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红火,风景尤显艳丽夺目。
奢华明媚的高耸酒楼内,诸多酒客正欢聚一堂,把酒言欢,甚为热闹非凡。
而在酒楼之外,街道上更是车水马龙,好似万人空巷之景,张灯结彩地点缀着街头巷尾,满是节日欢庆的温馨气氛。
“今日途径的这座镇县,怎得如此欢腾热闹?”
茅若雨一袭翠白袄裙包裹住熟透的娇躯,莲步轻移,仪态曼妙地走至客栈门前,正颇为好奇地环顾着四周街景。
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瞧见不少热腾的小食摊位,在冬日里飘散着缕缕热气。
经过数日车程,同行众人已然来到武昌省地界,并且进入这座名为‘伯阳县’的县城当中。但刚刚寻得一家客栈放下行李,夜色临近,就见到这街头反而变得愈发哄闹。
“若雨你这趟远行下来时日可都记得不清了,明日便是元旦。”
林天禄乐呵呵地拿来几串糖葫芦,递给了她一串:“这当地会举行一些庆祝之宴也是正常,只是长岭县内没有这般闹腾而已。”
“竟已是元旦?这一路上日子过的可真快。”
茅若雨惊讶感慨一番,顺手接过糖葫芦轻轻舔舐了一下。
“唔...有点酸。”
林天禄失笑道:“终究是糖衣薄了点。”
如今这年代,做小本生意的自然不可能挂上多浓稠的糖浆。
“恰好有这元旦美景,今晚索性就在这伯阳县内逛一逛吧。”程忆诗正从客栈中缓缓走出,随手抚弄着鬓角秀发,神色自然地上前挽住了林天禄的臂弯。
“你...”茅若雨见状轻咦一声:“忆诗你怎得还佩戴上了首饰。”
在少女银亮的束发之间正插着两根玉簪发饰,垂落点点璀璨圆珠,绸缎如缕,瑰丽颈饰落在胸前,在月光映照下流转着丝丝流光,与这娇艳动人的绝美风情交相辉映,更显光鲜夺目令人目不暇接。
程忆诗螓首微斜,抿起一抹淡淡笑意:“自然是刚刚在客栈内换上的,如今这元旦时节自然得打扮一番,陪同夫君在外集市中好好逛逛。”
茅若雨听得一阵无奈失笑:“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林天禄与忆诗交换了一下目光,很快从其手中接过一件精美发饰,走到茅若雨身前帮忙戴好。
“....倒是劳烦相公了。”
茅若雨神色微怔,轻抚着摇曳晃动的坠饰,娇颜微红,浅浅一笑。
“虽说你这妇人确实天生丽质,但偶尔打扮一番倒也不错。”程忆诗上下打量几眼,揶揄调笑道:“至少如今这幅模样,还算与节日气氛相配。”
“忆诗这是挖苦还是夸赞呢?”
“自然是夸赞。”
她不着痕迹地剜了一眼其弧度明显的胸口:“好在如今冬日严寒,衣服渐厚,倒是瞧不出你这身材。省的妾身心生不快。”
茅若雨闻言温柔一笑,走到一旁牵起了林天禄的另一只手:
“不过,客栈内的杨姑娘和幽罗姑娘她们二人...”
“杨姑娘说自己不喜热闹,待在屋内休息便可。至于那幽罗姑娘实在不知跑去了何处,或许如今就在县内其他地方独自游玩观赏。”
林天禄回首看了眼身后的客栈:“待会儿回来之时,为杨姑娘带一份小礼吧。”
“由妾身帮忙挑选便可。但云姐姐她如今——”
“正在夫君衣襟里睡的开心呢。”
程忆诗好似抱怨般伸手戳了戳林天禄那略微凸起的衣服,正蜷缩躺在里面的云玥蠕动了两下,仿佛还睡的香甜异常。
月色愈明,而街头灯火也更显璀璨。
林天禄三人随意漫步在街头之上,不时光顾着诸多摊位店铺,瞧些武昌省独有的特产之物,不时精挑细选一番胭脂水粉,为佳人那绝美清秀的容颜增添几分娇艳妩媚。
眸光相望,情愫尽显,宛若神仙眷侣,那一幕幕柔情蜜意更是羡煞旁人。携手一路走来不知引得多少游客频频侧目,暗自惊叹连连。
“这位姐姐,买下这幅玉镯子怎么样?”
茅若雨很快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拉拽一下,低头瞧去,这才发现是位莫约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可怜兮兮地举着手中玉镯,怯声道:“姐姐你瞧瞧,这玉镯子当真很好看,也很适合...唔!”
小女孩刚一仰头,顿时看清了眼前美妇回首容貌,不由得神情一呆,连连眨动双眼,仿佛看的失了神:
“姐姐好美...”
“小丫头倒是嘴甜。”
茅若雨温柔浅笑,略微屈膝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得这元旦佳节还独自在外卖首饰?”
“啊...只、只是想卖掉一些累赘之物,给家中的父母买些好吃的。”
小女孩本能地低头说了实话。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姐姐不要误会,这玉镯子绝非假货,定是真材实料——”
“姐姐自然明白。”茅若雨笑着说道:“怪不得瞧你身上的打扮也不算寒酸,怎得会跑出来帮忙卖东西。原来是富家大小姐想尽一尽孝心呢。”
“姐、姐姐说笑了。”
小女孩脸蛋略微羞红,声音顿时弱气不少:“只是许久都没有卖出去,我才知父母长辈平日到各地行商是多么辛苦操劳。”
“能有你这般聪明懂事的女儿,你的父母定然也是欣慰万分。”
茅若雨抬眸微瞧,隐约能在不远处看见两位年轻丫鬟正藏身在街道角落之中,显然正在偷偷摸摸地保护照看着自家的大小姐。
“不知这玉镯子要卖多少钱?”
“大约...二两银子?”
茅若雨顿时扑哧一笑,笑吟吟地勾了勾小女孩的鼻梁:“这般昂贵,无怪乎你始终卖不出去。”
“可、可是这玉镯子当初买来之时还花了三两银子,并未有丝毫磨损蒙尘,为何会——”
“如今在这街头闲逛之人,大抵都是些寻常县民,可不会随身携带如此巨款。”茅若雨放缓了语气,柔声道:“小妹妹可以试着去卖那些更便宜亲民之物。”
“呜...”
眼见小女孩神情失落,茅若雨正想继续开口,就见身旁蓦然伸来一只玉手,将这镯子轻轻拿起:
“若只是二两银子,妾身索性便买下来吧。”
“忆诗?”
“这孩子乖巧可人,倒是值这二两银子。”程忆诗轻笑着将银子交于小女孩的手中:“拿着银子去买些甜食,回家陪陪父母,他们定会幸福万分。”
“谢、谢谢姐姐!”
小女孩感激无比地连连躬身行礼:“二位当真是神仙姐姐,心善又人美!”
“回去吧,记得将银两藏好些,切莫让其他人瞧见偷偷顺走。”
“嗯!”
小女孩欣喜万分,连忙转身似要与不远处的丫鬟汇合道贺。
但在这一刻,她的肩头却被蓦然按住,重新往回拉拽了一下。
“哇呜?!”
女孩慌乱无措地惊叫一声,摇晃踉跄险些没站稳脚步,直至撞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才停下。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一辆马车几乎是紧贴着面庞在眼前快速行驶而过,带起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车轮滚动溅起的碎石子打在脸上,这才让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吓得浑身一阵僵直。
“这——”
茅若雨和程忆诗当即面露惊愕之色,望着那快速远去的马车,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人来人往的夜景大街之中,竟有这等快马加鞭的马车呼啸而过?
“当真不长眼睛!”
“着实蛮横不讲理,若伤到了人该怎么办!”
“如今这元旦佳节竟会碰上这些人,真是晦气!”
周围陆陆续续也传来了抱怨嘀咕之声,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指指点点不断。
显然刚才也有不少人险些被马车给撞个正着。
“小姑娘,往后穿行街道可得注意来往的马车马匹,若不慎被磕碰撞到,可得在医馆里面待上一阵。”温润平和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令恍惚失神的小女孩蓦然浑身一颤,连忙回首看向一旁,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正被抱在一位陌生男子怀中。
“我、我...”
“大小姐!”
恰至此时,那两名不远处的丫鬟连忙快步赶来。
林天禄笑着松开双手,让小女孩被这两人接走:“你们作为丫鬟,往后要记得照顾好这孩子,可不能像今日一样松懈疏忽。”
两名丫鬟在确认小女孩身上并无伤势后,顿时松了口气。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刚才那辆马车这般毛躁,难道县内都无人管上一管?”林天禄重新站起身,脸色微妙地指了指街道远处:“这般胡闹下去,迟早会撞到一些无辜行人。”
“这...”
一名年轻丫鬟无奈道:“先生有所不知,那辆马车之主在县内颇有权势,哪怕县令都没多少胆量敢随意问责。这些年来在县内虽然不曾做过多少人神共愤的伤天害理之举,但这些不守规矩的粗野之举可没少做,官府的人手若是瞧见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这等官官相护?”
茅若雨柳眉微皱,只觉心中生厌。
“我们这等草民自然只能忍忍,还望几位恩人最好也不要随意招惹他们,往后麻烦怕是不小。”
林天禄重新露出笑容,拱手道:“多谢二位姑娘提醒。”
直至双方分别之际,那小女孩不由得探出脑袋,脸色红红地摆了摆手:“谢谢先生。”
“有缘再见。”
林天禄目送着她们携手远去,这才看向身旁的程忆诗。
“忆诗,你的眼神怎得这般锐利?”
“只是愈发觉得...夫君如今好像越来越俊秀逼人,颇受小姑娘们的喜爱。”
程忆诗目光幽幽,轻叹一声:“刚才那小丫头可是看的都快入迷了。”
“呃,我的长相当真有如此帅气?”
林天禄一脸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旁的茅若雨扑哧一笑:“相公你虽是修为超凡,但这身子骨倒还未彻底长开,尤其是这二十来岁不到的年纪想来还能再长个几年,如今半年过去,自然是变得愈发成熟俊朗。”
“这...我倒是没有仔细留意过。”
林天禄挠头讪笑两声。
每日都能在镜中瞧见自己的面庞,着实没多少实感。
程忆诗拂袖掩唇,眼中闪烁暗芒,不快咂舌道:“往后一同出门,是不是要给夫君他带上斗笠才行。”
林天禄:“......”
情况,是不是有点颠倒过来了?
江岸一旁,灯火连绵依旧。
沿着江河顺流携手共行,不时有些欢声笑语回荡耳畔。
随着夜半三更,街头的行人已愈发稀疏,江河沿岸更是人影寥寥。
但林天禄一行三人倒是热情不减分毫,聊些家长里短之事同样温馨惬意,环臂相拥,更不会感觉到丝毫冬日严寒,甚是温暖舒适。
“忙碌十年,如今却能有这般幸福时光,妾身都仿佛置身在梦境之中。”
眺望着染着灯火之色的江面,程忆诗目光略微有些出神。
悠闲、惬意、恬静...
当初被卷入家庭血仇之中的自己,现在却好似得到了新生,将那些过往的烦恼与忧愁都抛到了脑后。
自己,又是在何时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忆诗过往境遇,倒与奴家有几分相似。”茅若雨恬淡浅笑,轻柔地牵起了她的右手:“年轻之时都是生活坎坷,孤独寂寞。”
“你能独自一人走来,妾身其实心间也颇为佩服。”
程忆诗如今并未有丝毫挣扎,语气渐软道:“当初妾身心愿已了、大仇得报,满心却是想着该一死了之。若非有夫君劝导,妾身可能早已是在九泉之下。”
她们两人执手相依,神情恍惚,仿佛都回想起过往的诸多遭遇,那一幕幕仿佛犹在眼前。
不免也联想起...
今生若没有遇见天禄,她们将来的人生又会以何种轨迹继续下去?
“这些往事都早已过去,不必多想了。”
林天禄将厚实大氅披盖在她们二人的肩头,温和笑道:“不妨多想想我们明日早上该吃些什么,不知两位娘子又有何建议?”
“奴家只需一个包子便可。”
茅若雨回首扬起风韵十足的笑颜:“这早膳之事本应该由奴家来准备,如今出门在外,倒让相公劳累奔走。”
“夫妻之间本就该相互体谅,若雨你就是太爱照顾人了。”
林天禄亲昵地抚摸着美妇面庞,俯身在其额头亲吻了一下。
“唔!”
茅若雨仿佛依旧羞涩万分般红了脸蛋,依旧如纯情少女般青涩。
程忆诗瞧着二人的甜蜜互动,心间罕见地没有升起多少嫉妒之情,反倒有些暖意泛开,眼角也稍稍湿润起来。
她内心深处所渴望的生活...
或许便是眼前这一幕吧。
“夫君。”
“嗯?”
林天禄轻柔侧首道:“忆诗明早是想...嗯?”
话音未落,就见少女踮起足尖极为主动地贴身凑近,深深地吻了上来。
“......”
感受着唇齿间的触碰和交缠,林天禄神情微怔,但很快便主动环绕住少女纤柔的后腰,回以激烈又不失温柔的湿吻。
“咕唔...”程忆诗脸颊变得愈发红润,依旧生涩笨拙地回应着。
只是柔韧腰肢愈发无力瘫软,娇躯轻颤泛热,踮起的足尖连连抖动,最终仿佛是软成一团烂泥般趴在了林天禄怀中,呜咽作响地娇喘连连,眼神渐渐迷离不清,似是沉醉在与情郎亲昵交缠的爱意之中。
直至良久后唇分,拉出几道瑰丽银丝。
程忆诗脸颊滚烫通红地喘息两声,依偎在怀,却好似挑衅示威般探头瞧了眼一旁温柔守望的茅若雨,邪邪一笑。
美妇顿时眼角一抖:“你这臭丫头!”
还是这般让人想要欺负教训一顿!
林天禄失笑着再度抱住两位妻子的香肩:“如今此地风景不错,又难得碰见元旦佳节,正巧我们便在此地吹奏一番如何?”
“相公此番提议不错,奴家正巧随身带着竹笛。只是忆诗她——”
“你这妇人当真空会些阴术,却不知该如何操控这些阴气。”
程忆诗轻笑着将右手伸到了她的胸前。
随着丝丝缕缕的阴气迅速聚集盘绕,很快交织构成了一副精美的漆黑琵琶。
“险些忘了忆诗还有这般好手艺。”
茅若雨倒也没有气馁,笑吟吟地接住琵琶抱入怀中。
程忆诗则是翻手一抹,一架古琴顿时出现在掌心之上单手托住。
“夫君,那你接下来...”
“用这玉笛吹奏一曲吧。”林天禄从怀中取出玉笛晃了晃,轻笑道:“能有我们夫妻三人合奏之时,倒是美事一桩。”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开怀明媚的笑容,轻抚拨弄起怀中乐器,缕缕悠扬悦耳的琴音顿时回荡在这片即将的江安河畔之间。
醉心奏乐品音,那琴弦与笛乐之中仿佛蕴含千般情谊,闭眸浅笑,无语凝声,却已然互通各自心底万般思绪心意。
倒是一只月白银狐灵巧地从林天禄衣领背后钻出,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又神情慵懒地将脑袋靠在肩,怡然自得地享受着三人的融情奏乐,半眯的狐眸之中泛起丝丝欣慰感慨之色。
偷偷地舔了一下林天禄的耳朵,又很快如围脖般蜷缩起身子。
“这夫妻三人、外加这一只狐狸,倒是显得温馨融洽,外人可都不好意思随意打扰。”
在远处的一座酒楼屋顶之上,幽罗依旧是那一袭风姿美艳的撩人装束,交叠着修长美腿,巧笑嫣然地俯瞰着江岸旁三人的模糊身影。
她侧眸看向伯阳县的另一角,不禁冷哼一声:“只是这镇县之中,总算是来了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