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难道不知道我们家都揭不开锅了,要收可以,把今年新收的谷子分点出来吧。”罗婉儿抢先开口。
她知道芸娘是个和软的性子,自也不会给她机会答应。
赵婆子脸上的笑,霎时就绷不住了:“要粮食果然是你的主意!”
“阿奶难道不该怕的是相公和赵家田产撇清关系吗?”罗婉儿似笑非笑。
这话一出来,赵婆子顿时面色大变。
她哽着脖子就大骂:“你居然想怂恿怀安和咱家的田产撇清关系!想让我赵家白白的上粮税!你做梦!我们赵家好不容易才养出了一个秀才公出来,他还能跟赵家撇清关系不成!”
罗婉儿静静地看着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赵婆子一块好处都不想落下!
轻轻一笑,她声音越发和软了几分:“谁说要撇清关系了?我倒觉得,阿奶应该说清楚,哪块地是怀安的。”
“你!你!”赵婆子气的‘晕死’了过去。
芸娘吓得不行,再顾不得旁的,赶忙去扶赵婆子。
“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芸娘男人早死了,所以才更怕去担不孝的罪名。
婆母就这么晕死在她院里,回头,她怎么给二房和五房交代!
青姐儿和业哥儿也急了,赶忙凑了上来,手忙脚乱的帮芸娘搀扶人。
赵婆子那紧闭着的眼皮微动,诚然,她就是装的,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害怕拿捏不了大房这群人不成!
然而,她这得意劲儿还没过,就听罗婉儿轻声说了一句:“青姐儿,正好,你去请里长来,咱们当着里长的面说说田产和田税的事儿!”
“你!”赵婆子哪儿还装的下去,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双目圆瞪的看着罗婉儿。
芸娘他们都呆住了,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刚刚还晕死过去的人,怎么转眼又好了?
然而,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赵婆子只是瞪了瞪罗婉儿,掉头就开跑,生怕慢上一步,会让人叫回去一般!
······
赵婆子这一变故,发生的突然,直到吃饭时,芸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桌上,她看了罗婉儿许久,终是忍不住问她:“所以,你老早就看出你阿奶在装?”
罗婉儿点头,青姐儿和业哥儿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想笑。
之后,又是好一阵的沉默,俨然,芸娘还是不敢相信。
饭后,业哥儿和青姐儿在收碗,罗婉儿径直去山里抓了三趟鱼,双喜就提着篓子从外头过来了。
“双喜丫头,你来了?”芸娘有些诧异,赶忙去拿凳子。
“我来看看新嫂子做衣服。”双喜朝罗婉儿笑了笑,脸颊处带着一抹的绯红,俨然是一路走的匆忙的缘故。
待一走近,她就将篓子上的帕子打开了些,只露出了里面的蜜桔,轻声笑道:“咱家蜜桔熟了,特意给你们带些来尝尝。”
竹篓下的蜜桔又大又红,罗婉儿道了谢,拿了一个来尝,竟果真极甜。
随后,双喜又将蜜桔分了下去,这才坐回罗婉儿身旁,看她在布匹上比划。
芸娘没想到双喜会特意来送蜜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忙又问她吃过没有,在得了肯定答案后,这才让青姐儿给双喜倒茶水。
随后,便是量尺寸,学缝衣。
直忙到下午间,罗婉儿才学了个大概,双喜见天色不早,也没再多留。
罗婉儿用草绳拴了两条鱼给她,又将她送了出去,方才回屋做饭。
这晚,罗婉儿就着芸娘去年腌的老酸菜,做了一锅酸菜鱼。
依旧是等赵怀安回来才开的饭,一上了饭桌,青姐儿就和赵怀安说起了赵婆子来闹过之事,芸娘想拦,也拦不及。
罗婉儿察觉赵怀安似是朝她看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朝他看去,见他正认真的吃着饭,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心中那股子不自在才少了些。
之后,又听芸娘劝赵怀安好生念书,莫管这些闲事。
赵怀安格外沉默,芸娘以为他听到心里去了,这才放心。
是夜,芸娘他们刚刚歇下,赵怀安推门,就去了赵家主屋。
此时,赵五婶他们也刚刚准备歇下,冷不丁的听见敲门声,只以为是当家男人回来了,赶忙去开门,不想,却看到了一脸冷凝的赵怀安。
赵五婶一直不喜欢赵怀安,只因赵怀安他气质阴沉,又不是芸娘那般好拿捏的。
此番,她还来不及反应,赵怀安已经径直朝院里走了去。
等赵五婶反应过来,忙追上去时,赵怀安已经到了堂屋。
此刻,赵家仍还点着灯,赵怀安站在堂屋口,正好就看到东边屋门口,赵金宝正坐在那处,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赵怀安?”赵金宝没想到赵怀安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一时愣了愣。
待察觉到对方那阴沉沉的目光径直朝着自己受伤的腿部看来时,他不由一滞。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那日的石头就是赵怀安扔的!
可这样的念头才刚浮现在脑里,就被他否决了。
怎么可能呢?赵怀安可是一个药罐子,这一只脚都要踩到棺材里去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怀安,这么晚了,你到底来干什么?”赵五婶赶了上来,面色不定。
“我找阿奶。”
说着话,赵怀安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下拇指指腹,心里暗道还是下手轻了一些,
“你!”赵五婶忽就想到赵婆子说大房揭不开锅的事儿,想来这人是要来讨粮食的,顿时就黑了脸。
只是,这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赵婆子就披着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找我什么事儿!”赵婆子面色有些不好,经了白天的事儿,她对大房这些人更没有什么好态度。
饶是这人极有可能是光耀赵家门楣的存在,她也一样看不顺眼。
赵怀安面色淡淡的唤了一声:“阿奶”就从身上掏了一张文书出来,那文书时代有些久远了,纸上还有些发麻,饶是如此,也不影响上面的字。
赵婆子只觉得这文书有些眼熟,可她又不识字儿,一时间,竟不知赵怀安意欲何为。
就在她困惑不已间,就听赵怀安缓声问了一句:“阿奶可还记得这张断绝关系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