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身健体是好事,但要谨记过犹不及的道理。”
林天禄笑着拍了拍这中年男子的肩膀:“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可比任何神功武学都要来的更有价值。与其那么执着于武道的修行,在场几位不如在归途中驻足停留,赏赏风土人情、品味一下自然道韵,兴许于你们而言更为重要。”
“......”
在场的武者们纵然有万般解释,可亲眼瞧见刚才那神乎其神的手段,已然彻底没了声音。
中年男子颤抖着咽了口唾沫,将长剑重新背回身后:“先生教诲在下会牢牢记住。但...在下斗胆一问,先生如此年轻又为何会有这般超乎常理的修为手段。”
“知识就是力量。”
蓦然间,原本站在后方的华舒雅突然出声道:“前辈并未教我多少绝世武学,只教经典著作,其中深奥道理皆字字阐明辨析。借此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哪怕只是寻常的粗浅功夫亦能从中琢磨出玄妙之理,令武艺大涨。”
“此话...怎么可能!”
眼见一年轻武者忿忿不平地沉声道:“若当真只是去学些诗书经典就能有非凡武学,那我们这些武者拼命锻炼又是为了什么!岂不是说,那些读书人都能随意超过我等!”
“实战锻炼与理论心得自然二者不可或缺。”
华舒雅俏脸平静淡然,足尖轻点地面,一根门前树枝顿时被气劲震起落入手中,随意摆出迎战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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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用内功、不使剑意,单纯见招拆招来试一试。”
“好!那我就——”
“你不必找其他树枝了。”
少女眼神中毫无波澜,轻吟道:“将你腰侧的长剑拔出便可。”
“......”
年轻武者当即神情一滞。
旋即,他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恼怒之色,愤然拔剑出鞘,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刺出!
华舒雅见状双眼微眯,脚下一错,纤细娇躯展现出非凡韧性,差之毫厘般侧身闪开利剑锋芒,手中树枝更是如灵动诡谲的毒蛇般贴着剑身缠绕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蓦然击中了此人的胸膛心口。
“唔!”年轻武者强撑钝痛,咬牙切齿般运掌拍出,同时剑锋一转,以极为凌厉凶狠的剑招依次交织。
剑风呼啸、掌劲不绝。
可面对这猛烈攻势,华舒雅闪烁招架的却更为轻巧灵便,那看似随意的身法仿佛暗含至理,每一次招架卸力、顺势反击都可谓妙到巅毫,秀发与裙角飞扬飘荡之际,如闪电般的刺击与拍打已然在这年轻武者的脖颈、额头、胸腹处戳出了道道痕迹。
而少女身影似片叶不沾身般,未曾被击中哪怕一下,身姿翩若惊鸿般美妙绚烂,风光夺目。
直至——
嗖!
树枝蓦然间抵在了眉心之间,令年轻武者的动作当即停滞下来,而其手中长剑已然被少女一脚踩在地上,剑刃都被压的略微弯曲,一时间完全动弹不得。
华舒雅秀眉微挑:“如何?”
年轻武者目光怔然地看着指在眼前的树枝,从惊惧中稍作回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怒色渐渐褪去。
直至少女将右脚收回,他很快后退两步,持剑抱拳躬身,已然露出敬重佩服之色:“姑娘这身武艺当真非同凡响,在下实在是...心服口服。”
“好说。”
华舒雅同样郑重回了一礼。
“姑娘年纪轻轻,这身法、剑招都称得上大师水准,其中甚至还隐含一丝玄妙。”
刘蒙咳嗽了两声,满脸惊叹地连连称赞:“你们二人在基础上实在相差太大,这位姑娘在武道的理解与钻研方面,要远远胜过于你。正如姑娘刚才所说,若未来想在武道方面更进一步,不妨驻足停步,回首去打磨一番自身。”
“我...明白了。”
年轻武者并未再作任何纠缠辩解,大方地承认下了自身不足。
旋即,他无比郑重地朝林天禄和华舒雅抱拳行礼,收起兵器,当即闪身离去。
而在场的另外几名武者如今也陷入沉思,眼神闪烁不定。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与眼前这位姑娘交手切磋,兴许
结果不会有丝毫区别。
“诸位心中如今还有何疑惑不解?”
林天禄笑呵呵地回首看向这些武者。
沉默片刻后,为首的中年男子很快正色拱手道:“今晚多谢先生和这位姑娘出言点拨,为我们点明一条坦途。眼下再不敢有多少质询之意,定先回家闭门修身养性、多读典籍。”
“在下...今晚叨扰了先生休息,还望勿怪。”
“这也无甚好怪罪的。”
林天禄失笑道:“你们若当真心怀歉意,明日一早离开长岭之际,便向其他的武林人士多做告诫,告诉他们这长岭县内所谓的机缘不过是裴王世子杜撰散播的流言,其广发消息也并非为了招揽能人异士,而是去招揽一些‘死士’而已。”
中年男子面色一惊:“死士?”
“十有八九,性命不保。”
林天禄的脸色严肃了几分:“他们不知从何处学来一些至阴至邪的巫蛊之术,想要以武者肉身为引。你们要想保得自身,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妙。”
“先生此话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林天禄轻笑道:“你们若是不信,再在长岭县内待上一段时日便会知晓。不过是否会有性命之忧,我可没有办法保证。”
中年男子等人面色一阵变幻,匆匆拱手后一齐运起轻功飘然离去。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个消息可谓深信不疑。
若是大街上的寻常书生说这种话,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可对方才刚刚展现出了宛若仙神般的非凡手段,那这个消息...当真人命关天!
“虽是钻研武道的武者,但终究还是惜命的很啊。”
林天禄目送着那些武者们远去的背影,感叹一声,旋即侧首瞧向依旧留在原地的两人。
而其中之一——
“这位兄台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见面时更稳重了些?”
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壮汉。
易衡闻言顿时挺直背脊,无比郑重地抱拳道:“当时的教训,洒家已然牢牢记住。不敢再随意造次胡闹,在长岭内掀起什么混乱。”
这汉子看起来五大三粗,性格倒是不太倔强,还算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
林天禄随意朝街道远方指了指:“你刚才听了我那番话,不准备跟他们一同离开?”
“洒家自然不敢再打扰先生清静。”易衡斟酌犹豫片刻,但还是鼓起勇气沉声问道:“但洒家更想知道...究竟该如何才能爬上武道巅峰!”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所谓的巅峰?”
“洒家自幼丧父,唯母亲拉扯长大,生活虽然清贫但也幸福。但在年少时期却遭逢武林人士的一场大战,母亲不慎被卷入其中横死当场,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自称武道宗师的奸佞小人轻松离去,那些追击的武者甚至连拖延其脚步都无法办到!”
言至此,易衡眼中已然血丝密布,恨声道:“自此以后,我便知晓软弱怯懦在此世是何等无力。哪怕没有任何宗门与师傅,我也拼着摸爬滚打的这十几年练就一阵横练刀法,只求将来能亲手手刃杀母仇人,报了当初的血仇!”
林天禄听得神情微怔。
只是见其神色间充斥着宛若执念般的杀意,他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些江湖人士...终究有不少都是身不由己啊。
“洒家不求先生能指点教导,只求一问——”
易衡微微抬头望来,眼中闪烁着莫名神采:“我这以战养战的路子,是否错了。”
林天禄略作沉吟,很快侧身朝身后的少女招了招手:“舒雅,帮忙到书房里取本书来。就是那本《松经雅文》。”
“是!”
没过多久后,华舒雅已然将这本典籍取来。
林天禄掂量两下,转手便将此书递给了面前的壮汉:“我的答案,大抵都在此书之中。”
易衡一脸茫然:“先生这是...”
“兄台的志向与愿望都没有错,只是平日行事作风略显豪放过头。”林天禄笑着指了指书籍:“这本书上撰写了诸多做人的道理,教导要与人为善、乐善好施。自然也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虽然初时读起来会有些晦涩难懂,但兄台往后若能将这本经典之作参悟通透,于你而言可谓大有裨益。”
“这、这...”
易衡听得又惊又喜,表情反倒显得古怪。粗壮双手捧着本精致书册,着实格格不入。
纠结片刻,他冷不丁地开口道:
“先生,洒家...不认字啊。”
林天禄笑容一僵,嘴角微抖:“那兄台不妨在归乡之后寻一位教书先生,学一学通读用字。将来于你而言同样会有益处。至少...这‘神功秘籍’,你要是完全不认得字的话,可得两眼一抹黑咯!”
易衡沉默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咬咬牙:
“...好!洒家这就听先生的教诲,待离开长岭后就去学上一学!”
林天禄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这壮汉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至少能够正常交流沟通,听得进话。
易衡将书册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深深地拜了一礼:“洒家不再打扰先生清修,就此离去。”
说罢,他没有再做任何磨蹭停留,当即背身离开。
“这汉子...性格也算是直来直往。老夫刚才倒是有些小瞧了他。”
刘蒙挠了挠干瘦的面庞,感叹道:“可惜了,若是年轻时分就能有名师教导,想来武道修为会比现在更为坚实。”
“老先生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林天禄轻笑两声。
刘蒙连忙摆手道:“只是糟老头子的一番感慨而已,先生还请不必放在心上。”
“老先生虽面相凶狠,但心底倒是颇为仁善温和。”林天禄朝屋内摊手示意:“是否要进屋坐下交谈一番?”
“先生可折煞老夫了。”
刘蒙轻咳两声,不禁苦笑道:“今晚突然上门叨扰,老夫已是心怀歉疚,尴尬万分,何来的脸面再上门入座。”
“不过,老夫听闻了先生刚才提起之事。”
他肃起面庞,沉声问道:“此次英雄大会果然只是一个骗局幌子?”
林天禄眉头一挑:“听老先生的语气,您似乎之前就已知晓?”
“这官场中的勾心斗角,老夫算是略知一二。而这王室争斗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刘蒙布满褶皱的面庞更显扭曲:
“况且,此次这裴王世子的行动实在太过古怪突然,让人忍不住心生疑惑。自有不少人与老夫一样,早已在怀疑那裴颜想借势在暗中搅动风雨。”
林天禄迟疑道:“老先生可知…妖鬼的存在?”
“!”
刘蒙顿时瞳孔紧缩,露出震惊之色:“老夫虽嫌少鲜少遇见,但确实了解…难道先生的意思是,此事跟那些妖鬼有关!?”
“没错。这裴王似与妖鬼有染。”
“这可真是…”
刘蒙脸色几度变幻,蓦然道:“明日一早,老夫便找几位旧友帮忙将此消息传出去,告知众人真相,尽量让那些茫然无知的武者尽快远离长岭。”
林天禄微微颔首道:“那就多谢老先生了。不过此消息的传播还望徐徐图之,切莫太过着急,若引起恐慌反而会适得其反。”
“老夫明白。”
…
刘蒙并未久留,二人再交流一阵后便匆忙离开,显然是准备早做行动。
林天禄回到宅院内,茅若雨身披细绒坎肩,从凉亭内迎出,娇颜上带着丝丝温柔笑意:
“这些武者倒是比想象中更好说话一些。”
本以为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没想到大多数人都极注重礼节和态度,着实出乎意料。
“能一心向武,自然不会有多少花花肠子。”林天禄笑着帮忙理了理美妇胸前被晚风吹乱的衣襟:“要早些回屋休息?”
“此事倒是不急。”
茅若雨美眸微动,掩唇轻笑道:“不过奴家刚才听见门外交谈,天禄你似乎确实有段时间未曾担起舒雅姑娘的师长职责。可别忘了多教教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