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祜信心十足的对中常侍樊丰道“你去皇宫门前,替我向他们传句话”刘祜把他想说的说了,樊丰听完转身出去了。
他来到皇宫门前,见到来历一帮人还在那里吆喝着。他们看到樊丰出来,仿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都互相盯着不出声…
樊丰轻蔑地扫了对手一眼道“都听好了:皇帝要我告诉你们,他和太子的事,是他们父子俩的事。孩子是父亲身上一块肉,当爹的以大义废太子,为的是国家。而来历竟然不识大体,纠集你们一帮人来闹事,为的是什么?你们自己心知肚明”接着,樊丰面露杀气地道“不过皇帝又说了:他尊重言论自由,不准备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但如你们再无理取闹,那就不客气了,大刑侍候”
刘祜想得没错。士大夫们想闹事,就是想为自己争点权力来的。可皇帝的话都摞出来了:要权就得把命留下,要官就回家睡觉去…
想到这,汉朝众高官的心里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将作大匠薛皓第一个站出来道“皇上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请你回去告诉他,我们听吩咐就是了”
话音刚落,来历就跳了起来,指着薛皓骂道“你个没骨气的东西,人家一吓你就变成这样。大家是一起来的,我们都不怕,你怕个鸟”
薛皓任来历责骂,还是退出了示威队伍。接着陆续又有人走了。最后,空荡荡的皇宫门前,就只剩下来历一个人了…
来历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权力场上,任何敌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没勇气没骨气!多年前的袁安,刚刚死去的杨震,他们为什么死得那么悲壮?那是因他们太孤独,没有能真正跟他们团结到底,拼命到最后的粉丝团!
过去他们如此,今天他也是如此,这难道就是东汉王朝的宿命?如是宿命,我也就认了。我要以我的身影告诉这个王朝:世界很黑暗,我却是那无畏的萤火虫,就算死也要点亮这世界的光明!
来历仍坚守在皇宫鸿都门下,一连几天,示威不断…
汉安帝刘祜火大了:给你面子你还不要,那就把你赶出去,看你还有没有面子!
刘祜叫人的时候,尚书令陈忠跑来了。皇帝不用吩咐,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陈忠拉起尚书省的同事,一起弹劾来历。这边一唱,刘祜马上就一应:下诏罢免来历的官职与侯爵,还将来历所有当官的兄弟一起罢免了。之后觉得像还不够狠?于是刘祜又下了一道诏:从此以后,不允许来历再跟自己的公主母亲见面!
刘祜仿佛要告诉来历:你要做举世无双的孤独者,朕就成全你了!无官无爵,无依无靠,还断你亲情,就当你永远的孤独者去吧!
太子保卫战,以来历的失败中场告停。但这不是终结,现在只是上半场,真正的好戏,将在下半场上演!
烧当羌首领麻奴去世,其弟犀苦继立。15日,陇西郡郡治迁回原来的狄道县。汉安帝刘祜下诏将各郡国的死刑犯都减罪一等,发往敦煌、陇西郡及五原郡曼柏县的度辽营中戍边。其他罪犯允许交钱赎罪。
10月,汉安帝刘祜向西巡幸长安。27日,在长安召见三辅的郡守、县令、椽史。作乐。闰10月6日,刘祜祭祠高庙及西汉11帝陵。游玩上林苑、昆明池。遣使者在万年县祭祀太上皇。又遣使者以中牢之礼祭祀萧何、曹参、霍光三人。11月6日,返回洛阳。
本年,京师洛阳及23个郡国地震。36个郡国大风、雨水、雨雹。
延光4年(125)2月17日,汉安帝刘祜又呆不住了,说这次换个地方玩,我们不去东边、西边了,改去南边!
3月1日,日食。日食这玩意,现代人认为很平常,但古人认为很不平常。估计刘祜认为更不平常。
两天后的3日,一行人来到了南阳郡郡治宛县,刘祜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出门不挑个好时辰,注定悲剧了!
4日,祭祠章陵园庙。再命长沙、零陵二太守祭祀长沙王刘发、舂陵侯刘买、郁林太守刘外。大将军耿宝行太尉事。
8日,一行人见皇帝刘祜病情不对,决定不玩了,从宛县直接向北返回。两天后的10日,抵达南阳郡的叶县。这时,32岁的汉安帝刘祜彻底走不动了!不是刘祜不想走,而是刘祜已经死了,死在轿子里头了!
皇帝死在出巡路上,这在汉朝历史上是头一回。在秦汉史上是第二回。第一回是秦始皇嬴政。这个第二,竟让汉安帝刘祜给攀上了。奋斗一辈子,啥都没留下,却无意中争了个第二。对刘祜来说,像也不算太亏?
我们知道:秦朝坏就坏在秦始皇死得太突然,且死得太不是时候。可对刘祜来说,死在哪里都无所谓。他来到这世界,从来就不是带着梦想的。给他带来生命的那个男人,却没实力保护他,而是让他被别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刘祜的前多半生被人折磨,后少半生则是反过来折磨别人去了。就像鲁迅说的“人生就是看与被看,今天笑笑人家,明天被人家笑笑,如此而已”
现在,汉安帝刘祜是没力气笑了。该笑的是樊丰、江京、耿宝、阎显等一行人。他们作为皇帝身边的重要人物,陪皇帝出来玩,结果却让皇帝不明不白的死在半道上。这个消息要传回京城洛阳,肯定要被士大夫们的口水喷死了。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应是恐惧。然而恐惧之后,就是莫名的兴奋…
这种兴奋,335年前的赵高早就体验过了。如非要给这种感觉再加个词,那就是:刺激!老的不去新的不来,属于他们的时代终于来临了。且从头到尾,所有一切好像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朝着他们的思路走…
刘祜已经捞了个秦始皇第二,樊丰自然也想捞个第二,当个赵高式的人物。樊丰想当赵高没问题,问题是没人想当李斯了。刘祜身边这帮人都是一伙的。跟他们非一伙的人,都在洛阳城里…
樊丰纠集这一伙人开始密谈。最后一致认为“如公开发布皇帝的死讯,必将给我们带来巨大灾难。为稳住洛阳城那边多事的士大夫,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以赵高对待秦始皇的方式,假装刘祜还活着,就此返回”
当年秦始皇死时,恰值阴历7月,热得很。于是赵高为掩人耳目,怕秦始皇的死尸臭味惊动别人,就顺带了一车鲍鱼载行。可能有人认为:赵高这招,樊丰肯定用上了?可樊丰没用。倒也不是他不想用,而是根本用不上!因刘祜死时是阴历3月,天气还不是很热,还有就是他们距离洛阳城也不远了…
这个不远的距离,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只用了4天!这四天里,他们每天派人按时送饭到轿里,假装皇帝还活着…
阴谋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13日,汉安帝刘祜的尸体被送回皇宫。
第二天,他们行动了。14日一早,阎皇后派司徒刘熹去郊庙、社稷,焚香祭天。当晚便公布汉安帝刘祜的死讯。同时宣布的还有:阎姬成为阎太后,临朝听政。老哥阎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还有,阎氏兄妹已物色好了新皇帝的人选:汉章帝刘炟之孙、济北王刘寿之子刘懿。
眼尖的人可能看出来了:这不是之前邓太后储备的,准备换掉刘祜的两个人选之一吗?没错,正是刘懿!当时最热门的人选不是这家伙,而是另一个叫刘翼的家伙。刘祜灭掉邓氏后,把刘翼赶出了洛阳城,贬为都乡侯。他就从此闭门不出,与江湖绝缘了。
此时,刘祜唯一的儿子、济阴王刘保才11岁。不要说当皇帝,他连上殿哭父的机会都没!刘保情不自禁,夜夜痛哭,连饭都吃不下,宫廷里里外外都没人看得下去了!
刘保是为父亲哭,也是为自己哭。事实证明:他没有白哭,因他这一场痛哭感动了天地,还感动了潜伏在深宫里的另一拨高手!
17日,济南王刘香去世。因无子而暂时国绝。
28日,刘懿顺利登基为北乡侯。
4月11日,太尉冯石升任三公之上的太傅。司徒刘熹转任太尉、参录尚书事。前司空李郃被任命为司徒。新上任的很听话,各就各位,一切安然无恙。表面上看,洛阳城看上去很安静,其实一点都不安静!相反,一股莫动的骚动正在迅速的酝酿,并准备发作!
刘懿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孩子多大?历史没有记载。但可肯定的是:他是个小孩!如今的朝政大权,正握在阎氏外戚的手里!
天下最肥的肉,都在阎显一人之手。让他跟别人分,似有点说不过去?有肥肉如何能光想着自己吃,踢开别人?这就是权力野兽阎显目前天天在想的事情:我该怎样才能独吞这块由群小拿生命与智慧换来的大肥肉呢?
阎显想来想去,还是没办法。最后他终于认识到:仅靠自己那点伎俩还是不行的,必须引进人才。有了人才,自然就会有阴谋!
于是阎显立马召见了一个人:宦官江京!
在阎显和耿宝的智囊团中,若说樊丰是男一号,江京就是男二号。历史就像一部大戏,人太多,各人占的戏份就少。阎显想多占点戏份,抢耿宝等人的戏,江京自然也想把樊丰的那一份抢来,两人不谋而合,同意携手合作,打造一场汉朝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黑吃黑的黑帮火拼大戏!
他们的目标有三批:首先是国舅耿宝,刘祜都走了,他还不识抬举地占着大将军之位不放“杀”其次是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他们都曾是刘祜的大内高手,留着这批人养在宫中,睡觉都不踏实“杀”最后是刘祜的奶娘王圣及其女儿永,这些女人在后宫乱来“杀”
用什么技术来解决这么多人呢?答案是:一网打尽!
用什么名义把他们打掉呢?答案是:结党营私,大逆不道!
阎显和江京等人已布置妥当了。15日,他们把黑名单公布,把以上三拨人全部成功逮捕:樊丰、谢恽、周广下狱处死,家属流放日南郡比景县。耿宝及其侄子耿承被贬为亭侯,赶出洛阳城前往封地。结果耿宝在半路上自杀。王圣及其女儿永,被流放雁门郡。
仿佛只一夜之间,洛阳城就全变了模样。旧货全部下架,新货全是阎氏品牌产品:阎景任卫尉、阎耀任城门校尉、阎晏任执金吾。阎氏兄弟并处权要,威福自由。
或许阎显认为,此战他一手定乾坤,可谓是一本万利,这辈子都吃不完了。如真是这样想的话,那阎显就太短视了!在权力舞台上,只要没有落下帷幕,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