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外面灯火依旧。
二人离开了小院,并肩行在街道上。
苏妙秋想起刚才的事情,开口问道:“臭道士,如果有一天,我也害了人,你也会杀我么?”
楚昀也不去看她,淡淡地回道:“那要看你害的人是谁了。”
“什么意思?”苏妙秋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若是敢残害无辜百姓,我必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但……若是佛道中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入了此行,便知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若是学艺不精,只怕早晚要惨死,所以修行之人,是不能与寻常百姓相提并论的。
苏妙秋笑眯眯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害死了其他的道士和和尚,你就不会管了是吗?”
“你要是与和尚有仇,那我自然不会管。”
苏妙秋娇笑一声,眼下可不正是如此吗?她偷了云宝寺的玉灵芝,楚昀非但没有管,反而正在帮助她跟躲避云宝寺的追查。
想到这,她不由撇了撇嘴:“你们佛道两家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深明大义,背地里却也干的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比如我们妖精好到哪里去。”
楚昀淡淡一笑,没有回话,随后习惯性的抬头向远处空中看去,一轮皎月正斜挂空中。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怎么了?”苏妙秋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急忙问的,好奇问道,顺着他的目光也向远处看去,但始终没有看出个什么情况来。
原来楚昀才发现天边的那颗帝星不知何时已经黯淡无光,眼看着那一丝光亮便要消失,显然是当今天子性命垂危,怕是坚持不了一时三刻。
若是放在平日里,楚昀自然不会太过在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眼下天子的车队已经到了这济州府境内,目标是去午阳观祭祀,如果真的死在了半路上,这算是什么事?
说起来倒也是时机不好,怎么就选了这个时候。
若是天子驾崩,那还会不会再去午阳观呢?楚昀心中不免好奇,不过他猜测应该不会,如果不去,那自己也乐得清静,反正午阳观估计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这天子驾崩,自己应该是不会牵扯进来。
苏妙秋边走边看着他沉思的神情,这次倒也没有在意他没回自己的话,只是耐心的等着。
良久,才听到楚昀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苏妙秋这才再此问道。
“刚才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帝星摇摇欲坠,只怕当今天子……”
苏妙秋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闻言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们的皇帝要驾崩了?”
你们的皇帝?
这个词让楚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皇帝自然是老百姓的皇帝,又不是他们这群妖精的皇帝。
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一个小道观里的臭道士而已。”苏妙秋撇了撇嘴道。
“说得也是。”楚昀应了她一句,没再多说。
午阳观先前的那个祥瑞之兆,楚昀尚未同苏妙秋提起,毕竟与苏妙秋没有关系,眼下若是在提起此事,解释起来又颇为麻烦。
二人继续往回走了,不过因为此事,楚韵的心情显然就没有刚来时的那般轻松。
“不许沉着脸!”苏妙秋用手肘轻轻捣了他一下,瞪着眼睛道。
楚昀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自己什么表情他也要管吗?
苏妙秋道:“别人我管不着,反正跟我在一起时,不许露出这幅表情,要不然老娘的兴致也都被你给搞坏了。”
“……”
苏妙秋一双大大的媚眼眨了两下,随后凑近了些,轻声道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要不要姐姐我给你一些甜头尝尝?”
“什么甜头?”
嘴上说着,但是不知为何,这个词突然让他就想起了那日偷袭亲吻苏妙秋时的场景。
苏妙秋那柔软香甜的红唇,仿佛是他品尝过的最甜的东西,比先前在迎仙楼所吃的任何糕点都要美味。
目光在苏妙秋那娇艳浴滴的红唇之上一闪而过,虽然只是瞬间的飘忽,但这般近距离,自然逃不过苏妙秋的眼神,被他抓了个正着。
“你、你乱想什么呢?”苏妙秋不禁娇媚地瞪了他一眼,见他面露尴尬,苏妙秋不由痴痴的笑了两声,语带讥讽,“你个臭道士,一点都不老实,一天到晚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脑子里面却不知道又在怎么打人家的主意!”
“咳,我没有……”
楚昀扭过头去。
苏妙秋嬉笑一声,一把挽住他。
手臂仿佛透过衣物夹在那深深的沟壑中,让楚韵浑身汗毛炸起。
压下心中那一丝激荡之意,他心中不禁也起了疑问,苏妙秋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虽然平时里同自己嬉笑打闹,又时不时地调侃捉弄自己,仿佛很是亲近,但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是她在一步步地试图迷惑自己,还是真的对自己……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楚昀心中便急忙打住,暗中警告自己万不可懈怠,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苏妙秋的姿色是楚昀见过的女子当中,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若真要寻出一人与她相比,也就只有那位玉虚观的云瑶前辈,姿容上能够一较高低。
只不过云瑶修道,身上有着女子温柔和修道者的宽厚仁爱之心,让人望之禁不住心神仰慕,尊敬之意。
所以若论对男子的吸引,苏妙秋这般极尽妩媚之态的风格才更容易激起人心底的欲望。
楚昀又不是太监,面对这么个女子,若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就算自己真的心动,也要等有实力之后,确保自己真的能将她“吃掉”再说。
二人才刚回到居住的侧院,便看到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房顶上,口中不时聒噪地叫着,声音嘶哑。
苏妙秋见状,面色微微一变,她一伸手,那乌鸦落在她手中,随后吐出一块小小的玉片。
楚昀不用问也能知道,应该是谁在给她传信,而且多半是她一直想避开的那人。
只不过上面是什么内容他就不得而知了。
苏妙秋打量了一眼,看过信息之后也陷入了沉默当中,竟回来出现先前一般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出了什么事?”
风水轮流转,这次该楚昀询问她了。
苏妙秋淡淡一笑回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你们的皇帝要死了,主上来信要我等人前去查看情况。”
“此事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天子之死……”
楚昀并不会认为当朝天子的驾崩会是谁下得手,毕竟帝星式微之事他早有观测,这是天意撑,不过眼下,也都属于正常,所以就算真的有人想对他不利,也只需静观其变便好,谁又会冒着风险去谋害一个将死之人?完全说不通。
苏妙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妙秋眼中迷茫之色一闪而过,沉默了良久,咬了咬牙道:“不去管他。”
楚昀知道她心意已决,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同主上分道扬镳。
苏妙秋眼神变幻了一下,思索道:“那玉灵芝也到了成熟之际,我需要尽快寻到一个安全的清净之地,将其服用,想来必有所突破。”
“那你可有地方去?”
苏妙秋抬头看向他,瞪了一眼道:“跟我装傻是不是?当然是去你午阳观了!”
“……”
楚昀原本还以为她是跟自己开玩笑,不过看她说得很认真,道:“你确定要去午阳观么?”
“不然还能去哪?”苏妙秋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
“那倒不至于……”楚昀淡淡地回了一句,想了想道:“去午阳观也好,馨儿见到你估计会很开心。”
“或许吧。”想起馨儿,苏妙秋面上也露出一丝柔媚的笑意,随后目光扫向楚昀,调笑道:“那……你开不开心?”
“……”
…………
楚昀终究是没和苏妙秋一同回午阳观。
因为在回去的路上,楚昀遇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鹤冠弟子玄成道人。
不过这次玄成道人并非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两位年轻的弟子。
见到楚昀,玄成子似乎很是意外。
“灵运道友,咱们又见面了。”惊讶过后,玄成子忙一脸笑意地冲他招呼了一声。
楚昀呵呵一笑,也忙行了一礼:“看来在下与道兄颇有缘分。”
客套了一句,玄成道人三人的目光就被一旁的苏妙秋所吸引,好在出门在外楚昀都要求她戴上那面纱,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再加上她刻意隐藏了气息,有楚昀在旁遮掩,所以玄成道人并未发现她是妖精。
“灵运道友,这位是……”玄成道人好奇问道。
虽说修道之人娶妻生子也正常,但终究是少数,而且楚昀还如此年轻。
“这位……”楚昀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旁的苏妙秋偷偷一笑,倒是也不避人,反而故作乖巧地向玄成道人行了一礼,又往楚昀身边凑近了些,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站在楚韵身边。
玄成道人看这动作哪里还不明白,看向楚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暧昧,笑道:“道友果然是年少风流……”
倒也不怪玄城道的人误会,先前楚昀告诉他自己来济州府是因为有些私事,而现在看他行去的方向,分明是在往临安府的方向,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子,毫无疑问,显然楚昀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女子。
见他误会楚昀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解释,他又不能透露苏妙秋的身份,也懒得再去编个什么身份,便干脆默认了。
他问道:“不知道兄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要回白鹤观。”
玄成道人的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看来道友并没有收到消息啊……”
楚昀一愣,忙问道:“道兄此话怎讲?”
这一问才知,原来恰是和当今天子有关的消息。
据玄成道人所得到的传讯,自从天子的车马进入了济州府的境内之后,知府便早早的带着一众人马前去恭迎圣驾。
然而半路之上,却被人不明身份的人马袭击,因此耽搁了行程,等到他们赶到之后,才发现不止是他们,竟然连皇室的队伍都遭到了袭击。
而最先赶到的云宝寺的住持,竟然也也被妖物所伤,如今还在昏迷不醒,白鹤观的弟子也有人负伤,据那些弟子传来的消息说,袭击的凶手不是人,而是妖物。
眼下玄成道人正是得到了掌门之令,前往青平县相助。
楚韵二人听得,不由哑然。
楚昀更是惊讶万分,原以为夜观天象,帝星陨落乃天意,天子驾崩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想到竟然在此时节又冒出妖族来,要牵扯到妖族身上。
云宝寺的主持都被其所伤,可见这妖精的道行之深。
楚韵不由看向苏妙秋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之色。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苏妙秋收到的消息,是不是与那背后之人有关。
苏妙秋柳眉微蹙,眼神中也闪着一丝困惑,但最终还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此事多半与他们无关。
以她看来,即便是老鬼他们出手,也不可能将云宝寺的主持击成重伤不醒,如果不是中了什么计谋,单纯以道行来论,显然那妖物要比自己等人强,又或者是众人联手,但这个可能性不大。
不过全程道人接下来的话,更是令楚昀惊讶。
除了天子驾崩,连皇后也被害,还有一位皇后抱着皇子在护卫的拼死守卫下,才逃过一劫,不过已经不知去向,下落不明。
其余的护卫死伤大半,倒是跟来的一班老臣,都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伤亡。
楚昀听得眉头直皱:“这么说,对方的目标只是皇家?”
玄成道人点了点:“我也有此疑惑,不过尚未亲眼所见,不知晓具体情况,还要见过才知,我师徒三人便是要赶去,其他同门师兄弟上路了。”
楚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看来此事确实不简单,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道观的祭祀显然是没必要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