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上一切换前程的行为，要么是赌狗，要么就是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的人。
听完自己的【心声】之后，张光沐都想要给控场组鼓个掌了。
都不晓得徐浅秋是耳提面命地培养了多长时间，才把这些控场组工作人员们培养起来。
这剧本提示做的是真他娘的精妙！
也就只有内行人和身临其境的潜意识演员们，才能够感觉出其中究竟有几分功力。
换成关闭了沉浸观影模式的观众，即便是能够看到这些【心声】，也只会觉得“控场组还行，蛮厉害的，盒饭里可以加个鸡腿”。
结合脑海之中的虚假记忆设定的终极人生目标“为万世开太平”，剧本提示的效力直接拉满。
这的确很合理。
《无尽食物袋》、《炎狼堡》、《诡秘作业》、《装甲时代：寒光》……
在过去的四部戏中，张光沐看似塑造了不同的角色，从外表衣着发型到内里性情，似乎都存在着轻微的差异。
可是……
张光沐塑造的四位角色，其精神风貌，却是一脉相承的！
和平，安定，让大部分人都得到幸福——它们似乎是张光沐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的东西。
所以这个徐浅秋在构筑虚假记忆的时候，就给张光沐套上了“为万世开太平”这么一句听起来过于高大上的终极目标。
旁人乍一听，会觉得它已经近乎高到了曲高和寡、显得有些假大空的程度。
可这玩意儿对于张光沐来说，就相当于孙悟空的紧箍咒！
——戴上了它，你就是斗战胜佛，可以秀操作，可以打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乾坤倒转，但一定要在如来的允许范围之内活动！
张光沐哪怕是有满脑子的骚操作，恨不得立刻冲进黑夜里和那双妖异眼瞳的主人玩摔跤，也得老老实实地照着人家给的提示去做。
为什么？
因为不这样做，就是崩人设了！
一名演员的潜意识，可以深似天渊，厚如大海，可他每一个行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动机！
哪怕是说出来就会让人觉得他脑回路奇葩有点神经的动机和理由，也是可以的。
但……
绝对不能没有！
虽说现实之中真有那样做一件事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原动力的潜意识演员，但那样的人，戏路反倒是最窄的。
几乎没有什么制片方愿意和这样的潜意识演员合作。
所以……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张光沐单手捏着一本线装蓝皮书，将其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按在窗户边上，叹了口气：“再见。”
啪。
张光沐说着话，拍上了窗户。
这一波人和“奇怪生物”的互动，让现场观众们感觉有点无语。
“就这，就这？”
“我才刚刚提起点兴趣，就没了？”
“还行吧，悬疑类，后面应该会解密才对。”
“哎这咋回事？@课代表！”
“这明显是导演故意安排布置的‘钩子’，黑夜里的那个神秘存在，大概应该是属于吓人，又不是特别危险的那种东西。”
“呀，这么聪明？看一点点就能推测出这么多？我咋就不信呢？”
观众们讨论着剧情，对《天下知》的世界呈观望态度。
只有一小部分接受能力强的观众毫无障碍地迅速沉浸到了这个世界观里。
然而……
下一秒钟，观众视角下，窗外那双妖异绿瞳的主人，朝着房屋的方向迅速靠近过来。
张光沐眉心紧蹙，眼角余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隐约捕捉到那团黑影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急速狂奔而来。
一些胆子小又爱看灵异志怪片段的小白团子们发出惊声尖叫。
“卧槽卧槽！”
“你别过来啊！”
“都安静一点好不好！我特么本来不怕的，被你们这么一搞，都紧张起来了！”
“张光沐别看书了！危险来了！”
“他知道，你们以为他看不到？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不科学！这銱人怎么这么淡定啊！”
“沐崽护我！”
这刺耳的声音，配合窗外的诡异情景，差点让张光沐心脏骤停。
倒是小白团子们瑟瑟发抖，缩成一堆。
为数不少地观众疯狂地朝着张光沐身后挤去，仿佛那里是安全区一样。
代入感逐渐拉起来了。
越来越多的观众放飞自我，试图往张光沐衣服里钻，想要借此规避未知的恐怖存在。
他们的尝试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只是……
经过这么一出，接受了《天下知》世界观的观众数量明显增加了许多。
当窗户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团黑影在窗户的油纸上迅速放大！
妖异双眼的主人猛地撞了过来！
张光沐轻轻拍上窗。
嘭！
窗户微震，发出一声闷响。
张光沐必须承认，自己有一点点被惊到。
这种事情，就像是坐在教室里面，忽然有人猛地把教室门拍上，发出一阵响声一样。
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蜷缩身体、脑袋往后仰甚至是蹦起来，都很正常，属于正常人类的应激反应。
那些能够完全无视外界突兀产生的巨大噪音的人，要么是接受过专业抗干扰训练，要么就是在装逼。
可是……
【演技3】与【帝国锻体术5】的完美搭配，让张光沐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原来如此。”
张光沐按照虚假记忆中给出的情报，抿着薄唇，眼眸之中微光闪烁，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是【夜中妖】啊……”
说到这里，张光沐又作死地打开了窗户，与那诡异双眼的主人四目相对。
“性情残暴嗜杀。”
“虽然拥有迅速杀死人类的能力，但是缺点非常明显。”
“畏火，易燃。”
“而且……只要被‘视线’锁定，就无法移动。”
说着话，张光沐从袖子里取出火折子，将暗烧的火种放在嘴边轻轻吹亮，旋即往前面一递。
轰！
许多观众甚至都没看清楚那双妖异双眼的主人究竟长啥样，一团火球就在夜空中爆裂开来。
这火焰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夜中妖】……
没了。
张光沐微笑着关上窗。
甭管心里面是不是已经慌成狗了，至少明面上，张光沐一点都不慌。
这幅表现，如果放在一个面容丑陋的人身上，那就是傻大胆子，是憨憨，是莽夫，是愣头青。
可是张光沐这样的颜值气质，即便是站在李十三那种人类颜值天花板旁边，也不会显得猥琐渺小。
即便是他潜意识拉胯，能力一般，也能靠着这张脸缓慢吸粉。
于是，张光沐的表现落在观众们眼里，就是“处变不惊”、“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突出一个帅气强势！
双重标准的红利……
吃到了。
只是一个镜头，张光沐就将一个自信到近乎自负的书生形象，立刻勾勒了出来。
此时此刻，漂浮在室外的小白团子们要么是关了沉浸模式，直接透视房间，要么就是拼了老命地往里面挤。
室内的小白团子们却是怂且欢喜地议论起来。
“赵峥嵘：我儿光沐，有仙佛之资！”
“啊，这该死的安全感！”
“卧槽！这笑容，老霸道了！”
“是我的错觉么？总感觉这人越来越有魅力了……”
“张銱，不愧是你！”
“不管到了哪个世界，沐崽都能维持住这股勇气！很好！坚持下去！”
“妈耶狗导演不当人！这外面的到底是个啥啊！好可怕！”
“确实挺可怕的，不过呆在沐沐身边，就不觉得害怕了。”
“不愧是红莲学社的真王！简直男友力爆炸！”
“你管这叫男友力？这分明是亲爹之力！感觉呆在他身边，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看恐怖片的时候凑到赵峥嵘身边的感觉了！”
对于观众们的议论，张光沐心中暗爽，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分毫。
这只是预热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显圣人表示，自己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发力呢！
话说回来……
【夜中妖】这东西，听起来挺神秘的，刚才猛地扑过来，也确实蛮吓人。
实际上呢？
它的局限性不仅仅只是刚才提到的那两点。
夜中妖杀伤力极强，却“力量”孱弱。
窗户上的油纸，它们都撞不破！
张光沐觉得，自己作为《天下知》这部剧的主角，应该尽好自己的职责，给追更的观众们稍微解释一下这个神鬼妖魔志怪的世界。
“【夜中妖】，妖如其名，通常在夜间出没，偶尔在黄昏行动，性情嗜血，杀人只需一息。”
“可它却无法突破哪怕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张光沐语气平缓，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只要胆魄足够，随手拿一柄油纸伞，都能当做盾牌，抵抗住它的攻势。”
“书中说的不清不楚，含糊其辞。”
“只晓得它本体类似于人头大小的蒲公英，也不晓得油炸之后，是否能够食用，滋味如何？”
说到这里，张光沐不动声色地抬起袖口，擦了擦嘴角渗出的忧国忧民之泪。
“可惜，我能力不足，如果能将它捉住，格物致知，究其本质，或许能赋予苍生以伟力，借此改善百姓生活。”
“别的不说，光是这‘夜中视物’的能力，如果普天之下人人皆有，那整个大乾王朝的抗灾能力，生产能力，乃至是整体国力，都会大大提升！”
“待我金榜题名，考取状元，就想办法入职伏魔、降妖二司！”
“妖魔是具有灵性的鲜活矿藏，如果能够挖掘其中潜力的话，未来大有可为！”
这一番话说出口，就让小白团子们又兴奋起来。
明明现在《天下知》这部戏还处在预热阶段，连第一幕都还没有开拍，可光是张光沐的独角戏，却已经让观众们大感好奇了。
许多人都已经开始热切地讨论起了《天下知》的世界观和隐藏起来的超凡因素。
可惜，张光沐转过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翻开桌面上的书籍，快速浏览阅读起来。
这些书里的知识，临时植入的虚假记忆里面就有七成。
但还有三成，不在其中。
张光沐很清楚，明天天一亮，自己就要出售田产，换取盘缠，前往京城赶考了。
自天亮后的第一幕戏拍完，就是一路跌宕起伏的“刺激”，哪怕自己什么事都不做，后面也会被动卷入到一个又一个的突发事件之中。
所以……
要看书学习知识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老实说，对于徐浅秋这种老牌的精英导演，张光沐也很好奇，单独计算“构筑世界细节”能力的话，和孙演武比较起来，究竟孰高孰低。
漂浮在空中的徐浅秋导演却是有些无语凝噎了。
化身金色小团子的他，此刻原地呆滞，面对片场工作人员们的工作汇总也置若罔闻。
“入职伏魔司或降妖司……”
徐浅秋不知道该说啥了。
如果张光沐只有这么一句的话，哪怕他动机足够，徐浅秋也要给他喷的体无完肤。
辛辛苦苦考个状元，就是为了去斩妖除魔？
那又何苦寒窗十年呢？
倒是张光沐后续的那句【妖魔矿藏】理念，是真的触及到了徐浅秋的知识盲区。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这部《天下知》的进度拉长一些，拍到赶考书生张光沐功成名就之后两三年，未必不能拍出一个跨越潜意识电影类别的新型电影！
一千年下来，电影类型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可是……
“世界观因一人而变”的【推演类】。
徐浅秋姑且将其命名为【推演类】。
这种类型的潜意识电影，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出现过。
这里面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因素。
徐浅秋也可以理解。
毕竟，核前时代，单独计算公元后那两千多年的积累，几十亿人口，都不敢说在任何一个领域上做到了登封造诣、进无可进。
想到这里，徐浅秋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许。
从古代妖魔志怪，到科技皇朝？
其中又能展现出多少人文风貌，思想精粹，伟岸风骨？
这么多年来，潜意识电影类型都没有多少变化，导演们总是在螺蛳里面做道场。
如果能够开辟出一个新的潜意识电影类型，自己注定名留青史！
不过……
“呼……”
徐浅秋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
这一次就算了。
虽然看到了机会，但徐浅秋是一个固执的男人。
《天下知》这部电影要传递的思想精神和古书生风貌，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这是徐浅秋作为一名导演的职业道德操守！
他从不相信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
如果自己注定会成为继往开来的潜意识类型开拓者，这样的机会也不会被人抢去！
虽然非常看好张光沐，但即便是作为七子星，张光沐也终究只是一名新人潜意识演员，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他身上增加太多压力和负担。
即便是在《天下知》的拍摄过程中，张光沐被其他潜意识演员压爆，死在其他剧情角色手里，也无妨，徐浅秋仍然坚持认为这是个有潜力的新人。
一念及此，徐浅秋就心境平和了下来。
倒是化身银色光团的李筱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之后，只觉得这导演有点少见多怪，并没有往深了想。
他也不管别的剧情角色，只是将视角锁定在张光沐这边，跟着一起看书。
老实说，透过这些书了解大乾王朝和《天下知》的世界观，也挺有意思的。
眨眼的功夫，一夜过去。
翌日。
嘭！嘭！嘭！
粗暴的砸门声骤然响起。
看了一整夜书的张光沐，终于放下了书本。
理论上来说，这一幕是青皮和游侠登门，自己智退二人，保全家产的戏码。
只不过……
张光沐觉得那样做收益太低，脑子稍微转了一下，就想出了三套高风险、高收益的应对方案。
至于说……
究竟选择哪一个，关键不在张光沐，而在那两名贴着【游侠儿】标签的【青皮滚刀肉】身上。
那两人的态度、性情和潜意识特质，将直接决定张光沐会用什么方案去应对他们。
（今日更新一万九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