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心虚,韩亭一直没往雾凇院来过。
秦清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还是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有了那一层交易,秦清默认谢策把几个身手不错的安插在长公主府新采买的下人之中,不动声色让崔管家把人留下来。
如此一来,长公主府越发如铁桶一般严实,韩亭和柳姨娘他们想做点什么小手脚,都逃不过秦清的耳目。
就这样在等待余郡消息的日子里,季真给秦清用的药有了明显的效果。
看着秦清的脸色逐渐好转,丹心和崔管家几乎喜极而泣。
——这个放荡不羁的季先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季真也很满意秦清这个病人。
一开始谢策派人没日没夜逮他,不顾他意愿就将他捆了过来,还拿他的命.根子威胁他!这导致季真答应给秦清看病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有些迁怒于秦清。
没办法,柿子总要挑软的捏。
刚来长公主府的头两日,季真还暗搓搓地往秦清的药里放了好些黄连,好叫他们知道,他季子奉的药,不是这么好吃的!
但不过三日,季真就发现华安长公主的女儿,这个低调简出,并不算出名的长宁郡主,和谢策完全是两类人。
他看的病写的药方,就连药量都是他亲自抓好拿给丹心煎,正所谓良药苦口,更何况前两日季真还多放了黄连,这药到底有多苦季真自己知道。
他原以为秦清这样的世家贵女吃不了这样的苦,没想到人家眼都不眨一下,面无表情就把满满一碗药喝掉了。
季真当时就想,这绝对是个不下于华安长公主的狠角色!
后来从丹心嘴里知道,这样的汤药,秦清从一出生就开始喝了。
每日每顿都不落。
也就这两年稍微好了一些,从前可都是靠着这些汤药吊命的。
如此,还能不习惯吗?
季真从此对秦清改观。
相处久了,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不哭不闹,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简直不要太听话。
一个合格的病人,就该是这样。
季真最讨厌那种主意很大的病人。什么都不懂还喜欢对着郎中指手画脚,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就连喝药都要问一问能不能不要这么苦的?可以换一种吗?
怕苦别吃啊!
季真真想给这些人每人来一拳!
可惜手无缚鸡之力,要不然也不会被谢策逮到了。
再说回来,季真向来不对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吝啬,与秦清聊的越多,越发觉得谢策这小混账好眼光,用起药来格外大方,有什么好的药材也愿意拿出来,甚至打包票道:“你们郡主的身子,只要经我手好生调理个一年半载,什么毛病也给去的七七八八,再不让她受这苦!”
此言一出,崔管家等人越发把他当圣人供着。
谢策偷偷来过几次,撞见长公主府的人对季真好声好气,贴心仔细,比对自己老爹还好!
看见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没半点好脸色!
谢策心里委屈想跟秦清诉苦,可每每看见她坐在靠近微微打开一条缝的窗口,背对着人的背脊单薄秀挺,提着笔露出一小截白嫩手腕,将前朝留下的竹简一笔一画抄誊在竹纸上,那张有了血气的脸,淡漠而认真,就高兴的把什么都忘了。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
他的阿宁。
什么都不用做,他会把一切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过了三月中,谢策领了陛下的差事,在一个暮色沉沉的黄昏翻墙长公主府进去偷看了秦清一眼,就谁也没说离开了盛京。
就连康王都是第二日才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陛下没说给谢策安排了什么差事,但稍微亲近的人都看出了点什么,心下不免讶异。
都知道陛下疼爱谢策胜过几个皇子,可他如今也不过十三,陛下怎么就给了他这样大的权力?让他去......
有些事,陛下不说,他们哪怕知道也得烂在心里。
即便是康王,被自作主张的小混账气个半死,也不敢去和陛下争辩。
雷霆雨露皆君恩。
帝王心莫测,康王甚至不敢去问谢策去了哪儿。
因为他知道陛下不会告诉他。
康王府的混账离开盛京没多久,大家就都发现了这个事。以宫中那几位皇子为盛,还有不少与谢策有怨的世家子弟,都在暗地里诅咒谢策最好一辈子回不来!
丹心还以为谢策的离开会让秦清不适应。日子久了,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也都能看出来康王世子对秦清的仔细和在意,每次来在房内小坐一会儿都恨不得两只眼睛黏在秦清身上,哪怕干坐着看她抄书都能看的津津有味十分满足。
这样的康王世子,再也不能说他配不上郡主啦。
出于好奇,丹心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秦清的态度,可惜秦清油盐不进,又是一贯的神色淡淡,让人瞧不出半点异样。
丹心气馁了。
谢策走后的第八天,韩云韵发现了秦清私库里那对羊脂玉球不见了,还以为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婢子偷了去典当,当下大发雷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在禁闭中,就怒气冲冲跑到雾凇院告状!
正好儿谢婠婠来看秦清。
听到外头人说韩云韵一副来者不善架势,谢婠婠吓的眼泪差点掉出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能藏人的地方。
秦清道:“你别怕......”想说有她在,绝不会让韩云韵欺负了她去。
谢婠婠一个连阿兄都不怕的人,怕极了韩云韵,压根听不进秦清的话,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她急的都快哭了。
还是丹心看不过去,带她去后头放物件的小房间躲了起来。
丹心也纳闷,韩云韵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谢婠婠这样怕她。
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秦清看了丹心一眼,丹心了然,这是叫她去查一查当初韩云韵与谢婠婠产生矛盾后做了什么。
“阿姐!阿姐你要给我做主啊!”韩云韵哭哭啼啼跑进来,身后是跑的气喘吁吁的婢子,和体力不支的教习嬷嬷。
韩云韵一进来就想往秦清怀里扑,这是早就刻在骨里的习惯。
秦清不动声色躲开,神情冷淡,道:“今日的行规,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