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凌做梦都想不到,传说中的白玉骢,旁的世家公子都不见得能有一匹的宝马,她家菡姐姐居然说送就送。
且因为师凌年纪不大,身子娇小的缘故,这匹白玉骢也是一匹小马,正好够师凌自己爬上马背。
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胆子不小,白玉骢虽然已经驯化,可毕竟面对的是陌生人,自然有些烈性,谁知师凌却双手死死的抓住缰绳,大有不驯服这匹马就不罢休的架势。
师菡也没顾上更衣梳妆,披头散发的端着茶,颇为悠闲自在的倚在树下看着她。
天朗气清,日头挂起,阳光透过树叶倾泻而下,洒在师菡身上。她未施粉黛,半张脸溺在光影下,日光将她的脸照的几乎半透明,用再美的词汇都难以形容此刻她的美好。
春荣和冬杏两人站在身后,远远地瞧见师菡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感慨道:“你觉不觉得,凌小姐可比国公府里的那几位更像是咱们小姐的亲妹妹?”
冬杏看向师菡,然后点点头,“嗯。”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家小姐头一次骑马的时候,虽然是个雏儿,但学的极快,要不是国公府后来训斥夫人,咱小姐至于死守着规矩不肯逾越半步这么多年么?”
说到这儿,春荣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
顾氏对师德的喜爱,是打从心底的,以至于师菡为了讨母亲欢心,压抑本性多年,从未让顾氏为难过。
师凌驯服了马,在演武场跑了两圈,尚未停下,就听见身后有人喝彩。
师凌看见来人,险些一个激动从马背上摔下来,看的师菡心头一紧,幸好师凌自己本事不弱,倒是稳稳的坐好,然后朝着喻阎渊招招手,高声道:“姐夫!”
喻阎渊笑着一点头,直接道:“刀一,带她出去转转。”
师凌一愣,“哎,姐夫,可是我才跟菡姐姐见面呢!”
然而,景小王爷尚未回话,刀一已经不知从何处忽的出现,一把抱起师凌,脚下一点,人便没了影儿。
师菡一回眸,便撞进喻阎渊的眸中。他会心一笑,抬脚就朝树下美人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师菡诧异出声,问完,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日从靖州回京时,一路顺遂,仿佛暗中有人相助似的,如今想来,应该是喻阎渊暗中做了安排。难道那些人,一直在暗中护佑自己?
喻阎渊一看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不是他们,你的行踪,除非涉及安危,否则他们不会告知于我的。”
景王府培养出来的暗卫,于忠字上的理解并非是忠于一人,而是忠于那人的命令至死方休。喻阎渊将身边精锐抽调来保护师菡,这便是他们毕生的使命了。
师菡眨眨眼,“那你如何找到这儿的?难不成你还能掐会算?”
“笨蛋,再猜。”
喻阎渊今日心情不错,两人站在树下,郎才女貌,颇为养眼,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师菡歪着脑袋想了想,摊摊手,“我想不到。”
“哎……”喻阎渊叹了口气,笑着看向师菡,低声道:“你这座别院旁边的宅子,便是我购买的私邸,今早有人来通传说瞧见你了,我便寻思着,来窜个门。”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在这儿买宅子了?”师菡心下好笑,此地虽然是王公贵族聚集地,但同时也是文臣聚集之地。朝堂之上,除却文武分流之外,就算是选择府邸,也都是会有派系之人。
想来景小王爷一介纨绔,本就为那些文臣所不容,唾沫星子都能飞上天,如今还羊入狼群,在这地方买宅子……
师菡扶额叹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喻阎渊,理所当然道:“当时得知小舅舅在此地买宅子,且格局装潢都不像是他自己要住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必是为你准备的。索性买下这处宅子,若是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至少,能够多看你几眼。再者,如果龙王显灵,让我能得偿所愿,娶妻,我也是很方便的。”
师菡嘴角隐隐一抽,不得不说,喻阎渊这算盘,打的是真不错。她忍着笑,无奈道:“那你就没想过,这宅子里万一住的不是我怎么办?”
“不是你?那就空着,来日卫翡之要是被赶出家门,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喻阎渊幽幽说完,然后捏了捏师菡的鼻子,柔声道:“如意坊新上了一出戏,尚未登台演过,今日正好带你们先去瞧瞧。”
少年明眸皓齿,脸往她跟前一凑,那双眸子里便只剩下师菡一人。天地间的一起仿佛瞬间不复存在。有师菡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地。
饶是许多年后,纵然那人已经是天下人敬仰的战神,师菡的脑海中,依旧是少年今日的模样。
师菡去更衣洗漱,不多时,穿了身蓝色的锦袍出来,不知为何,这两人站在一块,莫名的就有种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的感觉。
一行人直奔如意坊。
“凌儿呢?”路上,喻阎渊光明正大的拉着师菡,不过好在袖子宽大遮掩,加上街头人来人往,倒是没有什么人关注。
喻阎渊扯起嘴角,笑道:“我让刀一带着她在城内溜达,待开戏的时候再带她过去。”
师菡越想越觉得不对,再回头一看,发现春荣冬杏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人影,此刻师大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哭笑不得的嗔了喻阎渊一眼,“你就这么把人都支走了?”
“这可不是支走,这叫投其所好。”
春荣喜欢吃,冬杏对武学研究痴迷,一出门,两人分别被吸引了注意力,再加上小王爷陪在自家小姐身边,她们做丫鬟的,自然要懂事,于是自觉的躲的远了些。
两人一路往前走,因样貌气质实在出众,不自觉的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尤其是喻阎渊,景小王爷每每出行,不是香车宝马,便是敲锣打鼓,少有这般安静的走在街上的时候。
众人正好奇今日小王爷怎么转了性,再一看小王爷身侧之人,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师大小姐在这儿,小王爷自然要收敛些啊。
师菡倒是没注意那些人的视线,只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意坊是你的地盘,那之前的清封和醉越不会也是你的人吧?”
可不应该啊,如果是喻阎渊的人,也不至于被欺负的那么惨。
谁知师菡念头刚起,就听喻阎渊一五一十道:“明面上,他们和如意坊的编书先生都是三皇子的人没错。不过如意坊开门做生意,三皇子当得他们的靠山,我就当得他们的主子。”
师菡突然想起自己当时离京时给辰妃和夜翊晨设的套,要是清封醉越身后无人依靠,怕是也不敢接这事儿吧。
说来说去,其实无形之中,喻阎渊一直都在护着她。
师菡点点头,“三皇子城府极深,且罗家根基尤深,此前接连让他吃亏,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虽是大街之上,师菡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喻阎渊听见,可旁人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要想听见些什么东西,反倒是不容易。
喻阎渊扯起嘴角,无所谓道:“夜翊晨野心勃勃,急于立功拉拢朝臣,他若是不知好歹,那就给她找点事儿忙活忙活。”
说到这儿,喻阎渊突然道:“你说要不让他去南疆跑一趟?这一来一回,大概年后他才能赶回京。”
“南疆?此时去南疆做什么?”
几个月前南疆才安稳,这不久前白鹤风才回京城,现在把夜翊晨这个皇子打发过去,喝冷风么?
喻阎渊神秘一笑,“南疆年节之际,正是各处官吏走动最多的时候,他要是想尽快拉拢武将,年节倒是个好时机。”
以喻阎渊的脑子,自然不可能主动将人脉送到夜翊晨嘴边,想必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师菡便看向他,“你是打算借他之手,清洗南疆官场?”
毕竟景王府远在京城,喻阎渊又这么多年不曾亲临南疆,早前那些景王府旧部还有多少能够忠心于他这个小王爷还难说。
与其日后形式复杂让他们浑水摸鱼,倒不如现在借刀杀人。
师菡的反应迅速,喻阎渊连连赞赏,“果然还是我家阿菡聪明。这话要是让卫翡之那个蠢货听了去,只当我是要将人卖去偏僻山里,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兴风作浪呢。”
师菡:“……”
这种想法,的确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儿。
不过,理由呢?
师菡皱起眉,看向喻阎渊道:“这些日子辰妃接连出错,想必也意识到不能让夜翊晨冒头太快,如何会同意让他去南疆?”
喻阎渊忽的停下脚步,看向前方褶褶生辉的如意坊三个字,浅浅一笑,道:“除了同意,老皇帝没有选择。”
他说罢,朝着师菡神秘一笑。
师菡知道他已经有所安排,便也不再过问。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
两人正准备进如意坊,喻阎渊转身给师菡买了一只热乎的地瓜,这才拉着她进去。
可谁知,刚进去,就看见大堂之内,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