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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母子两人说话,且说第二天,单世杰起了一个大早,先去御街里采办了几样珍贵的礼品。借着店里的红纸笔墨,写了一份礼单。便一路往罗府走来。
翰林院的差事闲得很,单世杰估摸着罗瑞清一定还在府中!若是真在,那自己就先套套口风!若是不在,那自己先把礼品放下,等罗瑞清收了礼物,再来说话不迟。
在罗府门前下了贴子,附着礼单一齐送到里头。不一会出来一个管家笑着迎进单世杰,在偏厅里说道:“单小哥客气了,我家老爷一大早就到院里去了,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归家,要不单小哥去院子里寻我家老爷?”
单世杰便笑道:“不必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若是罗先生回来,还请管家回一声,就说晚生夜间在‘翠香居’单请先生,望先生赏脸。”
管家便笑道:“这个小的可做不了主!回头老爷回来,有了主意再说吧。若没有时间去,府里一定派个人去小哥家里说一声。”
“那就有劳了!”单世杰见管家挺客气,知道是看在那丰厚的礼品面子上,吃不准他的来路。便拱了拱手退了出来。
管家送单世杰出了门口,这才返转院中,在花园里寻着罗瑞清回话道:“来人走了!”
罗瑞清正在收拾几株盆景,漫不经意地道:“都说了些什么?”
“说是请老爷晚间到‘翠香居’去吃酒!”管家连忙应着。
“翠香居?吃酒?还有谁?”罗瑞清直起了身子道。
“他说是单请。”
“嗬嗬!有点儿意思。单世杰?好像家境并不富裕吧,哪来的钱准备这些礼品!还请吃酒?还是在翠香居!嗬嗬,翠香居可不是什么吃酒的好去处,看来在这帮小子们的眼里,本翰林倒是个风流种子。”罗瑞清自言自语地道。
管家就装着没有听到,静静地立在一旁。心道,一个学生的面子,估计老爷是不会答应的。
却听罗瑞清道:“得了!便去应了这个局吧。叫厨房里就不要备着老爷我的晚饭了。嗯,中午饭也不要备了,老爷我呆会便要出门。”
管家稍稍一愣,便退了下去。
罗瑞清仍然慢条斯理地整理起盆景来。伺弄了半个上午,看看天色近午,罗瑞清这才吩咐备轿,带着一个小厮,直接进了秦府。
秦佩松见罗瑞清大中午地跑来,心知事情有了进展,连忙接到内院,吩咐把午饭送到书房里来。这才问罗瑞清道:“有进展?”
罗瑞清点了点头道:“今个,学生中有一个叫单世杰的,找上门来了!这单世杰原本是个穷学生,可这次进门,却备了二十两银子的礼,还约瑞清到翠香居去说话。”
秦佩松‘唔’了一声,轻轻一笑道:“那去就是了!”
“自然是要去的!这还不是怕院正大人等急了嘛。”
秦佩松确实是有些急了。这些天,连着催了罗瑞清好几次。自从被苏三当众啐了一口,秦佩松更是铁了心要把苏三给撸下来。否则自己几十岁的老官腔,倒让新手给叨噔了去,那还了得?
“好!有进展就好!”秦佩松心底里暗松了一口气,他是担心罗瑞清表面上应着自己,暗地里却给自己松劲。所以,这几天尽逼着罗瑞清了。
两人商量着晚间该如何把院里的意思给透出去,又应当如何不动声色地点拔一下单世杰。议了一中午,罗瑞清这才辞离秦府。
等罗瑞清走后,秦佩松在心里暗暗地想道:既然这个单世杰没什么背景,要是万一事情不利。最好就从单世杰那里断掉,才是最保险的事情。就算事情闹大了,只要没人能找到这个单世杰,那也就完全扯不到翰林院的头上。
不过,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苏三找点麻烦了?苏三虽是主考,但科举考试的组织工作却是翰林院在准备。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这个主考过得太轻松了不是?
因此过了两天,秦佩松便开出了公文,递进九门巡检司衙门。公文的内容无非是说科举考试多么重要,多么受到关注。随后又言及科考之中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准备,许多事情都需要主考官来定夺,因此恳请苏三每日抽半天时间到翰林院里办办公务,不要耽搁了科考。
这也算是秦佩松的一个试探。
科举考试之前,确实有许多细节上的工作要作。以往主考都是从翰林院中选出来,所以不存在要移衙办公的事情;如今苏三做了主考,情况有了变化,翰林院不敢独自做主,所以才想到要请示苏三,这也是正常之理。
冯天元处理衙务,接到这个公文后,自然不敢独断。便急拿着公文到档案房里来寻苏三。
苏三一人占了一个大火盆,正捧着一本书册坐在火边看书!旁边一张书桌上,还堆着许多类似的书册。
这些书册包罗万象,有些甚至是南迁时,各个衙门里的资料。不知道苏三为什么对这些很感兴趣。便小声地咳了一下。
苏三抬起头看了冯天元一眼,道:“什么事儿?说吧。”
“这里有一份翰林院过来的公文。公文中敦请大人前往翰林院出公,指导科考进展!属下不敢做主,所以。”
“唔!时间倒过得真快。算起来一个月不到,便要科举了。”苏三一边应着,一边接了公文,细细地看了起来。只见公文上的用词虽然客气,但是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意思,怎么看都是要把自己拘到翰林院去的想法。
“你怎么看这事?”苏三把公文轻轻地一放,双手在火上烘了烘问冯天元道。
冯天元虽然猜到翰林院表面上摆出一副公对公的嘴脸,其实心里并不见得服气。不过,科举是大事,朝廷向来重视,主考若是不去主持,只怕也说不过去。
便道:“只怕还是要去应付一下场面!”
苏三便笑骂道:“应付个屁!翰林院可不是宁远的地盘,去了那里,还不是听任他们摆弄。以前历届科举都是他们准备的,我去指手划脚,算怎么回事?一来,他们是办熟了的差事,宁远初去乍到,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二来,就算万事宁远都想到了,可下面全是阴奉阳违的人,宁远说出去的话,那还不是放屁?没有叉子,他们都会给本官找些叉子出来,回头他们再一推二五六,把责任全赖在本官头上,本官岂不是费了力气,还不讨好?”
冯天元一愣,心知苏三说得都是实情。可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更落了口实?
只见苏三一抖手,摸出一把扇子,摇了两下才道:“你去给他们回份公文,就说本官把诸多事宜全部委托给翰林院去办了!再给东府也去一份公文,就说翰林院办春闱的事情,是熟门熟路,再不会有什么错处。这两份公文的下面,都加抄文。往翰林院的公文抄在东府公文的后头;往东府的公文,也加抄在翰林院的公文下头。就按宁远这意思,你掂量着用词,把这事现在就办下去便是了。”
冯天元退出来后,便在心里对苏三的决定赞了一声!难怪苏三年纪轻轻便做了大人,而自己只配做个属官。看来,一切都是有根有原的,单就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置,苏三就比自己高明了许多。
翰林院想将苏大人一军,可苏大人不动声色地就把这事给推了回去。
往东府去文,就是防着翰林院跑到东府里打擂台;把两边的公文都加了抄本,就是把这件事摆在了明处。现在翰林院只怕要更加上心办科举了,但凡是出了一点差错,都会让人认为翰林院没有上心办差;而翰林院就是想把这些事情赖在苏三的头上,也不可能了。
反倒是翰林院若做不好了,苏大人可以随时上去打上一棍!
这一里一外,以客为主的变化,当真是有些老道。翰林院就是想驳回苏三的行文都不可能,说不得还要回文客套一番,感谢苏大人对翰林院的信任。嘿嘿,高!
连绵的春雨下了近十天了,感觉天地之间都霉了一般。到处都是凄风楚雨的,弄得人没情没绪,没处着落的。
苏三被冯天元一搅,散了心思。便索性不去看册子了,从档案房里走了出来。档案房里的主簿见苏三出来,连忙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苏三一进府,便钻进档案房,原本他这极轻闲的闲差,倒陪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忙了几个晚上,才把一应的档案整理清楚!还好苏大人并没有因为档案凌乱,而责备他。
就这样,他都是提心吊胆,小心在意地在档案房里侍候。直守到苏三离开了,他才会松一口气。
苏三自然不会去关注下头这些属官的心思!只要不妨碍到他的事情,他是很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若是挡了自己的路,那对方就自认倒霉吧!
走到正堂!一侧的公房里,冯天元正领着一众属官在办公,史玉也在另一边的公房里议事;两人见苏三进了堂,连忙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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