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旺角,明晟大厦。
卓治真坐在车里,戴着耳机,将手伸向腰间,解开枪袋扣子,掏出一把点三八,轻轻转动左转,将轮心靠向耳边,听着弹舱旋转的螺旋声,确定枪械无误,肃声下令:“行动!”
“yes,sir!”耳机里回荡起整齐划一的吼道。
“啪嗒,啪嗒,啪嗒。”旋即,街边五辆便装警车,车门推开,一名名穿着行动服,挂着一件防弹背心的扫毒组警员们,或是手持枪械,或是扛着盾牌,拎着撞门锤,脚步麻利,动作迅捷的蹿进大楼入口。
温启仁坐在街口一辆警车内,轻靠着椅子,静静点起一支烟。
烟雾缭绕。
六名刑事情报科的伙计,腰佩武器,坐在车内,照惯例充当起把守出口的职责。
自三天前大佬打来电话,情报科便立即配合扫毒组,对明晟大厦粉档仓库、新兰雀馆同时展开调查,根据秘密监控,走访线报得知,明晟大厦内果然可能藏有一批货。
这一回扫毒组没有任何犹豫,果断的展开行动。
扫毒组太需要出一口恶气了!
“哒哒哒。”二十三名扫毒组警员冲上五层,抵达目标房间门外,卓治真身先士卒,取出武器,对准大门,打出一个手势:“嘭!”
两名警员拎着撞门锤上前,甩起铁锤,一声巨响,干脆利落的撞破门锁。
卓治真没有任何犹豫,一脚将房门踹开,冲进房内, 枪口左右瞄准, 大声喊道:“narcotics bureau, narcotics bureau,放下武器……”
房间内,一张木桌上, 摆放着一个水杯,一碗泡面, 三瓶矿泉水。
大厅, 厨房, 卧室里则放着四个大型冰柜,每一个冰箱都是掀着柜门, 敞开箱体,接着电线。
“哗啦啦!”一大批组员冲进房间,表情十分警惕, 场面充满杀气。
“卓sir!”
“现场已控制, 安全!”
“安全!”耳机里汇报声不断响起。
卓治真却脸色僵硬, 缓缓放低枪口, 一步步走到餐桌前,餐桌上的水杯里堆满发黄烟头, 半碗泡面早已发霉,传出一股酸臭味,三瓶矿泉水倒是包装整齐, 摆在桌面等人来喝……
这些大型冰柜则一看就是用来储存货物的工具,可是冰柜里一包东西都未留下, 现场更是人去楼空,扑了个空。
警员们都不禁面露失望, 纷纷收起武器,汇聚到长官身边, 长官脸色憋的铁青,但也只能愤恨的说道:“收队!”
“是,长官!”一众警员们低声应命,士气低落。
当卓治真再带着一大批伙计楼下时,温启仁也不禁感到疑惑,手中夹着香烟,推开门, 小跑过街到车队前问道:“卓sir,楼上什么情况?”
“位置无误,可惜来晚啦。”卓治真叹出口气,兴致缺缺, 但还是向温启仁讲道:“多谢情报科提供的情报。”
“这一次抓不到他们,下一次,一定会抓到!”
“不用谢,卓sir,一定能抓到他们的。”温启仁出言鼓励,心里却若有所思,表情轻松的点点头,再度跑回情报科的车前,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上车,将烟头甩出车窗:“收工了,我带你们去食午餐。”
“多谢温sir。”
“多谢温sir。”车内的组员们开心讲道,另外两辆车的组员,通过无线电收到消息,各自都在耳机里开口道谢。
庙街。
一间元宝蜡烛店内,银纸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一张一张折着“元宝”,蜡烛则摆放着店铺墙边的纸人,纸屋。
狭小的一条龙店铺,屋头上挂满一串串的元宝,纸钱,柜子里摆着蜡烛,香火,两边立着许多纸人,纸屋,纸车,飞机,大别墅。
一个穿着红色背心,外面套着白色夹克,踩着一双棕色布鞋,搭配着蓝色喇叭裤,头上烫着黄毛,打扮的花枝招展,低头跑入元宝店内,用手挑开头顶一串纸钱,张口喊道:“元宝哥,元宝哥。”
“叫丧啊,车大炮。”银纸坐在凳子上,眼神不爽的扫过面前来人,基佬肥常年在国外跑人体器官的线,他银纸作为元宝的左膀右臂,等同于堂口头马,当然,银纸也是大底身份,扎了一个草鞋,要比车大炮等头目地位高很多。
车大炮闻声露出讨好的笑容,弯腰鞠躬道:“银纸哥。”
元宝穿着金色的t恤,上面绣着一只猛虎,举手摸着澄亮光头,踩着拖鞋走出店铺后间,提提裤子喊道:“车大炮,找我做乜野?”
“元宝哥,半个小时前,差佬捅了明晟大厦的老窝。”车大炮望见大佬出来,连忙冲上前,兴奋的喊道:“你是未望见,两百多号警察,飞虎队都来了,扛着盾牌,端着机枪就往楼上冲,我在对面楼里看的是一阵后怕,要不是大佬的情报及时,恐怕我都被飞虎队打成一滩烂泥了。”
“不过以我的身手,起码也能干掉五六个,呵呵。”车大炮扭动一下肩膀,表情略带一丝兴奋,但是随着大佬的目光扫过,有又些胆怯的低下头。
元宝则是扯扯嘴角,非常无奈的讲道:“两百多号警察,你当警察是扫毒啊,还是打仗呢?”
“你点解不说港督亲自坐镇!”
“是一哥呀!一哥亲自坐镇!”车大炮急忙道:“我都望见一哥的帽子了!”
“操!”元宝举起巴掌,一掌用力拍在车大炮头上,将车大炮打的低下头,口中骂道:“你说一哥是鬼佬还是华人!”
“香江是华人的地头,当然是华人啊……”
“去你妈的。”元宝恨铁不成钢的再踹两脚,等到火气散尽以后,方才阴沉着脸,出声说道:“看来太子给的情报没真错。”
“元宝哥,太子跟警务处长很熟咩?”车大炮用手捂住脸,一堆眼睛在指缝里转来转去,元宝瞥向他道:“跟你妈很熟。”
“我早死啦,元宝哥!”车大炮露出狡黠的眼神。
银纸上前问道:“大佬,太子点会这么好心?”
“嗯……”元宝沉吟不语,半响后,张开说道:“太子可能真想帮我一把。”
“既然他这么讲义气,那我们也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人,义海坐馆的位置,唉,就给太子做吧。”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机会阴太子一手,可能一想到阿公那吃人般的目光,又想到叔父们手里握着大把钞票,各个堂主都是叔父们当年的马仔,现在叔父们一致决定推举太子宾上位,他搞事情没无人支持,叔父们眨眨眼睛,一群义海仔们就要来着刀来斩他。
何况,太子已经主动示好,不如顺着台阶下了。
老老实实做个红棍堂主。
“大佬,你也要做太子的人吗?”银纸站在旁边,神情惊讶。
他记得大佬跟太子的关系一向不好。
元宝却望向他道:“等太子上位,你也是太子的人啦!”
“不过,太子既然帮手我一把,我也要懂得礼尚往来,送太子一条财路。”
银纸站在旁边,听出其中意思,惊讶的张嘴道:“太子哥,你不会是想要把深城那个厨房……”
这可是元宝费尽心思,近期才开出的一条大财源,一个月少说揾水几百万,轻轻松松让出来,兄弟们都很心疼啊。
元宝却一口咬定:“没关系,以后再找太子要财源,等太子当上坐馆,害怕没财路给吗?”
他主要是害怕阿公觉得他挑事,何况,太子那天开会,别的人不点,唯独点他命,阿公若是要帮太子立威,他简直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不如丢出一条财路做附身符。
“好,好,好吧……元宝哥。”银纸结结巴巴,很是肉疼的咬牙道。
呀都快咬碎了。
这头,李成豪拿着一份文件走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在桌上,出声说道:“宾哥,远星集团那边把地批下来了。”
“批文,证件,手续,一应俱全,都在文件里。”
张国宾眼睛带着一点点疲色,半靠着椅子,伸手拿起文件,翻了翻,讲道:“行。”
“文件都已经搞定,我们再给有关部门塞点外汇,远星集团相反会都不得。”
这段时间堂口兄弟们办事非常积极。
虽然,太子哥被立为义海下一届坐馆的事情,暂时还算一个小范围的秘密,但是堂口内部有关人员,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一点风声,一方面是确立太子的地位,另一方面则是让兄弟们开心开心。
跟着下届坐馆干,好好做事,混个义海十杰不过分吧?
张国宾则自那天起,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天到晚,没心思关心梦工厂,也没精神去炮女明星,晚上做梦都梦到警察敲门,有人拿枪指着他的头,跟他讲,对不起,我是个好人。
而他则是哭着说:“我也是个好人。”
对方叼着烟,举着枪,摇摇头:“你是义海的坐馆!”
“你是好人,边个是坏人?”
这种噩梦一晚上能做三场!
阿公!
你做个人吧!
当然,他也陆续思考出一些可以甩锅的思路……等待验证……
“沈鑫那里在催促我们发货了。”李成豪出声讲道。
张国宾靠着椅子,双手枕着脑袋,将双腿架在办公桌面,很无所谓地说道:“告诉他,货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