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这个当主子的,还没有一个宫女出手大方呢!”
皇甫修仪掏出一个银镯子,咣当一声砸在含冰殿的大门上:“皇上都已经来了,还装死不敢滚出来吗?真当本修仪要吃了你!”
当着她父皇的面,竟还敢掏出银镯子往门上砸?
这还是没出月子的战斗力。
李丝絮叹为观止!
就在她父皇面露愠色,下不来台时,皇甫修仪眼含热泪,委屈道:“皇上,嫔妾这次生下凝凝,差点一尸两命,有了德妃身边章嬷嬷那个前车之鉴,嫔妾害怕凝凝遭人毒手,请皇上看在嫔妾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原谅嫔妾狂妄。”
玄宗:“……”
心里的怒火,在触上皇甫修仪的眼泪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想到端午宴她差点一尸两命,玄宗一时心软,不忍苛责于她。
“你都是做了母妃的人,行事不可如此鲁莽,你这样,朕能护着你几时!”
隐在屋内的武充媛,看皇甫修仪如此嚣张,竟没被苛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朝恪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朝她身上倒去。
恪儿忙惊慌的喊:“娘娘,娘娘!”
然后,从皇甫修仪跑来含冰殿算账,那扇一直闭着的门终于打开了。
恪儿哭着喊道:“皇上,娘娘被吓晕过去了!”
又来这一招?
晕得可真是时候啊!
玄宗脸上刚露出一丝心疼,李丝絮机灵的翻转袖笼,取出银针。
“没事儿,丝丝随身带了银针的。”
说完丢下清皇子,朝门内扑过去,蹲下去扬手就是一针。
一针扎下去,武充媛疼得一个激灵,再也装不下去了,疼得抽搐还得强装悠悠醒转。
她眼含水雾,楚楚可怜看向玄宗:“皇上……”
瞧瞧!
这欲言又止,欲语凝噎的样子,多么让人心疼。
皇甫修仪的举动太过张扬,因此玄宗从入了含冰殿,都没看到存在感十分微弱的李丝絮。
这会儿李丝絮一针将武充媛扎醒了,玄宗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玄宗看过来,李丝絮笑得人畜无害,指了指清皇子:“皇弟才被父皇接入宫,没什么玩伴,没带随从就溜到了甘露殿来找儿臣,儿臣送她回来,见充媛娘娘晕过去,忙帮着扎针让她醒过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丝絮咧开嘴笑:“父皇不用管儿臣啦,快看看修仪娘娘绑来的两只粽子是怎么回事儿,坐月子的人不宜伤肝动气,会身子有损的。”
于是,心疼武充媛被吓晕的皇上,成功被引回了皇甫修仪究竟为何要上门算账这件事情本身。
李丝絮还好心的将皇甫修仪砸落掉在地上的银镯子,拣起来递到玄宗手上。
“父皇,这个银镯子分量不轻啊,有些重量。”
掌控着整个天下的玄宗,也曾在封地王府有过一段清苦的日子,只用掂一下李丝絮递到他手里的银镯子,再结合皇甫修仪的控诉,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吩咐高公公:“替朕将她们嘴里的破布扯开!”
高公公忙依言照做,让随行的小太监扯掉两个粽子嘴里的破布,冷哼一声:“跟咱家说说吧,这银镯子是怎么回事儿?”
“这,这!”
含冰殿的宫女支支吾吾:“银镯子是蕴儿生辰,奴婢送她的,蕴儿是奴婢的同乡,奴婢上次生辰时,蕴儿亲手做了吃食送给奴婢。”
“是,是的,银镯子是奴婢生辰,芳儿姐姐送奴婢的。”
皇甫修仪宫里的二等宫女,为了脱罪,紧张的接话:“奴婢和芳儿姐姐一见如故,又是同乡。”
皇甫修仪待要发话,李丝絮惊奇的哇了一声。
玄宗不解的看向她,李丝絮冲玄宗憨笑:“儿臣就是觉得,充媛娘娘宫里这个叫芳儿的宫女太大方了,人家做点吃食送她,她竟舍得送一个这么贵重的银镯子做回礼,一个银镯子,不止要费掉一个月的月钱吧?充媛娘娘宫里的宫女月钱这么高吗?”
玄宗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淡淡扫了武充媛一眼。
恪儿着急的目光落在那个芳儿身上,芳儿忙开口解释:“礼轻情意重,奴婢自从入宫当了宫女,从来没有人亲自动手给奴婢做吃食,奴婢很感动,在心里已经将蕴儿当成妹妹,这才将娘娘赏赐奴婢的银镯子,送给了蕴儿……”
“好一个礼轻情意重!”
不等芳儿说完,含冰殿门口传来一道奚落的轻笑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然后暂掌六宫之权的淑妃,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施施然跨进了含冰殿的门槛。
长得明媚不可方物的淑妃,因为要保持执掌六宫的威仪,一改往日妩媚窈窕的扮相,一身宫服尽显端庄之态。
而跟随她来含冰殿的太监,还押着一个小宫女。
跪地的芳儿一看那个宫女脸色有些不太好,淑妃浅笑着问她:“可是很眼熟啊?这是德妃宫里章嬷嬷的干女儿,你给章嬷嬷送了好些东西,她干女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给皇甫修仪翠微苑的宫女送银镯子,还给章嬷嬷送扳指和玉佩。”
淑妃眼眸内敛过一抹讥笑,看向玄宗柔声问:“皇上,武充媛宫里的宫女出手这么大方,莫不是什么散财童子吧?”
皇上最喜欢武充媛的地方,是她从来情愿委屈自己,也不争什么。
清儿才被接回宫中,淑妃就朝她下手了!
她行事向来隐晦,很少有被人抓住把柄的时候,偏生因为她先前归附于淑妃,淑妃对她了如指掌。
被自己的同盟出卖了,偏这个时候还不能反击,武充媛脸色发白,宽袖下的手指掐进肉里。
看恪儿扶着一身发颤,却强装镇定的人,淑妃再次轻浅的笑了:“妹妹宫里这个芳儿送章嬷嬷的扳指和玉佩,也是充媛妹妹赏的吗?”
“臣妾就没见过像妹妹这般出手阔绰大方的主儿!”
“妹妹不仅对自己宫里的宫女出手阔绰大方,对各宫各殿的宫女太监也出手阔绰大方。”
玄宗看着一身虚弱倒在恪儿怀里的武充媛有些面色不善了,偏淑妃还火上浇油:“皇上偏心,是不是将内务府的库房,全搬来妹妹的含冰殿了?”