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打脸(二更)
柏炎是看见了柳致远。
但眼下,安阳侯还跪在寝宫外,他没心思在柳致远这里。
无关紧要,遂只瞥目看了过去,连带着同旁人也未打招呼。
东宫是生了将安阳侯府连根拔起的心思,才未着急将此事捅开,只让安阳侯继续跪着。
当下,要么想办法将安阳侯弄走,
柏炎面色冷峻,脚下步伐却未停。
忽得,身前一道人影挡住去路,柏炎拢眉抬眸,却见来人是许昭。
许昭直接伸手将他拽到一侧隐蔽处,低声道,“难怪姑母早前让我在宫中截你,果真截到了!”
许昭是平阳侯府许老夫人的侄子,许家同平阳侯府走得本就近。
许昭同柏炎自幼都在京中长大,关系会更近些。
许昭前年及冠,得了陛下钦点,留在宫中任禁军右前卫指挥使,负责宫中安危巡逻,所以能在此处等着截下柏炎。
他在宫中行走,自然知晓安阳侯世子出了什么事。私通嫔妃是宫中丑闻,自然要压下不发,若不是碍于陆朝安的身份,当场就杖毙了。
陆朝安在京中多少年,入宫的次数也不少,怎么会心中一点平仄都没有。
明眼人一看便是被人坑了,还是往死罪上怼去的。
出事的妃嫔已经被杖毙了,死无对证,这回陆朝安是难以洗清。
便是得已洗清,也难在天家面前露脸。
安阳侯府不是不能保,只是保下的代价太大,对平阳侯府和许家来将有无好处之事。
柏炎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护短。
陆朝安私下同他走得近,他是见不得陆朝安出事。
许昭便拽紧了柏炎衣袖,轻声强调道,“安阳侯府的事姑母让你三思而后行,切勿冲动行事,别闹得连安阳侯都救不了,反倒将自己给牵连了进去。古往今来,最难说清楚的便是这莫须有的罪名。陆朝安的事,有人正等着安阳侯惊动圣驾,就怕此事草草收场,你就是有心救人,也要小心自己受波及,东宫一早就安排了人,就等安阳侯跪晕才放消息出去,陛下一旦问起,跟前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听到什么便是什么。”
柏炎看他,没有吱声。
许昭不敢松手,柏炎的性子,稳重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稳重,谨慎冷静的时候比谁都谨慎冷静,但若是犯起浑来的时候,想拦住不是易事,眼下姑母还特意吩咐过,他就是手折了也得拦下来。
许昭不遗余力,“便是你想去,也见不了陛下,除非这宫中闹出了事端,惊动了圣驾!”
柏炎眸间微滞。
许昭诧异看他,有些恼火道,“同你说了这么多,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啊!”
柏炎缓缓转眸看向宫中长廊曲折处,柳致远三人还未曾出中门。许昭也顺势望去,不知他起了什么心思,这般看着三人背影。
柏炎隐晦笑了笑。
许昭对他这笑容简直再熟悉不过,当下喉间咽了咽,紧张道,“喂喂喂,你想做什么?我这正巡逻呢!”
柏炎淡淡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在宫中生事吗?”
许昭嘴角抽了抽,“那是大理寺的人,你要生事也别找大理寺的人开刀啊,这是宫中,你可别无故乱来,届时脱不得身!”
柏炎已扯了他一道,“没有无故,走,你见机行事。”
许昭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他拽着往回走。
……72文学网首发
柳致远正同程冕,洪菁时一道往中门去,忽得,身后有声音幽幽唤道,“柳大人留步。”
柳致远微僵,这声音,他自然记得。
程冕和洪菁时也顿住,竟是比柳致远都要早些转身。
待得见到来人是柏炎和许昭,都赶紧拱手躬身,“平阳侯,许小将军。”
只是柳致远脚下如踩了蔓藤一般,滞住。
柏炎缓缓上前,“方才险些没认出柳大人来,后来越想越熟悉,似是在何处见过,忽然想起来,原来是早前的探花郎。”
这语气一听便来者不善,柳致远脸色越渐难堪。
许昭先前便觉柳致远这名字在何处听过,原来是探花郎的缘故。
柏炎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看他,“柳大人眼下在何处高就?”
柳致远看向他,眼中略微带着怒意。
程冕心中恼火,这柳致远近来得了东宫信任,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程冕拱手替他应道,“侯爷,柳大人日前在大理寺,任大理寺丞。”
柏炎却踱步越过程冕,似笑非笑到了柳致远跟前。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柳致远喉间微微耸了耸,目光还是未从他身上移开。
许昭想起柏炎刚才说的见机行事,也赶紧跟上前去。
程冕和洪菁时面面相觑,未敢出声。
柏炎却嘴角勾了勾,“探花及第,便位至大理寺丞,柳大人在朝中前途不可限量……”
这话一出,许昭顿觉不妙,他认识柏炎有多久,有人说这话时候的语气神态就是要生事了。
只是许昭才将反应,柏炎业已上前,一拳将柳致远揍倒在地!
周围皆是愣住!
许昭更是僵住,直勾勾看向柏炎。
柏炎却也未起身,似是轻轻拍了拍手上浮灰,漫不经心道,“今日给柳大人一些教训,还望柳大人日后在朝中好好做人……”
程冕和洪菁时都听愣了,喉间咽了咽,许昭更是诧异看向柏炎。
而柳致远撑手起身,颧骨已青,嘴角都被他揍得吐了一口血迹,隐忍愤怒看他,“平阳侯自重……”
“我自重?”柏炎轻哂,“柳大人还是花心思让尊夫人自重好些……”
“你……”柳致远顿时恼意。
柏炎眸间声音渐沉,“阿锦是同你和离之后才同我领婚书的,尊夫人近来在京中传了不少流言蜚语,道道扣在阿锦头上。柳大人不嫌尊夫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给你头上添些颜色,我还心疼我夫人背些莫须有的骂名。”
柳致远眸间愤恨,“柏炎,远洲时候你自己做了什么心中清楚,你这是贼喊捉贼。”
柏炎继续道,“我做了什么?我做得只是替苏锦撑腰!早前是我不在京中,这背后嚼舌根也就罢了,眼下我已回京,若是再让我听到尊夫人在京中胡言乱语,抹黑我夫人声誉,就不止今日这一处……
柳致远眸间诧异。
穆清造谣,怎么会?
许昭也恍然大悟,难怪先前他听到柳致远的名字这般熟悉,那不是柏炎让手下的人去打脸的柳家柳致远吗!
许昭尚且如此,程冕和洪菁时更似是听了什么不当听的话一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柏炎瞥目看向许昭。
许昭会意,大声道,“柏炎,你可别冲动,眼下是在宫中,有话好好说。”
乍一听好似在劝。
柏炎顺水推舟,“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柳大人早前养在京中的外室,眼下扶正成了周夫人,便日日在京中造谣,说我早前染指了柳大人的内宅……柳大人不珍惜羽毛,我还需顾忌我夫人的名声,平阳侯府同苏家是世交,我娶苏锦堂堂正正,若是当初生了心思,抢也抢得来,实在犯不上尊夫人耗费唇舌在其间添堵!柳大人还是多想想,尊夫人当初在京中给柳大人外室的时候,可是只跟了柳大人你一人!”更新最快的72文学网w~w~~2~w~~o~m
此话一出,柳致远恼羞成怒,想也不想,便上前同柏炎扭打到一处。
柏炎瞥目看向许昭。
许昭倏然会意,“来人,快,将平阳侯同柳大人拉开!”
近侧的程冕和洪菁时早前就已听呆了去,眼下赶紧上前,柏炎凌目,“谁敢!”
两人都退下,身后的禁军也不敢上前。
还是有不怕死的上前,直接吃了柏炎一巴掌,遂再也无人敢上前。
两人扭打到一处,许昭甚是“恼火”,大声道,“平阳侯,这是宫中,容不得造次!”
柏炎和柳致远打成了一团,中门附近一团乌烟瘴气。
反正也“劝不住”,许昭作为禁军右前卫指挥使只得按了佩刀离开,寻人请示去。
而在中门处打人的是平阳侯柏炎,禁军头领也有些吃不消,太子是监国,但这宫中还是要陛下做主。
许昭趁乱加快脚步。
……
等到柳致远回府,已是黄昏时候。
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稍稍咽口口水,脸颊都疼。
柏炎今日这么一闹,不仅闹得宫中皆知,还闹到了在养病的圣上面前,不出明日,这朝中上下都会知晓他今日被当众打了脸。
圣上说是斥责了柏炎一通,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一月,发去一月俸禄,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不痛不痒,只是打了柏炎一通,又要安抚柏炎,便亲赐下了旨意赐婚,堵了悠悠众人之口。
而他这里,虽未斥责,却恼意数落了一句,娶妻当娶贤惠,探花郎停妻再娶一事本就有言官谏言过,东宫给压了下去,这京中的乌烟瘴气够多了,探花郎好自为之。
柏炎这一巴掌是狠狠打在他脸上,全然没有留情面。
但他更难相信的,是穆清。
他亦在京中听到过风言风语,但他不信是穆清所谓。
还有柏炎最后那句彻底惹恼他的那句话“柳大人还是多想想,尊夫人当初在京中给柳大人外室的时候,可是只跟了柳大人你一人”……
他早前从不曾怀疑过穆清,只是柏炎亦不会屈尊降贵去造谣讽刺。
柳致远也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大理寺中的事情每日已消耗掉他近乎全部精力,今日在宫中闹出的这一出更让他心力交瘁,柳致远浑浑噩噩入了府中,府中的家丁和丫鬟问好,只是颜色都有些异样。
他知晓是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缘故,只是临近偏厅中,却又听偏厅中的争吵声来。
已不是第一回,也不是最后一回。
吵得不可开交,柳老太爷拂袖冲了出来,他低着头,柳老太爷没看见他的脸,只在经过他跟前时狠狠甩了甩衣袖,“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娶得好得很!”
柳致远没有应声。
老太爷拂袖而去。
柳致远忽得失了勇气入到偏厅内。
今日,偏厅内的声音份外聒噪且烦闷,柳致远转身,在偏厅外的阶梯上静静坐了下来。
这便是他早前一直梦寐以求的?
高中三甲,朝中为官,娶穆清,孝顺爹娘,家宅和睦……
还是,都他心中求而不得的执念作祟?
他莫名想起有一年从京中回远洲,他不想同苏锦一处,便在苑中坐着,苏锦缓缓上前,轻声同他道,“母亲这几日痛风,我去陪陪他,你回屋中睡吧。”
他抬眸看她,眼中皆是厌恶。
她应是看见的,却不着一语,兀自披了披风,往临近院落去。
他当时恨透了她。
穆清光明磊落,信守原则,知书达理;而苏锦狡诈,阿谀奉承,蒙蔽双亲……
他当时脑中就是这般厌恶。
他亦想起那时他回家中,看书疲惫了,趴在书房中打盹,起来时,身上披了外袍,桌上亦有一杯热茶,全然没有吵醒他,只有这外袍上,清淡的海棠花香。
……
柳致远抬眸望天。
身后偏厅中,老太太朝着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着不活了,家中哪有这样的媳妇,给婆婆脸色看的!
周穆清亦一道闹着要上吊,当初可是致远求着要娶我的,娶回来就是受你欺负的吗?就你会上吊,我也会!
老太太恨道,早前阿锦怎么不是你这幅模样的!
周穆清轻嗤道,又是苏锦,日日都是苏锦,她当初是怎么同柳家是和离的!怎么同那平阳侯搅到一处去的,要不平阳侯凭何在和离的时候给她出头!要丢人,丢的是你们柳家的人!
“你们柳家?”柳致远出现在偏厅门口,皱着眉头看她。
偏厅中,老太太和周穆清都怔住,停了下来。,,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