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指南》出自姬羌之手,上面写有此次殿试的具体时辰、地点,以及路线图。为示清晰,路线图所经门槛、桥梁、宫羽等实物,姬羌专门请王圣君绘制。
做完这些,她又命人悉心复制,人手一份。
令她非常意外的是,这些人刚入宫门,便“折”了一半。并且,她敢保证,“折”去的那些人中,定然有人怀揣指南。
拿着清晰无比的路线图还能走错道儿,只因被一众不知所谓的羽林军吓唬了几句,连姬羌最初设定的“拔剑”相胁的举动都没等到。
站在高台上的姬羌也在想这个问题,王耿之所以最后没拔剑,有些敷衍了事的带人退去,肯定是怕了的缘故。万一他一举剑,人都吓跑了,一个不剩,他该如何交代?
为缓和气氛,尚六珈摸了摸鼻子,尬笑两声,开导姬羌,“贡士们头一回入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那王耿不仅生的彪悍,惯会唬人,关键是,说出的理由还像模像样,谁敢不信不从呢?”
“朕不是给了他们《殿试指南》了么?”
“他们只知道指南是上头发的,又不知陛下亲手制作,否则,早拿出指南甩王耿脸上了。”
姬羌不再言。
这第一道关卡主要考量的是众位贡士的胆量。
胆子大的能临危不惧,胆子小也并非坏事,一般来说,胆小者容易规避风险,容易服从权威,也容易被上峰所喜。
万事可相互转移,没有绝对的好坏。
不知不觉一刻钟过去,尚六珈整理整理仪容,领着零露等内侍向姬羌告退,“该臣等出场了,陛下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二道关卡便是尚六珈,他领着十多个内侍,阵仗摆的很大,到达太和殿门前,看见两支分开的队伍已经殊途同归。于是,尚六珈故意大声咳了两下,李公公赶忙跑来见礼,并向众人介绍,“此乃大内总管,陛下身边第一大红人儿,尚公公。”
大家纷纷向尚六珈见礼,问好,尚六珈笑的得意,嘴里却道:“什么红人儿蓝人儿的,咱家只一心伺候陛下,别的,从不多想。”
李公公继续谄媚,“这便是陛下喜欢您的地方。”
尚六珈被捧的眉开眼笑,须臾,对众人认真道:“陛下已于保和殿设置好命题,请众位贡士随咱家前往保和殿。”
“保和殿?”孙继宗等人狐疑,指南上明明写的是太和殿,怎么又变成保和殿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次殿试有些说不出口的“诡异”。
“敢问总管大人,《殿试指南》上说的是在太和殿考试,怎么又变成保和殿了?”陶广义问出众人心声,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尚六珈。
“什么《殿试指南》?咱家闻所未闻。”尚六珈一脸严肃,“咱家只是奉命传旨,众贡士还是不要多做耽搁,否则,试卷答写不完,将来误了排名,可不要怪罪咱家。”
众人一听也急了,自幼苦读,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为的是什么?
而今皇宫来都来了,再因为别的原因耽搁考试,传出去才要被笑掉大牙哩!
孙继宗、陶广义还在纠结《殿试指南》这个事儿,几个好心的贡士扯着他俩不放,且劝道:“别指南不指南的了!尚公公都奉旨来请了,还会有错?”
他们的意思孙继宗、陶广义也明白,按照常理,青天白日的,太和殿前,绝对没人敢假传圣旨。
可是,俩人一想起方才朱雀桥上的一幕,又觉得不符合常理。
俩人挣脱了束缚,还想再问尚六珈几句,尚六珈哪里肯给他们机会,直接领着队伍走了。
此时,太和殿前,只剩下三人。
除了孙继宗、陶广义,另一人乃此次会试第十一名,来自荆州的学子詹锦。此人自朱雀桥起,一直紧紧追随孙、陶二人。
不过,眼看队伍离去,他也有些急了,“咱到底跟不跟?万一误了考试,可怎么是好!”
孙继宗便问他,“你也说万一,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怪?”
詹锦点点头,已到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管将心中疑惑掏出,“殿试这等举国瞩目之事,岂会连连出错?所以,我隐隐猜测,要么指南有问题,要么是那公公有问题。”
“其实,我想的却是另一种可能。”孙继宗眉头紧皱,“这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儿,或许,就是陛下的安排。”
陶广义眼睛一亮,连声附和,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三人刚说到这儿,太和殿的门突然开了。
零露有模有样的扬声道:“时辰已到,请三位贡士入殿考试。”
三人大喜,入殿时激动的腿都有些发颤。
太和殿的正中央,摆了三张考案,试卷已经摆好,三人顾不得许多,一人选了个位子,准备答题。
可是还没开始,三人又傻眼儿。
孙继宗的毛笔上没有一根毛,陶广义的墨盒里没有一滴墨,詹锦的考案则少了一条腿,一碰就歪,墨汁差点儿洒出。
“哈哈哈……”孙继宗突然大笑,“这可太有意思了。”
“看来,咱们终究选错了地方。”孙继宗指指门口,对另外两人笑道:“不如,一起去保和殿?”
詹锦一本正经的说,或许已经来不及,陶广义则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我等本来就排在十名开外,纵然再重新排一次,也不会是状元、榜眼、探花,既然如此,十一名与二十名又有何区别?”
孙继宗赞道:“说的好!无论如何,此生能入这太和殿坐上一坐,已是三生有幸,更何况,我等还亲眼见到陛下所出命题。”
三人同时拿起试卷,命题只有两个字:雍州。
至此,三人已经明白姬羌的全部用意,孙继宗心中更是激动万千,可惜手中无笔,就在这时,陶广义伸出手,将自己的毛笔递给了他。
而后起身对詹锦道:“詹兄用我的考案吧。”
詹锦推辞,要把自己的笔墨让给陶广义,陶广义却告诉他,这张考卷,谁写都一样。
詹锦又看孙继宗,他已洋洋洒洒写了好几行。
于是乎,他郑重的对陶广义拜上一拜,拿着笔墨来到陶广义的考案前坐下。
突然,太和殿一侧的小门开了,姬羌盛装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