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白扶苏与班茁葭双双被传至养元殿,去的路上,白扶苏便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俩人刚行完礼,龙椅上的那位出口便道:“朕与兵部商议多日,最终将新军营的选址地点定在颍川郡。新军营的建立,少不了熟悉军营的老将们支持,朕思虑良久,觉得你二人经验丰富,处事老练……”
“然京畿四大营每日军务繁忙,大军归来,诸事更为繁重,朕想在你二人中选一人过去,监管新军营的建立。”
“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白扶苏暗暗苦笑,工部那么多能人干将,哪里就轮到他们这些只会带兵打仗的粗老爷们儿?
陛下分明是想报复他那晚的“口不择言”,借机将他“流放”。
新军营的建立,至少一年半载,他这回若是去了,再想回来,恐怕要好一番周折。
白扶苏内心腓腹的空档,班茁葭已然站出表明心意,“臣对工事一窍不通,待新军营建好,臣倒乐意过去训练新兵。”
姬羌便将目光放到白扶苏身上,满是期待。
白扶苏:“……”
“陛下,臣也不擅长工事……”
“只是让卿去监管,而非亲自上阵做个泥瓦匠,卿不必忧虑。”姬羌驳的迅速,且一本正经。
白扶苏咬了咬呀,道:“可是,郡王已经与臣商议训练骑兵之事,北戎人的悍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驯服起来十分不易……臣不才,恰能驾驭。”
班茁葭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纳罕。
姬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颇遗憾道:“既然如此,朕便另选一人前往颍川。”
白扶苏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知二位将军,年岁几何?”
白扶苏:“……”
危险的气息似乎更浓郁了。
班茁葭仍第一个回:“臣自幼就是孤儿,故不知自身年岁。郡王体恤,为臣寻了个生辰,正好与他同年同月同日。”
“兄长仁义。”姬羌静默片刻,由衷赞许。
白扶苏拱手回禀,“臣今年刚好弱冠。”
他的话尚未落地,姬羌立刻问道:“可有婚配?”
白扶苏忍着脸皮儿的火辣,硬着头皮回了个,“尚未。”
后又速速补了一句,“臣幼年时体弱多病,家中双亲曾为臣算过命,神算先生说,臣命里难见红鸾,不宜早娶。若要娶妻,需得而立之后方可。”
竟有这样的事!班茁葭又忍不住拿余光瞥了白扶苏一眼,俩人自幼相识,他竟不知白扶苏身上还有这等隐情。
“竟不知白卿还有这样的命数,实在是可怜可叹。”
姬羌面色含忧,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那副模样就连严肃耿直的班茁葭瞧见,都生出一股异样之感,总觉得陛下哪里怪怪的。
白扶苏暗地里哭笑不得,他只是命里不能早娶,怎么就可怜可叹了!
“既如此,朕便先赐两个美人服侍卿左右,如何?”
班茁葭:“……”
白扶苏:“……”
“谢陛下美意!臣,臣……自打臣入了国师门下,早已生出向往大道的心愿,如今,每日晨昏必定静修两个时辰……所以,不敢误了美人的前程。”
白扶苏心中直发誓,今后他若再过问郡王的闲事,一定会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让你贫嘴!
班茁葭则惊呆了,他竟不知白扶苏已皈依道门之事!
姬羌见敲打的差不多,颇为遗憾的收回自己的“好意”,白扶苏则惊魂未定的离了养元殿。
班茁葭也尚在震惊中,久久未回神。
姬羌只觉这位天赋异禀的将军单纯的令人唏嘘,她一眼便能看出白扶苏从头到尾信口开河,班茁葭自幼与白扶苏相识,竟丝毫没有怀疑。
“与朕说说雍州事。”
姬羌命人给班茁葭赐了座,又奉了茶,此番待遇与白扶苏在时天壤之别,令他受宠若惊。
班茁葭僵硬的坐下,从他初入雍州讲起,其中经过大都与殷其雷所述重复。
殷其雷离开雍州之后发生的事,姬羌只知道个大概,便命班茁葭细细描述,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雍王罗钦,竟与姬婳私下往来密切。
当班茁葭将二人多年往来信件呈上,姬羌随手翻了两封,只觉可笑至极。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悄悄扭在一起,难怪魏国公主府那般富丽堂皇,姬婳的内室用黄金遍地形容都不为过,难怪她与姬虞的生活是那般奢靡,原来真的背靠金山银山。
姬羌记忆一闪,突然想起数年前,姬婳领君命前往雍州向罗钦讨银子,俩人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纠缠不清的。犹记得,姬婳那次为先帝讨得十万两黄金,先帝高兴的在紫宸宫大摆宴席,专门为姬婳接风。
满朝文武当着先帝的面儿,纷纷夸赞姬婳能文能武,谋略过人。
哪知她的过人之处,竟是用了那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而譬如罗钦那般小人,竟也能为“红颜”二字振臂一挥……至少从书信来看,雍王造反不排除姬婳这个缘由。
读完这些糟心的信件,姬羌命人付之一炬。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二人殒命的殒命,伏法的伏法,多说无益。
“然而臣以为,罗钦此次造反多年前便有预谋,他私下扩兵,打制大量兵器,就是最好的证据。”
班茁葭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罗钦在与姬婳结识之前,已经密谋造反之事。
去岁雍州连遭大灾,雍州大乱,北戎趁着这股慌乱南下,侵扰雍州数郡。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北戎突然撤兵。班茁葭将罗钦通敌的罪证呈给姬羌,笃定罗钦是在去岁开始与北戎开始达成秘密协议。
双方条件是,北戎助他夺得皇位。
之后,他将雍州、冀州这两处土地肥沃、矿产丰富的领土赠给北戎人。
姬羌:“……”
她的心境,此刻已无法描绘。
班茁葭亦然,“陛下,雍王此举连三岁小儿都觉可笑,他竟一意孤行……臣以为,或许另有隐情。”
姬羌示意他继续。
班茁葭便将行刑当日,罗钦说的那些胡言乱语讲一遍,姬羌闻言,脸色“唰”的惨白,不见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