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里的人被朱宿带来的消息惊住时,寒光一闪。
朱宿用杀了张毅的匕首,朝英国公没有鱼鳞甲护体的小腿狠狠刺入,鲤鱼打滚翻身站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用带血的匕首抵住英国公的脖子。
朱宿歇斯底里地冲着亲卫们喊,“谁上前一步我杀了他!”为了陈公公劫持英国公,他生生挨了鞑靼人一顿好打。右眼挨了一拳肿的吓人。英国公小腿的血飞溅起来,正好溅进了红肿的右眼里。
在朱宿模糊的视线里,一切都染上了红色。赤红的右眼显得他像非人的妖物。
“朱宿,”英国公在突变之下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鞑靼人真的包围了军营吗?”此刻追究家奴出身的朱宿为什么要背叛他已经没有意义。
“鞑靼人不在外面,我又岂敢向国公爷动手!”朱宿挥舞着匕首吓退企图从他手里救人的亲卫。
他手腕一转,在英国公右脸上划了一道,“再动,下次我划的就是脖子了。”
英国公眉头不带皱一下,严令亲卫出去稳定人心,“现在出去,把火器集中在一起,向鞑靼骑兵人数最多的方向攻击。打完所有的火器后,从那个方向突围!能逃多少人就逃多少。”
“不,属下先救下国公爷!国公爷出了事,我等苟活于世有何用!”亲卫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威胁道,“朱宿,立刻放开国公爷。否则与你相交的每个人,尤其是张毅的家人,国公府决对不轻饶。”
“杀吧,反正我杀了张毅。你们杀了张毅家的小子正好斩草除根!”除了圣母的命令,朱宿把一切置之度外。
“嘶!”“有敌袭!”“鞑靼人!”“鞑靼铁骑!”
鞑靼人来了。
英国公脸皮抖了抖,扯动脸上的伤口,表情格外狰狞。“张鸿飞,我以英国公、中军主帅的命令令你暂代主帅一职迎敌。不遵将令,当场格杀!”
现在挡一阵,兴许还有机会求得一线生机。英国公万分后悔找了一群兵蛋子。
见英国公发了狠,名叫张鸿飞的亲卫队长虎目含泪,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个响头。留下两名亲卫,带上其余的人出了中军帐。
“朱宿,你背叛旧主、勾结鞑靼,哪怕能苟活于世,还会有谁正眼看你?你的鞑靼新主子已经北蹿了,他们会带上你?带上你也会把你当奴隶使唤。”英国公忽视脖子上的匕首,弯下腰,试图想要检查小腿上的伤口。
他赌朱宿不会下杀手。
英国公弯腰的时候擦过匕首,朱宿眼疾手快收手,匕首在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只伤了皮肤。
留下的两名亲卫还来不及动手,朱宿一脚踹向英国公大腿小腿之间的腘窝。英国公一踉跄,跪倒在地。
“朱宿,你怎么敢!”亲卫们恨得把手捏的咯吱咯吱响。
看到曾高高在上的人跪倒在脚下,朱宿高兴地大喊。“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英国公自嘲地笑了下:“原来你是白莲教的。季武,你去告诉张鸿飞,让他想法设法把白莲教勾结鞑靼的情报送出去。让整个白莲教替本公陪葬!”
亲卫季武含泪抱拳而出。
“朝廷知道了又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圣母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被朝廷鱼肉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朱宿哈哈大笑,笑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又在英国公脸上划了一道。
英国公身上的鱼鳞甲刀枪不入,划脸更方便。
英国公冷笑:“太子定会想尽办法灭掉你们。太子与本公有师生情谊,太子不会让本公白死。”
想到太子神鬼莫测的手段,朱宿神色一恍惚。热气球升天的时候,教中人心惶惶。太子有神佑的谣言在教中散播。太子遭雷劈而不死,让谣言愈演愈烈。圣母展现了一次神迹,方才压下教中的谣言。但信教的信徒越来越少。无知的百姓们不是挤破头要加入囚牛商行给太子效力,就是加入一体党信了将来“官绅一体纳粮、减轻赋税”的荒唐之言。
太子会不会真有办法对付白莲教?
受伤的英国公突然向后发力,以不要死的打法压在朱宿的身上。
朱宿立刻反击,避开了容易弄死人的脖子,把匕首插入英国公的眼睛。
“啊!”英国公一阵剧痛,但并没有松手。匕首
唯一的亲卫立刻扑上前,压住了朱宿的双手,用力卸下关节。
“留着他。”英国公忍着剧痛阻止亲卫杀朱宿。用白莲教细作勾结鞑靼的借口,能替吃了败仗的中军挽回一点体面。
英国公没到账外,光听营地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就能断定此战断无赢的可能。
亲卫一拳砸断了双脚乱窜的朱宿一条腿。朱宿故意踹向国公爷小腿上的伤口,心思极为恶毒。亲卫下手的时候没收力。
英国公咬了咬牙,把匕首从右眼拔了出来。
“啊!”伤口痛彻心扉。可再痛,也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悔恨痛心。他不甘心!他没能见证勋贵重新站在权利的顶峰。
“国公爷!”亲卫看哭了。虎背熊腰的大汉像小孩子一样无助地哭着。心里难受异常的他,对着朱宿一顿拳打脚踢。
忍过了钻心之痛,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的英国公冷硬地道,“带上他,随本公出去!”
朱宿被亲卫像死狗般抓住一只脚往外拖。
“滚回来!没了战马逃得出去?”
“你爹是东宁伯,你就算要死也要站着死!”
“你手上的是火神枪,不是烧火棍!不会用交给会用的人。”
英国公的出现,让混乱的中军安静了下来。
张鸿飞正带着有一战之力的人抵挡鞑靼铁骑的第一波冲击。鞑靼人来的太快,张鸿飞慢了一步,没机会用上火器。没怎么接受训练的少爷兵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鞑靼人手不足。无法四面合围。情况还不算太糟。”英国公安慰大家。
转而又对抓头羊都能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年轻人道:“你家为英国公府效力了三代人。只要你陪本公赴死,本公保你后三代受国公府礼遇。”
年轻人瞳孔放大。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陪本公一死,家族可免受朝廷责难。”瞎眼的英国公静静地看向无措的少爷兵们。
连马都骑不好,还想逃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