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亮的笑容刺痛了夏以桐的眼睛,夏以桐举着的手放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低落地垂下头。陆饮冰用余光看着夏以桐,心里没来由地浮上一丝内疚。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场记拿着场记板过来对着摄影机,小西快步出镜。
“《破雪》第二场第二镜第四次,action!”
这次大皇子眼睛稍微活了一点点,但秦翰林还是喊了卡。其他人原地待命,大皇子单独来了一条,勉强过了。陆饮冰垂手立在人群中,抬一下眼又垂下,继续做她的闲散皇子。
楚王面带薄怒:“偌大朝堂,竟无一人可与朕分忧?”
几位皇子蠢蠢欲动。
大皇子抢上前去,伏地便拜,站出来朗声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亲自前往南方赈灾,并查明赈灾银去向。”
楚王神色稍霁,想了想道:“梧儿军机在身,不便久离,心意父皇领了,合该再派遣个合适的人才是。”
大皇子面露愁色,忽然眼睛一亮,道:“父皇,儿臣心中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既身份尊贵可以代表皇家威严,又没有要事在身。”
“是何人?”
“儿臣的六弟、父皇的六子——阿秀!”大皇子落字铿锵。
满朝哗然,谁不知道六殿下身体羸弱,连上朝都要三不五时地请个假在府中休养,更遑论长途跋涉了,那副身子骨颠簸两天,怕不是要直接倒在路上。
陆饮冰抬起头,如玉的小脸上一副如梦初醒的懵懂样子: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们都在说什么?
剧组其他人都在窃笑,夏以桐没笑,她捂着噗通直跳的心脏,心里尖叫:啊啊啊啊啊陆饮冰居然也会露出这种呆萌的表情,而且还演得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楚王犹豫:“如此……”
大皇子步步紧逼道:“六弟贵为我楚国王室,虽则眼下身体欠佳,但到底是继承了父王英勇的血脉。剑不用不强,枪不磨不利,将来……”
陆饮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动了一下,好像是嘟着嘴“喔”了一声,又微微撇嘴,明白这是要坑她了。
“荆秀好可爱啊啊啊,”有女孩儿双手握拳,抵在胸前,兴奋地小声叫道,“萌帅萌帅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殿下!”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
夏以桐心中怒吼:“哪里是可爱,简直是可爱炸了啊啊啊啊!”
“卡,重来。”秦翰林转过脸,良好的教养让他对刚才议论的两个女孩儿没有当面大发雷霆,但隐隐能看出来他眼里的愤怒,“有话可以出去说,不要打扰到拍戏。”
那两个女孩儿顿时露出惧怕的神情,噤若寒蝉。
秦翰林把陆饮冰叫过来,嘱咐道:“你存在感太强,收一下。”
陆饮冰点头:“好。”紧接着看向站在秦翰林身边的夏以桐,夏以桐立马捧场地鼓起掌来,一脸诚恳道:“陆老师演得好棒啊!”
陆饮冰给她鼓掌鼓得有点蒙,一时也忘了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也只是轻轻地一点头,承情,走回到朝臣中间,嘴角来回抿了几下,忍不住弯了起来。
场记敲板,第五次。
“action!”
“如此……”
大皇子再次上前:“六弟身为我楚国王室……将来若起战事,遍地狼烟,六弟不能永远龟缩在宫墙之中,让天下人笑话我大楚赫赫悍名居然有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皇子’,或文成、或武就,六弟总要会一样,才不损我王室英名。”
楚王:“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一位头发眉毛都白了的老臣一动身就咳嗽了两声,伴随着他缓缓跪下的动作,咳嗽也跟了一连串,这是位老戏骨,虽然年逾七十,精神却矍铄,他抬起头,目光依旧老辣:“陛下,臣以为不可。”
“为何不可?”
老臣道:“六殿下年方十五,不及弱冠,又自幼体弱,经不起长途奔波,若要文成,留在延京亦可,其他几位殿下都有自己的职务,为何不给六殿下一个机会。”
陆饮冰朝老臣感激地拱了拱手,亦推拒道:“儿臣实在是病体不堪,不能远行。”
大皇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恶毒,一瞬即逝,道:“刘阁老此言差矣……”
老臣分毫不让地回击。
然后就是朝中中立派和大皇子派吵了起来,得势的另外两位皇子派系和大皇子派互相揭短,好好一个朝堂,吵嚷得活脱脱像个菜市口。
楚王大怒,最后还是决定派荆秀前去赈灾。
“卡,ng,重来。”其中自然重拍了无数次,秦翰林喝掉了半瓶水,嘴里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此时陆饮冰等人已经拍了两个多小时,室外温度接近四十度,室内……只有大风扇,还不能对着正在拍戏的演员吹。被长袖长裤的戏服捂着的演员们浑身湿黏黏跟泡在水里似的,汗水擦得不如流得快。
秦翰林换了条短裤,短袖花衬衫,扣子就剩了两颗,一手疯狂地摇扇子:“先歇会儿,先歇会儿。”
陆饮冰的助理c带了冷气扇,一听到导演这话赶紧把陆饮冰带了下来,对着她吹,陆饮冰把戏服领口解了,仰着头,几滴汗珠从修长白皙的脖颈一直淌进衣服里,性感得无可救药。
夏以桐咽了一下口水,别开视线,余光却一直悄悄地注意着那边。
秦翰林摇着大蒲扇走过去一个一个地又开始说戏,夏以桐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美其名曰积累经验,等到陆饮冰时,秦翰林深吸了口气,说:“啊,你没什么好说的,还按之前那么演。”
模样特别嫌弃。
陆饮冰也和他玩笑道:“秦导,你这表情什么意思?要特别嫌弃我我就不这么演了。”
“难能啊,你演得特别好。”秦翰林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汗,在她身边坐下,冲助理c道,“小姑娘,你把那冷气扇借我使使呗?”
夏以桐借机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陆饮冰给秦翰林让了位,自己用湿毛巾擦脖子,她抬指摸了摸自己的脸,担心地自言自语道:“这天热的,妆没花吧?”
夏以桐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脱口道:“没有,还是很好看。”
陆饮冰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夏以桐磕巴道:“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夏以桐耳根微红,声音低不可闻,“就是觉得您好看。”
“我好看还是你好看?”
“您好看。”
“您啊您啊,整天您您的,我看你跟秦翰林都你你你的了,跟我一直您,我有秦翰林那么老吗?”陆饮冰把湿毛巾缠在手上,不耐烦地皱眉。
躺枪的秦翰林扭过头,不服气:“我怎么了?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这开得正艳呢,别以为说我坏话我不知道。”
“吹你的冷气扇去。”陆饮冰道,“以后再动不动您您您的,我就要欺负你了。”
欺负你欺负你欺负你……
夏以桐脑中无限循环这几个字,瞬间开过无数辆呜呜鸣笛的托马斯小火车,她小心翼翼地吞了一下口水,有些心猿意马,低声问道:“您……”
陆饮冰瞪她。
夏以桐改口:“陆老师打算怎么欺负我?”
是打算这样那样欺负,还是那样这样欺负?她都不会反抗的。夏以桐两颊通红,快被自己的脑补给烧熟了。
陆饮冰:“……”
让你别您了就陆老师,行,那就永远陆老师下去吧。
含羞草终于又脸红了,陆饮冰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激动和惊喜,意味深长说:“你想我怎么欺负你?”
陆饮冰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夏以桐生得白,白里透着红润的脸颊让陆饮冰想起来五月份上市的鲜嫩可口的樱桃,咬一口,汁水四溢。
显然姓夏的樱桃还没有熟,陆饮冰恶趣味地想:怎么欺负才会让她更脸红一点,这小孩儿好玩得紧。
夏以桐脑袋一阵阵发晕,一时间居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她刚才到底是听见了些什么啊?脑子里一片混沌,陆饮冰又说了两句话,她只看见对方嘴唇张张合合,耳朵却没有收到声音。
陆饮冰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发什么呆啊?”
夏以桐说:“我……在想您、陆老师,你刚才不是问我想你怎么欺负我吗?”
“怎么?”
“就是……”夏以桐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嘴唇开合几次,“就是……”
“就是什么啊?”陆饮冰催促道,“我最不喜欢拖泥带水磨磨唧唧的了。”
亲我?摸我?上我?
夏以桐崩溃地心想:无论说哪个都会把她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