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意见。”军臣摇头道:“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现在这个速度太慢了,越过渭水之后,估计天就黑了,也就是说,我们可能明天才能到骊山下边……哦!听说,这骊山以前就是始皇帝的龙冢所在之地。
你们要是有兴趣去探索一二的话,这个我是一点都不反对的。
甚至于必要的时候,给你们提供一下锄头啊什么,也是可以的。”
后边这句话,不管是军臣还是呼延长岁,都直接选择无视了。
毕竟,没有谁会相信那边的人,会无视了这件事情。
刘盈看着两人不说话,便只好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出我这句话的重点在什么地方?”
“你不会是想让我也在汉国做官吗?”
军臣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闷起来。
他又不是傻子,前秦的皇太子都可以在汉帝国做官,那这不是在疯狂暗示自己自这个匈奴皇太孙,也一样可以在汉国为官了?
刘盈摇头道:“你难道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吗?”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军臣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脑回路,完全就跟不上眼前这个小小少年。
刘盈只好道:“做官与否,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我想问你,你觉得汉军北上之后,联合谷蠡王、月氏两股势力之后,你父亲,又或者是说你的祖父,能够抵挡吗?”
“一旦,他们失败了,你是想要他们死,还是想要他们的活着?”
“甚至于你的母亲,你的姐姐和妹妹,你的那些姑姑阿姨……”
刘盈一下子说了太多。
几乎能把扯出来的亲戚关系都扯了一遍。
军臣下意识的想到了草原上处置战俘的办法,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的年纪太小了,还没有足够应对刘盈这一类敌人的心里。
刘盈只是三言两语,就已经让他心中胆寒,甚至于他也不知道怎么遮掩自己的情绪。
“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一幕,而那个时候,你恰好在汉朝做官,那你想想看,你是不是就可以在这个时候了,为你的父亲祖父,兄弟子妹们说上一两句好话了?”
“而我,是汉太子身边最为亲近的臣子,我的父亲,乃是大汉第一等一的勋贵。
你要是和我成为好友的话,指不定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可以为你说两句好话。”
“你可能为我说好话?”
军臣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起来。
刘盈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你能获得我的友谊,我当然可以为你说好话,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你看着吧,太子征服匈奴人,不是单纯的使用武力。
或许,真的就像是你祖父说的那样,草原上的人,就像是野草一样,杀掉一批,来年又会冒出第二批来。
那么,治理,永远都是比杀戮的效果更好。”
“汉人不可能治理好草原的。”军臣立刻就否认了刘盈说的话。
刘盈笑眯眯的看着军臣说道:“汉人如果不能治理好草原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找听话,不愿意和我们打战的匈奴人来治理。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一定想要打战,只要能安安稳稳活着,谁愿意打战?”
军臣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他现在所面对的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
他应该是天生的王者,看上的东西,就属于他。
这个草原上的一草一木,全部都是属于他的。
如果谁不给,那就用箭矢射杀,用弯刀砍死。
这就是征服。
可是,到了汉国以后,他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但是,如果自己愿意遵从这里的规则,甚至于是……遵循这里的生活方式以后,似乎远比在草原上过的更舒坦。
刘盈很清楚,军臣上头有祖父冒顿单于那样的雄主。
还有父亲挛鞮稽粥,乃至于祖母大阏氏那样强势的女暴君压着。
所以,这个孩子虽然天生尊贵,与自己一般无二,是天生的王者。
但是,他并没有尝到权力的甜头。
如果,他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以后,就会知道刘盈说的这些话都是放屁。
权力,可以催使一个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甚至让人变得疯狂,变得六亲不认,恶毒又可恶,伟大又卑鄙。
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其中有很多人都变成了这样的人。
刘盈心里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却没有办法直接说出来。
他打算继续忽悠军臣。
不对。
是教育。
是展示自己广博的知识储量。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说话,军臣就转头看了一眼呼延长岁:“你们太子选中的人,就是他吗?”
“它可以成为匈奴王。”刘盈很直白的说道:“同样,你也可以……”
这种回答,超乎了军臣和呼延长岁两个人的想法。
刘盈很认真的说道:“这不是瞎说的,也不是我自己改变了太子的想法,而刻意来蒙骗你们两人的。”
“大汉北部和匈奴的边境市场已经开启了,只要大家能够互相交换有无,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而一旦开战的话,所有的交易都会停下来。
你们自己想吧。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你会在意这么多吗?”
“我……”军臣忽然发现开启边境市场,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觉得,如果牧民们只需要通过交易……而且还是公平的交易,就能获得生活所需的话。
以后,草原上还会有儿浪们,愿意听从自己的号召,出兵南下大草谷吗?
“和平稳定的生活,才是人们所需要的东西。”
刘盈看不穿军臣心中在想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忽悠军臣。
“边境贸易的开启,能逐步让你匈奴人和我汉人互相接纳对方。
我虽然没有在长城边上主持这件事情,但是主持这件事情的人,却询问过太子该如何处理。
太子给出策略的时候,我就在一边上出谋划策。”
刘盈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之感:“我们放弃了以往对牧民带着压榨性质的交易,比如说一包盐巴,换取一头牛,五只羊这样的做法。
我们就按照我们关中的物价和你们做交易。”
这一下,就算不是参与这个话题的呼延长岁,也感觉到了身边军臣的紧张。
“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能按照你说的那样发展的话,我觉得我一辈子呆在骊山学宫,并非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