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杨婵贞哑然片刻,讷讷地将右手收了回来。
虽说她早已知晓眼前的林天禄拥有非凡大能,但挥手间就将这规模骇人的大阵肆意篡改扭转,仍让她惊讶地难以言喻。
“林先生刚才是以何手段...”
“只是将此方大阵‘夺’走而已。”
林天禄笑着晃了晃手掌:“既然不能以暴力将此阵破除,索性就将此阵纳为己有,既以维持那些县民们的安稳生活,再停止汲取阴气的手段。让这黄峰县重新开始正常运转,不受阴气洪流所扰。”
杨婵贞听得一阵无言。
虽然言语说得轻巧,可这其中过程可是远超想象的困难。
这等匪夷所思之举,想来也只有眼前的男子才能办到。
“如此说来,黄峰县如今已彻底安稳无忧?”
跟随在后方的程忆诗瞧了瞧四周,好奇道:“但似乎看不出有何明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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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之异是借由十年岁月慢慢形成,要想恢复原状自然要花费不少年月。不过也无需我们再劳心操神,慢慢便会焕发往日生气。”
杨婵贞轻声解释了一番。
茅若雨皱眉担忧道:“只是此术蔓延至县城之外,究竟——”
嗡——!
恰至此时,一股古怪的波动骤然降临此地。
“是何胆大包天者,竟然胆敢妄动吾等大阵!”
一声洪亮如钟的低吼蓦然响彻,如雷般回荡在耳畔。
只是一阵言语威吓,那股笼罩而来的重压便令茅若雨和程忆诗脸色微变,神情惊异地仰头望向上方。
就见在夕阳密布的半空之中,赫然裂开一道笔直痕迹朝两侧张开,一名气势深邃如渊的黑衫老者从中踏空走出,漆黑双眼仿佛无垠旋涡般俯瞰而来,扫过在场林天禄众人。
在看见了杨婵贞的身影后,老者不由得冷笑一声:
“呵,竟是这一代的呡山青女?”
“不知你又是谁?”
杨婵贞目光平静地回望着对方:“诸多势力之中,我对你并无任何印象。”
“我等隐居世外,哪怕是你呡山青女自然也不会知晓分毫。”
神秘老者收起了宛若讥嘲般的冷笑,神情淡漠地抬手一指:“如今看来正是你这呡山青女妄图对大阵不利,终究得将你铲除才行。”
“你...想与呡山为敌?”杨婵贞目光一凝。
“呡山虽是颇为神秘,但要想让老夫付出代价兴许还差上一筹。你这小小传人哪怕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知晓当地发生了何事...嗯?”
神秘老者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重新转回至茅若雨和程忆诗二人的身上,很快啧啧称奇起来:“有趣,除去呡山青女之外竟然还有这样两位奇女子,这等神韵气质称得上当世奇才,若夭折在此地未免可惜了些。”
“你——”
话音未落,茅若雨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古怪的力量缠绕住了手腕,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强行拽上天去。
啪!
但随着一声脆响,这股无形拉扯之力顿时被挥掌击碎。
林天禄顺势收回右手,微笑道:“老先生此举可有些为老不尊,怎得三言两语后就开始动手动脚的?”
“哦?”
神秘老者轻咦一声,目光饶有兴致地望来:“倒是老夫不慎走了眼,没想到你这白面书生竟然还有些非凡之能。而且瞧你肩头的这只银狐颇为不凡,想来也是赤魔境以上的妖鬼。
有些意思,年纪轻轻身边便能聚集起不少优秀女子,当真有些奇缘傍身。”
林天禄微微眯起双眼:“老先生这般品头论足之言,不觉得太过失礼?”
“哈哈哈哈!老夫在世间活过千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凡人小辈用这番话教训,当真可笑!”
神秘老者负手张狂大笑,睥睨着下方众人:“与你们这些小辈做谈,何须要甚礼仪。你这书生虽有奇缘,但也就到此为止。你身边这两个女子老夫便要收走,瞧瞧你还有何礼仪要跟老夫讨要!”
他并起手指在身侧骤然一划。
刹那间,一轮空洞蓦然在茅若雨和程忆诗的背后浮现,宛若巨兽嘴巴般朝两人一口吞下!
而且左手隔空一摄,杨婵贞不禁闷哼一声,仿佛是遭受操控般被拉拽着腾空而起!
“——天禄,快救两位夫人!”
她急忙大喊出声,同时掐动手中印诀想要主动反抗挣扎。
但在下一刻,林天禄的身影却在半空中划出残影,以迅雷之势将杨婵贞抱入怀中,同时运掌一击朝老者直接轰出!
“嗯?!”
原本还面露冷笑的老者顿时面色微变,目光凛然,只觉这看似随意的一掌隐含威胁,仿佛若是有丝毫粗心大意便会遭受重创!
心思急转,老者蓦然低吼一声,挥手翻卷起极为澎湃凶猛的狂潮,好似带着阵阵作响的惊雷迎掌而上!
轰隆!!
伴随着一声宛若雷鼓震动般的巨响,在半空中当即炸裂出无数呼啸狂风,流光四溢。
“这——”
老者神情急变,只觉匪夷所思的恐怖之威不断激荡而来,令他的衣袖连同手臂都在寸寸崩裂!
瞬息间的交锋一触即离,林天禄很快抱着杨婵贞神色轻松地重新落回地面。
但老者则是被一掌狠狠击飞,撞碎了背后的裂缝通道,伴随着闷哼咳嗽,连连踏空滑行出十几丈才勉强停下。
“如此雄厚的掌力、还有这股甚为诡异的气息...你究竟是何身份?!”
他颤抖着握紧布满裂纹的手掌,脸色一阵惊疑不定。
“只是一介书生而已。”
林天禄将怀中的杨婵贞放下,语气平淡道:“不过对付你应该还算绰绰有余。”
“尘世间竟出现了你这等非同凡响的人物,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老者暗暗咂舌一声,运气微震,原本几乎粉碎的右臂这才开始迅速痊愈恢复。
他此刻心中亦是震惊不已。
虽然只是短暂交锋,可眼前这古怪书生展现出的修为威势怕是完全不亚于那些蛮境巅峰的妖鬼,而这股难测难料的气息更增添几分诡谲,难以准确估计其真正的境界。
“原来如此,动手干涉了我等大阵之人并非是那呡山青女,罪魁祸首是你这书生!”
“你们既然敢施术操控愚弄当地县民,自然得做好被人拆穿的准备。”
林天禄抬手一勾,微笑道:“还有何手段想要施展,尽管再试试看。你身上的秘密,在下同样颇为好奇。”
眼前这年迈老者,自然是妖鬼无异。
但其身上充斥的气息之浑厚深邃,更要凌驾于寻常蛮境妖鬼,已然无限逼近于蛮境巅峰之境。与大长老和武姨她们几乎别无二致。
而且在刚才的交锋中,隐约能感觉到一股与阴气稍有些不同的古怪气息,甚是阴冷刺骨,其威力似是还要比至阴之息更盛几分。
这股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
“...呵!自大狂妄的小子!”
老者虚握着已然痊愈的右手,很快再度扬起讥嘲冷笑:“你确实有些独到本事,老夫如今也没有万全把握能够赢得了你。但你难道不曾发觉,你之前背后那两个女子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你出手救了这呡山青女,但她们二人可没有那么幸运。”
杨婵贞闻言眼神一阵变幻,既是担忧又是内疚:“天禄,我刚才...”
“无需担心。”
但林天禄却笑着摆了摆手:“她们二人可没那么容易出事。”
“可笑!”
老者大笑一声,负手腾空而立:“被卷入吾等秘狱之中,那两个女子的下场唯有凄惨二字!不过瞧她们体质不凡还颇有姿色,兴许还能给我族诞下一些优秀子嗣。暂且留她们一命倒是可以考虑。”
杨婵贞眼中闪过不安之色,心思急转,却始终没有在周围感知到两女的丝毫气息。
哪怕是被术法收走亦会留下些许残留气息,可现在消失的无声无息,难不成当真被卷入到类似于幽冥界之类的异界之中?
但在这一刻,林天禄只是摇头失笑一声。
老者见状脸色微沉:“你在笑什么。”
难道他猜错了,刚才那两个女子跟眼前这书生并无任何亲昵关系?
可呡山青女在受袭击之际,明明嘴里喊着‘妻子’身份,想来不应该是毫无关系才行。
还是说——
“我只是在笑,你这老头空有一身不凡的修为境界,但隐居在外太久,却早已忘记了警惕之心啊。”
林天禄笑着抬手一指其双眼:“你当真以为,我家两位妻子如此软弱无力,只能任你随意宰割欺辱?”
老者不禁脑袋后仰,心中泛起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这书生究竟哪来的底气?
其修为古怪到他一眼看不出深浅也就罢了,但那两个女子定然只是赤魔境的存在,决计不可能逃出他施展的术法范围。
如今应该已然被关进秘狱之中被束缚住全身,等待发落。
可这个男人却——
咚!!
老者蓦然间双眼突出,仿佛遭受钝击般脖颈前倾到骇人的弧度,直接被一击砸飞了出去,径直撞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才勉强停下。
旋即,两道倩影宛若谪仙般从半空中悄然飘落,黑白交织的裙袍随风舞动,裙裾下精致如玉的小腿若隐若现,身姿轻盈妖娆地平缓点地。
程忆诗单手环抱着怀中的茅若雨,右手持斧,双目猩红地凝视着远处的老者,冷哼着甩了甩战斧:
“这家伙果真实力恐怖,硬接妾身一斧竟然还能安然无事。”
她原本还想直接将其一斧劈成两半,没想到竟然如劈砍在金铁之上,无比坚硬。如今反倒是她的手掌心略显酸麻。
“你们...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老者面目略显扭曲地重新站起身体。
虽然刚才那一斧并未让他当真受伤,可眼下这诡异情况已然愈发超出了他的掌控!
蓦然间,他投以无比森然阴狠的目光,恶狠狠地望向正掐动着印诀的茅若雨:“是你这女人在暗中做的手脚!”
茅若雨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开口多言。
她神情专注地维持着阴术运转,以防片刻后又会有陷阱突然袭击。
至于刚才那吞噬转移之术虽然凶险万分,但她这段时日以来早已将术法修炼捡了回来,修为虽然尚且不高,可这诸多月衍秘法却是手到擒来,哪怕与蛮境妖鬼正面交锋亦然能有回旋余地。
“当真该死!”
老者怒火中烧般捏紧双手,拂袖挥舞,正要再度施展其诡异术式,一股岚风骤然间从其头顶轰下!
“呡山青女,尔敢反抗!”
他高声怒吼出声,反手一掌迎上这袭来的风暴,脚下房屋似承受不住冲击彻底崩塌破碎,其身影也被风压给强行轰入地面。
“老夫第一个杀了你!”老者怒目圆睁,在废墟尘埃四溅之际,阴狠目光仿佛雷电般直射远处的杨婵贞。
与此同时,他脚下大地一震,一轮极为诡异的波动刹那间激荡开来,顿时将方圆百丈内的一切全都融汇于其中。
而原本正趁机冲上来的林天禄不由得轻咦一声,直感到一股斥力迎面袭来,当即将他强行震退了出去。
一时间,这黑阵之中仿佛有无数光影闪烁流转,道道寒芒交织舞动。仅是威压逸散,就令茅若雨等人脸色大变,只觉全身上下好似被无数利刃切割粉碎,心思急转间就像是已然坠入至刀山火海之中,死亡寒意如同跗骨之俎般爬遍全身!
“这股威压——”
“魂源心界...外显?!”杨婵贞身形凝固在原地,瞳孔紧缩:“不对,此人还以魂源心界之法将天禄他强行排斥到了界外,操控手段极为精湛!”
“斩断汝等四肢尽数带回宗族之内,你们的下场别想好过!”
黑衫老者的身形一阵蠕动扭曲,仿佛有无数诅咒和黑影在其体内背后涌动滋生,声音也变得愈发刺耳嘶哑,宛若野兽的咆哮嘶鸣:
“给老夫全部跪下!”
铺天盖地的寒芒刹那间从上方倾轧而来,杨婵贞见状急忙闪身到了程忆诗和茅若雨的身前,兰指捻动,正欲施术将第一轮攻势尽可能全数抵挡下来。
但在这一刻,一只手掌蓦然撕开了笼罩此地的黑幕,不偏不倚地直接按在了老者扭曲的面庞上。
“——!”
他面色一阵骇然,惊愕万分地回首望去,就见林天禄已然徒手将这魂源心界构筑而成的异界强行撕裂,面带笑容道:“想法着实不错,只可惜这面‘墙’实在还不够坚硬!”
轰隆!
话音刚落的瞬间,老者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按着脑袋轰然砸进了黑幕壁垒之上,环状裂纹极速扩大,这偌大的魂源心界顷刻间崩塌破碎。
“啊啊啊啊啊啊!”
之前那高深莫测的气质已然彻底消散,老者如今只是狂怒万分地咆哮嘶吼,奋力强行挣脱开脸上的手掌,踏步腾空,双臂疯狂挥舞,大量好似撕裂空间般的锋芒齐齐洒落。
只是这拼死反击却被林天禄接连闪身避开,腾挪于锋芒之间,直至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指点出。
噗嗤!
眉心处被一股惊世劲气直接洞穿,老者双目呆滞地后仰了一下,满脸错愕失神。
他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被这种随意的手段击溃。隐忍几近千年修炼而成的境界,最终会落得这样一个无疾而终的可悲下场!
——不对!
正面交锋难以力敌,自然还有其他手段能够周旋!
老者眼中再度浮现寒芒,狞笑着猛然挥舞双臂,在前方隔空斩出数道裂痕。
“今日是祸亦是缘!你这书生既有如此惊天动地的恐怖修为,那就让你到古界内大闹一番,看看究竟是你这横空出世的怪物强横,还是那些远古大能比你更强!”
无数细密纹路交织缠绕,幻化成一轮容纳十丈有余的漆黑空洞。
林天禄眉头微皱,正想闪身从此地离开,回首却发现自己身处之地已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刚才空旷寂静的黄峰县旧城区,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泥沼,深邃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类似于当初幽冥界和冥途的强制传送手段?
“小子!你就在这仿徨之间好好待上一段时日吧!待老夫养伤归来、做好万全准备,下一次再见之时定会取你人头做祭!”
老者森然的冷笑声从四面八方回荡传来,并且在迅速消失远去。
但林天禄在这一刻并未失去镇定,反而失笑道:“都说人不可在一个地方栽倒两次,这次我可不会再两眼一抹黑了。”
言语之际拂袖一甩,一抹瑰丽剑芒刹那间撕破黑暗!
宛若划破黑夜的一缕晨光,转瞬之间便将此地混沌一分为二,明亮光辉自剑痕之中逸散迸发而出。
“这怎么会——呃!!”
原本老者那消失的声音蓦然再度响起,却仿佛临时中断般卡壳停滞,其残存的气息随之彻底消散。
自古朴断剑飞旋着落回掌心,四周的漆黑环境已然开始支离破碎般崩坏。
“......”
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魂源心界的崩塌、漆黑诡境的破碎,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发生。
待得烟尘散尽,再度显露出千疮百孔的废墟街道,到处布满了深不见底的纵横沟壑,仿佛人为构筑出一片地底深渊。
而在废墟之间,林天禄的身姿依旧笔挺昂扬,拂袖将断剑收回,侧首看向不远处的众人,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无需担心,已经结束了。”
“呼——”
刚刚脱困而出的茅若雨和程忆诗见状不禁长吁一声。
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着实是吓了她们一大跳,如今众人能够平安无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多谢杨姑娘刚才出手相助。”
“不,我终究没帮上多少忙。”
杨婵贞同样是松了口气,略显惭愧地摇了摇头。
林天禄正要回身走来,但脚步却蓦然一顿。
他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侧的房屋屋顶。
与此同时,一缕妩媚轻佻的熟女嗓音如同撩人细语般飘来。
“林先生果真如传闻一样手段非凡,宛若人间仙神,哪怕面对这等妖鬼都能轻松取胜,着实令本宫惊叹不已。只可惜还稍欠几分经验,并不知晓逃入古界的残魂可没那么容易灭尽。”
“你,又是谁?”
林天禄目光渐渐凝起。
在屋檐之上正坐着位美艳女子,交叠着裙下风雨莹润的黑丝美腿,如玉腿肤若隐若现,纤柔曼妙的蛮腰一路往上,那傲人峰峦亦是惊人。
美人撩拂着水色秀发,笑吟吟地拨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似有一团淡淡的魂魄在其指间揉捏滚动。
“林先生唤本宫…幽罗便可。”
话音刚落,她的手指微一用力。
那团正在不断挣扎的魂魄当即粉碎殆尽,仿佛隐隐能听见那老者的一丝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