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这座金塔如此脆弱。
因为战摩诃此时剩余的力量并不强大。
也没有人感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座金塔就这样简单的破了,破时和未破时一样,即便是丁宁都未感知到异样的气息。
丁宁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没有感到任何异样的气息,对于他而言便意味着真正的危险。
……
申玄也未感知到任何异样的气息。
气海爆裂,任何一名修行者便不可能再活,看着头颅软垂下去的战摩诃,他知道这名最后的天凉人只剩下最后的刹那时光。
也就在这时,他猛然抬起头。
上方的天空里,有一片桃花在飘落。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到了极点。
那片桃花遮住了他的眼瞳。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这片朝着他飘落的粉红桃花。
这里怎么可能有桃花。
即便在他的感知里感到了这片桃花的确实存在,甚至感到了这片桃花坠落时桃花的每一处边缘带起的微妙风流≦,的变化,他依旧只相信这是虚幻。
然而当他握住这片桃花,却依旧是真实的。
这片桃花的重量,温度,水份,一切都提醒着他,这是真实的。
申玄的眼瞳剧烈的收缩着,一片桃花之后是无数片。
他看到无数片的桃花在纷纷洒洒的飘洒下来,天空都被染成了粉色。
桃花坠落下来。
他的周围有桃花生长。
他震骇的感知到自己的修为在急剧的下降。
更加令他震骇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然后他不自觉的伸出了手。
他看到自己有两只手。
他明明在大浮水牢的那一战之中已经碎裂的手臂完好如初,而且肌肤变得细腻光洁。
“这是什么禁制!”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厉啸。
然而周围没有丁宁等人任何人的存在。
他的身体却开始僵硬。
他记起了这片桃林。
他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现时的衣服,然而他的身体,却变成了很多年前的身体。
他不自觉的伸手入怀。
他伸手触到了两封信笺,一封是来自兵马司的调令,一封是来自约他道此处的女子。
手指触碰到这两封信笺的同时,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若是当年不接受兵马司的调令,为了这名女子留下来,那他今日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喉结处却是迅速的僵硬起来。
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看到桃林的那头,出现了那道他熟悉的婀娜身影。
他的眼睛开始模糊。
他想要留下来。
然而所有的桃花开始往上飞起。
所有的桃树也变成片片桃花,往上飞起。
那名女子的面容在这一刹那变得更加的清晰,每一丝神情的变化也尽入他的眼帘。
然而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开始缩小。
女子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消失。
他的衣服变得异常宽大,他的修为还在降低,他的身体不断的变得年轻,变得幼小。
他看到自己变成了少年,变成了还未修行前的孩童。
接着他便从伤感变为无穷的恐惧。
因为时间似乎还在往前流淌,他还在变得幼小。
他无法站稳,摔倒在自己的衣物里。
他变成了一个婴儿,连所有的这些意识都开始消失。
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哭泣。
就如刚刚出生时的哭喊。
……
当申玄眼前桃花坠落时,战摩诃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然而他呼出了这口气,却并未就此死去。
他的眼瞳里充斥的不是粉色,而是紫色。
他看到了那棵已经腐朽消失的紫玉般巨树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好神妙。”
这一刹那他感到了惊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欢呼出声。
在下一刻,他便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消失,他开始变得年轻。
他站立在乌氏皇宫里。
他带上了一个骨冠。
这是乌氏国最敬重的大巫的骨冠。
他转身向后。
身后是大巫的神殿。
他穿过了威严的神殿,对着虔诚的侍女微笑,进入了最深处的密室。
密室里,有钉在木架上的一句血肉模糊的躯体。
“我亲爱的姐姐,祖山里到底还有什么禁制?”
他依旧微笑着,对着这具血肉模糊,甚至已经看不出男女的躯体,温柔的说道。
“祖山一定会惩罚你。”
血肉模糊的躯体发出了凄厉的诅咒声。
“已经惩罚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想要杀我。”
“那是因为你想要开启祖山…你想要变成恶魔…”
“只是因为要开启祖山,亲姐姐就要杀我…姐姐你也是恶魔啊。”他讥讽的笑了起来,自嘲道:“我现在被迫这样对待姐姐…我也早已变成恶魔,至于祖山的诅咒,不早就存在么?”
战摩诃突然痛苦起来。
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他看到了自己继续变小,看着头上的骨冠消失。
他看到了一副更为残忍的凌迟画面。
一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牧羊女被处死。
这名牧羊女他认识。
在祖地周围巡察时,他认识了这名牧羊女。
他告诫过这名牧羊女,这名牧羊女也对祖地极为尊敬,不可能进入祖地。
他也了解过那名牧羊女进入祖地的当日,那里有大尘暴,而那名牧羊女和她家人所在的营帐已经在数十里之外。
所以那名牧羊女只可能因为那场尘暴偏了方向,误入了祖地。
他说明了这些原因。
然而他无法改变祖山的铁律。
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名牧羊女死去。
“祖地就是罪恶。”
他想到了昔日天凉的屠杀,想到了自己祖先背负的使命,在心中缓缓说道。
然后他看到自己变成孩童,变成婴儿。
意识渐渐模糊之前,他笑了起来。
一切禁制都几乎破坏殆尽,即便他和丁宁等人全部在这里死去。
即便这座金塔依旧还未展露着威能。
但终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到来,只需要面对这最后一关。
终究有人会得到这长生不死药。
然后这祖地祖山…终究也就不再存在了吧?
……
当他变成婴儿,也摔倒在自己的衣物里时,丁宁也变成婴儿。
然而和申玄,和他不同,丁宁却没有感到最终的恐惧。
“原来是两生花。”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容变得很古怪。
然后他从婴儿站了起来,身体开始变大。
他剧烈的咳嗽了一声,鲜血从他的口中沁出。
垂跌在他身侧的末花残剑,再度飞了起来,化成一道笔直的剑光,往前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