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们身上的通讯工具都被没收了。但节目组还算有人情味, 每位练习生每天都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用节目组安排的手机给外界打电话。至于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是经纪人,还是家人朋友,节目组不做限制。打电话的房间里也装了摄像头。
颜晋耘心想, 他这个电话肯定要打给柯姆他们啊。也不知道他离开家这么些天了, 小布丁会不会哭闹。要是一年前的小布丁, 他还挺像个小男子汉的,轻易不会掉眼泪呢。现在嘛,明明长大了一岁,是个六岁的大宝宝了,但他反而比以前娇气了。
所以, 当颜晋耘摸到手机时, 他毫不犹豫地给……巫慎打了电话。
嘿, 这真不能怪我!颜晋耘心里如此想着, 孩子们都知道他在“出任务”, 所以就算暂时不联系他们, 他们也是能理解的。再说,他和孩子们才刚分开没多久。巫慎就不一样了,他们最近刚刚联系上,好不容易有了巫慎的通讯方式, 忍不住不联系啊!
电话一接通,颜晋耘就用法语说:“嘿,是我。”
语调轻快地像个……花花公子。
他现在拿的是混血儿人设,因此中文反而成了他的第二语言, 用法语和好友聊天很正常嘛!巫慎也很懂,知道颜晋耘这边有摄像头在拍,两个人就用法语交流了起来。颜晋耘说:“……没有进入这一行业时,总觉得当明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直到半只脚踏进了这个圈子,才发现大家都很刻苦。他们都从白天一直练习到深夜!”
巫慎知道颜晋耘的手机中存在监听设备。这是其他选手们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只有颜晋耘因为身份特殊,因此给他准备的手机也比较特殊。巫慎没有屏蔽该设备。
巫慎说:“我们最近配合第五区捣毁了一个大型的电信诈骗组织。这年头搞诈骗真有前途啊,他们一个月的流水高达九位数。你看了那条新闻吗?第四区把近千名第五区人驱逐出境。这里头有我们的功劳。”巫慎的声音没法被节目组采集到。而军方通过监听设备听到他的说话声,就以为他是作为下属在向颜晋耘这个上司汇报工作。
巫慎也是在为颜晋耘加重筹码。我们老大虽然去了第五区当明星,但他还是我们为之效忠的老大,希望第五区的官方别对我们老大过河拆桥。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巫慎说的那条新闻在网上很有热度,很多人看到新闻的第一反应是生气,第四区真垃圾,竟然敢随便驱逐我们第五区的人?但当他们点进新闻一看,发现被驱逐的都是电信诈骗犯,顿时觉得第四区干得太好了!这帮可恶的骗子就应该被抓起来!这些年,因为这些诈骗犯都藏在其他区,第五区的警察和受骗人通常都拿他们没办法。
颜晋耘在镜头前演得很好,仿佛巫慎说了很多鼓励安慰他的话,脸上露出了从容的笑容,点点头继续说:“你说得太对了,我也应该更加努力才行。我会加油的。”
巫慎说:“佣兵团又招了一批新人进来,我正在审核他们的背景。”
颜晋耘说:“我的队友?他们都很棒!虽说才认识几个月,但就像相处了很久老朋友一样。哈哈哈,你吃醋了?就算有了新朋友,我也不会忘记你这个老朋友啊。”
巫慎说:“我们的扩张似乎触碰到了某些帮派的利益,最近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只苍蝇,但都不足为虑。对了,这两天刚好有空,单、顾的黑历史我都帮你搞定了。”
颜晋耘说:“天呐!你再说一遍!如果我们在节目中顺利出道,你真的会送我一份大惊喜?是什么?能告诉我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对,真想现在就见到你啊!”
……
军方某基地,监听小组拿着法语专家翻译好的监听稿,内心缓缓敲出一串省略号。难怪这位名叫阿鹫的佣兵团长想去娱乐圈发展,原来他确实把自己活成了戏精!
监听员小a指着纸上那一段颜晋耘说想巫慎、巫慎说也想你的段落,问:“所以这里,到底是他们确实在想来想去,还是某种暗号?你们觉得这其实是什么意思?”
“不可掉以轻心,请破译专家们过来。”监听员小b说。
巫慎说把单泽洋和顾漾的黑历史搞定了,那就是真的彻底搞定了。同样是电话时间,单泽洋给他远在老家的父母打了电话。他妈妈直接在电话里哭了,说:“你在录节目,可能还不知道,你以前签的那个经纪公司忽然曝出了好多丑闻,大家都说他们要完了。真是恶有恶报啊!”巫慎首先帮他们曝出的就是偷税漏税,然后是公司高层的各种丑闻,再是不正当竞争,最后才是陷害、抹黑、雪藏不愿同流合污的艺人。
所有罪名证据确凿。这家本来规模就不大的公司差不多是要完了。
单泽洋和顾漾都被归在了最后一条里。在一系列丑闻里,巫慎没有高调地提起他们的名字,但如果以后再有人拿他们的黑历史来说事,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都是被前经纪公司陷害、抹黑的了,还能因此立个不畏强权、保持初心的人设。
通完电话,一直回到没有摄像头的卧室里,单泽洋才对颜晋耘说了声谢谢。他压低声音说:“阿鹫,没想到你的手笔这么大!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他知道,像他沉寂了这么久的,久到连公众都已经忘记他了,这样的冷处理的洗白方式是最适合的。
“鹫哥!我也是!”顾漾用了抱了颜晋耘一下,眼睛红得就像是哭过。
温倾不明所以,心里好奇得不行。
见颜晋耘不反对,单泽洋和顾漾给温倾讲了讲他们前经纪公司的遭遇。温倾就像是猫儿一样地瞪圆了眼睛。天呐,为了帮朋友洗白,阿鹫竟然把一个公司整垮了!四舍五入下,不就是小说里的君王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报仇把敌对国家灭亡了一样吗!
单泽洋和顾漾:“???”
那个,虽然我们确实很感动啦,但是心爱的女人是什么鬼!
温倾眼神闪烁,凑到颜晋耘面前说:“老大,我能叫你老大吗?”他对颜晋耘背后的势力好奇极了,之所以想和颜晋耘一起参加选秀,不就是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嘛!
“不行,小心被我的下属听见了,他们不放过你哦!”颜晋耘开玩笑说。
温倾眼睛一亮:“所以,你果然有一帮很敬重你的手下?”
单泽洋和顾漾:“???”
那个,还好我们卧室里没有摄像头,不然阿鹫和温倾的病情就瞒不住了!
这一周的最后一天,节目组安排了一个小采访。采访也以小组为单位。没有主持人,当九队的四位成员在沙发前坐好,工作人员会在他们面前架好摄像头,然后递给他们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问题,接着他们就可以顺着这个问题说点什么了。
颜晋耘打开了纸条,温倾、单泽洋和顾漾都凑过来看。
就见纸条上写着:成为练习生后,你们都吃过什么苦。
难不成节目组是想让他们诉苦吗?诉苦是肯定要诉的,但综艺娱乐的本质是要给人带去快乐,过度诉苦会遭人反感。颜晋耘反应多快啊,第一个说:“说到吃苦,我就想到阿漾。阿漾真的太能吃苦了。我那次看到了他的病例,这么厚厚的一打!”
单泽洋也反应过来了,说:“没办法,阿漾对自己要求太高了。”然后他开始细数顾漾具体都受过什么伤。他和顾漾认识了好多年,随便说说就能说出一堆真实病例。
顾漾连忙说:“学舞本来就是这样的,再怎么注意,还是会受伤。所有的舞蹈生都一样。所以这都不算什么啦!因为我对舞蹈特别感兴趣,其实真没怎么觉得苦。”他还把话题往温倾身上带:“温倾比较全能,跳舞上也下过苦功,肯定也受过伤吧?”
大家都能看出来,当顾漾说这样的话时,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既然选择了这一行,既然想要在这一行取得成绩,那么肯定要洒下汗水、付出努力啊。
温倾摇摇头说:“我啊……我也觉得还好。回头想想,我唯一感觉过苦的还是小时候学弹钢琴那会儿。因为那时候年纪小嘛,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还曾哭着说不学了。但我爸妈说,钢琴是我自己挑的,最开始也是我自己说要学的,他们曾经问我能不能坚持,我斩钉截铁地说了能,然后他们才帮我报兴趣班的。我就坚持下来了。”
颜晋耘及时接住话题:“如果温倾当时没坚持住,就没有现在的你了。我觉得你一定要感谢小时候的自己,因为他一路为你打下了好基础,才有了现在的全能倾!”
然后,温倾又把话题往单泽洋身上带:“我觉得单哥最不容易。单哥的音乐天赋那么好,几位导师都夸,可惜初入社会时被前公司坑了,凭白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单泽洋摇摇头:“也怪我,那个时候自命不凡,以为人家看到了我的天赋。后来才知道,那个公司每年都签几百个练习生,这些练习生里只要有一个火了,他们就赚了。至于那些没有火的,他们就故意毁你的星途,逼得你自己提毁约,然后赚你一笔违约金。签约的时候,你觉得这个公司真良心啊,三四十万的违约金在业内一点都不高。后来才知道,人家故意定这么一个你咬咬牙使使劲找亲朋好友借钱后能还上的数字,因为他们就想赚这个违约金。几百个练习生加一起,光违约金就能赚一大笔。”
温倾吃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话题聊到了这里,每个人身上都有了话题度,只除了颜晋耘。他们四人小队关系好,其他三人自然不会忘记颜晋耘。单泽洋又把话题抛过去:“阿鹫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我其实吃过苦!”颜晋耘一脸神秘地说。
大家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颜晋耘说:“你们知道苯酸铵酰糖化物吗?据说是世界上最苦最苦的东西,即使把它稀释成一千万分之一的浓度,你用舌头舔一下还是会觉得苦。有些给幼儿准备的玩具里会添加这样东西,避免被孩子们吞下去。”
颜晋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久前,我就作死尝过我弟的玩具。”
看着颜晋耘脸上不堪回首的表情,大家都好欢乐啊,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导演组:给九队镜头,太正能量了,既说出了从业后的艰辛,让那些有明星梦的少男少女们知道,成为明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真不是有一张脸就可以的,同时九队却又没有因为吃苦而觉得委屈。是啊,为了工作和梦想,有什么好委屈的?
后期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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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总导演姓陈。他虽然是总导演,但其实并不知道颜晋耘的隐藏身份,也不知道上头安排这档节目的初衷是为了捧颜晋耘。他能知道的就是,他们这档节目被文化-部点名关注,一定要正能量,要宣扬正确的价值观,要成为娱乐圈中的一股清流。
陈导演真心觉得阿鹫就特别正能量,特别能宣扬正确的价值观,特别清流。
写工作报告时,陈导演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报告就是怎么写的。
大佬们捏着鼻子读了这份报告。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我们第五区的当代年轻人在思想层次上还不如一个黑道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