅是制服控,还他妈是声控。
“找我有事儿?”俩人一周没见了,也没联系,童秋觉得这倒是挺正常,他真想让方百城跟霍知行好好学学。
“我下午没班,刚才去了趟我妈那儿,她给咱俩拿了点儿吃的,正好路过你学校,问问你在不在,想给你送过去。”
霍家爸妈对童秋都特好,当亲儿子对待,俩人离婚的事儿还没跟长辈们说,怕他们难受。
“我啊……”童秋本来是想假装自己有事儿糊弄过去,结果还没到大门口就看见了穿着警服站在那儿的霍知行,那人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这人啊,要是有缘非要遇见,真是躲都躲不开,童秋认了,他觉得自己脑子没长瘤,因为他不是韩剧主角,毕竟,这要是韩剧,这会儿他俩肯定是要错过而不是刚巧遇上。
童秋嘀咕了一句:“这也太没戏剧冲突了,不应该你来了我刚走吗?”
“什么?”霍知行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童秋无奈一笑说:“没事儿,就觉得咱俩真是应了那句‘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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