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婉儿抬头一看,就看到杨春燕正端着木盆往她这边走,俨然,她也是来洗衣服的。
罗婉儿下意识的蹙了蹙眉,那杨春燕已经端着木盆下了青石板。
这青石板处不宽不窄,刚好能容两个人并肩蹲着,不过,杨春燕下来后,空间明显就窄了许多。
“罗婉儿,你哪儿来的自信,居然将我大哥和赵家那短命鬼拿来对比?”
杨春燕端着木盆子,就站在青石板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其实,她早就想随她娘一起去找罗婉儿算账了,只是她爹拦着,这口恶气,她才一直没机会出。
如今,她看到罗婉儿这张明艳艳的脸,再想想自己被她连累着挨骂,她心里就有气!
见罗婉儿不回话,杨春燕伸手,拽住了罗婉儿的衣服。
“不准洗!我允许你洗了吗?”冷哼了一声,她一脸挑衅的瞪着罗婉儿。
罗婉儿蹙眉,朝她笑了笑,再度挥动起了手里的洗衣棒。
不过,她对准的方向不是手里的衣服,而是杨春燕的手。
杨春燕俨然没想到她会有这举动,赶忙缩了手,她正要破口大骂,就听罗婉儿问道:“我会水,拉扯间落了水,也死不了,你呢?”
她这声音极轻,像是在跟人唠家常一般。
杨春燕起初还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见罗婉儿笑得古怪,她才恍然明白。
罗婉儿在威胁她!
罗婉儿想推她下水!
“你敢!”咬着牙,杨春燕仰着下巴道,“我爹可是里长,你要是敢推我下水,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连你娘和你哥都敢骂,我还怕你?更何况,怎么会是我推你下水的,分明就是你拉我衣服,一不小心,自己摔下去的。”
罗婉儿说着这话,就朝四周看了看。
这水塘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到时候,谁又知道真实情况呢?
杨春燕明白她的意思,脚劲松了松,终归是跋扈惯了,不愿向人低头。
“上次拿菜刀抹人脖子的时候,我力道可不轻。”罗婉儿淡声道。
罗婉儿拿菜刀抹赵五婶脖子的事儿,后河村的人,都知道!
杨春燕心里忽觉一阵悚然。
她不会水,更害怕被这疯子推下水!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赶忙踩着石头垫的阶梯,上了岸。
罗婉儿不以为意,又不疾不徐的挥动起了洗衣棒。
她这盆里的衣服统共也没几件,不一会儿,就全部洗完了。
待她端着木盆上了岸,就看到杨春燕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罗婉儿朝她礼貌性的笑了笑,二话不说,端着木盆子就往回走。
“罗婉儿,你,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收拾你!”杨春燕气鼓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婉儿嘴角笑意越浓,不用回头,她都能想象她那恶狠狠的模样。
不过,这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莫名还真让人有些爽利啊。
难得的,罗婉儿朝她摆了摆手,轻声催促:“快下去吧,小心点,落水里可就不好了。”
“罗婉儿,你给我等着!”身后毫无意外的传来了杨春燕的暴呵声。
罗婉儿忍不住摇头,她还以为,杨春燕会说些新鲜点的话。
后河镇的住户不算多,也就百来户人。
住户之间,不紧凑也不稀疏,大多都是四五家住户紧靠在一起。
而住户和住户之间,惯会种些柿子树做隔断,这个季节,正是柿子挂果的时候,罗婉儿瞧着那一株株挂满树梢的小青柿子,心下还真有些羡慕。
她几乎可以想象,入了冬后,这一树的红,该是怎样的馋人。
不过,赵怀安家居然没有种柿子,倒真是让人遗憾。
越想越可惜,罗婉儿竟真想和芸娘商量商量,让芸娘也种上几棵树。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不久,罗婉儿就吓了一跳。
她居然还想着种柿子树!
要知道,一颗小苗子,要种上好几年才会挂果。
等她拿了卖身契,赚够了钱,她就得离开赵家。
她哪儿有那时间留在赵家,等着柿子吃!
惊疑不定间,忽听附近小院里传来了一道老妪的咒骂声:“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疯婆子,我家麦子怎么会生芽!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吃闲饭的!”
声落堪堪落下,又是一道年轻女人的惊呼求饶声。
不用想,罗婉儿也知道,定是哪家做媳妇的又惹婆母不高兴了。
虽然,那老妪声音中的刻薄让人极度不适,可这毕竟是人家家事儿,她也没有管闲事儿的理。
迈着步子,正要离开,冷不丁的,又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奶,你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这声音,像双喜的!
罗婉儿陡然回神,目光锁定了几步外的小院里,脚上已经加快了脚步。
待她赶到院门时,罗婉儿就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正拿着扫帚毒打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而双喜这护在那年轻妇人左躲右闪。
那场面,好不混乱!
“别打了?那可是一整桩麦子,你娘就是个败家的倒霉玩意儿,我陈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回来!”
老妇人说着这话,手上的笤帚打的越发用力了,而此刻,站在门外的罗婉儿也总算明白了缘由。
双喜奶之所以毒打双喜娘,就是因为那一桩生了芽的麦子!
“阿奶,求你,求求你了!”
耳旁再度响起了双喜的求救声,罗婉儿陡然回神,快步朝院里走了去。
“阿婆,别打了,我可以帮你们把生了芽的麦子卖出去。”
罗婉儿的声音在院里响起,那打乱成一团的三个人,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新嫂子?”双喜错愕的看着罗婉儿。
那老妪也就是陈婆子则沉了脸。
她认得罗婉儿,就是赵家那不安分的媳妇儿!
她可是听说过这冲喜媳妇的名声,此时此刻,又见孙女竟和这种人熟识,她顿时就更不高兴了。
陈婆子咂着嘴,就想赶了人,再训训双喜,不想,罗婉儿又开了口。
“阿婆,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将这桩麦子卖出去,你别打人了。”
罗婉儿声落,陈婆子不由冷笑:“卖出去?怎么个卖法,一桩二十文还是一桩三十文?”
她越说,就越气!
偏偏,那赵家媳妇儿又回了一句:“我保准,比你以前的好麦子,还要贵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