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出来者是殷不离,秦食马别提有多激动。因一天滴水未进,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
“不离,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狠心的。”
殷不离往地上卸东西时,秦食马一直嘟嘟囔囔。
“你连陛下都编排了呢。”殷不离把食盒的盖子打开,面无表情道:“若非陛下手下留情,我能轻易进来?”
“还有,我原打算明早下了朝来看你,可是你母亲不放心,求到我们府上,我娘感同身受,这才命我过来与你送些吃食。”
听到有吃的,秦食马眼里亮起了小星星,殷不离与他倒了杯水,从栅栏缝隙递了过去……可是,还差点儿距离。
“你往我这儿挪挪。”
秦食马使劲儿动了动身子,铁链“叮叮咣咣”一阵相撞,他自以为努力,可是铁链响了半天,位置纹丝未动。
“马驹,你再加把劲儿,这水里加了蜜,可甜了呢。”殷不离在旁给他打气。
秦食马素爱吃甜食,闻言又开始蹬腿,费了老半天劲,总算挪动一点点。
殷不离又拿出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儿诱道:“闻闻,香不香?”
秦食马使劲儿嗅了一口香气,恨不得隔空将鸡腿吞下。
一刻钟后,可怜兮兮的人总算喝上第一口蜜水,吃上第一口鸡肉,悲喜交加之下差点咬到舌头。
“路过醉仙楼时,我让厨子热了一笼水晶包,都是你爱吃的馅儿。”
鸡腿吃完,殷不离又端出包子,秦食马一口一个,即便被噎的伸脖子,咀嚼的动作也没舍得停下。
吃那么多东西,秦食马却不肯再喝水,思及原因,殷不离叹了声气,不再相劝。
人有三急……
难为他顾着贵族公子哥儿以及朝廷命官的颜面与尊严,没有就地解决。
可是,人也不能活活被尿憋死。
她反复想过,国师肯定给马驹留有机关,这也是从楚凌霄那个铁球受到启发。
既然铁球滚动可恢复原状,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使马驹的铁笼复原,笼门打开。
没道理国师设了埋伏,不设消退埋伏的机关。
殷不离绕着铁笼反复走动,看的秦食马眼睛都要花了。
“马驹,你且忍一忍,我快有办法了。”
事实上,她仍旧一头雾水。
“实在忍不住,你就地解决吧,我暂且回避。大丈夫当不拘小节,放心,我会永远替你守住秘密。”
秦食马:“……”
果然,最懂他的人,永远是殷不离。
“我还能再忍一忍。”他小声道。
殷不离便继续围着铁笼转圈儿,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她忽而停下脚步,道:“马驹,你且说一说,你的铁笼除了没有复原,与别的铁笼有何不同?”
“除了上面那个可恶的劳什子,还能有何不同!”秦食马恨恨地瞪着刻漏,“我恨不得立刻将那玩意儿打碎。”
殷不离:“打碎吧。”
秦食马:“……”
殷不离知道他不敢,再次鼓动:“打碎吧,我向你保证,结果只有好,没有坏。”
半晌,秦食马回道:“不是我不信你,是我实在无法。”
“不,你有办法。你只是被铁链缠住,并未悬空,说明,还有动弹的余地。只是,这铁链太沉重,导致你以为,无法动弹。”
秦食马静默片刻,开始悄悄努力。他先是来了几个鲤鱼打挺,发现无济于事,后来左右旋转,仍没法站起。
略略缓了口气儿,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猛地一个翻身,结果趴在了地上。
可喜的是,右臂居然从铁链里抽了出来。
靠着一只手臂撑着,他竟真的站了起来。
“马驹,好样的!给你个石子儿。”
秦食马笑的合不拢嘴,然石子儿拿在手中,他又犹豫了。
“真要打碎?”
殷不离重重点头。
于是乎,秦食马心一横,牙一咬,下一瞬,只听“叮咣”一声,琉璃刻漏被砸的稀碎,沙土落地,扬了一尺高。
紧接着,铁链“叮铃咣当”的抽离,眨眼功夫,秦食马脱困,与此同时,铁笼的门,开了。
秦食马不可思议的走了出去,出了铁笼,还回头望了望,只觉做梦似的。
“不离,我出来了?”
“嗯。”殷不离笑着点头。
果然与她所料不差,那个琉璃刻漏,也是个障眼法。实际上仔细算下来,国师所设机关真的非常简单,只用了障眼法一招,只不过,他们不是被迷了双眼,便是想的太过复杂。
世间万物,纷纷扰扰,繁繁杂杂,容易的是听到、看到,难的是去伪存真。
她想,这大概是第一堂课,国师要告诉给他们的东西。
秦食马高兴的劲头才刚刚开始,他大步流星的走向殷不离,趁她不备,忽而大笑着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个圈儿才放下。
一切来的太突然,殷不离还没反应过来便结束了,回神后,她又惊又骇,又窘又怒的瞪着秦食马,却说不出话来。
惊慌之下,她抖了抖身上官服,为了避嫌,她特意穿着官服过来……却似乎并未赢得对方敬重。
殷不离眼中光芒一点一点消散,热度也逐渐冷了下去。
秦食马见状当即后退两步,连连作揖:“对不住,不离。我只是太过激动!”
“谢谢救命恩人,不离。”
“别生气了,不离。要不,你打我吧?”
他每说一句,便作一个揖,弄得殷不离无可奈何。
“你不急了?”她没好气道。
“哎哟……”秦食马慌的向外跑,没两步又折回来,“你可不能走,等我回来。”
殷不离瞪着他不说话。
秦食马央求道:“我与你还有话说呢,十万火急的话。”
“你去吧!”殷不离换了口粗气,“我不走!”
秦食马却不信,殷不离无奈地向他保证,“我殷不离从不食言。”
秦食马这才一溜烟跑向宫厕。
……
养元殿,灯火通明。
姬羌正伏在龙案上批折子。
零露匆匆跑进门,尚未开口,姬羌便笑道:“出来了?”
零露惊喜回道:“是的陛下,秦小公爷出来了。”
“可是打破琉璃刻漏才出来的。”姬羌把批完的折子扔一边,尚六珈动作轻盈的帮着整理。
“回陛下,您猜的一点不错!”
尚六珈闻言笑道:“陛下可真料事如神。”
姬羌并不开心,她只是受了兄长那铁笼的启发才想到这点,国师这意味深长的第一堂课,真的令她终生难忘。
“陛下,那秦少卿与殷通政并未立刻离去,俩人正坐在讲台上喝茶吃肉呢。”过了一会儿,零露又道。
姬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