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地！”
格里芬-威廉姆斯在向他的军官们强调：“最好的护甲，是大地！”
营帐之中，坐着他的将军们和诸国的军事观察员。
叛逃的大议长毫无私藏地分享着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得和结论。
数月以来，早已将远港视为潜在敌人的格里芬一直在谋划针对康德的战争，除了对方的禁咒之外，其独步天下的炼金武器也极为难缠，强大的精灵远征军因此而喋血，格里芬自然不会轻视。
他一边下令评议会顶尖的炼金兵科中心对康德的武器进行仿制和制造，一边谋求和寻找防御这些武器的有效办法。
毕竟是引领凡世奥法之路前进方向的列强，还真找到了不少方案。
“康德的炼金武器，说的通俗一点，分为会爆炸的和不会爆炸的，用凡世陆军作类比，不会爆炸的，譬如刀枪剑戟，是单兵就可以使用的常规武器，会爆炸的，就像是投石机和弩炮，是重型武器……”
“这两者原理其实大抵相近，跟弓弩其实差不多，都是‘把有杀伤力的攻击部投送到敌人身上或者附近’，与弓弩的差别，其实就是投送方式的差别。只是康德的投送方式远优于弓稍反曲的蓄能，所以他的枪械射程极远、破甲碎肉不在话下，他的火炮更是厉害，威力也要胜于附魔弩炮特种箭头……”
格里芬说到这里，放缓了语气。
“想要防御和应对这种新式炼金武器，首要一点，就是……”他双手往外一扩，“散开，不要聚堆，要尽可能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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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新式武器面前，传统的军阵已不堪用，从前，我们的士兵列阵出战，用配合与数量保护自己，而面对这种武器，士兵们越密集，死得就越快越多——我们的法师和魔导器能够挡住弩炮的袭击，能够中和敌人轰来的法术，但面对速度可怖、数量极多的攻势，这些已不足凭。”
“所以要分开，降低这种武器的杀伤效率。”
在座倾听的军事人才们都露出了复杂之色。
人员必须分散，才能降低伤亡。
这意味着沿用了千百年的军阵作战体系已有消亡的迹象。
他们仿佛听到了旧时代灭亡的钟声……但新时代又在何方？
一位帝国军人忍不住问道：“大议长阁下……我们的军队列阵作战，用密集的阵型和彼此的守护保全自身、迎战敌人，如果分散开，无法保护彼此，身边没有袍泽，集体的力量会被撕裂，个人的勇气会迅速消亡，这样的话，未来的我们究竟要怎么作战？”
大议长笑了笑，温和道：“为了面对那种新时代的武器，士兵分散是必须的正理，除此之外，武器和防护也必须随之进步，乃至于军人单兵的素质和勇气……所有的一切都要发展，这是无法阻挡的洪流大势。”
“就像大规模骑兵进入战场，就像法术集群第一次决定战事走向。”
“历史告诉我们，当时代来临时，我们必须张开双臂努力迎接，否则必然会被时光所淘汰……至于如何迎接，如何适应，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我们的军队将向诸位证明和展示，以作为对诸位所侍奉之国家的支持的回报。”
听到这里，军人们一起站起身，对大议长行礼。
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有的人对大议长的说法嗤之以鼻——战阵是制胜之道，士兵们怎么能分散开来？大部分士兵都是来军队里吃白食赖活着的，让他们散开，分分钟就跑得无影无踪。
所以，军阵必须保留。
至于防御炼金武器的方法……应该铸造更强的盾牌。
——但是想归想，他们依然会把这次的见解和大议长的说辞完完整整地发回国内，交给君王和元帅们判断，不敢有一字篡改。
因为说这话的，是奥法评议会的君主和统治者，屹立于大陆顶端的王，他说的话是权威中的权威，不是他们这些小军官能够质疑的。
只要他的理念和战法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证明有效，那么他为了针对康德而开发出来的新式战争理念，也必然会被坚定地推广吧……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不需要反复辩证和论述，因为提出这一想法的，是权势极重、力量极强、统治列强的圣者。
他并非是脆弱的血肉之躯，而是智慧、力量、眼光和阅历远超凡人的强大者，对于凡人来说，他就是人间的神明。
格里芬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士兵分散，只是为了降低敌人的杀伤效率，想要给士兵以勇气和力量，还要从他们的装备入手。即，让他们获得与敌人匹敌的武器，也让他们获得能够抵挡敌人攻击的护甲。”
“武器制造和单兵防护方面的方针和思路，奥法评议会已有心得，我们仿制了康德的武器，也开发了针对其武器的防护机制，这一点，在接下来的鏖战中，诸位都有机会看到……我们也乐于与诸国分享制造工艺。”
大议长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前提是，仅限于我们的好朋友。”
观察员们只是轻轻颔首，这不是他们能承诺和表态的话题。
“但我依然可以在此分享我的思考、诀窍和理念。”
话题回到了格里芬一开始就强调的重点。
“大地，大地是最好的护甲。”
他往黑板上张贴了自己画的草图：“我认为有一个原则，是新时代战争里必须在全军坚决推广的——挖洞，士兵停下来时，必须原地挖洞。”
紧接着他又往黑板上贴了几张图纸：“经由炼金术士调整至挖掘者模式的穿山魔像很擅长做这工作。五个月前，我也侧过命令魔导工程与炼金制造部与矮人进行技术交换，购置了矮人们用于开拓地底通道的掘进机关。”
“这种大型魔导动力机械常被凡世诸国购买以用来开挖水渠，现在它有了更好的用处，我认为每一支军团都要配备至少五台。”
“魔像，大型动力机械，再加上大地法师团，有这些辅助和配合，一支军团可以迅速部署防御工事，构筑保护自己的护盾。”
观察员们在本子上速记。
“再说回被我命名为‘战壕’的防御工事，这几乎可以作为对抗康德炼金武器的最具性价比的护甲，即使是最坚固的甲胄，也抵不上一米厚重的土层。”
“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用巨量的爆裂魔晶、爆炎法术与炼金产品模拟出康德的武器效果，甚至请双足巨龙携带炼金炸弹模拟空袭，对战壕的防御效果进行了论证，并改良其结构，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完善成熟的构造。”
“在丹枫琉森驰援战时，康德一日之内击穿精灵远征军七道防线，我们从精灵部队的鲜血中吸收教训，总结战法。”
“其一，康德的速射武器可以形成抛射效果，所以单纯的壕沟效果不佳，必须对其结构进行改良，以在必要时刻防御头顶。”
“其二，康德习惯于发动空中打击，而从丹枫琉森之战的结果来看，地面部队面对这来自空中的死亡，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其三，康德喜欢将他的重型武器集群使用，类似法师团联合施法，效果极为恐怖，这些重型武器的杀伤方式有大约三种，其一，直接杀伤，其二，由迅速爆裂所推动的气元素轰击杀伤，其三，掀起的碎片杀伤……”
“其四……”
这一两年间，康德在大陆屡次作战，其战果震惊诸国，各国的君王暗自忌惮，也不惜一切代价搜集情报，包括重金购置战场残骸，想方设法从幸存者口中打探……谁都能意识到震旦人拥有前所未有的新型作战方式。
那么，究竟该如何应对？
格里芬已经向诸国展示了他的答卷。
“平心而论，康德是了不起的人杰，我很佩服他的成就，也很钦佩他的力量，只是不必因此而畏惧他。他之所以屡战屡胜，更多的原因是出其不意，使用我们从未见过的战法，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就达成目的、结束战斗，他从未跟任何一个敌人打过持久战。”
“而他还有一个非常非常致命的问题。”
说到这里，大议长看了一眼隐藏在阴影中的法厄松，而后淡然道：“经过几个月的打探、侦测、刺探，我们可以确定，康德持有的炼金武器虽然威力惊人，但却几乎没有一点奥法月属……全都是凡俗的力量。”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观察员们几乎站起身来。
——以炼金术独步天下的震旦之龙，其无可匹敌的炼金武器居然没有任何奥法工艺？仅仅是凡俗的技艺？
“也就是说，其原理简单，是可以仿造的，之所以领先，不过是工艺上的暂时进步。没有奥法月属，就说明没有元素抗性，所以无法进行持久战，也就是说，一旦战事被拖延，他的武器战法被进一步解析，他就会落入下风。”
“举个例子。在我们使用青铜武器时，康德就研究工艺、打造出了铁制武器，锋锐又坚韧，所以总能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可冶炼铁的道理就在那里，我们又懂得利用法术的力量，在推理出冶炼铁的秘密之后，我们甚至可以用魔法的力量来加强铁剑、改良工艺，甚至会造出附魔的钢制武器……”
大议长望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各国观察员，玩味一笑。
“我知道诸位深惧康德，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可减速力场不就是说明了这一点吗？引以为傲的禁咒，无坚不摧的炼金武器，只要速度被削弱衰减，就会威力大降，在面对魔法时，凡俗的事物有多脆弱，诸位也心里有数。”
“而我，会在这一战，向诸位证明。”
“克制了敌人的速度，用工事防御抵挡其威力，用奥法技艺来对抗其武器，并逆向解析、破解原理，用炼金兵科和附魔技艺以提升威力，利用我们历史久远、规模庞大的奥法研究系统，汲取震旦之龙带给我们的智慧……”
“难道诸位就不心动吗？难道诸国就打算冷眼旁观吗？难道各位君王准备错过凡世最重要的军事变革吗？”
“奥法评议会愿意与所有好朋友分享我们的发现、成果和进步。”
“希望接下来这一战，将打消诸位对震旦人的恐惧。”
他说到这里，伸手拉开大帐。
前方阵地沟壑，来回纵横，向远处的大平原延伸，魔法光华闪耀。
巨大的战兽拉动长犁，发出长吼，隆隆向前，它的前方有数名大地法师施展法术、松软泥土。
另一边，由魔导核心供能，结构复杂、体型巨大的挖壕机轰然转动圆形犁刃，深深切入大地，大量魔像四处穿梭、挥动工具铲挖泥土，在魔导工作站中，炼金术士们带着学徒飞快地更换零件、为魔像维护充能。
天空传来嘶吼，几头双足飞龙合力抓着一台重型魔导器，摇摇晃晃，向着指定的阵地落去，下方的德鲁伊正在招手指挥。
更多的魔导器与法术阵地已经布置完毕，构筑了灵性链接，鹰眼官们架设着侦查装置巡视天空与大地，对空的防御魔导器也各自架起，警戒天空，重型魔导器正在热启动，随时听候调遣、进行远程打击。
而工兵们在已经挖好的堑壕里作业，矮人匠师是当之无愧的专家，指挥着士兵们用支撑结构、石化卷轴和美杜莎之仗加固结构，并挖掘修建医疗室、指挥所、防空洞和物资库等隐蔽工事。
这种事情对于矮人来说实在是太熟了。
居于山腹与地下世界，在矮人历史上最血腥的黑暗时光里，陷入内战的长胡子们毫无怜悯、嗜血残酷，交战杀敌最具性价比的手法，就是坍塌地道结构、将敌人生生陷在里面，管杀也管埋。
为了对抗这种伎俩，矮人的安全意识和相关工艺飞速发展。
毕竟由于地下特殊的隧道结构，矮子们玩得可比地球人嗨多了，打红了眼的时候，人工制造地震波搞事也只是等闲。
即使如今内战早已结束，相关的成果也一直流传下来，作为矮人一族的昔日财富和技术成果，成为了矮人文明的一部分……伴随着旧日的伤。
“如你们所见，最不惧怕康德的可能是矮人。”
格里芬淡淡道：“当这些脾气暴躁的朋友们拿着龙息喷射器和炼金毒气在狭窄的地底隧道里自相残杀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
观察员中的几位帝国军官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毕竟矮人们最传统最坚定的盟友，还是神圣帝国。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一名观察员问道：“大议长阁下……您在构筑一个营地吗？”
“我比较喜欢的说法，是阵地。”
大议长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片由先头部队构筑的阵地只是开始，后续部队将越过这片阵地，在前方继续设立阵地防区。就这样将漫长的工事一路蔓延到纳尔城下，最新的消息是，纳尔市长拒绝了我的好意，既然如此，那就将这支军队钉在歌德领土内，当着康德的面，屠了那座城！”
军官们面面相觑，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想法，年轻的阁下们，我从未否认过康德的威胁和力量，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军队无法脱离减速力场的范围而展开，一旦他们在区域外活动，康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将让他们无法抵挡。”
“所以，以减速力场为核心，构筑大型阵地，后续部队推进，同样以减速力场展开防御线，就这样一步步推到纳尔城下。”
他说到这里，语气意味深长：“康德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挑战，我从未想过长驱直入、杀入远港、放逐康德，我只是想打破他的无敌神话，让诸国发现康德并不足惧，为这个大陆，重新建立新的秩序和平衡。”
“现在，就看康德敢不敢应战了。”
与此同时，纳尔城以南二十里。
“差不多快到减速力场的范围了。”荷鲁斯说道，“我用无人机绕飞过，与图拉夏叶的情况相似，减速力场的直径至少有数公里，甚至可能更大，重点是半球形，也就是说几公里的天空也同样在范围内，非常恶心。”
康德架着巨型望远镜看了又看：“这他妈是要梦回一战啊。”
“准确来说，应该已经是二战的水平了。”
荷鲁斯回答道：“对方构筑的防御阵地明显不是一战的线性防御阵列，而是由四面八方的工事、掩体和远近程魔导器阵列组成的防御网，拱卫着中央被重点保护的减速力场机关。”
“我们的军队无论陆军空军，一旦进入减速力场，必然会遭到多层次的远程法术打击，而且武器系统会受到减速力场干扰，作战效能进一步下降……想不到异界人居然有这样的智慧，果然了不起。”
康德观察了一阵，沉吟道：“道理我都懂，可这里距离纳尔城很远，在这里构筑阵地是想干什么？下战书请我来攻吗？”
“大军钉在歌德境内，您无法立刻战胜，本来就是对您威望和威慑力的打击，战事拖得越久，歌德就越人心浮动，诸国更会蠢蠢欲动。”
荷鲁斯淡淡道：“您如果视而不见，那对方多半会得寸进尺，以减速力场作为掩护，一步步把阵地推到纳尔城下。”
康德闻言勃然道：“他搁这儿一路建塔到我家呢？”
“您玩即时战略游戏时不是经常喜欢这么做吗？”
“所以他竟敢用我的魔法打败我，越发该死了！”
康德哼了两声，又沉思道：“不对啊，这种战术听起来可行，但消耗必然极大，哪怕他有北方评议会作为后盾，这也太……”
“比起这个来，还是考虑一下如何破敌吧。”
“不急。”康德想了想，说道，“歌德乱就乱吧，乱了才好杀人，诸国蠢蠢欲动就蠢蠢欲动吧，打赢了才好勒索。格里芬看样子是想拖，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老子也想拖，他在这里拖一天，老子就能在地球拖出一个周。”
“看来阿妹你看又有新的作业了。”
康德闻言，笑了起来：“其实还挺好玩的。”
他拿出手机，对荷鲁斯说道：“替我接通一下奥克辛顿。”
通讯很快建立，执行官恭敬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公爵大人，我正在努力说服全视之塔向北方开战，可……”
“这个你继续努力，一会儿我给你传几张照片，格里芬已经来到歌德，现在在做地鼠呢，有些挖地的魔像和魔导器我很感兴趣，全视之塔如果不想开战、想让远港替你们打仗，总要出点血的。”
“明白，我立刻安排。”
“麻烦你了。”
“应该的。”
打完电话，康德对铁儿子说道：“你这边继续看着，然后动员军队、准备布局纳尔，我回地球布置作业去。”
荷鲁斯愣道：“不发动一次试探攻击吗？”
“攻什么？没有准备万全，仓促攻击后失败，只会丢人。”
说完之后，康德打开相位之门，便从凡世消失无踪。
地球。
“田大校啊，上次提议的飞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啊？”
“康德同志，我看看……嗯，这边有报告，说理论上是可行的，以我们的工业水平造个临时用的没有问题，但研究中心那边正在请示要不要搞，毕竟只是一个解决思路，如果想要试验这种攻击方式会不会对泰坦巨人造成足够的威胁和伤害，也不必专门造个飞艇出来，进行计算机模拟就行……”
“哦，这样啊，造一个大概要多少钱，有评估吗？”
“这……因为缺乏成熟的技术和品控，所以预期报价是五千万元左右，包括所需要的武器和弹药成本。”
“给钱就能造对吧？”
“对……诶等等，你该不会要自掏腰包吧？”
“没，等会儿再打给你。”
康德说完之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用这几个月来开加速挂学得较为流利的英语说道：“你们美帝不行啊，说好的强军呢？怎么连个泰坦都收拾不了，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计划？”
“什么，飞艇你们造不了？哦，难怪，听说你们自己把制造业都割了，不过那是小事啊，俺们拆那能造，怎么样，只卖五千万美元一台，多么白菜价。”
“比f22和f35便宜多了啊，而且你可以报八千万美元，多出来的钱我们三七分，你觉得吼不吼啊？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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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六千字……妈的昨天写的还有个尾没收，结果今天想着“都快写完了所以不用着急”，妈的……今晚再给明天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