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侯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北塘村坐落在北塘山脚下,周边村民靠养鱼为生,但山上却是匪徒聚集地,这些匪徒常年祸害当地百姓,民不聊生。
而北塘山地势陡峭,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没法突破重围,更不用说剿匪了。
被匪徒祸害的地方,乱是一定的,一个地方乱了,就势必会衍生出一些瘟疫来。
北塘村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次瘟疫,官府派人过来治病,但只要有匪徒作乱,就永远治标不治本。
有那么一两年,北塘村的瘟疫扩散到了其他地方,殃及了很多百姓,事情闹得很大,皇帝知道了,就派人去剿匪。
结果那官员是个狠人,他把所有感染瘟疫的百姓都杀了大半,其余的往山上赶,企图用瘟疫杀死匪徒,结果那些百姓都在半山腰死了。
漫山遍野的尸臭,匪徒有没有受到影响不知道,当地居民受到影响了,因为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上的水被污染了,下面的人也逃不掉。
最终这名官员没剿匪成功,还增重了疫情,皇帝一个恼羞成怒,就砍头了。
也因为这个事情,文武百官知道北塘村这个事情不好办,一个个都不愿意再接手,百般推脱,皇帝十分头疼。
如今晋安侯自请剿匪,谁人不震惊?
就是皇帝都又惊又喜的。
高兴之余又感慨,楚家人果然对大晋山河忠心耿耿,从前楚胤一直镇守边关,如今回晋京养伤,都还要自请剿匪,这份爱国之心,难能可贵。
那日皇帝允诺晋安侯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如今又这般变化,期间也是有些缘故。
皇帝是听了一些枕边风,说晋安侯婚事一日不定,就无法让人安心。
如晋安侯这样的权臣,他的婚事牵连甚大,若是娶了权贵官家女子,这强强联合,影响朝堂平衡,于皇家不利。
故他方才赐婚试探其心意,若晋安侯忠心,就该接受指婚,娶了商户之女,而商贾女身份卑微,为侧妃已是抬举。
日后晋安侯的正妻,皇帝再做打算。
谁知晋安侯宁愿剿匪,也不愿娶妻,可见其心中把捍卫皇帝的江山摆在第一位,其忠心可嘉,皇帝错怪晋安侯了。
从前皇帝从不会轻易疑心晋安侯,如今年纪大了,居然就受不住枕边风,可见枕边风害人不浅,差点让他离间了忠臣。
想到此处,皇帝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欣慰,得如此忠诚,乃大晋之幸。
“楚爱卿忠心耿耿,朕心宽慰,朕从前允你婚事自由,当日只你我二人知晓,如今当着众爱卿的面,朕还是此意,君无戏言。”
这话一出,群臣再次震惊,虽说嫁娶一事皆是父母命媒妁言,但若是管家子女,事关朝政,也是不可轻易嫁娶,如今皇上给予晋安侯这般承诺,当真是摆明了他可以为所欲为。
如此亲信晋安侯,可见晋安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无可撼动。
晋安侯谢过皇帝,又道:“剿匪一事……”
皇上笑道:“你这般忠心,朕如何不允?现朕封你为直隶总督,择日前往北塘村剿匪。”
晋安侯叩谢皇恩,得了皇命,退身而去,其余大臣也纷纷告退而出。
大殿外,晋安侯被群臣围着贺喜,预祝马到成功,群臣走后,太子和瑞王才走上前来。
太子笑道:“侯爷自请剿匪,忠君爱国,叫人佩服,此次剿匪行动,本宫祝侯爷马到成功。”
瑞王道:“太子所言,就是本王心中所想,侯爷从前在战场就战功显赫,如今北塘村剿匪,想必也是手到擒来,本王在此提前恭贺侯爷成功。”
楚胤道:“太子、瑞王过誉了,剿匪行动尚未开始,结果如何也未可知,唯有尽力而为罢了。”
瑞王眸光微动,笑道:“侯爷所言极是,但侯爷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待剿匪一事告捷,本王必定备上厚席,到时还请侯爷赏脸出席。”
太子也不肯落后一步:“本太子家中主厨是宫中老御厨,手艺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到时在我府上设宴足矣。”
瑞王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楚胤抬手作揖:“眼下剿匪在前,其他事宜往后再议,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晋安侯走后,太子和瑞王都还站在原地看着,画面看起来两人挺和睦的,实际上。
“瑞王自己不长嘴巴吗?回回跟在本宫后头说话,什么‘太子所言就是臣之所想’,你还要不要脸?”
“还不是太子马屁拍的好,值得本王多多学习。”瑞王表情无动于衷,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太子冷哼,反唇相讥:“瑞王客气了,阴险狡诈,两面三刀这一块,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太子多虑,咱们彼此彼此而已。”
彼此又互相奚落一番,各自甩袖而去,从始至终都没看对方一眼。
却说晋安侯和周景臣一起走出宫门,外面早有马车候着,二人上了马车,身后出了贴身随从和侍卫,也没别人了。
豪华马车内,几案上摆着美酒与小吃,但眼下周景臣可没工夫享用,见身边没外人了,周景臣才迫不及待,甚至是有点气急败坏的开口。
“你疯了吧?好端端的跟皇帝请什么旨?那可是北塘村啊,”
楚胤端坐几案前,盘腿而坐,背脊挺直,拿起酒壶自斟一杯酒,才瞥了对方一眼,淡淡道“北塘村怎么了,只要是大晋百姓,都有权得到朝廷庇佑。”
周景臣自来温文尔雅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色彩:“知道你深明大义,视大晋利益为重,但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去赌,那可是瘟疫突发点,一个不小心染上瘟疫,就可能有去无回了!”
周景臣说完,见楚胤表情毫不动容,又忍不住道。
“那地方幻境险恶,这么多年都剿匪不成功,又因瘟疫泛滥,如今都被列为禁地了,你竟还请命前去?剿匪这等事情,本就不归你管,你从前也不是这等做事冲动之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让你变得这般古怪?”
也不知周景臣哪句话刺激到了楚胤,他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神色也凝沉了几分,半响,一口饮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