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徐胜的警告,裘祖义哪里还有回答的心思,这世上也许有在数息时间内,想出用真话来欺骗人的舌辩之士,但这种人绝对不会去做一方河运黑帮的头目。
更何况,就算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了绝妙的辩词,可岸边还有一大批刚从水里游上来的手下,只要抓过来一逼问,他过往的不法之事都会被抖落出来,撒谎毫无意义。
“大师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我可不是你们燕州人,长河帮是四海盟的盟友,不是莲花寺的下属。”
裘祖义强作镇定,故意抬出四海盟作护身符。
“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管之……这话想来你也不认,可那齐叔治是我燕州之人,你也不也插手了吗?凭什么你能管我燕州之事,我就不能管你济州之人,这里面的道理又是什么?”徐胜没有着急动手,慢条斯理的询问。
裘祖义不擅辩论,放过去早就不耐烦动手了,但此刻形势比人强,动手是死路一条,只能搜肠刮肚道:“齐三公子是四海盟的弟子,与我济州终究是有关系的。”
徐胜随口反问:“那你现在踏在我燕州的土地上,如何就与我燕州无关了?”
裘祖义支吾半晌,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言辞,干脆梗着脖子道:“阁下要杀便杀,何必一再羞辱,裘某自认不是仁善之辈,却也不会像齐三公子一般临死丑态百出,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裘某若讨饶一句,便不是真英雄!”
徐胜飞起一脚,正中裘祖义胸口,将其踢得吐血飞出,接着疾驰向前,一跃而起,一脚踏中尚未落地的裘祖义的脑袋,生生踩进泥地中。
“你算个哪门子的英雄!论私当惩奸除恶、遏强扶弱,论公当保乡卫民、安抚一方,这才是真英雄该为之事!你们这帮只会搜刮民脂民膏、恃强凌弱的蝗虫,有什么脸面自称英雄?
“平日倚仗武力欺男霸女、杀人越货、为所欲为,一旦发现技不如人,就想着跟对方讲江湖道理,而若连江湖道理都讲不过,便开始装英雄好汉,真正是渣滓一般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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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祖义努力挣扎反抗,但他的三元属性连一个超过8000的都没有,相当于徐胜的零头,此刻只觉身上压了一根擎天柱,动弹不得,甚至就连神魂都遭到镇压,无法发动灵能,又如何能挣脱,
不远处,那些游上岸的长河帮成员见到首领受辱,一时犹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毕竟对手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震撼,差距悬殊,根本不是他们能帮得上忙的。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畏惧不前,其中亦有两名对裘祖义忠心耿耿的心腹,高呼着“放开帮主”,催动灵能攻击徐胜,一者引水成箭,一者从鼻孔中喷出两条火蛇。
这时,一柄长枪横扫而至,轻松拍灭水箭和火蛇,随后反弹而回,落入缓缓走来的唐徵明的手中。
“别妄动,否则枪下须不留情。”
两名心腹对视一眼,毫无退缩之意,但他们刚要有所行动,便觉双腿一痛,不由得惨叫一声,往后跌坐在地,却是各自的大腿赫然出现了一对血窟窿。
“太慢了,跟那些瀛州的大妖怪比,你们的动作就像瘸了一条腿的笨驴那么慢。”
唐徵明手持三鸣枪在身前的地面上划了一条线,警告道:“跨过此线者,就不只是废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剩下的长河帮成员面面相觑,却是彻底绝了插手的心思,只作壁上观。
另一边,裘祖义经过不懈挣扎后,发现一切皆是徒劳,也绝了反抗的心思,只不甘道:“你现在不正是倚仗武力为所欲为,跟我又有什么不同?”
徐胜冷笑道:“看来我还少总结了一句,你们这类渣滓一旦装不成英雄好汉,就会高呼你我皆是一般,试图获得人格的平等,正如婊子眼里,所有女人皆是荡妇,不如此不足以心安理得。”
他脚底发力,压得裘祖义头骨欲裂,嗷嗷大叫,对此恍若未闻道:“我现在还在同你讲道理,而不是一脚将你踩死,便是你我最大的不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一个让我饶你性命的理由。”
说完,他稍稍收回几分气力。
裘祖义得以稍稍喘息,立即拼命思考能让徐胜放自己一马的理由。
倘若真的没有活路,他自然要逞一下硬汉,不可让人小觑了自己,可但凡有一线生机,谁又愿意去死呢?
尤其他方才亲身体会到了那种脑壳紧压的滋味,实在不想落得一个“西瓜炸裂”的下场,这比齐家三公子身首异处还要惨,至少人家的脑袋还是完整的。
最为关键的是,他发现徐胜这个人是真的可以讲道理,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是用绳索把自己绑起来的真傻子!
裘祖义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做过的义气之举,比如遇到强敌不抛弃重伤的手下,凡帮会成员牺牲必有抚恤,无偿给兄弟们的家人治病。
可转念一想,此类种种都是优待自己人,谈不上“大公无私”,未必符合大侠的正义,但要说到施善于无关者……他愣是想不出一件!
酒酣之时把银子扔给路边的乞丐算不算?
裘祖义忍不住想要随口胡诌一件,可又想到对方拥有鉴谎的能力,此举还不如高喊“无需怜悯,即刻动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好歹显得威风。
这一刻,裘祖义当真是万念俱灰,哪怕对方愿意讲道理,愿意给他一条生路,可他搜肠刮肚愣是想不出一条充足的理由。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如何说服别人?
“……侠僧你成名已久,不是乍入江湖的新人,理当知道这世上有白就有黑,有光就有影,纵然你眼下杀了我,难道就没人顶替我的位置了吗?
“没了长河帮,也会出来长乐帮、短河帮,偌大的利益摆在那里,必然有人动心,动了心就会起纠纷,起了纠纷就会有人伤亡,最后不过是重复长河帮崛起的过程。
“我活着,尚能镇压一干宵小,令他们生不出别样心思,我若身亡,别说其它帮会,便是长河帮内部也要争斗不休,血流成河,以佛门因果论之,此事之因便在你今日之举。”
说完这番话后,裘祖义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如有神助,竟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而且是发自肺腑,没有一丝谎言,就连眼前的侠僧听完后也当场沉默,没有开口反驳。
果然人在危急之事,连脑子都要比平日更加聪明。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也许你身亡之后,真的会发生血流成河的惨事,但,这些并不能成为赦免你罪孽的理由!”
徐胜奋力一踏,脚下的裘祖义来不及做出反应,脑袋便在巨力碾压下炸裂开来,红白秽物飞溅!
其尸体一抖,双臂向上扬起,继而僵住,趴落在地,没了任何动静。
“帮主!”
长河帮的成员纷纷出声惊呼,语带恐惧,虽然看到之前的战况,他们便猜到自家帮主恐怕难以幸免,可真见到这一幕,仍免不了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你竟然敢杀裘大哥,我跟你拼了!”
那两名大腿受伤的心腹见到这一幕,更是双目赤红,不顾伤势便要挣扎起身。
唐徵明虽感对方义气,但为了维护自己的义气,还是出枪将两人击倒在地。
徐胜懒得擦脚底的秽物,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过来,低头俯视道:“我给你俩拼命的机会,前提是你俩手上没有无辜者的性命,否则便要以罪犯的身份论处。”
接着,他抬头看向那些惶恐不安的长河帮成员,道:“我知道你们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今日不想大开杀戒,懒得彻查追究,只有一问,帮会间的狗咬狗不算,没有杀害过平民百姓的人向前一步,喊一声‘我无罪’。”
在“有问必答”的灵能强迫下,所有人都开口回答,加上裘祖义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没人敢出言狡辩。
“我无罪”“我无罪”“我無罪”“我无罪”“我無罪”……
回答的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往前走了一步,便是一开始没走的,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后,也纷纷跟上。
徐胜记住了那几名撒谎的家伙,当即使出梵天轮指,用指气将他们尽数击毙——包括一名躺在地上的心腹。
“望你们记住今日之事,好自为之,否则来日再会之时,我未必有今日这般好说话。”
言毕,徐胜便拎着齐叔治的头颅离开,唐徵明与空竹急忙跟上。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将来我一定会替裘大哥报仇!”
另一名大腿受伤,躺在地上的青年男子仰起头,竭力发声威胁。
徐胜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答复道:“只要你没做伤天害理之事,欢迎你来向我挑战,反之,不需要你来报仇,我也会主动替天行道。”
“可、可恶……”
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青年握拳狠狠砸向地面,却再也说不出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